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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卷土 -【天擇】《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34 PM     標題: 卷土 -【天擇】《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6-2-29 11:17 PM 編輯

【書名】:天擇

【作者】:卷土

【內容簡介】:

    上天選擇我來這走一世,我便要只爭朝夕!

    在這個百家爭鳴的亂世,在這個也是百家爭霸的亂世! !

    命格破軍,便要領千軍萬眾,橫刀立馬......

    命格紫微,便要澤被蒼生,主大地浮沉......

    命格輔弼,便要治理天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

    而我命格妖星,便要混淆天機,亂九州,寇天下!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 ! !

    我是誰,

    誰是我? ?

    有一頭寧可戰死也不肯回頭的獸,死戰後風化在大荒的茫茫原野上,

    如今,我歸來了,帶著我的囂張,還有我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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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36 PM



大衛旌元七年

欽天監在祭天之時忽然起火,火勢極其凶猛,上至武親王錢震,欽天監監正徐起,下至戍衛官卒共一千三百零七人,無一倖免。

火滅之後,在祭天的司天台上發現了六字:乃是用利器深刺入石所書,痕跡極深,經辨認為武親王錢震筆跡,可謂是字字泣血,錐心刺骨:

妖星現,天下亂!

次年,妖星現於仲秋,二十餘日夕出西方,犯歷五車、東井、軒轅、后妃、太微,鋒炎指帝座。

衛帝於十日後暴斃,天下四分五裂,混戰不休,白骨盈野。

大衛疆域,終為北齊,南鄭,西戎,東夏,中唐五國所瓜分,五國秉持遠交近攻的原則,相互掣肘,各有顧忌,形成了諸國並列的局面,天下略定。

有道是,亂世出英雄。

在這天下動蕩的時候,眾多隱世的學派紛紛現身,儒家,法家,墨家,道家、陰陽家、名家、雜家、農家、小說家、縱橫家等等赫然在列。

諸子百家紛紛成立書院,爭奪英才,吸納新血,以求仕國,出將入相,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史稱百家爭鳴。

百家爭鳴貌似繁榮了文化,實際上背地裡的爭鬥,卻也是赤裸裸的殘酷,只是披上了一層文明的外衣,但是背地裡都是竭力的想要將其餘的學派淘汰下去,其目的只有一個,罷黜百家,以求獨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40 PM

起之卷:月下

古代的文章,分為起,承,轉,合四個階段,那麼,就讓我們從第一個階段開始這個故事吧。

第一章 百家爭鳴

時光飛逝,轉瞬之間,已經距離妖星現世後的多年了。

五國仍在,諸​​多的學派更加繁榮鼎盛。

此時的河倉城當中,可以說是人心惶惶,青色大磚鋪成的街道上,一副兵荒馬亂的景象,到處都是背著包裹亂跑的人,就連酒樓裡面的店小二和酒客,也不時都會帶著驚怕的瞥一眼城門方向。

這裡乃是南鄭與中唐邊界的重要城市,早在三年前就有要打起來的謠傳,但是一直到三年後的今天也沒打起來過,不過每次有要打仗的風聲傳來,相信的人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惶恐。

兵過若篩,匪過若梳的傳言可不是鬧著玩的,當然,這應該還是與亂世留給人們的恐怖印像有著很大的關係。千里不聞雞鳴,白骨盈野不僅僅是傳說,乃是很多老人親眼目睹過的事實。

“喂喂喂,趙家二哥,敢情是我昨天吃了你家的面沒有給錢,還是你打馬吊手氣旺到了爆,要棄了你的老本行了?”說話的乃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少年,正站在街對面。

這少年看起來身子骨不怎麼好,多走了幾步胸口就有些起伏。這少年相貌充其量也就是個面目清秀,只是眼珠子十分漆黑靈動,看起來就給人以一種狡黠聰慧的感覺。

被他叫住的趙家二哥光著膀子,搭了一條羊肚白毛巾在肩膀上面,擺著一個街邊的小攤,一看就是那種忠厚老實的人。他正在忙忙的拾掇著手邊的家甚,順手還在燒得正是旺相的灶裡面潑水,涼水激在通紅的火炭上面吱吱的響,一抬頭看見了那少年立即苦笑道:

“原來是林家小官人,你這話又是從哪說起的,一大早的可不要作弄我,我一家老小都指望著這個攤子吃飯呢,什麼時候要棄了它?”

這林家小官人林封謹立即接住話頭道:

“若不像我說的那樣,怎的現在才剛過卯時就要收攤回家了?往日你哪天不是在這裡賣麵到日落的?”

趙家二哥立即嘆著氣道:

“小官人啊,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局了,街上到處都是亂哄哄的說要打仗,我哪裡還有心思守這攤子,趁早回家拾掇拾掇尋鄉下親戚去投奔去吧。那亂兵過處,只認得金銀銅錢,哪里分什麼良賤富貴,等到四下裡血流成河可不是說著玩的。”

聽到了這話,林封謹立即嗤之以鼻的道:

“開戰?這是誰在胡說八道,再說三年前就有人謠傳中唐那邊要打過來,結果呢,三年後依然是風平浪靜。”

趙家二哥皺著眉頭道:

“林家小官人,話不能這麼說,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可不能隨便猜測,早做預防可不會錯,若那些中唐的凶狠府兵沒來,大傢伙兒也就只是少賺幾天錢,但要他們來了,那麼就是全家老小都得把腦袋別褲帶上面了。”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很無奈的道:

“罷了,我一大早起來跑了三條街到你這裡來吃麵,總不能餓著肚子回去,趙家二哥,我今天就給你把裡面的東西給你講明白了,也好讓你放心買賣。”

趙家二哥聽了,也就半信半疑的靠了過來,林封謹坐在了那面桌子上面,一面指使旁邊的趙家嫂子繼續將水燒上,一面小聲的道:

“我家老頭子做什麼的,趙家二哥你是知道了的?”

“這河倉城裡面誰不知道林員外做糧食買賣幾十年了,生意一直都做到了別國去。”趙家二哥立即道。

林封謹攤開手道: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中唐那邊去年遭了澇災歉收所以糧價一直都是在牛市,哦不對,應該是在漲,上個月糧價卻是垮了下來,所以說打什麼狗屁的仗啊,全部都是謠言!”

趙家二哥聽得糊里糊塗的,忍不住詢問道:

“牛羊市每逢初一十五都在西門外面啊,這和出兵有關嗎?林家小官人,你是識字的讀書種子,但我們可是大老粗啊!”

“汗………都穿越過來這麼久了,我怎麼還是改不了口呢。”林封謹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水:“這性格不改的話,總有一天會被抓去當成妖言惑眾浸豬籠啊!”

“好吧,簡單的說,去年中唐遭了災,國內的餘糧肯定消耗得差不多了,眼下青黃不接,要打咱們河倉這座防守森嚴大城的話,肯定動用的軍力不會少,那麼一定就要事先預備好糧草輜重。”

“可是,現在我們這邊甚至是中唐國內的糧食價格反而不漲反跌,這說明沒有人在大規模收購糧食-------那就應該是中唐國內在動用府庫的積累來平抑糧價,那打什麼鬼仗?莫非來襲的府兵可以拿觀音土當軍糧嗎?”

林封謹阻止了一下語言,將上面的話一氣呵成之後,卻看到的是趙家二哥茫然的眼神,只能深深嘆息沒文化真可怕。不過趙家二哥呆了一會兒,甩了甩腦袋,用一種佩服的眼神看著林封謹,由衷的道:

“真不愧是識字的人,雖然講的東西我一個字都沒聽懂,但還是覺得好厲害。”

林封謹除了嘆氣,發覺自己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下一秒趙家二哥的舉動就令他瞪大了眼睛,因為這看起來老實無比的憨厚人忽然扯住了一個對面走過來的相熟老客:

“餵,何老四,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林家老爺的糧舖有開門嗎?”

“當然有。”

“那胡老爺的當舖呢?”

“生意興隆!”

“衙門胡班頭的小舅子開的春風醉酒樓呢?”

“我過來的時候,胡二少正在提著鞭子抽偷懶的伙計呢。”

“原來如此………”

“渾家!馬上燒水搭桌子揉麵!還不把茶水給林家小官人沏上?”

“咱們不是要馬上回老家投親戚去嗎?”

“投投投!怎的不去投胎?咱們河倉這些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都沒有急,我一個窮賣麵的怕啥?”

“……..”

聽到了上述的對白,林封謹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果然那啥,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自有生存之道,看起來沒文化的還是自己。他坐了沒一會兒,要的揪面皮就送了上來。

紅油汪汪的麵湯,雪白的面皮若魚在裡面游著,上面蓋著的是大片帶筋的赭色牛肉,切得足有巴掌大,卻薄得若紙張一般可以透過光線,滴幾點醋上去,酸辣可口,吃得是稀里呼嚕滿頭都要冒汗。

若是覺得有些膩的話,還有本地的特產一種翠皮紫心蘿蔔,可以說是物美價廉,多加一文錢,趙家二哥就將其削得薄薄的放在盤子裡面送了過來,咬嚼起來清甜多汁,爽口怡人,並且還剛剛在老井裡面撈起來,冰透了心,吃了以後可以說是甘美多汁,火氣全消。

林封謹每次吃完以後都是滿頭大汗,所以還會坐在攤子上閒聊一會兒,吹吹河風什麼的,不過這時候忽然從街對面奔來了一個青衣小帽的伙計,看見了林封謹就遠遠的歡喜大叫了起來:

“少爺!少爺!童生試的榜貼出來了,你中了啊!”

林封謹現在都虛歲十七了,這年紀才應童子試得中在內行人眼裡看來,實在是資質一般得很,唔,就和現在十七歲才考上初中生差不多,外加他體內穿越之前來靈魂還是個奔三的雙料博士,對於這種類似於幼稚園升小學的童生試實在是看不上,但是並不妨礙旁邊這些大字不識的漢子們投來艷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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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中了童生的身份,便相當於認證了你已經過了閱讀關,能夠識字寫字了​​,這就意味著可以​​前往天下知名的各大書院求學了,並且被錄用的比例還很不錯。

按照現代的術語來說,識字人口比例的缺乏決定了生源的匱乏,而現在百家爭鳴,識字只是基本,看重的未必就是讀書的本事,比如墨家的非攻書院,強調的就是動手能力與學業並重,又比如縱橫家的連橫書院,甚至比起學識來,更看中能言善辯口才的多一些……

所以往往童生前去各大書院求學,雖然直接進入內院的機會不是很大,但是將你放走的機會也很小的,即使對你的能力感覺到有所不足,往往也會將你留在書院的附屬書塾當中讀書,並且在唸書的過程中還免費提供食宿…….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情,卻是因為十來年前彗星一般崛起的東山羊導致的,東山羊這位仁兄當時前往儒家的東林書院求學,也算是個大齡青年,所以應試的考官本來就不喜,加在初試的時候成績慘不忍睹,遭到了一連串的諷刺拒絕,若是換了個人說不好都羞愧跳河自盡了。

但此人雖然於辨明經綸,微言大義等等方面毫無天分,卻在辨氣堪輿方面乃是奇才!

此人當日被儒家的東林書院狠狠羞辱了一番以後,卻是因緣巧合投入了陰陽家的五德書院,頓時如魚得水,可以說是進展一日千里。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42 PM

第二章 縉紳錄

非但如此,東山羊的成名之作,乃是主持修築了中唐太宗的昭陵,聚七龍於陵前,養三麟於地下,攬九霞於峰上,形成了一個驚人的風水大局,中唐因此也是雖然處於四戰之地,卻是整整十年風調雨順,國力蒸蒸日上!

當然,東山羊也是隨之揚名天下!

現在東山羊已經在三十九歲的時候,赫然成為了中唐的九卿之一,並且這廝的心胸還不那麼寬廣,當然,就不難想像儒家要想在中唐推廣自己的學說的話,肯定就被狠狠打壓,艱難無比,舉步維艱了。

所以,當東山羊的例子震驚天下後,所有書院的負責人就在儒家的反面例子裡面認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哪怕是白養一個可能是對己方無用的庸人,卻也可能是扼殺了一個其餘諸子百家學院的英才啊!

所以,寧留錯,勿放過這六個字就成為了書院選人的首要標準。

因此只要識字率不高的大環境不變,那麼童生前往書院求學被錄取的機率可以說是非常高的了。

***

看著伙計老四跑得氣喘噓噓的,外加旁邊人羨慕的目光,林封謹雖然早就胸有成竹--開什麼玩笑,哥當年可是麻省理工學院雙料博士,搞定你一個小學入學考試還不是手到擒來?

當日臨考的時候為了低調還故意做錯了好幾道題,就是不想拿第一引人注目--但是看著周圍人羨慕的眼光,林某人忍不住也感覺到了一絲飄飄然的感覺。

他看著老四手中捏的喜報,便做出隨意的動作拿了過來看,發覺這是一張十分精美的帖子,底色大紅,旁邊有鯉魚高躍和麒麟的圖案,旁邊綴以水草花紋,正中寫著一行字:

捷報貴府老爺林諱謹高中河倉童試第二十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

亞元本來是給第二名的稱謂,不過在帖子上面也是討喜的話,就像N多的副局長副市長喜歡別人叫他局長市長一個道理,後面的京報連登黃甲就是祝他接下來的考試繼續連續上榜的意思。

看著這喜帖,林封謹震驚了,良久才一把扯住老四,眼珠子左右一看,若做賊一般的低聲道:

“咱們河倉縣似乎每年只取二十個童生名額吧?”

老四點了點頭,滿臉都是笑容的道:

“是啊!少爺咱們快回去了吧。”

林封謹翻了翻白眼,深深的嘆了口氣,沒精打采的跟著他往回走,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取二十人自己就考二十名?那麼很顯然,這一次能夠考中就和自己的才華木有半點關係,多半是便宜老子背地裡猛砸上去的白花花銀子的功勞了。

但說一句題外話,在此時的大背景下,作弊估計也就是到童生試就為止了,再往上的話,除非是至親家人,否則沒有人敢冒風險的。

回到家裡面以後,趙屠夫已經是被請了來,咬著牛耳尖刀殺翻了三腔肥豬,河倉有名的戲班子賽鳳仙已經開始搭戲台,一堆一堆的人聚在前院裡面吸著旱煙,炒花生曬瓜子滿盤的端上來,磕得一地都是,林家的僕俑臉上都是喜氣洋洋,到處都是鬧哄哄的,喧嘩嘈雜聲不絕於耳,看起來肯定是三天的流水席跑不掉的了。

一個圓臉的中年男人被眾人簇擁在了當中,穿著的是棗紅色五蝠緞袍,裁縫的手藝沒說的,卻是在過於富態的身上顯得有些不大合體,不過笑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正是林封謹這一世的便宜老子林員外。

林封謹上輩子本來就是個孤兒,本來就很渴望親情,在穿越的時候一樣繼承了原主人的記憶,所以說林員外自小的溺愛呵護都是歷歷在目,叫起爹來也是沒什麼心理障礙。

林封謹見了老頭子,嘆了口氣,分開眾人將老爹拉到了僻靜處旁邊,很乾脆的道:

“爹,我中這個童生你花了多少銀子?”

“哪……哪有!”林員外雖然口氣裡面已經開始滲出虛來,卻還是很嘴硬的。

林封謹聳聳肩道:

“我等下去櫃檯上一翻賬本就全部知道了,老爹你瞞我有什麼用?”

穿越過來也是接近一年了,林封謹小試牛刀,便將家裡面的帳冊弄得四平八穩的,隨便弄幾個促銷的小手段,家裡面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此時林員外知道瞞不過他,比了兩根手指頭出來。

“兩百兩?!”

“還要多一點……”

“難道是兩千兩?”

“我最初也是報的這個數,那學正一口唾沫就呸我臉上來了……..”

“瘋了!一個童生都要兩萬兩!我們家在宜城的鋪子也賣了吧?”

林封謹聽到了這個消息,真的是又驚又怒。

“我的兒啊,你不知道咱們家雖然表面風光,但在交接應酬的時候沒一個讀書人要受多大的委屈………”林員外立即訴苦了起來,不過胖臉上的小眼睛卻還是不停的悄悄打量著林封謹的臉色。

他從小就溺愛這個兒子,偏偏還是三代單傳,在以前林封謹喜歡浪蕩冶遊的時候還可以擺出父親的威嚴說幾句,當然打是一定捨不得的。而等到林封謹穿越以後,更是若浪子回頭一般煥然一新,略施小計點撥幾下,家裡的事情就蒸蒸日上,這下子林員外就更拿不出當爹的威嚴了。

而面對這種情況,林封謹除了苦笑嘆息之外,還能說什麼呢?這時候正好管家過來請示事情,林員外立即如蒙大赦,板起臉咳嗽了一聲就踱著步子往外面走,臨到門口忽然記起來了一件事,回頭道:

“哦,對了,剛剛王伯回來,說你上個月列出來的那份清單上面的東西都買了回來,全部放在你的書房裡面了。”

“那些東西買回來了嗎?”林封謹頓時大喜,自從參加了童子試以後,前世身為博士的他就信心滿滿的覺得一定能中,當然接下來就是選擇書院的問題了。

此時畢竟乃是古代,信息相當的不匱乏對等,更是不會有鋪天蓋地的招生廣告之類的東西,所以很多童生秀才選擇書院都是秉承一個原則:離家近,能節約一點路費是一點。

林封謹當然不贊成這種盲婚啞嫁的就學方式,對於已經在恐怖的“畢業即失業,就業啃老族”的前世裡面摸爬滾打過來的他來說,擇校實在是很重要的一環。

所以他讓各地的伙計收集的,則是這個時代的很多文人撰寫的一些雜記啊,詩詞,自傳等等東西。從這些東西裡面的一些一鱗半爪的記錄當中,可以推算還原出各大書院的一些特色。

“唔,這個叫做郭達的人寫的詩,說他在五德學院裡面讀書的時候:神思若流泉,做官的時候反而枯竭了,一個人或許是形容溢美,但是結合前面的雜記來看,很多人都有這個說法,五德學院確實在風水方面應該有獨到之處啊。”

做出了這個結論以後,林封謹拿起了毛筆在旁邊的宣紙上面刷刷刷的勾勒了幾下,居然弄了一個EXCEL的表格出來!這也是他前世的習慣造成的,在上一世的時候,林封謹就迷醉於數據分析,甚至拿到了麻省理工大學的數據學和分析學的雙料博士學位。

林封謹最相信的一句話就是,數據不會說謊,在數據背後反應出來的東西,才是最為深刻的!所以他現在就在嘗試,將這些聞名遐邇更是披上了一層神秘無比面紗的書院來進行數據方面的量化。

在草草劃了幾筆以後,叼著毛筆翻著書堆的林封謹又讚嘆了起來:

“唔,金錢的魔力果然是無處不在的,縉紳錄這種東西也可以買來。”

縉紳錄這種東西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全國上下的官員名單和簡歷。

這玩意兒無論是在哪個朝代都是必出的,得志的官員會在這本書上面搜尋同鄉來建立自己的“鄉黨”,不得志的官員會在上面尋找打秋風的對象,得意的文人會在上面尋找投遞詩文可能賞識自己的官員,不得意的文人會在名單上尋覓那些辭官但是有復起可能性的官員前去投奔。

“縉紳錄名單統計出來了,現在五國當中,縣令以上的文官官位(未包括吏)一共是五千七百人左右,接受過書院的教育的超過兩千五百人,這其中,東林書院的佔據7%,五德書院的佔據5%……..”

隨著林封謹的漸漸完善,順帶將數據錄入,宣紙上面的表格也漸漸趨於完成了。一系列的信息就直觀的反饋了出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46 PM

第三章 月下的險,月下的煙

東林書院

影響力:很強

學說:儒家

書院特點:根據各種資料記載,東林書院當中的先賢孟子雕像屢有靈跡,供奉的奇書論語也是護澤一方,因此可以確認,在其中就學的士子“靈光閃現”的機率會得到一定的提升,而在論語靈氣的潛移默化下,士子的悟性也同樣會得到提升。

***

法治書院(取的是以法治天下的意思)

影響力:在西戎國內很強,其餘的國內為中等。

學說:法家

書院特點:根據各種資料記載,書院當中供奉有奇書韓非子一部,感化四方,更​​是傳言有商鞅顯靈,在其中就學的士子被韓非子的靈氣潛移默化以後,往往威儀度會得到提升,在日後出仕的時候,會更容易獲得部下的擁戴,統轄的地區治安率也會變好。

在本書院出仕的士子在刑部,監軍方面成為名臣的機率更高。

**

非攻書院

影響力:很強

學說:墨家

書院特點:書院講究的是動口不如動心,動心不如動手,以實踐來說明為題,以機關術聞名。

書院內供奉有奇書墨子,神物:魯班尺。根據調查顯示,奇書墨子可以使就學的士子情緒獲得提升(情緒越高,在任何情況下都越容易保持冷靜,迅速進入狀態),神物:魯班尺則是可以使就學的士子在各類創新方面具備更高的天分。

注:無責任推斷,雖然各大書院為了保持在各國當中的超然地位,沒有明確的政治傾向,但是從南鄭似乎將製作坊秘密設置在非攻書院附近,似乎魯班尺還有可以提升製造成功率的特殊效果。

***

五德書院

影響力:在中唐國內很強,其餘的國內一般

學說:陰陽家

書院特點:環境​​風水十分優美,在修築的時候,就考慮到了五行相生的原理,據說入室弟子會被授以養氣心法,天一決,修煉到最高可以獲得天人合一的效果,並且因為書院據說是洞天福地,所以就讀的士子的運勢都會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

除了東山羊之外,這書院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東夏的探花胡甘霖,此人乃是五德學院出身,本來在殿試的時候為第十八名,但是東夏國恰好久旱無雨,國主見了他的名字為求吉利,就拔擢其為探花,但主考尚有異議,此時便天降暴雨,胡甘霖升為探花之事便成定局。

注:五德書院在三年前開始建築聖人鄒衍神像,​​目前效果未知。

***

合縱/連橫書院

影響力:強

學說:縱橫家

書院特點:對口才極其重視,連橫學院當中擁有“刺股懸樑”一畫為鎮院之寶,並且有張儀雕像一座。就學的士子往往會格外勤奮,並且口才俱佳。

傳說書院當中有鬼谷子一書,未確認。

***

止戈書院

影響力:極強

學說:兵家

書院特點:選擇士子十分嚴格,不僅僅要求學問,更是要求體質,學院當中供奉的奇書孫子兵法可以使就學的士子身體強健,武力獲得額外成長。

注:出自此書院的士子就算是不從戎的,也往往都會在兵事方面有所建樹,轄區內出現強盜,山賊的機率較低。

***

上善書院

影響力:極強

學說:道家

書院特點:講究以學入道,以事入道,以人入道,無為而治。學院當中的奇書道德經可以護佑百里水土,瘟疫不生,道門的陰陽煉氣士遍布天下。

注:道家辦理的書院乃是天下最多的,並且各有側重,如龍虎書院出身的士子往往於求雨,治水方面有心得,茅山書院的士子善於治陰邪,聚風水,全真書院的士子精於擊劍,文武雙全。

***

林封謹林林總總的羅列了這些書院出來以後,發覺工作也只做了一半而已,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可以供他查詢的資料也是即將告盡,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信步踱到了窗前,猛然抬頭,心中頓時一驚:

“好大的月亮!”

原來此時明月當空,冰盤大小的明月大放光芒,正因為如此,所以在林封謹的感覺裡面,甚至要佔據了半個夜空一般,平時的月亮給人的感覺都是美好的,但此時林封謹多看了兩眼,心中卻忍不住泛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妖異感覺,似乎這是一隻存在於冥冥當中的邪惡巨眼。

事實上,月亮,尤其是圓月給人們留下的美好印象,大多都是由文人的詩詞作品而來,還有華人的中秋節這個節日,象徵一家團圓。

但是,很少有人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夕也是講究全家團圓,在傳說當中卻是要聚集盡可能多的人壯膽,進而放爆竹來嚇走叫做“夕”的怪獸。為什八月十五日這一天全家老小都聚集在一起就是吉祥美好了?

在茫茫的歷史塵封記憶的背後,其實有一個血淋淋的傳說!

在久遠的過去,人們還是氏族居住的時候,在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出現巨大的危險!尤其是八月的威脅最大,必須要整個氏族的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才可能抵禦那瘋狂的危險和威脅!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可怕的危險的漸漸湮滅,人們也忘記了曾經的危險,但是在八月十五這一日團聚的習俗卻是流傳了下來………

此時的林封謹望著這一輪圓月的時候,心中卻忍不住生出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狂躁與悸動,不過他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外面的宴會正是方興未艾,他作為主角的話,也必須要去外面應酬了一番,肯定免不了要被灌一些酒的了,隔了一會兒酒意上湧,便準備回到了臥房裡面休息,不過林封謹在離席之前,卻無意聽到了席上一些老人的對話:

“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好圓啊……..”

“哎,是啊,聽老人說,那一年妖星降臨的時候,夜空當中就是這麼皎潔的月亮,然後妖星就和月亮爭輝!”

“老何說得對,我還記得……”

這幾句話林封謹還沒有在意,回到了臥室倒頭就睡,迷迷糊糊當中只覺得渾身燥熱,索性將內袍也去了裸了上身,但還是覺得越發難耐,便在迷糊當中踉蹌著起床想要喝水。

而林封謹將整整一壺涼茶喝完以後,依然沒能如願解渴,喉嚨裡面依然像是在燒一樣,索性赤裸著上半身走了出來想要打些井拔涼水暢飲一肚子,沒想到一走到外面沒有遮蔽被月光照著的地方,頓時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漸漸的舒暢了起來。

“咦,這是怎麼回事?”林封謹忍不住有些愕然,不過他也就將自己當成是酒醉以後上了頭,現在慢慢清醒了而已。

可是林封謹卻不知道,若是站在遠處往這邊看過來的話便可以發覺,那皎潔的月光照耀在了他的身體上面以後,居然從他的體內的萬千毛孔當中會隱隱約約的冒出淡到幾乎難以辨識的紫色煙氣。

那煙氣若霧若靄,雖然在林封謹的身體周圍很薄很淡一層,卻是聚而不散,慢慢的飄升到了他的頭頂上方,在越高的地方越是顯得濃縮清晰!

在通訊不便的此時,為了傳遞軍警信號,烽火台便會點燃乾透了的狼糞,再撒上硫磺粉末,冒出的黃色煙霧凝而不散,哪怕是大風吹拂也不改變其形狀,直入蒼穹當中,因此被稱為烽火狼煙。

而此時林封謹頭頂出現的煙氣,在漂浮到十餘丈高之後,就凝聚得更是猶若實質,更是彷彿介於有形無質之間,在皎潔月光照耀下,更是彷彿要直沖天穹,令人震撼!不過普通人卻是沒有辦法看到。

在很多的野史和軼聞當中,月圓之夜都會出現蟒蛇吐丹,老狐吞珠,用月華修煉的傳聞,不過仔細的想一想的話其實又未必符合情理:

要知道,修煉這種事情其實是違反自然規律的,說得直白一點,就根本是逆天行事。

而月圓之夜就算是將“類似圓”的十四,十六湊上,每個月也就只有三天,一年理論上來說,也才是三十六天。可是實際上真正會有圓月現身的夜晚要受到很多條件的製約:下雨是肯定不會有月亮的,多雲也未必會有圓月現身,必須白天是個好晴天,那麼才可能出現圓月之夜。

這樣來說的話,一年的圓月之夜頂多也就只有二十天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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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要想逆天行事修煉的這些生物來說,一年就只需要拿出二十個夜晚來修煉………說實話,要逆天行事,修成正果那可真是太容易,太木有難度了吧!

因此,與其說它們是在圓月之夜吸取月華進行修煉,其實嚴格的說起來,卻是在淬煉。

修煉其實是在每天進行的,而圓月夜的月光,就像是鍛錘之於鋼鐵,是用來去蕪存菁它們修煉出來的內丹當中的雜質的。

也就是說,月光實際上對於煉氣者/妖怪來說,並非是補藥之類的東西,煉氣士/妖怪也只敢將自己修煉出來的內丹暴露在月光下,而且時間不能太久就得將內丹吸入溫養一番,更不敢將月光納入到自己體內的修煉軌道當中去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49 PM

第四章 有美男自遠方來

可是林封謹此時的跡象若是落到了煉氣士/妖怪的眼裡,一定會令對方驚恐無比,因為他此時貼切的來說,就完全像是吸煙那樣,將月光吸入到體內,然後從體內排出雜質,月光若血液一般,直接在身體裡面進行循環! !

這樣的修煉在他們的觀念當中,要麼就是當場死掉,要麼就是一次都抵得上苦修百年!

但是,對於其餘的煉氣士/妖怪來說,這樣做的風險也是極其恐怖的!不要說像是林封謹這樣做,就是在吞吸內丹的時候,稍微不注意帶了一絲月華入體,就可能被天地那浩瀚無比的意志和境界同化,直接隨風而去,就被稱為月化。

因為這種情況在修煉的時候並不罕見,所以在煉氣士裡面都流傳有一首詩來安慰這種走火入魔的情形:

月化勿苦悲,

慷慨放長歌,

死去​​何所以,

托體同山阿。

林封謹當然是絲毫都不知道這背後的這麼多牽扯,此時他介於一種半夢遊半清醒的狀態當中,只覺得自己沐浴在月光當中,無比的舒爽愜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浸泡在了清涼無比的溪水裡面,十萬八千個毛孔都張了開來,清澈的溪水滲入身體,將雜質和穢物統統排泄了出去。

漸漸的,林封謹就感覺到了這附近的人太多了,人一多,濁氣就升騰,就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他就本能的選擇往人少的地方走。

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煉氣士都大多隱藏在深山老林裡面,你幾時見過記載說有高人跑到長安的朱雀大街,東京的大相國寺修煉得道成仙的……那些所謂的隱於世的大隱,其實大多都是心中藏著榮華富貴的野望,倒是甘心在山林當中隱居的隱士才是真正看破了紅塵。

此時的林封謹似融入到了月光當中似的,彷彿都似幽魂一般,就連走路也不會發出聲息,加上林家今天開流水席,家丁護院什麼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鼾聲若雷,因此竟是被林封謹無聲無息的遊蕩了出去,徑直來到了隔了兩條街外的沈家廢園裡面。

這裡據說從十年前就開始鬧鬼,只要天色擦黑,決計沒有人敢靠近,就連晚上打更的更夫也是繞著道走。

來到了人煙稀少的這個地方以後,處於半夢遊狀態的林封謹頓就這麼呆呆的站在了廢園的中央,腦海裡面似乎一片空白,完全都是被身體的本能支配,心中卻是十分平和安寧,靜靜若溪水流淌。

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以後,他頭頂上面的那一股淡淡紫色煙氣更是高達二十餘丈,不僅有若實質,似乎此時更是顯得夭矯靈動,比之前格外多了幾分生機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在不遠處的房檐上面忽然出現了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與之一起出現的,居然還有一縷飄飄渺渺的悠然笛聲。

在這皎潔的月光下,在若水的月色裡,笛聲飄渺,裊裊如歌,當真有一種若夢若幻的詩情畫意。

緊接著,一個似從天外走來的美少年徐徐現身了,他的面容看了以後,就彷佛是被天地靈秀所鍾愛一般,精緻瑰美,豐神俊朗令人一看心中就會生出要親近的好感,這美少年的頭頂上面,也有著一根翻湧不停的紫色煙柱!更重要的是,那煙柱的看起來都要比林封謹的粗長得多!足有三十丈之高!

這美少年站在了房檐上面,手持一支紫玉笛,看著下面依然處於懵懂狀態的林封謹撫掌微笑:

“妙哉!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泛東流這一年來踏遍這附近的三州一十六縣也是毫無頭緒,卻是沒想到你藏身在這鬧市之中!”

說實話,林封謹也算得上是面容清秀,但是和這美少年泛東流一對比,那便真的是珠玉之於瓦礫,狗尾巴花之於牡丹,被甩到了八丈遠。

那美少年一面說話,一面已經一步步走向了處於半夢遊狀態當中的林封謹!

等到他靠近了林封謹以後,這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舉起了右手,他的右手都彷彿是用和田美玉雕成,宛若一件藝術品,看這美少年的動作似乎要向老友打招呼一般,但是這個時候,卻可以聽到他掩飾不住的興奮的微微喘息,就連笑容也有些扭曲,宛若獵食者那樣貪婪!

甚至若水的月色光芒下可以隱隱約約的見到,這美少年的潔白牙齒似乎在瞬間變得鋒利了起來,就連目光裡面,也是充滿了瘋狂和貪婪,完全都被慾望所填滿!

緊接著,這美少年口中無聲的念誦了幾句,身體周圍有幾個神秘無比的文字幻像一閃而逝!月光也似濃縮的往他的身體裡面奔湧過去,美少年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伸出的那一隻右手,便輕輕的拍在了林封謹的頭上! ! !

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出手,簡直可以用撫摸來形容,但對於林封謹的感受而言,那舒爽無比的半夢半醒的境界卻是在瞬間崩塌,彷彿是在頃刻之間就置身入了地獄! !

那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都被浸泡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更恐怖的是,組成漩渦的水溫要超過一百度,完全是用來泡茶的滾水!整個肉體乃至靈魂,就在這可怕的痛苦當中熬煎扭曲,整個人的求生意志幾乎是在瞬間被驚人的痛苦摧毀。

而那美少年的表情卻顯示出來了若吸毒一般的快意,他微微的閉上了眼睛,揚起了下巴,彷彿擼管正到達了欲罷不能的時候………..那樣的表情足以令任何一個名門閨秀瞬間臉紅心跳春心萌動……….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真是令人迷醉,鮮嫩而充沛的生命力,那源自遙遠的上古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注入我的身體吧!永遠也不會嫌少!”

美少年抓住林封謹頭頂的右手手背上面,青色的血管似興奮的蛇那樣膨脹了起來,更是不停的蠕動著,顯然正在以某種詭異的秘術來瘋狂的抽取林封謹的生命力和他的靈魂,他更是抓住林封謹以後就將之高高的抓了起來,那樣恐怖的臂力,實在很難與其斯文優雅的外表相結合!

而林封謹此時已經完全發出不了任何的聲音,只有渾身上下在劇烈的抽搐,彷彿是被吊起來剝皮的兔子,口部更瘋狂的張開到了極限,帶血的唾液呆滯的從嘴角流淌而下………

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麻痺掉了,生命和魂魄似乎都在被迅速無比的絞碎,然後源源不斷的被吸走,但是,一些至關重要的記憶片段也進入到了他的腦海當中……..

天空當中,兩人頭頂的煙柱也是開始慢慢重疊,不過很顯然,乃是林封謹的煙柱被這美少年泛東流的給徐徐同化!

時間迅速的流逝過去,藉著皎潔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林封謹的臉上都已經充滿了皺紋,皮膚更是鬆弛長滿了老人斑,整個人更是縮水若干屍,或許再過數分鐘,便會化作一具即將腐爛的屍體。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一處平地上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四分五裂,緊接著煙塵騰起,轟然彷彿有被撕扯碎裂的冥紙繽紛飛舞,而平地上面卻是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枯井,然後從中驟的揚起了大片的黑色霧氣,瞬間就將月光遮蔽,更是有一條無法辨認形體的瘦小影子激撲了出來。

非但如此,隨著那瘦小影子直撲出來的,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吟哦聲,就類似於一千個嬰兒在淒厲無比的哭叫,那聲音落在人耳朵當中完全就是要人生出恐懼,還要聯想到極其惡毒的詛咒,彷彿連帶聽聞者的前世今生都要一起淪落入無窮無盡的地獄當中! !

此時美少年哪裡會知道背後突然殺出來了這麼一個不速之客?儘管他及時閃避,那詭異兇殘的瘦小黑影毫不費力的就掠過了他的右腿,看似輕飄飄的,但是激射出來的鮮血在空中潑灑成了一片淒厲的紅瀑,飛濺在垂死的林封謹的臉上,都使其清晰感覺到了鮮血的溫熱。

出手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在這沈家凶宅裡面潛藏的鬼物!

說起來這鬼物的來歷,其實也頗為令人唏噓的,它命中就應該投生於沈家,沒想到第一次投生,居然是撞到了沈家老爺和丫鬟偷情的孽緣,那沈家夫人十分善妒撒潑,丫鬟不想被偷偷打死,只能打胎。

好不容易等到了投胎的機會,卻連天日都沒有見到就再次死掉,這鬼物也只能忍氣吞聲,聽天由命,不過沒隔多久,它又找到了一個機會再次投胎,這一次投胎,卻是落入到了沈家的管家媳婦肚子裡面。

看看十月懷胎都要到期的時候,夫人五十大壽,人手忙不過來,懷孕的媳婦去席上送湯,那沈夫人一輩子無法生育,見到其餘的婦人大肚子,頓時起了惡念,將這媳婦絆倒,還說她笨手笨腳打翻了湯,再次流產!再次連地也沒落下來就死掉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51 PM

第五章 五德循環

“見光死”本來就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但這鬼物連續兩次“連光也沒見到”就死掉,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到了這個時候,這鬼物的怨氣已經是沸沸揚揚。

不過在當地的土地安撫下,又給它爭取了一次投胎的機會,這鬼物已經實實在在不願意,但這時候恰好在河倉有一次難得的文會,沈老爺與人唱和後大醉,難免就風流一場,便與一個妓女私通後懷孕,他知道家有悍婦,便直接給錢將那妓女安置。

這一次那鬼物看到遠離沈家大院,只當機會降臨再次投胎,沒想到不知道怎麼回事走漏了風聲,沈家夫人從娘家找了一幫凶神惡煞的打手來,居然將那妓女綁回家,活生生的沉了井! ! ! !

如此三番,這沈家夫人做的事情也是忒絕了些,那鬼物便是佛也發怒了,土地也實在覺得沒臉,結果它的怨氣不滅,第二天早上,就有人發覺那些打手酒醉以後淹死在了河裡面,接下來沈家夫人身邊的告密的侍女失蹤了,好幾天以後,居然是在沈夫人的床下面聞到了臭氣,才發覺她被活活嚇死在了床下。

之後每隔兩天沈家就要死人,沈夫人的結局是,被發狂的沈老爺砍掉腦袋,在鍋裡面煮得稀爛! ! !

這鬼物復仇以後,依然兇氣滔天,​​便要危害四方。不過這個時候,當地的土地公公出面暫時將其壓制住,接著給人托夢,讓人用向陽處的青石板蓋了那口井,然後在上面放上自己的神像,又讓人時時祭拜,這鬼物受到了禁制,還受了供養,便只能嚇人驚人,沒有辦法害人了。

不過土地公公的神像這種陰神之器的法力也是有限,在那不甘心的鬼物瘋狂衝擊下,同樣需要吸納天地的靈氣來補充,其充能的方式就是月華!

偏偏在這幾個月的十五都是陰雨連綿,此時已經竭盡枯乾,好不容易迎來了中秋月亮大放光明,又斜刺裡殺出了一個林封謹!他一個人就將附近數里的月華吸納入體,涓滴不剩,所以已是油盡燈枯的土地公公封印被那鬼物攻破便也是順理成章。

對於這凶厲無比的鬼物來說,那美少年身上血氣翻湧,灼熱逼人,林封謹則是氣息奄奄,幾乎是介於半人半鬼了,毫無疑問前者正是鮮美無比的大補血食,對它的誘惑力極大,所以第一時間就對其發起了攻襲!

泛東流正在施展秘術,全力抽吸林封謹三魂七魄當中最關鍵的“胎光魂”與“中樞魄”,同時還要壓制對方的意志反抗,便要心無旁騖!沒想到遭受了如此兇殘的突襲,立即悶哼了一聲,唇角流出了一股鮮血,法術卻是被破了,頓時抓不住林封謹,任其似一口破麻袋似的滑落在地。

那鬼物一擊得手,猛舔鮮血,發出了“啾啾”的聲音,歡喜大叫,猛然藉著黑霧的掩蔽化作一道陰風再次出擊。

它的攻​​擊乃是利用鬼胎上面不停生長的指甲,非但十分鋒利,上面更是附帶有腐毒,使中毒者在接下來遭受到的傷害更加強烈,更是具有麻痺對方神經,使其反應遲鈍的能力。

眼見得雖然是漫天鬼影,但這凶厲鬼物的本體已經閃現到了泛東流的背後,伸出了兩隻烏黑的鬼爪,就對準了他的後頸處狠狠的抓了上來,而後者似乎根本一無所知!

但是,不見泛東流這美少年有任何的動作,就在鬼爪即將再次碰到了他身上時候,其穿著的一襲翩翩白衫居然有熾光隱現,自己似皮球一樣的鼓脹了起來!

儘管那鬼物的雙爪銳利無比,就是尋常將官的鎧甲也難擋,可是接觸到了那一襲白衫以後,卻是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雙爪都被激烈飛彈了開去。

緊接著,泛東流的身上便是激射出來一道若烈日也似的光芒,鬼物淒厲尖叫,若嬰兒啼哭,雙爪上更是冒出了似被燃燒的青煙,一股焦臭就從雙爪上冒了出來。

此時就可以清晰的見到,那鬼物便是嬰孩大小,皮膚青紫,頭部大得和身體不成比例,一雙小小的毫無感情的眼睛在黑霧中閃耀著冷冷的綠光,身體上面被灼燒的地方還要冒出了裊裊的青煙,十分難聞,其頭頂更是裂開了一條奇異的血紅色縫隙。

此時林封謹已經依稀的恢復了意識,他兩世為人,十分博學,因此頓時辨明了出來,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上蒼總會給任何的生靈留下一線生機,這兇惡鬼物憑藉自己遭遇之慘,報復之厲,看起來已經也是得了天地之間那一絲神秘無比的生機。

它再發育下去的話,那麼頭頂的那條裂縫就會變成睜開的眼睛,其實力也會脫胎換骨,變成十分有名的旱魃,附近數百里都會河水斷流,數年不雨!繞是如此,這鬼物都已經脫離了普通的鬼物範疇,能夠被稱得上是魑了!

不過對於此時的林封謹來說,卻巴不得這鬼物的實力越強越好,最好馬上成為旱魃才好!

那美少年泛東流溫潤若玉,舉止更是蹁躚若龍,但是施展出來的手段,卻是如此狠辣陰毒,更是直接吸取自己血肉魂魄,手段比眾多妖魔都還要酷烈!

更重要的是,這泛東流雖然遭受到了遽然突襲,可是,他居然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面冷靜下來,反而設局誘敵貼身反擊!這樣的城府心機乃是何等深沉?所以,在這樣的局面下,林封謹真的是衷心希望這鬼物實力超強,自己生還的可能才越大!

誘敵近身,反擊成功以後,泛東流遽然轉身,雖然眉宇之間有一絲黑氣在浮沉著,只是一股難以形容的肅殺之意已經從其身上發散了出來,其左手開始劃出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但是右手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托出了一隻小小的羅盤!

這只魑怪雖然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但是它本來就是厲鬼化身,兇殘暴戾,立即又衝了上來,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更是濃密,掩蓋住了其身形​​,空氣裡面更是響起了桀桀的怪叫聲,聽了令人心煩意亂,眼前幻象叢生。

面對魑怪犀利凶狠的撲擊,泛東流手中的羅盤上忽然有黃光一閃,將它直接彈飛,二者交錯的剎那,居然有鏗鏘有若金屬撞擊的聲音。

緊接著魑怪又若跗骨之蛆一般的凶厲撲上,泛東流身上的白袍被撕掉了一大塊,頗為狼狽,但他的意態依然十分從容,而托住的羅盤上面,則是青光閃耀,又化解掉了一次危機。

魑怪本來就是胎化妖怪,身體輕靈,兩三下撲擊以後,泛東流就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額頭上面微微見汗,呼吸也渾濁了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手中的羅盤忽然光芒大盛!

虛空當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銳利的金色光芒,斬在了魑怪身上,然後化作了三條粗大的金色鎖鏈將之扣住,直勒入肉。

就在這魑怪桀桀怪叫,瘋狂撕扯的時候,鎖鏈又融化成了通紅的鐵水,滑入到了魑怪的雙腳下的土地裡面,而鐵水流淌而過的地方,竟是若刀似劍切割而過,血肉模糊!

魑怪正要發力狂奔反擊,猛然土地裡面生長出來了七八條翠綠色的藤蔓將其再次纏住,藤蔓上的刺深深的刺入到其體內,貪婪的吸收血肉精華,而藤蔓雖然被魑怪痛苦的扯斷了根,卻是迅速的干枯! !緊接著,一團明亮的火焰被乾枯的藤蔓引燃,立即熊熊燃燒,最後劇烈爆炸,將魑怪炸飛了開去! !

在地上劇烈喘息的林封謹立即瞪大了眼睛,根據他收集到的資料顯示,這個美少年泛東流施展出來的一連串攻擊手段,雖然令人眼花繚亂,無跡可尋,但其實乃是嚴格的秉承著五行生剋的道理,那就是天下聞名的“五德循環”!

他先前一系列的打擊順序,便是依照著“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的規律,這三次循環相生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泛東流每一次攻擊的威力都是前一次的一倍!最後那一下爆炸威力,便是第一次攻擊的四倍!

“難道,他竟然是五德學院的內門弟子!”

一念及此,林封謹可以說心中乃是更加的忌憚,也是更加絕望!

雖然泛東流嚴格的說起來,只做出了五德循環當中的三次循環而已,但是火焰本來就是鬼物的剋星,而最後一下火焰給予魑怪的傷害也是十分劇烈,炸斷掉了其一手一腳。

斷掉的手腳也是瞬間就化作了腐臭無比的黑色液體,慢慢的滲入到了地下,尤其是對於速度驚人的魑怪來說,斷掉了一條腿更是導致其最大的優勢慘遭削弱!

但就在泛東流再次舉起了羅盤的時候,這魑怪卻是不甘束手待斃,眼中深綠色的凶光一閃,再次猛撲了上來!

這一次泛東流的眼裡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因為魑怪此時的速度已經完全對他沒有威脅了,他的羅盤上面紅光再凝,再次飛射出來了一道火光,再次給這鬼物一個深刻的教訓。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53 PM

第六章 睜著眼睛死!

可是,泛東流畢竟還是吃了年輕的虧!他竟是沒有想到,這魑怪居然將嘴巴一張,嘔吐出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黑青色腐臭液體,一下子飛濺在了泛東流的臉上,非但如此,這液體更是將魑怪身體周圍的黑霧一起連帶著卷襲了過去! !

那黑霧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東西,乃是這魑怪死後圍繞在身體周圍的胎盤,融入了被它親手報仇殺死的人的魂魄,腐心蝕骨,更是擅長污穢各種法器,那羅盤被飛濺了幾點上去,立即嗤嗤冒出白煙,簡直比潑了硫酸還誇張。

一擊得手,傷重的魑怪立即貪婪的爬動了過來,露出了焦黑而尖銳的牙齒,便狠狠咬向了泛東流!

可是,這志在必得的一咬卻是僵硬在了半空當中! ! !

在這個時候,緊閉雙眼,貌似痛苦的泛東流卻是握住了之前拿的那一支玉笛,右手猛然一拔,居然從中抽出了一把寒光閃耀的細劍,這一劍光芒一閃,已是刺入到了兇殘無比的魑怪胸口,更是立即拔出。

這一刺一拔更是運用了拖拽的技巧,造成了一個恐怖的傷口,更驚人的是,取笛,拔劍,刺出,拔出這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可以說是若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泛東流一擊得手,依然是閉著眼睛,神情裡面卻是帶著一股皇族也似的高傲,他唇角卻是露出了冷冷的笑意,忍不住的低聲道:

“就憑你這區區一隻小鬼的力量,也想要污穢腐蝕我嗎?要知道,我的命運和魂魄,早就被比你強大一萬倍,不!十萬倍的力量給污染了啊!區區小毒,不值一提!”

他說話間腰間的一隻玉佩已經開始微弱閃光,顯然正在祛毒,魑怪被刺到的那一記傷口十分慘烈,被刺到的傷口處冒出了嗤嗤的白色煙霧,顯然那把笛中劍絕非凡品,沾染到了魑怪的邪血以後,上面更是晶光閃耀,根本看不出來被污穢的痕跡。

只是這鬼物秉性十分兇殘,更是不肯捨棄面前的鮮美血食,儘管屢遭重創,竟是圍著緊閉雙眼的泛東流轉了幾圈,再次撲了上去,兩隻烏黑的鬼爪更是瘋狂揮舞,看樣子只要一旦近身,那麼泛東流不死也要掉幾塊肉。

泛東流輕輕的嘆了口氣,那尖銳細長的笛中劍再次驟然刺出,光芒一閃,這一次,卻是從魑怪的左眼刺入,直透入它頭頂那隻還沒有睜開的眼睛!

這一劍真的是刺得樸實無華,但是,那凶焰滔天的魑怪頓時僵硬在了原地,順著劍抽出來的方向倒了下去,然後從傷口裡面流淌出來了大量的白色的膏狀粘稠物,眼見得竟是死透了。

一擊得手斃敵,泛東流甚至有些意態蕭索的收劍,微微的嘆了口氣,看起來似乎很是有些不滿意自己先前的表現,不過他此時的雙眼卻也是開始流淌出血來,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眼球乃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幾個部位之一。不過血色迅速的由黑轉紅,顯然正在恢復當中,並無大礙。

然後泛東流就轉向了林封謹,他雖然緊閉著眼睛,渾身上下也是傷勢不輕,可是在這一瞬間轉過來以後,卻是依然風神俊朗,恍然若落魄的王子,緊接著就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走得極其沉穩,當然更是不露出任何破綻。

經歷了魑怪的偷襲以後,泛東流明顯的更加成熟了起來!

“你,你怎麼還能夠看得到我?”匍匐在地上的林封謹此時忍不住嘶聲道!此時的他十分狼狽萎靡,雙眼裡面都是紅絲,渾身上下全是泥土,與泛東流相比起來,完全就是乞丐與王子的巨大差別!

“天地萬物,不離五德,風就是我的眼睛。”泛東流繼續悠然逼近,說完這句話以後,他已經來到了林封謹身前不到五米的地方!

“為什麼要殺我!!”林封謹的臉容已經扭曲,在巨大的生死壓力下,這幾個字可以說都是一個一個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泛東流淡淡的道:

“等你死了以後,去問閻王吧,要怪的話,就怪我們背負著同樣的命格吧!”

他一面說,一面繼續前行,顯然根本就不打算給林封謹拖延的時間!

此時的林封謹忽然想到了之前的感覺!

被面前這個男人抓住頭部以後的令人崩潰的感覺,

那還是林封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面對生死,而且是如此淒厲慘烈的生死! ! !

那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自己的生命被一絲一毫的從頭頂被剝離,被獰笑著吸收​​! !

那是作為食物的卑微悲哀,更痛苦的,面對敵人更是毫無反抗的餘地!那種無力和無助再加上衍生而來的瘋狂痛苦,是林封謹最不願意面對的噩夢。

“…….不…….!!”

“不要啊!!”

“不要啊!”

在極度的恐懼和憤怒當中,看著面前那一步一步逼近的若惡魔也似的優雅美少年………

這一瞬間,滿臉都是淚水,鮮血,鼻涕的林封謹忽然覺得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破裂了!而且是“哢嚓”的一聲,很乾脆的破裂了開來,就像是威化餅乾被折斷的那一瞬間,乾淨利落,甚至還在折斷的邊緣散落下幾點乾燥的粉末。

這一瞬間,林封謹的眼前居然詭異的出現了幻象,彷彿自己根本就不是置身於這月華下的凶宅,而是在距離地面幾千​​米的高空,風激烈的呼嘯著,正在頭朝下的高速旋轉著對準地面撞擊而去,雙眼當中所見到的,便是正在高速旋轉著並且距離自己越來越大的大地!

這幻象一閃即逝,重新出現在了林封謹面前的,則是已經逼近到面前的生死大敵。

泛東流雖然緊閉雙眼,但是手中的那一柄尖銳鋒利的笛中劍的的光芒更是兇殘閃爍。他驟然對準了林封謹出手,在外人看來,就是光芒一閃,其實已經是嗤嗤嗤嗤的連環斬出了四下,分別對應的是林封謹的左右手臂,左腿右腿!這樣的攻擊速度,完全是肉眼都無法捕捉。

泛東流的意圖也是十分明顯,那就是已經痛定思痛,唯恐再旁生枝節,因此要將林封謹做成毫無抵抗能力的人棍,消除他可能存在的抵抗能力,然後將其吸成人乾後迅速離開。

但此時的林封謹的雙眼當中,卻是悄然出現了異變,大口喘息看起來只能認命的他,雙眼當中忽然發出了奇異的光芒! !只有接觸到他眼神的人才可以感覺到,其雙眼當中,似乎出現了許多柔韌無比的細絲,在空中縈迴盤旋,十分柔韌粘連!

“我怎麼能死在這裡,我怎麼會死在這裡?老天爺選擇我來到這個世界,難道就是要葬身在這個該死的鬼宅當中的嗎?!!!”林封謹頓時宣洩也似的狂叫了出聲,雙目圓睜,死死的看著面前斬來的那鋒銳利刃。

這一刻,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內心深處隱藏的驕傲,桀驁,瘋狂在一瞬間發揮了出來! ! !

“就算是死!我也要明明白白的看著這刀子是怎麼切斷老子的喉嚨的!來吧!”

然而,就在那鋒銳無比的笛中劍斬到了距離林封謹的臉前半米的時候,異狀忽然發生了。

林封謹忽然覺得,那本來是殘影無數,快得無法捕捉的笛中劍,卻彷彿一下子斬入到了極其粘稠的濃漿當中,緩慢得像是一厘米一厘米在逼近似的,甚至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目標就是自己的左肩,並且還是從上至下的一記豎劈。

“怎麼會這樣?”林封謹心中此時的驚詫實在是無法形容的,不過身體立即就本能的做出了閃避的動作。

而他馬上也發現,雖然敵人的動作變得極慢,但是自己的動作卻是變得更慢。如果說敵人的攻擊速度是每秒一厘米一厘米推進的話,那麼自己的閃避速度甚至只能用每秒只能挪動半毫米來形容!

在這個時候,林封謹更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可以說是十分清晰剔透,毫無雜念,只要心念一動,彷彿整個大腦的細胞都是在圍繞著思考的東西而旋轉了起來。此時的情況林封謹一分析,立即就得出了結論:

不是面前泛東流的攻擊速度變慢了,而是時間的流速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的感知當中被放慢了!所以自己的思維和分析雖然跟得上,甚至是遠遠超出了其攻擊速度,但是,身體那糟糕的素質依然沒有提高,要想應變起來,依然是難上加難。

“嗤”的一聲輕響,血光閃現,林封謹悶哼一聲,左肩劇痛,一大塊肉被削了下來,但是經歷了先前被活生生抽吸生命力的酷刑之後,這種痛楚也就是小兒科了,因此他依然能夠以這具身軀能夠做出的最快速反應來進行閃避。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55 PM

第七章 微涼的血

儘管泛東流已經在全力攻擊,可是卻看到面前的林封謹以一個狼狽無比的狗吃屎動作撲出,雖然肩頭被重創,至少兩三斤肉被削了下來,鮮血簡直就像是被狠狠擠壓那樣噴射而出,可是扑出的方向,角度,卻是恰好是死路裡面的一線生機! ! !

泛東流雖然目的是要斬斷林封謹的雙手雙腳,但實際上也是依靠奇快的速度,不可能只出一劍就將四肢斬斷了,也就是說,動作還是有先後的順序。

而林封謹在一開始就付出受傷的代價躲避過第一下斬擊,藏入了死角,那麼接下來的三下就順理成章的落空了。

這志在必得的一擊落空確實是令人十分詫異的,不過林封謹那狼狽無比,泥水混合鮮血淋漓的形象卻是很好的偽裝,所以泛東流一擊失手之後,只是微微皺眉,清嘯一聲再次出手,若是有普通人見到的話,那麼當真若閃電一般迅捷無倫!

林封謹此時生死一發,卻是心中一片空明,眼中所看的不是整個世界,唯有那一把鋒銳絕倫的笛中劍,要他命的笛中劍!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他的心中有了準備,再次見到泛東流的出手後仔細分辨,頓時發覺這廝也就是依靠自己的速度快,一招鮮吃遍天罷了。甚至在每一次發力之後都會出現微微停滯的蓄力狀況!

若是再說得直白一點,若是單論出劍的速度,泛東流這傢伙已經達到了國家選材的武舉人的水準。

因為考核武舉人的一項基本測試,就是俗稱當中的三瓣梅-一個呼吸當中連續出槍三次,洞穿巴掌厚的松木板,在其上刺出三個呈現出品字形狀的排列的洞,二者的速度實在是已經相差不大了。

但是,泛東流也只是在速度上有這樣的優勢而已,在林封謹此時的目光當中,其缺點也是暴露無疑--其攻擊技巧和出手的力度卻是差得太遠了,無非就是刺和斬而已,只是被那奇快無比的速度掩蓋住了而已,俗話說一美遮百丑指的就是這樣狀況。

***

“喀拉喀拉”的一聲巨響,沈家凶宅的門柱本來就腐朽掉了,又被劍光一閃,攔腰斬斷,然後驚天動地的倒塌了下來,煙塵飛揚當中,一條人影狼狽翻滾,然後慢慢爬起。

鮮血從額頭上面流淌了下來,溫熱的感覺十分清晰,然後帶著微微的麻和癢浸潤入了嘴角。

血的味道,微涼,還有一股令人似乎要瘋狂的灼熱的腥。

林封謹喘息著,為了躲避開面前優雅若仙人,但是行為若瘋子的恐怖敵人的連續追擊,他再次付出了代價,那就是大腿上面被刺穿出來了一個茶杯大小的口子,鮮血簡直似泉水那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著,除此之外,頭上那起碼得縫個七八針的口子都是小傷了。

但是,他的眼神卻是越發明亮,因為他最初還只是抱著搏命的想法多拖一秒是一秒,但是現在,他卻在這幾乎是必死的瘋狂局面下,尋找到了一線生機! !

與此同時,林封謹在這樣的慢鏡頭回放戰鬥當中,也掌握了許多閃避的訣竅。

比如敵人的下一擊是“力劈華山”那樣的凌厲豎斬,那麼,必然就會出現高高舉劍的起手勢!那麼見到這姿勢就馬上往旁邊閃就沒有錯。

又比如說敵人要想前刺,那麼就必然會有一個縮肘回劍的習慣,見到了這個動作就開始做出相應的閃避就可以了。

甚至在這種狀態下,林封謹都覺得自己閃避子彈都是沒有問題的。他的身體素質應變速度當然不可能快得過出膛子彈的速度,但是,要擊中自己,肯定有一個抬起槍口,瞄準,扣動扳機的動作!

在普通的情況下,這一系列的動作肉眼即使捕捉到,也是電光石火一氣呵成,除非是受過極專業的訓練,否則的話,不可能反應得過來。

但是在現在的狀態下,林封謹卻是可以清清楚楚從從容容的在對手扣動扳機的瞬間就進行閃躲,子彈出膛以後的速度,他的身體素質反應還沒強到跟隨得上的程度,但是,若加上瞄准後扣扳機的延遲時間,躲過子彈卻絕對不是說笑了。

因此,儘管林封謹此時的實力,在泛東流的眼中也就是一隻揮揮手就可以殺死的螻蟻,但是,在此時各種情況都湊到了一起的狀況下,螻蟻若是把握好機會,一樣也可以咬死大象!

林封謹猛然從倒塌的房屋廢墟里面連滾帶爬的的開始奔跑,但他卻不是逃!而是在衝!

在他的身後,不知道為什麼,泛東流忽然停下了腳步,微微的抬起了臉,雙目依然緊閉,似乎有些迷惘的在尋找著什麼,忽然,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從鼻孔,耳孔裡面竟然也流淌出來了幾股黑血!

事實上,他腿部被那鬼物抓傷的傷口也是在妨礙著他的追擊,直觀的體現便是:每次泛東流出劍攻擊後,必然要回氣停滯一會兒,否則的話,林封謹就算是再怎麼能夠放慢時間的流速,也是早死了一百次!

“就是這個時候!”

林封謹佈滿了血絲的雙眼,一下子就鎖定住了面前的這個生死大敵!

“是的,你的心開始亂了吧!”

“無論你將那心眼吹得何等神乎其神,但是!總沒有習慣了的雙眼好用,此時的你屢擊不中,心中的焦躁和身體的疲倦也應該是突破臨界點了才對!你雖然看起來事事都彷彿在掌握當中,但肉體也只是個少年,老子至少也比你多活了三十年,還多經歷了上一世的爾虞我詐,人情冷暖!”

“和我鬥心機,比耐心,你還是太嫩!”

衝和逃其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在竭盡全力的奔跑,只是奔跑的方向不一樣,所以性質就完全不一樣。此時林封謹明明都已經甩開了對方,但是,他此時衝刺的方向不是別的地方,竟然是那若天外飛仙一般降臨而來,壓制全場的泛東流!

他衝刺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一隻桀驁頑固的飛蛾,直撲向熊熊燃燒,勢欲焚天的大火!而那種無法形容的堅決,彷彿哪怕是身軀成灰,也要讓火苗微微搖曳!

“你大腿的傷口一定很痛吧!”

“那怪物的屍毒看起來並不那麼容易消受呢,解毒的玉佩光芒也暗淡了,我看到你的傷口流淌出來的,全部都是黑血!”

“你現在喘息得也很厲害,你的心緒已經亂了,心眼自然就廢掉了!”

“你!!已經是強弩之末!”

林封謹一面奔跑,一面聲嘶力竭的喊叫了出來上面的這些話,一來是要堅定自己的信念和推斷,二來便是要叫出來擾亂對方的心思。

因為就算是他自己推斷的一切正確,但是螻蟻依然是螻蟻,對方依然具備將他一擊必殺的實力,而他自身說實話,也是竭盡油盡燈枯的邊緣,能多拖一秒,就是多百分之一的生機! !

但這個時候,就在林封謹衝近到距離泛東流十米以內的時候,這個依然顯得豐神俊朗的美男子猛然抬頭,他雖然看不到林封謹,卻是將自己的精氣神都完全的鎖定在了對方的身上,然後右手猛然飛擲出了那一柄笛中劍!

是的,林封謹看得一點兒也不錯,泛東流確實是強弩之末,但正因為對手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卻也是會做出最為激烈凶狠的反撲!垂死掙扎的反咬便是最為凶殘的!

這把劍飛擲出來以後,飛射的速度竟是陡然增加,但是林封謹也立即發覺了一件事:對面的泛東流​​拋擲出這一劍之後,居然似落葉一般萎靡無比的跌坐在地!

林封謹此時已經非常清楚的算計了出來,儘管自己有能力放慢時間的流逝速度,可是遲鈍的身體反應也無法避開這一擊突襲了。

所以,在這電光石火當中林封謹狂叫了一聲,依靠著對人體內部要害器官的了解,完全不去想當面射來的致命殺機,而是全神貫注在了前方。

他揮起了右手,用盡了全身上下的力氣,將那塊在手中已經被體溫給暖得發熱的石頭猛擲了出去!

這石頭乃是林封謹從倒塌的沈家鬼宅當中隨手拾起來的,大概拳頭大小,結實沉重,石質堅硬,此時被他全力投擲了出去,帶著“嗚嗚”的風聲,沉悶的飛旋砸向十餘米外的泛東流!

剛剛擲出了笛中劍的泛東流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縮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敵人,竟是在這樣的垂死掙扎下,發出瞭如此致命的一次反擊!

他的手本能的摸向了腰間的羅盤,可是那玩意兒已經被污染損壞掉!

值得一提的是,在投擲的過程當中,林封謹依然是處於那種可以放慢時間的狀態下,所以可以最大限度的調整自己的出手角度!

這樣的後果就是,他在投擲時候的精確度就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在三四丈內可以說是百發百中!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09:57 PM

第八章 桀驁

在這生死瞬間,林封謹出手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胸口一股無法形容的尖銳​​疼痛,正是那一把笛中劍閃電也似的飛刺了過來,長驅直入的直刺入到了他的胸膛,甚至刺透到了背部!

那種火辣辣的灼熱感覺,一下子就浸入到了林封謹的身體深處,緊接著就是淒冷的寒涼蔓延開來,同時也令他肺葉受傷,劇烈無比的嗆咳了起來。

但是在這個時候,林封謹投擲出去的那一塊石頭也是發出了沉悶的風聲,高速旋轉著狠狠的砸在了泛東流的鼻樑上!鼻血和碎石同時飛濺!

這一瞬間,就連灑落的寂寂月華,竟然也是,

如,此,囂,張! ! !

“蓬”的一聲沉悶的巨響,這一下也是林封謹搏命的全力一擊,相當於是對泛東流的那張俊臉來了一記全壘打級別的重擊!

這一擊乃是林封謹耗盡了全身上下的力量拋擲出去的,堅硬的卵石在命中了敵人的臉以後,也是騰起了一股灰煙,啪的一聲碎成了三塊。

而被擊中的泛東流更是不堪,這一石頭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鼻樑骨上面,脆弱的鼻樑骨立即被粉碎了十餘片,鋒銳無比的刺入到了後方的臉骨當中去!

緊接著那股巨大的力量繼續向內部傳遞,脆弱的上鼻甲當然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道,因此接下來碎裂的,就是額竇的骨板,這骨板立即向著內部凹陷下去,順帶猛烈的震盪著後部的脆弱的大腦。

這種狀況導致的必然後果,就是泛東流眼前一黑,暫時性的失去了平衡能力,與此同時,臉部傳來驚人的劇痛,眼淚和鼻涕鮮血一起流淌了出來,耳朵嗡嗡作響,幾乎是臨時性的喪失掉了聽覺和視覺!

正如林封謹推斷的那樣,本來就是重傷遁逃的泛東流,此時同樣也到了強弩之末!因為那屍毒也是在無時不刻腐蝕他的身體,加上他抓住林封謹抽吸生命力的儀式被強行打斷,並且還被魑怪嘔出的陰蝕腐液命中了要害!

儘管陰蝕腐液的污穢之力對泛東流毫無用處,但是這玩意兒可不是只有污穢效果的,毒性和腐蝕性也都是十分強大,也就是說,雖然林封謹在被追殺的過程當中,幾乎是被攆得雞飛狗跳度秒如年,但是泛東流同樣也是強弩之末了。

當然,林封謹能夠堅持到現在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泛東流一直都想要活捉他導致的,而​​等到泛東流驚覺局面已經失控,決意殺人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此時林封謹竭盡全力拋擲出去的那一塊石頭,則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這一擊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封謹大口的喘息著,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金星閃耀,大量失血令其感覺口乾舌燥,似火都要燃燒了起來一般。但是他竟是一把撕掉了胸口傷口處的衣襟,用力擰著將裡面的半凝固的鮮血滴入到了嘴巴里面,眉也不皺的咽了下去,同時艱難的手腳並用對準了昏迷不醒的泛東流爬了過去。

“他一定要死!”

“他必須死!”

“我一定要殺了他,否則的話,一旦他清醒過來,就是我亡!甚至連家人都活不了!”

“我……一定要殺了他!”

此時同樣也是奄奄一息的林封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咬著牙,艱難的向前爬,但是眼中的光芒,卻是幾乎要熊熊燃燒了起來,他距離倒下的泛東流大概不到十米,可是這十米的距離,卻是整整爬了五六分鐘。

好容易到達了這敵人的身邊,林封謹蒼白,痙攣,冰冷的手指一下子就攥住了對方的衣領,在這個時候,他看著泛東流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無比的飢餓,渾身上下的細胞也是在瘋狂的呼喊了起來!

林封謹立即毫不猶豫的狠狠的壓了上去,張開了嘴,一下子就咬住了泛東流的右邊脖子上,沾滿了鮮血的牙齒狠狠咬合,就切斷了頸動脈,一股腥澀溫暖的味道立即灌滿了林封謹的口腔。

這個動作耗盡了林封謹最後的力氣,他甚至只能竭力的用鼻孔呼吸著,大口的吞嚥,在一面猛吮的時候,卻一面感覺著自己血液慢慢的從胸部的傷口流淌出身體,體溫漸漸的下降,意識也漸漸的模糊。

只是林封謹此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逼著自己死死的咬住,死也不要停,也不能停!

忽然之間,一股暖流就從口部傳來,並且迅速的傳遍了他的全身上下,林封謹獲得了動力,更是瘋狂的吮吸了起來,他隱約發覺,似乎口中傳遞而來的不僅僅是對方的鮮血,更是包含了一些格外的東西!

更直觀的是,林封謹頭頂上的紫氣煙柱本來都淡得幾乎看不見了,此時卻是若巨蛇纏繞一般,死死的反客為主卷在了泛東流那粗大得多的紫氣煙柱上面,竟是要做出鯨吞像也似的反噬!

在二十幾秒後,泛東流的胸腹瘋狂的起伏了起來,顯然是發覺了此時的處境極其不妙,雙手雙腳也是不停的痙攣,可是他竭力掙扎,林封謹此時竟然也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瘋狂力氣,狠狠的將其按住,壓制得動彈不得。

泛東流此時終於完全失態,聲嘶力竭的狂叫了出來:

“你………你!!怎麼可能躲避得過我的笛中劍,除非,除非你已經獲得了那……天命之力,可是你明明是剛剛才甦醒過來的啊,你的魂魄怎麼可能承受得住天命之力甦醒的激烈衝擊?”

“老子兩世為人,魂魄當然比你的強韌得多!”

林封謹在心中暗罵道,而他聽到了泛東流的話,心中必然會生出太多的疑問,但若是以為他會張口來詢問,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此時林封謹甚至都已經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咬住泛東流咽喉吮吸進去的東西已經絕對不僅僅是血液了,雖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卻是可以肯定不僅僅是對自己十分重要,冥冥當中更是性命攸關!

不是每個人都有被咬住脖子的經歷,更何況是在清晰的狀況下感覺著自己的鮮血被吮走,自己的肌肉和血管被牙齒鋒銳的切斷!

但哪怕在這種情況下,泛東流依然冷靜的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行為,說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話語。只要壓在他身上的林封謹稍微張口詢問,給他一絲回氣的空間,只要一絲,他就可以啟動最後的保命手段翻盤!

可是林封謹真的是那一絲機會……….都,不,給,他! ! !

那個有著溫文爾雅風度,淵博學識的麻省理工雙料博士,那個隨和得可以在路邊蹲著吃大碗麵的林家小官人,那個對著僕人都是笑瞇瞇的高齡童生………都是表象,偽裝啊。

真正到了這生死的關頭,泛東流從那張扭曲臉上的眼睛裡面看到的就是堅忍,狠辣,甚至還有一種抓住了機會,就死死咬定青山不放鬆的頑固獸性!

事實上,若是沒有這種瘋狂和執拗,林封謹又怎麼可能在前世從一個孤兒奮鬥到那樣的社會地位?

就算你剁掉老子的腦袋,也絕對不鬆口!

此時的泛東流渾身上下都顫抖了起來,一半是因為痛苦,一半更是因為強烈無比的不甘,野心勃勃的他,雄心壯志的他決計沒有想到,命運安排自己與面前這個卑微弱小的少年相會,可是給他安排的角色,卻是……..

獵物。

這是何等絕妙的諷刺,被眼中的食物所捕獵!更詭異的是,自己的表現乃是如此的完美啊,一路走來也是如此順暢,我,不甘心,啊! !

時間漸漸的過去,忽然,林封謹發覺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沒有辦法吸到任何的東西了,而被自己死死壓住的這具身體上,也傳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滾燙!

人在無意識當中握住了火炭,肯定是下意識的放手,此時林封謹的本能反應也是這樣,猛然就彈了起來,一直到做了以後才意識到了自己身體下面是一具幾乎可以確認已經斃命的屍體,而不是點燃的篝火或者說燒紅的鐵塊這種東西、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林封謹幾乎無法理解的。

泛東流的屍體,居然變得若火炭一般的熾熱通紅,就像是一塊燒紅了的鐵,那溫度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旁邊的小池裡面,都冒出了吱吱的氣泡和大量的蒸汽。

不過這種異象沒有持續太久,緊接著,那赤紅色的光芒就迅速的斂去,不過也根本不像是自然界的正常溫度消褪。這麼說吧,正常的迅速消褪就是你將一塊通紅的火炭拋水缸裡面去,肯定是“嗤”的一聲直接變黑濕透。

而此時這屍體上面的通紅,則是彷彿在泛東流身軀當中的某一點有無窮的吸力似的,迅速的從四面八方向某一點匯聚過去。並且在這通紅當中,接觸到的大部分東西,甚至包括那把笛子都在瞬間變成了灰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10:01 PM

第九章 妖之精的宿命……

然後,在林封謹目瞪口呆的目光當中,紅光盡褪以後,那具屍體便在寒風的吹拂下,直接化成了點點煙塵,飄散而去,他這時候才如夢初醒的撲了上去,發覺還好不是血本無歸。

比如泛東流穿著一件微微泛紅的內衫,看起來就不畏高溫,沒有絲毫的損壞。

比如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把笛中劍。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錢袋,不知道是什麼野獸皮做的,上面的毛髮極其光滑,有著點點的灰黑色斑紋,摸上去就是寒氣凜冽,裡面鼓鼓囊囊的也來不及細看有什麼,不過倒是頗為沉重。

最後林封謹發現的是一顆小小的紅色圓石,這玩意兒本來都沉入到了泥土灰燼當中,卻是因為它會發出溫暖所以才被林封謹找到,左看右看也沒有什麼特異的,只是表面若雨花石那樣光滑而已,不過握住卻有人體的溫度。

草草清點了一番以後,林封謹確認沒有什麼遺漏了,將這幾樣東西匆匆的包裹了起來。

做完這些事情以後,林封謹還很是驚異自己的精力居然如此的旺盛強大,居然​​可以支持到現在將一切做完還不暈倒,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心神一鬆,便猛然感覺到頭部顴骨上方一指處,頭頂正中偏左這兩個地方,驟然傳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烈疼痛!

那種感覺,完全就像是有人直接用燒得通紅的煙頭直接狠狠的烙在了裸露的神經上,以至於那恐怖的痛苦都若烈日的光芒一般,瘋狂朝著四面八方傳遞了開去,瞬間就將林封謹徹底淹沒。

他一瞬間就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滾倒在地,口中發出了淒厲的慘叫,面容都為之扭曲,連意志都隨之崩潰……….

因此,處於這種狀況下面的林封謹根本就不會留意到,那一顆紅色的帶有體溫的圓石,便在這裡自行的從包裹當中滾動了出來,然後徐徐的漂浮向了空中,藉著月華的洗禮向著蒼穹深處艱難的飛了過去。

不過林封謹頭上的那一柱氤氳紫氣,卻是越發濃郁,甚至上面開始生出了奇異的紋理!

***

妖星現世,侵紫薇,襲北斗,亂天下!

傳國三百三十九年,歷十四代帝王的大衛,便四分五裂,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裡面。

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僅僅是亂天下的開始!

妖星從距離大地最近處掠過的時候,更是播撒下來了大量的精子,尋找著那些適合的目標,將這些人的魂魄和命運污染!這些人因此人生的軌跡,個人的遭遇都會發生劇烈的改化,本身的命格也是隨之變異,這種身負妖星之宿命的人,後來就被稱為是妖命者。

這種事情聽起來十分詭異離奇,其實也是有例可循的。林封謹穿越之前的地球可以說科學發達,思想昌明了吧。

但是,從西元一六八二年起就有人發現,每當哈雷彗星掠過地球的時候,必然會有一隻母雞會產下一顆蛋殼上佈滿星辰花紋的蛋,蛋殼上的花紋便是彗星圖案,圖案有如雕刻,任你擦拭都不改變。

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面,這個猜想得到了證實,每當哈雷彗星歸來的時候,整個地球上面必然會找到這麼一顆“彗星蛋”,沒有人可以用科學方式來進行解釋,至少在林封謹穿越之前沒有。

因此嚴格的說起來,哈雷彗星與凶星二者之間的區別其實並不大,只是前者貌似在近地的時候只會播撒極少量的精子,而這精子只是對母雞生效而已。而後者的產量高一點,針對的是人類而已。

因為胎兒和嬰兒是最純淨的,所以被妖星精子污染的機率最大,這些被污染到的人和常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嚴格的說起來,更是因為繼承了妖星的基因,會具有比普通人更加強悍的天分和資質!

而來自妖星的隱形基因,則會在一個特定的時段變成顯形,這特定的時段有可能是在生死一瞬的時候,有可能是在剛剛成年的時候那段時間,有可能本體的資質太差留給下一代,沒有具體的規律。

而妖星的命格覺醒以後,便成為了妖命者。必須經常的借助月光來進行煉體,具體的方法就和這天晚上林封謹的做法相雷同。

若是不這麼做的話,那麼就像是樹木太久曬不到太陽會枯死那樣,被污染的妖命者也是一樣的下場,甚至更悲慘。

而依照自己本能行事的話,就像是前文描述的那樣,在與月光交換體內廢物的過程當中,頭上就會出現紫氣氤氳,宛若狼煙,直衝上天,風雨無阻,這種奇景也只有其餘的妖命者看得到。並且遠在千里也會有大致的區域方位感應。

當兩個背負著同樣被污染了的命運的妖命者相互遭遇以後,雙方便會在本能的貪婪驅使下獵殺對方,然後試圖的將對方體內的妖星命格據為己有,互相掠奪,這當中必然充滿了血腥無比的殘酷爭鬥。

這樣的方式,真的將弱肉強食的生物法則發揮得淋漓盡致!說得直白一點,就算是某個妖命者天性和平,不願意去掠食帶有相同宿命的悲哀同類,但是!你不來找別人,別人會來找你!

這種事情一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若是消極的對待這件事情,其餘的妖命者卻是在瘋狂的掠食成長。等那些成長得更加強大的妖命者的感應力越來越強,感知範圍越來越大,一旦找到你的時候,那就只能淪為成為食物毫無抵抗的悲哀!

就一如之前的泛東流找上了林封謹。

事實上,泛東流這個人就若他的外貌那樣,確實是天之驕子!他出身金紫之家,乃是中唐名副其實的皇族,雖然是旁支。他九歲過童生試,更是拿到了京師案首,做出的文章更是被京師的煙花胡同傳唱賞鑑(奔二並且依靠老爹的銀彈猛砸才拿到二十名的某人翻了翻白眼)。

接著他的路更是一帆風順,在一次偶遇當中居然又邂逅了此時已經是名滿天下的東山羊,兩人詩詞唱和,被東山羊引為知己,引薦入了五德書院,只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就順利入門,從外圍進入到了書院的內部,進而得授真傳。

正是在五德書院當中,泛東流發覺了自己的妖命者的身份,然後自身剛剛甦醒的第二個月,就遇到了一個若林封謹這樣正在甦醒的妖命者,這是每個妖命者最脆弱的時候,因此泛東流便輕而易舉的殺之,而他的天分則是變得更加強大。

事實上在遇到了林封謹之前,泛東流已經獵殺了三名妖命者!這對他個人的天份提升是很明顯的。

他在擊殺鬼物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三徳循環的凌厲殺法,要知道!就算是位列九卿的東山羊的極限,也僅僅能夠做到四徳循環而已。更可怕的是,他的出劍速度更達到了武舉人的“三瓣梅”級別!

說實話,這樣的表現已經可以穩穩噹噹被稱為是“妖孽”!

但是,這樣強大的泛東流,卻是栽在了林封謹的手上!他遭遇到了剛剛甦醒的林封謹,卻是陰差陽錯,

一,敗,塗,地!

雖然最後飛去的那塊紅色圓石裡面包含了泛東流的一魂二魄,給他留下了東山再起的機會,只是,泛東流之前獵殺的三名妖命者的妖星命格和精血,卻是全部都被林封謹給吸走了過去!

在今年寒食出遊的時候,泛東流在祖廟裡面請了一支簽,上面寫著“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鬥畫長”這兩句,當時的泛東流還只當是在暗喻他的天分卓越,同齡人都在他的眼中不屑一顧,但此時看起來,這兩句判詞當真是精到了極處!

因為那判詞乃是從一首詩當中節選出來的,在未寫出來的後面,還綴了兩句點睛之筆:

“苦恨年年壓金線。”,

“為他人作嫁衣裳!”

***

鋪天蓋地而來的疼痛,若被煙頭直接灼燙顱骨甚至是神經的痛苦…….林封謹的意識就在這兩者交錯當中的漩渦當中渾渾噩噩的翻滾,彷彿是永無止境的鍛磨。

他想要嘔吐也嘔吐不出來,想要慘叫卻無法發聲!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忽然,那似曾相識的幻象又出現在了林封謹的眼前,他感覺自己似乎在雲霧當中高速穿行,身軀卻是無比沉重,緊接著,便是頭朝下高速墜落的情形,整個世界都在若萬花筒也似的瘋狂天旋地轉,然後巨大的淺灰色堅硬地面迅速靠近…….

然後林封謹就醒了。

醒來以後,他感覺到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幾乎扭曲交錯在了一起,更恐怖的是,臉頰和頭部上發出劇烈痛楚的那兩個點都很乾脆的麻木掉了,似乎拿一根針戳上去,肌肉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反應,給人的感覺就是那個地方的肌肉和神經都“罷工”了開來。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林封謹才覺得自己的身體上面似是“過電”一般麻酥酥的,但凡被這種感覺傳遞到的地方,痛苦和疲憊才隨之席捲了過來,他終於發出了一聲艱苦的呻吟,那呻吟聲彷彿都是被鏽蝕了好幾百年似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10:04 PM

第十章 復甦

林封謹劇烈的喘息著,感覺那如水的月華雖然已經漸漸暗淡,卻依然灑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彷佛蘸了輕紗的溫水那樣令人愜意,緩緩的修復著自己的傷痛。

良久,林封謹終於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動作簡直就像是個垂死的老人,佝僂而蹣跚,但詭異的是,胸前後背的傷口卻已經止血結疤。這乃是先前掠奪了泛東流的妖命氣運的功勞了。

儘管林封謹這時候很想繼續躺下去,直到天長地久,但理智告訴他,這種情形一定不可以被人目擊到,他此時儘管還不知道泛東流沒死,卻也知道五德書院與自己家比起來,乃是何等的龐然大物,就算吹一口氣,也決計是滅頂之災。

所以他此時也只能強咬著牙,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東西,順帶掩蔽掉自己的痕跡,艱難無比的比做賊還要謹慎的往家裡面一步一步的挪,好在這沈家鬼宅的名氣在這裡不是一般的響,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發覺自己只要咬著牙憋住疼,似乎翻牆躲避之類的也不在話下,所以竟是被他在沒有被人察覺的情況下,硬生生的潛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不到三里路的距離,林封謹卻是整整走了兩三個小時,等艱難的躺倒在床上的時候,渾身上下的冷汗連外衫都浸透了。

不過他也有發覺,自己的這具本來頗為羸弱的身體也是有些改變,最明顯的就是,只要忍耐住痛苦,明明已彷彿已經到了極限的身體總可以被壓榨出力量出來,略微收拾了一番,草草的換掉了血衣,藏起來了那些收穫,林封謹便精神一鬆,再次很乾脆的昏迷在了床上。

***

這一鬆弛下來,便直接是睡了個天昏地暗,直到林封謹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喚醒。

然後就聽到了有一連串的驚喜的叫聲傳來:

“醒了醒了!”

這聲音林封謹聽起來十分熟悉,但是遲鈍到無法形容的神經和思維整整僵硬了好幾分鐘,依然沒有將聲音與本人對號入座。

此時林封謹的狀況和與泛東流對戰時候那種可怕的精密冷靜相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極端。說得直白一點,那就是老態龍鍾走路的老人和油門踩到底的法拉利的區別。

感覺著一股熱流淌進喉嚨,然後肚皮裡面就劇烈的蠕動了起來,林封謹機械而茫然的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神情依然是呆滯,但是無論如何,大腦就像是一台鏽蝕並且太久沒有運轉的機器,通了電以後,儘管還是吱嘎吱嘎轟隆轟隆的晦澀運作,抖落著大量的銹屑,總還是開始平緩而持續的加速運轉。

首先恢復的自然是味覺,舌頭表面的味蕾辨別了出來正在灌入嘴巴裡面的,乃是滾熱的雞湯,雖然有著濃重的當歸,黨參味道,但是食物的鮮美香氣一下子就令整個喉管和消化系統都復甦也似的抽搐了起來。

林封謹立即嫌那隻端碗的手往往自己嘴巴裡面倒湯的速度太慢,雙手抬起來就痙攣也似的將碗捧住,向自己的嘴巴裡面狠灌,旁邊的人頓時驚呼了起來,但是誰也按不住若瘋掉了一般的他。

直到林封謹吃完了周圍能夠找到的所有東西,這些東西包括七個湯餅,整整一隻燉得稀爛的老母雞,還有下人當成宵夜的八個窩窩頭,小半鍋麥粥,終於消停了下來。

林封謹渙散的目光,這個時候終於漸漸的凝聚--熟悉的精美紅木床,鵝黃色的湖綢帳子,還有微帶了檀香味道的空氣,加上那幾張極其熟悉而驚愕的臉,這些東西慢慢的在和思維和記憶​​裡面的某些東西對號入座,這時候,林封謹終於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木訥的張了張嘴道:

“我……….你們……….”

見到他說話,幾乎瘦了一圈兒的林老爺立即鬆了一口長氣,旁邊的幾個女人也是在連續的念著佛,真心的欣慰道:

“老天可憐見,終於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林封謹終於回了過神來,加上身體上的酸痛可以說也是層層疊疊的湧了上來,依靠著枕頭無力的跌坐了下去,苦笑道:

“我睡了多久?”

老管家十分激動,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手也是十分的抖,在林封謹看來便彷彿是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似的,林封謹微微一怔道:

“一天,還好。”

瘦了一圈兒的林員外苦笑了起來:

“都快要三天了啊,你十五病下來的,現在都是十九了。”

林封謹也吃了一驚,自己竟然昏沉了這麼久?卻聽得旁邊的老管家伸手出去端了杯水喝了一口,總算平靜了下來,絮絮叨叨的道:

“少爺你不知道,這一次你的病來得好生凶險,比年餘前(穿越)那一次都毫不遜色,更稀奇的是,這一次咱們總共請了三個大夫來給你瞧病,結果每個大夫給斷出來的病症都不一樣,開的藥方也是各不相同,好生讓人焦心。”

此時吃飽喝足以後,林封謹靠著牆閉上眼睛再次坐了下來,他此時後遺症再次發作了,腦袋裡面可以說是一團漿糊,與之前那種思緒清明似乎萬事都在指掌當中的感覺完全是截然不同,偏偏睡了整整幾日,此時還沒有絲毫的睡意。

所以林封謹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指,按摩著臉上那個完全麻木的點,腦袋裡面保持一片空白,或者說是任由自己混亂無比的思緒胡亂的慣性晃蕩,然後慢慢的沉澱,清醒。

等到他恢復到了正常水準以後,周圍已經只有一個丫鬟在守著了,林封謹讓她打來一盆燙水,用熱毛巾擰乾,給自己熱敷著臉上僵硬的地方,慢慢的理清了思緒,然後就讓她去請父親過來。

林員外在愛子昏沉的時候,他一直都十分的焦心,嘴唇上面全是心急火燎的血泡,還要支持生意,每天卻睡不到兩個時辰,等到愛子終於甦醒緩和過來以後,當然抵擋不住自己的疲乏睡了過去。繞是如此,一聽說愛子忽然有急事找,立即就匆匆的趕了來,因為睡眠不足的眼睛裡面全是血絲,拳拳愛子之心可見一斑。

林封謹歉意的看了自己的老爹一眼,只是有一件事情十分緊要,關係到全家老小的性命,所以必須先辦下去再說。

他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些餓了,同時也是為了讓老爹寬心,便端起了旁邊滿滿的一碗飯,泡上雞湯夾上菜,大口大口的吃著,同時含糊不清的道:

“爹,我的病應該沒事了,就只是喝醉酒了感染了風寒而已。”

林員外看著兒子大口往嘴巴裡面扒著飯吃著肉,自然是更加寬心了,一張圓臉笑瞇瞇的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多吃點將養下身體,你年初的病太重了,現在身子應該還沒恢復,也太虛了些。”

林封謹點了點頭,扒了兩口飯,很認真的道:

“阿爹,我拿到了童生的資格,應該很快就要出去遊學了,但是今年很多書院似乎都對前來游學的童生考核得很嚴,唔,就像是招女婿一樣,丈人都肯定不願意準姑爺是個病秧子……書院肯定不會費事來打探我得了幾次病,可是其他人呢?比如說有可能被我擠掉的其他童生?”

林員外在林封謹面前是個溺愛兒子的父親,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卻是依靠賣掉祖先留下來的最後三畝水澆地的七貫錢起家,重振敗落的家業,將糧食生意做到兩州八縣甚至他國的大糧商!

被林封謹這麼一說,臉色立即就嚴肅了起來,立即就叫了老管家來吩咐下人,數年前的那一場大病肯定是掩蓋不了,但是這一次“酒醉”“偶感風寒”卻是一定要坐實了!

府邸裡面的僕人每個人本月月例加倍,但有敢拿少爺前些天“酒醉受了些風寒”的事情到處亂說,立即打死!

至於來瞧病的三個大夫,每個人二十兩銀子的封口費,這三個大夫都是本地人扎了根的,拖家帶口綿延了好幾代,加上還是林府裡面的家生子奴才,據說手上有幾十條人命的運糧隊的護衛頭目李虎送去的銀錢,當然是滿口子答應。

林封謹這麼幹的深意,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謂的書院錄取云云只是藉口。他在吸收了同為妖命者的泛東流的妖星命格以後,自然而然的就獲得了那傢伙的一些記憶碎片,當然也知道了泛東流逃走的噩耗,加上五德書院損失了那麼一名出色弟子多半會前來調查。

不過這裡乃是南鄭!

更重要的是,泛東流的妖命者身份也同樣對其本人來說,也是個莫大的禁忌!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10:07 PM

第十一章 盤點

因此,可以在中唐內暢通無阻的五德書院,要想尋找自己,也只能暗中行事,泛東流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自己只要順理成章的按照外出遊學,那麼就不會引起旁人的疑心。

那麼,自己唯一可能剩餘下來的疑點就只有一個了:便是昏迷不醒的這三天!一旦有心人將泛東流出事和自己昏迷聯繫起來就糟糕了。

好在林家乃是河倉城的地頭蛇,而且還是快要進化成過江龍這種,抹平這件事情不要太簡單。

做完了這件事情以後的林封謹頓時如釋重負,心事一下子也放寬了下來,一口將母親叫使女送過來的參湯喝掉,便不耐煩的揮手讓侍候自己的小廝退出去繼續補覺了。

***

陽光透過了窗櫺,暖洋洋的照在了林封謹的臉上,聯想到那一夜的瘋狂咬牙死鬥,再看到這明媚的陽光,當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時代但凡有人患病,醫生千叮萬囑的就是“避風”,並且還禁止“受寒”,進而“忌口”,所以林封謹都整整好幾天沒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了,身上也是一股子餿霉味道。

他可沒有那麼多禁忌,便就著旁邊的熱水痛痛快快的抹了個身。

在做了一系列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情之後,林封謹再次在洗臉盆面前呆住了,大量的水滴從手指縫隙裡面滑落下來,將盆子裡面的鏡影砸得支離破碎,但手指縫隙裡面的水總是有漏光的時候,水面漸漸平靜,映照出來了一張憔悴的臉,還有滿頭灰色的頭髮。

死灰色的,毫無光澤的頭髮,

摸上去彷彿是深秋的茅草的頭髮。

“怎麼會這樣?”林封謹呆了一下,看起來這應該是先被泛東流抽吸過精血的後遺症了,雖然後面林封謹變本加厲的反吸了回來,但是人的身體總是有個度的,一旦超過了這個度造成了永久性的損害,那麼之後補得再厲害也是沒用的了。

不過林封謹檢查了一下身體,發覺自己除了酸痛和一些皮外傷之外,也沒覺得有什麼隱患,便將這件事情拋開到一邊,然後打開了那個裝著戰利品的包裹。

林封謹首先拿起來是那一件淡紅色的毛裘內袍,他記得十分清楚,泛東流貌似就是依靠這玩意兒才將已經近身的鬼物震飛了出去,更令林封謹驚奇的是,之前那魑怪明明也有抓到過泛東流的身上,衣袍紛飛,這淡紅色內袍肯定是難以倖免有了破口,可現在卻是詭異的完好如初。

這內​​袍的一共分為兩層,外層的質地十分粗糙,乃是用接近小手指粗細的淡紅色毛髮條索編制而成的,每一根條索上面,居然都若微雕一般被鐫刻上了十分清晰的花紋,看起來都是若火苗翻騰的模樣。

在袍子的內層,則是一層柔軟綿密的火紅色絨毛,觸摸上去簡直就彷佛是溫潤如玉,林封謹本來雙手因為觸碰了冷水有些冰涼,上去很快的暖熱了起來,彷彿寒意都在被這內層完全吸納了。

在火紅色的絨毛裡面仔細摩挲一番,還會發覺在背部上面鑲嵌了四顆東西,一顆東西是火紅色的寶石,一顆東西是彷彿琥珀似的黃色晶體,晶體裡面還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飛蟲,另外兩顆東西則是什麼野獸被處理過的眼睛。

以這四顆東西為核心,周圍被繡上了十分精美的金屬線,呈現出來了一個十分複雜的法陣。這些要素組合在一起,竟然給人以一種詭異的錯覺,那就是這件外袍似乎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林封謹嘗試將這外袍披上以後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輕巧而暖和,唔,準確的說,很神似在穿越前穿上鄂爾多斯羊絨保暖內衣的體驗,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很遺憾的嘆了口氣,隨手將這件外袍拋在了床上。

然而林封謹卻不知道,在中唐的都城西京中,最大的典當行聚寶齋的秘密庫房內,一個空著的箱子上方懸掛的牌子大概是被風吹動,無奈的晃蕩了一下,而那個格子的大小,恰好就可以將這件赭紅色內袍裝下,牌子上的內容是:

赤裘(未能列入神兵利器譜)

道器(被道術加持過的裝備)

中品黃器。 (天地玄黃四大級別)

外層以極北不咸山特產:火妖虎的背部皮膚製成,內層用十二頭硫磺火狐的腹部皮膚縫製而成,鑲嵌的寶石分別為西域寶石:日神之汗,炎蚊琥珀,虎瞳晶一對。

穿著之,避寒禦熱,更可以瞬間以南明離火加護身軀,祛陰邪禦鬼神,本體如有損傷,以火焚燒便可以自行彌合。

***

事實上,林封謹進入到本世界以來,見過的最高級別的刀槍鎧甲寥寥,頂多也就是衙役老黃挎著的那把鞘都握平了的雁翎刀,據他在喝茶的時候吹得是削鐵如泥吹毛立斷,不過林封謹也未覺得那玩意兒比起廚娘手上的菜刀有多鋒利。

所以他此時對於這件赤裘的認識不足也是情有可原的,在將這玩意兒放到了一邊以後,發覺只怕很長一段時間內它最大的用處估計就是客串一下保暖內衣的角色了。

然後被林封謹拿起來的是那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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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給他造成了巨大痛苦和傷害的笛中劍,因為這把劍洞穿了林封謹的身體,所以沒有被泛東流死前詭異的自焚燒毀。

這把劍只有筷子粗細,劍脊卻是很厚,兩尺來長,劍身的兩側刃口上面,卻是閃耀著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仔細看起來彷彿有一點點金沙鑲嵌其中,有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靠近一些就感覺到寒氣逼人,鼻子一癢幾乎沒打個噴嚏出來。

雖然在這把劍上感應不到任何的五行之氣或者是道術,所以沒有辦法排入“天地玄黃”的分類當中,但無論如何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利器了。

在劍柄上面有幾個清晰的小字:兇之針,燭庸十七信手之作。

看到了燭庸這兩個字以後,林封謹也吃了一驚,這個人乃是在史書上有列傳的,以善於鑄造神兵利器而知名,又被稱為是燭庸子,深不可測。這把劍看起來是他十七歲的作品,但品質的精良也是毋庸置疑。

***

林封謹接著將手伸向了那一個錢袋,這錢袋很顯然是用類似於猞猁的獸皮做的,觸摸起來手感很不錯,不過也多半有特異之處不會被焚毀,但林封謹此時更在於它裡面裝著的東西,所以林封謹就很粗魯乾脆的將之來了個底朝天。

他立即就聽到了床上傳來了一連串金屬撞擊的聲音。

銀兩之類的林封謹是不稀奇的,但是隨後他就在一堆碎銀子和銅錢當中找到了兩枚黃澄澄的錢幣,這玩意兒和當十大錢(直接理解成十塊RMB就可以了)的造型很類似。

但是,正常的銅錢正面印的是XX通寶,背面印的是面值(當二就是兩塊錢,當五就是五塊……..),而這兩枚銅錢正面反面鑄上去的,卻是太陽和月亮!

這就是傳聞當中的日月金錢,乃是一種只通行於上層的貨幣,也是一種可以在整個五國當中流通的貨幣,甚至在大宗交易裡面可以起到交子匯票的作用,現在最新的牌價是,一萬兩千兩黃金才能夠換一個日月金錢。並且還是那種哄搶的方式。

順帶說一句,傳說當中的搖錢樹最頂端懸掛生長的那兩枚錢幣,就一定是日月金錢。

這玩意兒之所以貴,那是因為日月金錢本身就並非是五國的戶部發行的,據說,發行這種日月金錢的幕後,乃是有著幾大書院的影子!在每一個日月金錢當中,在鑄造的時候都摻雜有異常珍稀的魂銅!

魂銅據說只產於蓬萊,方壺這種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去到的地方,據說在煉器的時候只要摻雜入一點兒熟魂銅,那麼煉製出來的法器品質都會立即脫胎換骨。

但是,剛剛提煉開采出來的魂銅又被稱為生魂銅,裡面具有一種與天地具來的煞氣,這種煞氣和魂銅裡面的靈氣混合在一起極難祛除,若是直接把生魂銅拿來趕鴨子上架煉器,九成九就是一定失敗,剩餘下來的一丁點兒希望就算是成功了,煉製出來的也一定是一把噬主的凶器。

所以,魂銅要想派上用場,歸根結底,就得消除這種天生煞氣,同時不能夠干擾到內在的靈氣,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便是入世。

滾滾紅塵,千萬人心,叵測算計,就是消磨這種天生煞氣的最好方法!

錢幣本身,也是一種異常奇特的東西,在其上面集中了千萬人最激烈最極端的情緒,為了錢財行凶的人就不必說了,連唸書的文人當中,喜歡錢財的也以“書中自有黃金屋”為目標並且津津樂道,但有的文人又將之斥責為“銅臭”,有的甚至將銀錢稱為“阿堵物”。

被鑄成了日月金錢以後,作為一種貨幣在人間流通,感受著成千上萬的擁有者那焦慮,興奮,兇殘,狠毒,滿足,狂喜等等負面情緒,任憑什麼天生煞氣,也決計不可能經得起滾滾紅塵的消磨。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2 10:11 PM

第十二章 日月金錢

    當然,滾滾紅塵當中,也有無窮凶險,而日月金錢自身的高價值,則是可以確保它極少接觸到黑狗血,婦女月事這種污穢東西,傷損內在靈氣的機會極少。

    繞是如此,一枚日月金錢要將裡面魂銅的天生煞氣完全消除,也至少需要在世面上流通一二十年。所以,已經完全消除煞氣的日月金錢又被稱為是“熟錢”,其價值就更高了,據說一枚“熟錢”可以換二十​​枚生錢!

    熟錢本身就不能將之當成貨幣了,說得直白一點兒,這玩意兒就差不多和出現了獨一無二錯版的RMB類似,並且其自身的價值就遠遠代表了它代表的面額和購買力,永遠都不要擔心貶值的問題。

    而林封謹拿到的這兩枚日月金錢,其中一枚看起來成色簇新,便是平攤在手心當中,也有森然之意若針一般要刺入肌膚下面。但是另外一枚則上面的包漿都是晶光閃耀,宛如有一層水晶鍍上去,毋庸置疑,這乃是一枚熟錢了。

    林家雖然也是方圓數百里有名的豪富之家,但嚴格說起來的話,他們的家產加起來能不能趕得上這兩枚日月金錢,尤其是那一枚熟錢都很難說。

    最重要的就是,日月金錢的熟錢這玩意兒的估價未必就是實價,就彷佛是林封謹穿越之前的蘇27標價是四千萬美元,但是你哪怕是掏五千萬美元出來很可能也未必可以駕著它到處飛,日月金錢這玩意兒同樣也如此,屬於這種絕對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的範疇內。

    拿著這兩枚日月金錢,林封謹略想了一想便自己收了起來,現在還沒​​有必要將家裡面牽扯到這種事情裡面去。

    一來日月金錢這種東西在流通的時候往往都會備案,二來雖然林家算是個富商,卻是屬於那種沒有很直接的上層關係的那種,根據林封謹的了解,最高層的關係就是南鄭淮州的郡守,並且還是拿錢砸出來的,根本很難解釋清楚其來路。

    將日月金錢收好以後,林封謹總是覺得錢袋裡面似乎還有些奇特的地方,他疑惑的拿起了錢袋,再次往外面傾倒,遺憾的是沒有任何發現,他思考了一下,將之像是洗襪子抄底那樣,徹底翻過來。不過當林封謹將這個“錢袋”徹底翻過來之後,他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這玩意兒的內部,居然是用絲線繡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有圖案等等,大概每一個小字都有針鼻子大小,大概是因為固化了某種法術的關係,每個小字上面,都會發出微微的光芒,蒙上被子就不怕光芒外洩,卻可以將之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林封謹看清楚以後,頓時陷入了沉思,因為那赫然是繪製的一副路線圖,並且從針腳上來看,還繪好沒幾天。

    這幅路線圖從南鄭的都城襄樊起,在南鄭的國內彎彎繞繞的走了一個“幾”字形狀的路線圖出來。雖然這線路既非旅遊熱門,也不是經商的黃金通道,但是,若仔細分辨的話,若是有敵人攻入南鄭的國內,那麼這路線圖上面經過的城市,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每個城市的旁邊,還寫著一個日期,並不難分辨出來,這應該是在當地停留的時間。林封謹的手指順著這條路線圖移動,發覺根據這幅圖的記載,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那麼循著這條路線圖而行的人會在後天來到河倉。

    “這幅圖是泛東流隨身攜帶的,並且很重視,那麼說明此人的行蹤對泛東流來說十分重要。”

    “那就是說,這個人也可能是妖命者?”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泛東流的另外一個身份是五德書院的核心弟子,那麼此人也可能是五德書院要密切關注的人!總之無論如何,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我只需要後天靜觀其變就好了。”

    思慮周全以後,林封謹便起了床,畢竟那一頭灰色的頭髮實在是有些顯眼,總之他此時也取得了童生的資格,便將方巾給戴上了,這樣的話,紮好髮髻之後即使無意當中有一點髮絲遺漏,也很難被人注意到。

    自從林員外發跡以後,就很有些忌憚被帶上暴發戶的帽子,所以家規很多並且十分嚴格,哪怕林封謹沒什麼事情的話,也得等到了一起用過了中午飯以後也才能出府。

    因此他好容易等到了中午吃完飯之後,便在管家那裡支了幾十兩銀子,叫了兩個家生子奴才就走了出去。

    這兩個家生子奴才都是林員外精挑細選出來陪著林封謹的,鄉下人沒有什麼大名,一個叫做錢強,一個李虎,都是三十出頭,正值壯年,乃是林府的四大金牌打手其中的兩人,李虎這幾年更是做事老成,深得信任,便是林封謹有時候也要叫一聲李叔。

    他們在押運糧草的時候走山過水也跑了十來年,遇到的盜匪精怪什麼的毫不出奇,手上染的血也不在少數,無論是經驗還是體能武藝,都是達到了最完美的結合,外加全家老小都住在林家的莊子裡面,忠誠也有保障。

    林封謹打量了一下錢強和李虎,兩人都是膀粗腰圓,精壯剽悍,並且言行舉止裡面並不浮躁,自然有一種沉靜的味道,手掌更是骨節粗大,似乎抓穩了目標以後,除非是手臂被斬斷也不會鬆開。

    習武的人好勇鬥狠乃是常事,但哪怕街頭的青皮混混無賴裡面,敢好勇鬥狠的也海了去了,你敢裸身滾釘板,我敢光膀子下油鍋撈銅錢,你敢斬手指我就能切腳丫!

    但是拿這些人來建軍或者是選材充當軍隊裡面的骨幹,那麼用腳趾頭來想也知道後果何等糟糕。

    所以,只有當習武的人領悟到了更深一層的武學道理以後,才可以被國家承認來參加武試。而林封謹身邊這兩個家生子奴才身上的沉靜味道,便是考取武秀才所必備的。

    會殺人只是基本要求,會冷靜的殺人,會審時度勢的殺人,那才是上得戰場,撐得起脊樑的軍中骨幹!

    林封謹看了兩人幾眼,忽然沉吟道:

    “你們兩個的本事,去取個武秀才也是綽綽有餘吧。”

    錢強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但是話頭裡面卻是帶著自傲道:

    “少爺,去年我們送糧,往邕州(今廣西)永平寨那邊趕,遇到了一夥盜匪,我和李大哥兩人帶著趟子手殺了上去,攆了他們十里地,後來官府過來點驗首級,就說裡面有兩個積年大盜兄弟,乃是永平三十一年的武秀才。”

    如今天下五分,五國所行的政令,制度都不算很統一,不過在很多地方還是大同小異,畢竟都是當年大衛國留下來的老底子,林封謹也讀到過“武考”的方法,用直白的話來說,大概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就是面試,觀其行,前面就說了國家取士,肯定是要智勇雙全,只有血勇的只配為卒,為副。

    第二個部分則是武試,分為騎(在規定的時間內騎馬奔馳達到規定距離),射(百步外十射八中)這兩個固定下來的項目,接下來則是演武(自由發揮,有絕活兒的就可以上了)。

    第三個部分則是文試,當然這試題肯定就不是之乎者也了,主考的內容涵蓋布陣,紮營,訓卒,攻城,地理等等。

    這其中,若是以百分制來說,面試和文試加起來乃是佔據五十分,個人的武力也要佔五十分,並且如“騎”“射”關鍵的項目必須要通過,畢竟如今五國交戰,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若是為將的都是手無縛雞之力,那麼引發的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正因為考核的嚴格,所以能夠成為武秀才的往往都已經稱得上是文武雙全,已經可以被稱為“十人敵”,這裡面的十人可不是拿什麼老弱病殘婦孺充數的,而是能夠被招入營中成為戰兵的職業士兵!

    此時天下五分,國勢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五國的國主都非庸才,深知精兵的重要。戰兵的標準都是可以負百斤行走十里,並且接著還能夠繼續戰鬥,舉五十斤的石鎖十下,並且裝備往往都是配鑲鐵皮甲,一口百煉雁翎刀,澆鐵戰盔。

    因此可以想像得到,一名武秀才能夠力敵這樣的十名戰兵,要麼就是勇力過人,要麼就是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在四鄉八里也算得上翹楚了。

    此時錢強提到了幹掉兩名武秀才的得意事情,難免就有些眉飛色舞,不過他們此時面對的林封謹卻是何等見識和眼界,頓時微微一笑道:

    “過了霜降,就差不多是貓冬的時候了,國主體恤民生怕誤了農忙,所以往往就會在冬閑的時候開武科,估計也就是這兩個月了,要不這一科你們倆就去試試?”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3 09:40 AM

第十三章 四味藥材

    一聽到“武科”兩個字,錢強臉色立即發了苦,嘴巴裡面也不敢多說了,囁嚅著嘟囔了幾句,這傢伙卻是握筆比握刀刃還要艱難的貨色,最重要的是被家中逼著去了兩次,卻是已經整整丟了兩科的臉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來肯定是沒有辦法通過的。

    倒是李虎看起來比錢強沉穩得多,在旁邊恭敬的道:

    “少爺說笑了,我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去做那些沒邊際的事情幹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看了李虎一眼,知道自己目前還收服不了他,不過此時只要有人肯聽話也就行了,用的是其才,又不是用其忠。

    他帶著這兩個保鏢在城裡面逛著,什麼筆墨紙硯的瞧也不瞧,首先就去準備了二十條用來裝米的麻袋,接著居然悠悠的就往花街那邊走。旁邊兩人的臉色就變了,對望一眼又不好說什麼。

    直到林封謹優哉游哉的往最大的春香樓裡面走進去,李虎就攔在了前面,低頭垂眼的低聲道:

    “少爺,你病還沒好,不能去這種地方糟蹋了身子。”

    林封謹臉色一板怒罵道:

    “什麼時候我的事情要你們兩個來管,我爹是叫你們出來護著我的,有說過不讓我喝花酒?”

    李虎接著林封謹的話沉聲道:

    “老爺也沒說過準了這事兒,要不我陪少爺在對麵茶館裡面坐坐,強子去府上討個口信回來?”

    林封謹臉色越發難看了,呵斥了起來:

    “你們蹬鼻子上臉了??我是少爺還是你們是少爺,口口聲聲拿老爺來壓我!你們也不想想,等我做老爺的時候,你們家裡的就該落在我手裡了吧。”

    林封謹這話說得是十分誅心了,潛台詞就是現在我拿你們沒辦法,小心我拿權了就給你小鞋穿。

    被林封謹這麼一喝,錢強立即臉色就發了青,訕訕的退了開去,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自己腦袋掉了就是碗大個疤,但在這裡惡了下一代的主子,錢強可不能不為自己家裡的幾個娃多想。

    倒是李虎依然不動,不卑不亢的道:

    “子孫自然有子孫的遭際,少爺將來要賞識他們,是他們的福氣,若是他們落了個討飯的下場,也是天生的命不好,怨不了別人,我拿了主人一個月七十一兩的頂級薪俸,自然就得對得起自個兒的責任和良心。”

    林封謹也不說話,冷冷的看著李虎,李虎也是很平靜的看著他,兩人貌似很僵硬的對望了一會兒,氣氛十分尷尬。

    林封謹眼中的讚賞之色一閃而逝,便結束了試探忽然若春風解凍一般微笑了起來,伸手出去拍著李虎的肩膀道:

    “我早就聽說咱們糧隊裡面的李將軍智勇雙全,乃是個百人敵,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李虎被林封謹這麼一贊,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分喜色,低頭道:

    “都是旁人謬讚,小的怎麼敢當。”

    林封謹哈哈大笑,掏出了二兩銀子,拋了一兩給了李虎,一兩給了錢強,賞完以後拍拍手道:

    “咱們這裡有沒有什麼比較大的藥行?”

    此時乃是亂世末期,講究的就是盛世藏寶亂世藏金,白銀的購買力可以說正是上揚,按照河倉城內的米價,一兩白銀可以買到六石米,按照一石六十公斤來計算的話,差不多是人民幣一千三百塊左右。所以林封謹的出手可以說已經是相當大方的了。

    拿了賞錢的錢強立即道:

    “藥行?那肯定是靠著小清河旁邊的范家了,我看他們進藥的時候都是整船整船的拖回來的,怎麼?少爺覺得哪裡不太舒坦,要去尋兩貼藥來喝?”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讀書的時候也連帶著讀了幾篇閒文,尋思著今年有些不利,連續來了兩場病,就打算去配些藥物來鎮鎮邪,驅驅晦氣。”

    錢強立即接著話頭子道:

    “要鎮邪驅穢,黑狗血,金汁,婦人天葵,雄黃,硫磺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可以用來做藥喝下去的話,菖蒲,硃砂,茯苓,遠志也就差不離,這些東西在哪家藥舖也能夠尋到,少爺何必跑到城外的小清河去。”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我看的那個方子卻是古方,裡面的東西估計普通的藥舖當中不大好找啊。”

    比較沉穩的李虎認真的道:

    “請少爺示下,這幾天有著要打仗的風聲,所以老爺早就將在外地護貨的人手收了一大半來,今兒差不多也該到了,至少也是三四十號用得上的人手,少爺要什麼東西大夥兒一起想辦法出力,只要不是太稀罕的東西,總是有辦法弄得來的。”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找的藥材一共四種,說稀奇倒也不稀奇,估計就是有些難得。第一味藥是雷擊過的老樹的新芽一兩,第二味藥是四月的掛枝臘梅花五錢,第三味藥是要一隻白須的三尾蟋蟀,第四味藥是半尺長的爬地虎十斤!”

    林封謹的話一說出來,李虎和錢强兩人都是目目相覷。

    說實話,這四樣東西初一聽實在是普通得很,樹芽漫山遍野都是,蟋蟀丟兩個大子兒給淌鼻涕的小孩,十分鐘都要不了就能給攥一把回來,臘梅花藥舖裡面常備,所謂的爬地虎也就是當地一種貼地長的草本藤蔓。

    但是,林封謹前面加的幾個要求,卻是令人感覺到格外的棘手!

    李虎想了想道:

    “我回來的時候再離城十七里的廖家莊子歇腳,聽說今年夏天村口的風水樹遭了雷擊,強子你馬上回家找人去看看,至於四月還掛枝的臘梅花,我倒是聽說了北面一帶有傳過來的新品種,便是那梅枝枯得一撩火就著,那臘梅花依然是生在上面,掐也掐不落。”

    說到了這裡,李虎忍不住也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白鬚的三尾蟋蟀這玩意兒,聽說必須是要熬過了一整個冬天的蟋蟀鬚子才能變白,我這個真是沒辦法了,至於半尺長的爬山虎,那玩意兒平日裡最長也就半寸,偏偏只有在燒荒以後,旁邊都沒有了草木和它搶地氣,沾了天時地利才能長出來。”

    “所以這東西要麼不長,要麼生氣沸騰,一大片的將地霸住,這玩意兒前些年我還見過一大片,森森的在田地裡面鋪開一地,挖都挖不盡,但現在上哪裡去找?要老天作美的話,連著兩三年幾百斤幾千斤也能弄到手,但要老天爺不作美,十年八年見不到也是常事……..”

    林封謹笑了笑,但是笑意裡面的堅決,卻是毋庸置疑的,他要的這四味藥初看起來沒有什麼了不起,但仔細一分辨就知道,它們的共同點,都是歷經了大劫以後居然還能夠活下來的生靈,其生命力之頑強可想而知,自然就天生天養的帶著一股桀驁在裡面。

    林封謹此時的妖命都已經在體內甦醒了,佔據了他的中宮命格,日子一長後漸漸的就根深蒂固,不僅僅是與血肉交融,連魂魄裡面也是彼此不分,這樣一來的話,難免就會被高人看出一些破綻出來。

    不過隨著妖星命格的甦醒,自然就會有一些保護性的記憶隨之也進入了林封謹的腦海,就像是小馬駒子一生下來就會奔跑,嬰孩一生下來就會吮奶一樣,這是天生的本能。

    這四味藥的用處,就是取這四樣東西內的桀驁生長之氣來調和,進而掩蓋掉林封謹體內的妖星命數的,就算是有高人感覺有異,頂多只能判斷出來林封謹可能承受了主殺伐的凶星命格,便可以輕輕巧巧的逃過監察。

    更重要的是,借助這四味藥,更是可以甦醒進一步的妖星命格片段,因此林封謹對此自然是志在必得!

    當然,因為每個承受了妖星命格的人的生辰時間都不一樣,所以用來掩蓋妖星命數的藥物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泛東流即使從重創當中恢復過來,但是也別想從購買藥物的跡象裡面查出來林封謹的真實身份。

    既然林封謹有吩咐了下去,李虎再怎麼為難也只能領著少爺的吩咐去做。

    他唯恐林封謹病體初遇不能久站,便尋了一家乾淨整潔的茶舖雅間,讓小二上了新茶點心,又讓下面的一個閑漢過去林府裡面傳喚人手,沒過多久,就湧了七八條膀粗腰圓,渾身上下都是精悍之氣的漢子過來,李虎將人扯到了一邊細細交代了幾句,正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立即就有人分頭去辦了。

    也不過是盞茶工夫,李虎就帶著一名中年人來到了這裡,看這中年人的穿著打扮,家中也應該是小康之家,不過見了林封謹以後,話語裡面還是頗多巴結之意。

    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位楊景先生乃是整個河倉城裡面最大的蟲社的社長,鬥蛐蛐,玩蠍子,養鬥雞等等都有涉足,自然希望河倉有數的富商林家能夠多光顧生意。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3 09:4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23 09:43 AM 編輯

第十四章 黑籠子

    林封謹便說眼下入了秋冬,自己的奶娘歷年都會咳喘不停,好容易淘到一個驗方,藥引子卻是要翻過年,經過霜雪的白鬚三尾蟋蟀,便來求助老前輩了。

    楊老闆聽了林封謹的話沉吟了一會兒道:

    “我只是對鬥蟋蟀養蟋蟀有幾分了解,但林少爺問的這事,卻是非得著落在黑籠子和半根草這幫人身上不可,這幾年我鋪子上面發賣的蟋蟀,倒有一小半是他們抓來的。若是淡季的時候,他們的營生就是上山採藥,什麼蜈蚣蠍子毒蛇都是手到擒來。若是真的有經過霜雪的白鬚三尾蟋蟀,那麼也只有他們能夠找得到。 ”

    林封謹微笑道:

    “那就要麻煩一下楊老闆了。”

    說話間又推了一錠銀子過去,楊老闆本來就有些曲意奉承,此時見了白花花的銀子,自然是眉開眼笑,立即就去幫忙辦事了。

    接下來好消息陸續傳來,首先搞到的是雷擊過的老樹的新芽一兩,錢強騎著馬帶著人去一問一打聽,便找到了地頭,那被雷擊過的老樹反而長得枝繁葉茂的,要採起來不要太簡單,耽擱的時間反而多半都在上下爬樹上。

    接下來又有李虎的把兄弟聽說了這事,挨著藥舖問了過去,果然尋到了四月還掛枝的臘梅花,是從中唐那邊進過來的貨,立即就稱了急急的給林封謹送了過來。

    緊接著半尺長的爬山虎也有了眉目:離城三十五里的棋盤山立秋的時候遭了山火,有個樵夫在那裡瞅到了,挑柴來城裡面賣的時候閒聊說起過,聽說少爺要這東西,此時已經有人快馬趕了過去,估計天黑就能回來。

    林封謹在這茶舖裡面等到了太陽西斜,李虎心裡面估摸著怎麼勸少爺回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站了起來,伸了個直直的懶腰笑道:

    “今天下午也沒白白消磨時間,好歹四樣東西找到了兩件,剩餘的兩樣還是有了眉目,咱們這就回去吧。”

    不過這時候忽然聽得下面有人說話,緊接著,一個看起來呆傻呆傻,眉眼裡面都透著痴的男子走了進來,手邊挎著一個小蛐蛐籠,旁人問他話都是十句一答,好不吃力。卻只有楊老闆才識得他,正是那善於捕蟋蟀捉蟲豸的黑籠子。

    黑籠子一張嘴,居然還是個口吃:

    “你,你你你你………要要要要蛐蛐?”

    林封謹笑了笑,溫文爾雅的道:

    “嗯,我要頭年經過霜雪的白鬚三尾蟋蟀,你能捕到嗎?“

    黑籠子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得色,從身後提了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麥秸編成的籠子,此時夕陽返照,正好便可以見到一隻白鬚的三尾蟋蟀沒精打采的趴伏在裡面,黑籠子結結巴巴的道:

    “當,當當當然!這蟲又叫叫叫叫媒蟲,所到的地方,雄蛐蛐嗅到了它的氣味都會出聲求歡,我年初的時候找了整整三個月,腰都直不起來了,就指著這玩意兒吃飯呢。”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你直接說,多少錢才肯賣。”

    黑籠子本來呆傻的目光當中頓時露出了一絲狡黠,比出了三根手指,這樣報價的話,那麼三兩,三十兩,三百兩都說得通,主要是隨機應變,在黑籠子的眼裡,林封謹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叫個千兒八百的出來也不稀奇的。

    看了黑籠子的手勢和眼神,林封謹又怎麼不可能知道他心中的算計,便笑了笑道:

    “給他三十兩。”

    按照前面的換算比例不難推斷出來,三十兩銀子就是四萬塊錢。

    雖然這個黑籠子說要依靠這媒蟲來誘蟲作為生計,但這個時候已經是中秋過了,可以說是鬥蟋蟀的尾聲,便是抓到蟲王也賣不了什麼價錢了。

    這隻媒蟲熬過了一個冬天已經很難得,決計不可能還熬得過第二個冬天!這就彷佛是普通人裡面活過百歲的老人雖然不多,但是也能找到,但是能夠活過兩百歲的則只是在傳說當中一個道理。

    所以林封謹拿了四萬塊錢出來,買這個黑籠子已經幾乎毫無用處的媒蟲,可以說已經是非常厚道。其實就算是他仗勢搶了那籠子就走旁人也見慣不驚了,這個亂世裡面,有錢人和做官的自然有其特權。

    若是林封謹一來就盛氣凌人,給他一頓臭打然後奪了籠子拋下三十兩銀子,這廝反而會感天激地的,甚至會巴不得老天爺天天都賞自己這麼一頓肥打。

    此時這黑籠子卻是被林封謹的溫和態度所矇騙了,這種在市井裡面打滾的無賴,本來就是爛命一條善於以小博大的,見到了這麼一條貌似唸書念得呆了的肥羊,當然要好好宰上一把,大不了完事以後不在河倉城裡面呆了就是。

    所以黑籠子立即抹了一把眼淚,乾嚎道:

    “少爺,三十兩隻能買這個籠子,我全家老小可都指望著這只媒蟲過活呢,你老是唸書明白事理的人,總不能奪了我養活一家老小的飯碗啊。”

    林封謹微笑道:

    “那你要多少?”

    黑籠子咬了咬牙,三百兩這個數字在心裡面繞了繞,最後喊出來的卻是六百兩!

    這個數一報出來,立即旁邊的人臉色都變了,六百兩銀子,差不多就是一百萬人民幣,這無賴居然也叫得出來!頓時旁邊的林家護衛紛紛在喝罵,衝動一些的錢強更是冷笑著就往腰間摸傢伙。

    不過黑籠子也是有備而來,一見到旁邊的人有異動,立即將那籠子攥住舉了起來,拿出那潑皮無賴的手段大叫道:

    “這隻媒蟲我今年開春找了二十七天才尋到,晚上養在老城磚壘的外院牆下,白天掛在紫楠竹搭的葡萄架上,吃的是煮了兩個時辰的板栗拌雞血,喝的是三更天的無根水,冷的時候抱在懷裡面怕凍著了,熱的時候吊到井口三尺去怕暑著了,所以這寶貝才能苟延殘喘到現在,在這個時候真真切切的世上獨一隻!各位爺再過來一步我就對不住了,一不小心捏死了這媒子再混點小人的血進去,少爺您恐怕就得等到明年開春驚蟄才能尋這白鬚蛐蛐了。”

    俗話說賴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遇到了這種滾刀肉外加投鼠忌器,跑遍江湖的李虎和錢强兩人也是作了難,要眼睜睜的瞅著少爺被人訛走六百兩銀子老爺那邊肯定沒辦法交代,但是要一不小心插手壞了林封謹的大事情,難保也會被他記在心裡面一輩子!這種進退兩難的事情,還真是很少遇到。

    不過和其餘人的鼓譟不同,林封謹聽到了黑籠子的獅子大開口以後也並不怎麼驚奇,微微一笑道:

    “六百兩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數目,不過你一個人拿得走嗎?”

    黑籠子頓時愕然了,他這輩子接觸到最多的銀子也就是三兩五錢兩厘,剛剛潑出膽子來叫了六百兩這個數字,繞是他如姦似鬼終究還是見識太淺,也沒想到其中的關竅,忍不住道:

    “我,我……..”

    林封謹微笑道:

    “六百兩銀子也不多,五六十斤而已,你要是弄得回去,我這就叫櫃檯上送銀子過來。不過我這裡還有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全國各地的票號都是見票即支,你是要哪樣?”

    此時雖然那白鬚蛐蛐還攥在黑籠子的手心裡面,但主客之勢已經翻轉了過來,本來是林封謹他們這幫人被拿捏著要害,可是這麼一周轉,反而成了黑籠子貪財的要害被林封謹反拿捏住了。

    要知道,林封謹他們若是談判失敗的話,那麼頂多就是重新去尋藥,可黑籠子若是撕破臉捏死那蛐蛐,那麼估計這條命也就賠在這裡了,兩者之間的心理壓力不可以道裡計算,林封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步步為營的引他入彀。

    黑籠子聽了林封謹的話,本來是左右為難,後面聽到了銀票的話,立即就道:

    “我要看看銀票!”

    林封謹看起來早就料到他有這麼一問,隨意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便遞給了李虎,看樣子打算是讓他送過去。黑籠子立即尖叫道:

    “別!林家李將軍河倉城裡面哪個不曉?他靠近一步,我馬上捏扁這籠子!”

    然後黑籠子環顧四周,最後眼光落在了林封謹的身上,咬著牙齒道:

    “林少爺,看起來只有勞駕你親手送過來了。”

    “大膽!”李虎和錢強同時怒喝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虧欠幾百兩銀子,頂了天也就是一頓責罵,要是林封謹這三代單傳的獨苗有什麼閃失,落下個護主不周的罪過,那就是全家老小都得在血海裡面掙命了,頓時雙雙搶出攔在了林封謹的面前。

    不過林封謹卻是微微一笑道:

    “沒事,我有數。”

    便撥開了兩人拿著銀票走了過去,李虎和錢强兩人本來說什麼也不會放他過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被林封謹的溫和眼神一掃,只能住手,看著這個少年書生坦坦蕩蕩,貌似無害的往黑籠子身邊走了過去,手中握著的是那張銀票。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4 11:35 AM

第十五章 平常心

    林封謹靠近了以後,黑籠子卻是緊張得不行,伸手去拿銀票的時候,左手都分明似篩糠一般抖得厲害,在他即將碰到銀票的時候,林封謹卻是將手指一鬆,銀票就直接往下面落了下去,黑籠子的反應自然是伸手去抓。

    可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卻是乾淨利落的反手,拔劍,斬下,收劍! ! ! !

    血光激射之中,黑籠子那隻提著蟋蟀籠子的右手便齊肘而落。

    右手被斬斷以後,斷手的手指一僵硬,那麥秸籠子頓時就滑脫了出去,輕輕的落在了地上,而黑籠子在斷手的同時,根本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就挨了一記窩心腳,被踹出去了一丈遠!

    李虎和錢強眼珠子都瞪大了,這兩人也是靠著使刀殺人混生活的漢子,如何看不出來其中的關竅?

    林封謹本來就是個貌似文質彬彬的公子哥,他暴起發難已經是出人意料,更重要的是,其出手的速度也未覺得多快,只是佔據了突兀出手的先機而已,可是,就這一絲先機,便令黑籠子一敗塗地!

    出劍,斬手,踢人這三個動作當真是清晰無比的展現在了人的面前,偏偏還有一種行雲流水,有條不紊的奇特美感,那種從容不迫,一切盡在指掌的風範,當真是令人分外驚嘆!

    “這………這難道就是………平常心?”大吃一驚的李虎忍不住喃喃的道。

    就像是武秀才必須要具備沉靜內斂的氣質才有資格考試一樣,成為武舉人的,之後往往都要成為率領成百上千人的將領,這些人的性命在激烈的戰場上面,往往就要取決於其一念之間。只有中了武舉人,常規情況下才能擔任軍隊裡面的正職。

    所以,在國家進行武舉人考核的時候,在心境的考驗方面,就得做到“平常心”的境界,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冷靜淡定,全面的審時度勢,才是一個優秀的將領必須要具備的基本素質!

    而林封謹剛剛悍然出手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悠然從容,便情不自禁的令李虎想到了這三個字。

    遺憾的是他猜錯了,林封謹剛剛表現出來的這一系列東西,並非是在瞬間連續進階到了武舉人的級別,只是由於他在出手的瞬間,便再次發動​​了自己得自妖星命格的“天命之力”而已!

    --那可以令時間的流速放慢的天命之力!

    在這樣的強悍力量支撐下,林封謹自然可以做得從容不迫,弄一個山寨版本的“平常心”境界出來,此時也正式登場,震撼全場!

    而他使用的凶器,則是那把燭庸子鑄造的那一把笛中劍!重新裝了個劍鞘佩在了腰間,因為此時最明顯的標記笛子已經毀,加上斬出的那一劍也是一閃而逝,所以也不怕被人順藤摸瓜找到什麼疑點。

    林封謹暴起發難,一劍斷臂,旁邊的李虎和錢強一干人也都是見慣了血腥了,最初先是錯愕,不過馬上本能的就衝了上去,幾隻腳一齊將黑籠子踩住,令他連掙扎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封謹讓旁邊的人拿了麥秸籠子,看了裡面的白鬚三尾蟋蟀沒事,卻是揮了揮手讓手​​下放開了黑籠子,並且還給他包紮了傷口,敷藥止血,然後蹲在了他面前笑了笑道:

    “你沒拿假貨來騙人,這很好,所以我不殺你。”

    說著林封謹拿起了一錠三十兩的銀子,擺在了痛得滿頭大汗的黑籠子麵前道:

    “我給你開了三十兩的價格,那麼這隻媒蟲就是三十兩,現在也算數,一文錢也不會少你的。”

    接下來林封謹站了起身來,接過手下從地面上拾起來的黑籠子斷掉的右手,將那三百兩銀票塞進了斷臂僵硬的指縫裡面:

    “這三百兩銀子,是買你右手的錢,也是一文錢也不會少你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以後是打算拿這錢置個店鋪開個買賣,甚至是僱人報這斷手的仇,那也由得你。”

    林封謹如此做法,不但李虎和錢強都有些驚異,連旁邊的茶樓老闆和楊老闆,甚至那些聞訊圍觀而來的人都是竊竊私語。

    林封謹從一個溫文書生瞬間暴起出手,傷殘黑籠子,已經是令人瞠目結舌,給人留下了心狠手辣的印象,但是他得勢之後卻是並不趕盡殺絕,反而給已經沒什麼價值的黑籠子留下了一條活路,卻又是做得老辣無比,深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真意在裡面。

    看著林封謹轉身離開的背影,癱在了原地的黑籠子儘管痛得臉青唇白,大汗淋漓,忽然也掙扎了起來,咚咚咚給林封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提著斷手踉踉蹌蹌的離開了。

    此事以後,林家糧鋪少爺的名氣也就慢慢的在河倉城裡面傳揚了出去,一些針對著林員外說什麼“不怕家敗,就怕敗家”之類的風言風語,也都是偃旗息鼓了。

    畢竟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都在河倉城裡面討生活,林員外倒是五十出頭半截埋土,可林封謹卻是不滿二十,後面還有長長的幾十年,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子孫後代多考慮一下……….

    ***

    回家以後林封謹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去櫃檯上將今天的用度簽了在賬本上,然後招來了幾個丫鬟小廝,讓他們將自己之前買回來的二十條麻袋裝上沙土,然後這季節的葡萄藤子也差不多枯了,就在天井裡面的葡萄架子上吊了起來,隨意的拳打腳踢了一番,就見到一大片林林立立的麻袋陣在空中蕩了起來。

    林封謹走入到了那麻袋陣當中以後,落在行家的眼裡面,少不得要落下個什麼腳步虛浮,雜亂無章的評語,但是他在那劇烈晃蕩著的麻袋陣裡面穿行,狼狽儘管狼狽了些,居然也是一下子都沒挨上。

    大概隔了盞茶工夫,林封謹忽然從裡面跳了出來,似牙疼一般倒吸著涼氣按摩著臉上的一個點不放,自言自語的道:

    “看來這就是正常的極限了。”

    這正是林封謹在測試自己的“天命之力”的一系列數據,他很相信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所以就有了進入沙包陣的這一次測試。很快的痛覺消失以後,林封謹就走到了旁邊,呷了一口香茶,然後拿起了旁邊的一個新賬本記載了起來:

    “這一次堅持的時間是:八分鐘三十秒左右,副作用持續時間不到十秒。”

    “綜合之前的各種數據分析,要領悟到這種天命之力,對魂魄的強度要求很高,我看起來是佔了穿越後的兩個靈魂的便宜,所以可以在妖星命格剛剛甦醒的時候,在危機關頭就領悟了天命之力。”

    “當時領悟的天命之力的持續時間很短,並且笛中劍一直刺到了距離我身體周圍不到一米的地方,天命之力才生效。而現在的天命之力已經可以影響到更大的範圍,在不傷害自己身體的前提下,天命之力的持續時間也差不多翻了一倍。”

    “不難推斷出來,這應該是與我掠奪了泛東流的妖星命格有關,若是將一名已經甦醒,但是還並未掠奪他人命格的妖命者的命格之力作為一單位來計算的話。那麼我現在的妖星命格之力就應該是三個單位,不過還有半個單位的妖星命格之力似乎與我顯示出格格不入的態勢,只能儲存在識海裡面,大多數時候都沒有辦法使用,這應該是類似於雜質的東西?”

    林封謹再次研究了一下這“雜質”的妖星命格之力,苦苦思索,最後終於從前世的“笑傲江湖”裡面找到了類似的例子,那就是用吸星大法將別人的內功抽乾以後,卻儲存在自己丹田裡面沒有辦法化掉的內力。這玩意兒沒有壞處,卻是沒有辦法算入到增長的實力裡面的,但是,在有的時候也可以派上用場。

    弄明白了這個以後,林封謹又繼續的記載:

    “唔,現在我在內視的時候,識海裡面總是可以看到一團模模糊糊的東西,只有左下角的一部分是清晰的,顯示出來了奇特的紋理,從已經知道的部分來說,這團模糊的東西應該​​是一隻卵,三點五單位的妖星命格之力大概只能使這個卵顯示出來五分之一,也就是說,要二十單位的妖星之力才可以讓這個卵完全出現。”

    “除此之外,我的身體素質也有了明顯的改變,大概身體的基礎身體素質條件(敏捷,力量,奔跑速度,抗擊打能力)已經達到了武秀才這種十人敵的標準,如果進行一段時間的嚴格訓練,應該中個武秀才是毫無問題的。”

    “推論:如果繼續對其餘的妖命者進行掠奪,達到了臨界點以後,天命之力應該可能會被衍生出新的能力。”

    “唔,差不多就是這些了。”正當林封謹弄好了這些以後,便有丫鬟走來道:“少爺,晚飯了,今天在四姨娘那邊用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4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24 10:26 PM 編輯

第十六章 妊五神! !

    林封謹點點頭,他的生母就是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不過林員外一共娶的四房妾室都不是善妒的人,加上膝下也無所出,所以對他都是若親生的一樣的照料,所以並沒有那些大家族的腌臢事。

    一大家子人吃飯的時候也沒有什麼食不語的要求,熱熱鬧鬧的圍了一大桌子,因為林家的人丁不旺,所以說姨娘們往往也會帶一些親戚的小孩子來這裡住,也是希望求點彩頭,所以吃飯也是很熱鬧。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以後,丫鬟送上了香茶,林員外忽然看著林封謹皺著眉頭呵斥道:

    “今天下午的事情我聽他們說了,你做事情也忒魯莽了些,那些下三濫撈偏門的人和他們鬥什麼氣?他要一千銀子又如何,給了以後讓李虎他們搶回來就是了,年輕人做事就是不老成!對了,你說的那什麼藥可真的有用?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

    很顯然,老子考慮問題,首先就將兒子的安危擺在第一位,所以才有這番說話,林封謹心中感動,卻是微笑道:

    “這是兒子念古書時候讀到的方,很是有些靈驗。”

    “那趕緊著去熬上!”林員外立即揮著手,一疊聲的催促道:“讓廚房的人都候著少爺的吩咐。”

    林封謹又苦笑了,接下來的製藥估計廚房上的人也幫不了什麼忙,因為雖然只得四味藥,但是製法之奇葩複雜,完全不遜色於最高難的工藝菜,而且一旦中間有絲毫出錯,那麼估計在明年驚蟄之前是沒有機會再來第二次的了。

    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了幾句以後,林封謹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裡面,點上了七八支蠟燭將屋子裡面照得亮堂堂的,然後將下人們統統的攆開,若要白日宣淫也似的將小院裡面的門也鎖了,這才將那四味藥一一拿了出來,在書桌上面一字排開。

    國醫用藥,講究的是“君臣佐使”的用藥方案,林封謹要配的這一副藥也是這樣,裡頭的君藥,乃是翻過年的白須三尾蟋蟀,臣藥則是半尺長的爬山虎,佐藥是四月的掛枝臘梅花,使藥則是老樹新芽。

    林封謹掏出了一把磨得風快的刀子,在自己的中指上面輕輕一勒,頓時流淌出血來,暗紅色的血液很快就在一個早就備好的干淨木頭缽子底部匯聚了起來。

    然後林封謹將乾透了的四月掛枝臘梅花一面揉碎一面撒到了自己的鮮血裡面,像是磨墨那樣反復的來回碾磨,直到鮮血和臘梅都混合成了一團褐色的漿汁,這才停手。

    接著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心中還是顯得頗為忐忑,因為接下來的一步雖然不是最關鍵的,卻是驗證甦醒的記憶裡面這個秘方是否正確的時候!他將那隻三尾白須蟋蟀放了出來,將其頭頂上的兩根白須直接用剪刀齊根剪掉,然後放到了書桌上面。

    蟋蟀平時相當依靠頭頂的兩根觸鬚來探測周圍的環境,加上它本來就“風燭殘年”,所以起初居然是一動不動,正在林封謹有些心涼的時候,那蟋蟀忽然一點一點的對準了木缽的方向爬了過去,由慢到快,到了木缽的旁邊以後便努力的往上面蹦!因為木缽的邊緣較高,因此蹦得十分激烈,就彷佛是屁股後面有火在燎似的。

    見到了這一幕以後,林封謹心頭頓時大定,因為這蟋蟀與覺醒後腦海裡面生出來的記憶片段,居然是別無二至。

    他等到那隻蟋蟀再也蹦不動以後,才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將之撥到旁邊的扇子上,然後將其輕輕的滑入到木缽當中,那隻看起來奄奄一息的蟋蟀頓時似見了血的惡鬼那樣,貪婪的進食起臘梅花與林封謹的鮮血混合的內容物。不過沒吃多少則是停住了,煩躁不安的在木缽裡面爬來爬去。

    這個時候,林封謹已是胸有成竹了,將這蟋蟀捉到了另外一隻木缽裡面,這裡頭卻是那一兩重的雷擊老樹新芽。這蟋蟀見了新的食物,便又爬上去大嚼,只是吃過幾口以後又住嘴了。

    見到這蟋蟀確實是對老樹新芽再也沒有半點興趣,林封謹才將那十斤半尺長的爬地虎口袋提了出來,爬地虎每一根的長度也就只有半尺,十來斤的話,百餘根爬地虎是少不了的。

    就見到林封謹依次一根一根的將半尺長的爬地虎送入到了木缽裡面,最初的幾根蟋蟀都是不屑一顧,甚至暴躁無比的在缽底爬行著,直到林封謹將新的一根爬地虎遞送了進去以後,這蟋蟀忽然興奮的跳了上去,然後爬到嫩尖上面大嚼。

    從人的角度而言,也完全看不出來這一根爬地虎和其餘的有什麼區別,就能夠合得了這蟋蟀的胃口,不過這蟋蟀也不知道為什麼,只吃掉了爬地虎大概一寸長的尖端嫩芽,然後就閉口不食了,繼續煩躁非常的爬來爬去。林封謹就配合的繼續送上爬地虎供這位大爺挑食。

    終於,在吃了第八根爬地虎的嫩芽尖端以後,蟋蟀開始趴伏在了木缽裡面一動不動,林封謹將木缽蓋上以後,終於也抹了一把汗,喘了口氣,獲得了難得的休息時間。

    兩個時辰以後,正是凌晨的三四點鐘,林封謹忽然聽到了木缽裡面傳來了幾聲暗啞無比的蛐蛐叫--要知道,三尾蟋蟀乃是雌蟋蟀,而只有雄性蟋蟀才會相鬥鳴叫的!

    一聽到這聲音,在閉目養神的林封謹頓時滿臉喜色的從床上彈了起來,這叫聲就預示著事情已經成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將蓋子揭開,就著蠟燭火就可以發覺,蟋蟀被剪掉的兩根白須居然在這兩個時辰當中重新生長了出來,並且變成了血紅色,挑在額頭上面,精氣神十足!

    按照之前甦醒的記憶,林封謹故意又關了這只蟋蟀接近半個小時,同時叫來下人,將自己的整個院落都點上火把,照耀若晝,然後揭開了蓋子,頓時見到這蟋蟀似發瘋了一般,猛然的從木缽裡面蹦了出來,在屋子裡面亂串。

    它先是在林封謹的枕頭上面咬了一口,然後跳到了門外,在一從胭脂花的葉子上咬了一口,緊接著又盯上了一盆墨菊……..在連續蹦咬了七八個地方以後,這只蟋蟀忽然渾身僵硬,從花葉上面吧嗒的一聲落了下來,居然就這麼死了。

    林封謹將它咬過的地方,包括枕頭,樹葉,花朵都剪了銅錢那麼大小的一塊下來,然後讓廚房裡面送了個爐子進來。

    爐子裡麵點燃的是燒了一個小時的銀絲碳,通紅一片,正是溫度最為穩定的時候。炭爐子上面墊著一片從舊宅子當中淘出來的五十年青瓦,當然是早就用井水給洗得乾乾淨淨的,然後將之前收集到的那些東西,包括死掉的蟋蟀全部撒到了瓦面上去炕培,並且不時的翻動以免烤焦。

    最後所有的東西都完全被烤乾烤透了以後,林封謹將這些已經一碰就碎的東西放入到了瓷缽裡面,慢慢的搗細,然後……….在自己的手腕上面割開一條口子,將那粉末灑到了傷口上。

    說起來也是十分奇特,那些粉末接觸到還在流淌鮮血的傷口,居然就融化了開來,然後正在外流的鮮血也就奇異的止住了,看起來就彷佛是這些粉末被林封謹吸入到了體內似的。

    緊接著,林封謹雖然是坐著的,卻是忍不住一個踉蹌幾乎要趴在了桌子上,並且渾身上下都傳來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眩暈,還有一種飄飄欲仙的快感。

    “我靠,果然是妖星命格,不走尋常路,當年未穿越的時候看的YY小說沒有一千本也有幾百本了,豬腳要升級之前哪個不是退婚死全家爛JJ受盡了心靈和肉體上的創傷吃盡了苦頭?偏偏老子這個時候比馬殺雞還舒服一百倍啊!”

    在這飄飄欲仙的感覺裡面大概享受了一個小時左右,林封謹這時候才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他此時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彷彿是足足的睡了七八天,神清氣爽,精力充沛得幾乎要大喊大叫。

    更重要的是,腦海裡面自然而然的就多了一段記憶,除了一些常識之外,便是半篇殘缺了的口訣:妊五神!

    這篇殘缺的口訣看起來乃是煉體的方法,因為五神指的便是人體內的五大器官,也就是俗話說的五臟。

    心神!

    肝神!

    脾神!

    肺神!

    腎神!

    口訣開篇就寫著似乎要道盡天地之間所有奧秘的八個大字,或者說那隻是一種標識,直接將要表達的意思傳遞到林封謹的心中去。

    聖人不死,

    大盜​​不止! !

    欲修術,先煉體,欲煉體,先妊神!

    求天不如求己,求地不如求己,求人不如求己!

    與神戰其樂無窮!與魔戰其樂無窮!與人戰其樂無窮!

    儘管道家的修煉裡面也有煉神還虛一說,但是道家的煉神和這妖星命格的妊神相比起來,就像是周杰和周杰倫之間的區別了,雖然名字上的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七八十以上,但實際身份一個是爾康哥哥一個是亞洲天王,完全都是相差了好幾光年的距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5 04:0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31 11:17 PM 編輯

起之卷:河倉亂

五德書院的線索,神秘出現的人物,還有突然死掉的蠱蟲,都在反饋出一件殘酷的事實,安寧的河倉,也即將陷入亂世!


第一章 石頭之死

    在意料之外,忽然拿到了這妊五神的奇異心法,林封謹自然是十分驚喜,等到將這一篇殘缺的口訣看完後,他立即就躍躍欲試,按照口訣當中的方法修煉了起來。

    這入門的修煉方法卻是十分簡明扼要,幾乎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

    林封謹拿起了一塊黑炭,然後在床對面的牆壁上面畫了一個圈,這個圈雖然畫得歪歪斜斜甚至扭曲異常,不過功法上面說隨意就行了,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否則的話,只有擁有圓規或者說極高的美術天分的牲口才能夠獲得妖星命格後繼續深造。

    接下來林封謹就到床上面坐了下來,最初還是盤膝肅穆,雙掌朝天的修真模樣,然後望向了那個圈,不過堅持了十來分鍾立即就長嘆一聲腰酸背痛的癱在了床上,急忙叫了兩個丫鬟來雙飛,哦,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捶腿一個按腰。

    此時林封謹心中忍不住暗爽果然還是旁門左道的路子好啊,因為那口訣上就對各種要求放得十分寬鬆,包括練功的姿勢都是不拘,彷彿是高考都可以開卷考試一樣。

    “欲妊內神,須先斂心,取一物於一處畫圈,不拘形狀大小,然後凝視圈內,不拘遠近姿勢……..”

    此時林封謹畫出來的圈就在對面的牆壁上,然後他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倒,順帶還用丫鬟妹妹彈性極佳的大腿來做了枕頭,便看向了對面自己畫出來的那個圈當中。

    在凝視的同時,嘗試將腦海當中保持一片空白,所有的心神都往自己畫的那個圈裡面收縮,收縮,不停的收縮!

    這樣的做法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做起來以後,卻是極其耗費心力,林封謹連續嘗試了一個小時左右,發覺自己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心神縮小到了拳頭大小,便無法再保持,實在是心神激盪,疲憊無比,冷汗都是一點一點的往外面滲。

    他長嘆了一聲,知道這多半都是依靠長年累月的水磨工夫,一時半會兒乃是急不得了,便倒在了床上疲乏了嘆了口氣,臉色都有些青白了。

    這時候林員外卻是聽說少爺昨天晚上似乎都沒睡覺,馬上就過來查看一下,頓時看到疲憊不堪的林封謹躺在了兩個青春年少的同樣也是疲憊不堪的妹子的大腿上,順帶還有些衣衫不整,臉色青白,一副剛剛大戰了三百回合的樣子。

    老頭子立即眼前一黑,立即將那兩個嚇得魂不附體的妹子吼走,順帶吹鬍子​​瞪眼一個馬步上前揪住林封謹的耳朵,狠狠的向他灌輸了一番色乃刮骨鋼刀的大道理。

    緊接著卻又對管家多次吩咐,對那兩個被趕走的丫鬟本月採取優待政策,不准做重活不許碰冷水,每天吃喝標準按照夫人的來外帶晚上宵夜必須配雞湯,當然最重要的是嚴密關注下個月是否會來月事……

    被冤枉了一番的林封謹只能翻著白眼埋著頭喝粥,解釋之類的東西就算了,否則的話引出來更多的呵斥才是麻煩,​​男人也有更年期也有囉嗦的時候的。吃完早飯以後林封謹便藉口看書去了書房,其實是在床上倒頭就睡,好好的彌補一下昨天晚上的損耗。

    大概是修煉那入門的聚神術對精力消耗極大的關係,所以林封謹這一睡當真是十分之香,沾到枕頭就著,並且完全無夢,屬於那種腦細胞都百分百的休眠狀態,從早上六點就一直睡到了下午兩三點,估計若不是那一泡幾乎要將膀胱給脹爆掉的尿,一直睡到晚上掌燈都沒有半點問題。

    林封謹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往淨桶裡面“咕咚咕咚”的放著水,估摸著等下還要繼續回到床上睡個天昏地暗的,結果這個時候忽然聽得外面的門戶一連迭的響,應該是有人正在急急忙忙的往裡面闖,甚至還有丫鬟的驚叫和瓷器打碎的聲音,然後林封謹的院門被很粗暴的砸響,還有急促無比的喊叫聲:

    “少爺少爺!!出事了!”

    林封謹眉頭一皺,睡意頓時蕩然無存,因為他聽得出來,叫喊的人竟是李虎,這個人在他的心中印像一直都是十分沉穩老辣的模樣,此時卻是如此失態!更重要的是,竟是繞過了老頭子直接來找他,可見發生的事情一定不小!

    林封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打開了門,就見到李虎和兩個精悍打扮的伙計站在了門口,三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後面遠遠的都還聚了一群人,正是府中的下人驚疑不定的在圍觀什麼,更是在竊竊私語。

    見到了這情形,見到李虎正要說話,林封謹已經首先不耐煩的喝道:

    “做什麼做什麼?還有沒有規矩?”

    說完了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搶住了話頭道:

    “不就是那筆買賣嗎?老頭子走之前給我交代過,急什麼?”

    在林封謹嚴厲的目光下,李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有些操之過急,旁邊的一個伙計似乎亡羊補牢的想去關院門,卻不知​​道這完全是個掩耳盜鈴的行為,林封謹只能上前一步卡在了門口,對旁邊的一個呆站著的丫鬟喝道:

    “小翠!沒事做去給我打一盆溫水來,我的牙粉毛巾呢?人都死哪裡去了?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嗎?”

    被林封謹這麼一安排一打岔,所有的人頓時都如夢初醒的動了起來,這個時候林封謹才有條不紊的將李虎三人帶到了自己的房中,順帶將劉老管家一起叫了過來,讓心神寧定的李虎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河倉城乃是南鄭的重鎮,可以說無論起不起戰火那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能夠來河倉做知縣的就類似於現實世界裡面的天津,深圳,重慶等直轄地區的市長,比同級別的市長級別和含金量都要高得多。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所以河倉的這位寇縣令老早就得到了消息,說是最近南漢國君似乎感覺到了國內有些暗流湧動,就派遣出來了一名心腹重臣出來巡察地方,河倉就恰好是在他老人家的必經之路上。

    常言說得好,有備無患。所以河倉的寇縣令也是早就嚴格約束手下,早早的就進行了諸如掃黃打非,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等等,同時不忘將虧空的帳給做平,軍隊也是早早的將刀磨亮槍磨快,當然一份厚禮是肯定得準備好的了。

    當然,做官這種事情更是要講究名聲和口碑,總不能河倉縣令自己吹噓自己執政如何了得,如何清正廉明秉公辦事,所以往往有上官來到的話,縣令都慣例的要請鄉老,致仕的官員,當地有名的大地主大商人出來作陪說好話。

    這些人從根子上來說,也實際上才是國家政策的基層執行者。所以本地的縉紳也早就暗地裡面打了招呼,什麼“萬民傘”“節禮”之類的東東,早就準備齊全,只等通知,便全員到齊去奉迎了。

    赫赫有名的大糧商林員外自然是在邀請之列,為了以後不被穿小鞋,為了繼續要做下去獲利豐厚的軍糧生意,甚至為了證明自己還是河倉城當中縉紳階層的一份子,所以林員外雖然是在中午快吃飯的時候被衙役臨時通知,但他老人家還是慌慌忙忙的更衣,歡歡喜喜的去了。

    ---------然後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並且絲毫音信也沒有。

    其實這也不算個啥大事,一干人聚集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飯搞搞基玩玩姑娘,順帶再吟詩作對一下,都是相當謀殺時間的活動,並且河倉也不是第一次接待上官了,根據之前的例子,要是官紳同樂,水乳~交融,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去接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的。

    --------問題是,石頭忽然在半刻之前吱吱吱吱的尖叫了幾聲,然後死掉了! ! ! !

    石頭不是人,是一隻從南邊被買回來的蠱蟲。

    林員外為什麼能夠白手起家?將家業復興,就是因為他年輕的時候膽子夠大眼光夠毒,往往會將糧食運送到其他的人不敢去的窮山惡水之地。比如,傳說當中在那裡多吸幾口氣都會中蠱的順平寨。

    當林員外第一次去順平寨的時候,正好遇到山里面百年難遇的大旱,順平寨裡面的苗人都餓得奄奄一息,並且還沒有錢買糧。林員外很乾脆的將自己運去的三百石糧食賒了給他們。

    半年後林員外再去的時候,獲得的是三倍的利潤和苗寨首領的友誼,那是真的不摻水的活命交情。

    石頭就是這一份友誼的組成部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5 09:20 PM

第二章 肺神甦

    石頭雖然是一隻傳說當中兇惡無比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蠱蟲,遺憾的是傳說和現實是有差距的,這隻大拇指大小的蟲子沒有任何的威脅力,也不具備任何的殺傷毒性。

    它長得就是肥肥白白的癡呆無比,性格也是奇好無比,隨便揉搓逗弄,最令人頭大的就是可能拉一點屎在手指頭上噁心你一下,甚至一隻老鼠一隻雞都可以輕易的將之當成食物。

    這傢伙的特點是裝在竹筒裡就能養,只要是人吃的它也吃並且活得特別長,並且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絕對不讓人多操心,而養牠的唯一用處便是,苗人贈送石頭蟲都是一對一對贈送的,一雌一雄,只要其中有一隻石頭蟲死掉,那麼二者之間無論相隔多遠的距離,那麼另外一隻石頭蟲就會立即死掉!

    利用這種特性,可以向著幾千里外,瞬間傳遞出十分重要的信息,在木有**木有陌陌木有手機的這個時代,其寶貴性可想而知。

    不過這種實際上是被稱為“鴛鴦蠱”的蠱蟲培養起來非常的艱難,世面上的價格可以輕輕鬆鬆的賣四五千兩,並且還是有價無貨,所以若不是非常非常嚴重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動用這種昂貴而有效的傳遞方式的。

    林老爺出行,是要講究排場的----------因為其餘的人都要講究排場,所以你不照做就要低人一等----------他這一次出門就帶上了家裡面的八個護衛,林府當中的四大金牌打手也帶了三人,剩餘下李虎看家,另外的那一隻雌蟲,便帶在了四大金牌打手老大何黃的身上。

    這個人做事十分謹慎牢靠,號稱是滴水不漏,糧行送糧出去,幾百人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操辦,井井有條,從不出亂子,這麼一個人按理來說,是決計不會亂來的。

    所以石頭一死,就連一直都表現得十分沉穩的李虎也是忍不住有些慌亂了起來,因為,林員外那邊出事幾乎已經成了定局!

    林封謹聽著李虎和旁邊的兩個精幹伙計講訴著,卻是默默的一言不發,但是他的表情上來說,卻絕對不是那種束手無策的模樣,甚至在這個時候林封謹還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慢慢的呷著,簡直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反而給人以一種十分踏實的可靠感覺,無形當中似乎就有了一根主心骨。

    所以當林封謹將目光移向劉老管家的時候,這位老管家立即就毫無保留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老奴以為,最大的可能是寇縣令很可能是打算籌措錢財,而錢財的數目比較大,所以扣留了人下來。”

    林封謹此時卻是凝視著遠處的天空,他的腦海裡面,浮現出來的卻是那一副莫名其妙的路線圖--------那一副被標記在泛東流錢袋深處的路線圖!

    紅色的箭頭從南鄭都城襄樊開始,巡游過各地重鎮,在今天到達河倉……..一切貌似紛亂的線頭,就在林封謹回憶起了“巡查地方的心腹重臣”這幾個字以後明了了起來! ! !

    “是了,原來五德書院的真正目標是這條大魚啊!泛東流這種還未出師的弟子,應該是以打探前站的身份跑出來的,結果被他假公濟私跑來找我,按照常理來說,各書院之間應該都有默契和協議,不會直接插手進入五國爭斗里面………”

    “當然,協議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撕毀的,但是,現在五國當中都是蓄而不發,因此絕對不是率先動手的時機,也就是說,這一次五德書院頂天了也就只能提供一些符咒,法器,陣法,做做情報工作而已!絕對不會直接出手干預,頂多也就是中唐人暗中潛入,那麼……..老頭子有很大的可能還活著!”

    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覺得在巨大的壓力下,思緒和頭腦卻是格外的清明,似乎所有的事物都被浸泡在了清澈無比的溪水里面,心中更是空靈剔透,毫無雜念!

    他此時忍不住再次望向了自己畫在牆上的那個圈,然後習慣性的將心神往裡面凝聚了進去,這完全是之前數百次嘗試弄出來的本能反應,然而那心神竟是輕輕鬆鬆的迅速收縮,輕易的就突破了之前的一個拳頭的桎梏,繼續迅速縮小成了一個點,然後,達到了“無”的極致! !

    有一句話叫做:物極必反,當林封謹的心神被濃縮到了不能在濃縮的一個點以後,便完全失去自身意識的主宰,然後……….轟然爆炸了開來!

    這個時候,必須要求腦海裡面是一片空白的,便是所謂的無念境界,否則的話,在這極端的壓縮反彈以後,一下子就膨脹的過程當中,便很可能成為神經錯亂的瘋子!

    然後,爆炸開來的心神,在林封謹一片空白的識海裡面漸漸的定型,最後形成了一團金黃色的陰影,左二右三,若五片相互重疊的葉子形狀,正在有節奏的律動。

    “唔,最先甦醒過來的,竟然是五神當中的肺神嗎?“

    肺臟在五行當中屬金,五體屬皮,五華屬毛,五志屬悲,五液屬涕,五味屬辛,五官屬鼻。

    林封謹的肺神甦醒以後,只要是上面提到過的被肺部影響的方面,都獲得了很大的強化。

    比如此後林封謹在受到金系道術攻擊的時候,傷害就會被減免一些,他從此不會得皮膚病,也不會出現脫髮什麼的,但是過度悲傷流鼻涕的話,就會對肺神造成影響,多吃辛辣的食物可以對肺神進行“食補”。

    與此同時,五官當中主嗅覺的鼻子,是直接受到了肺神影響的,所以林封謹現在的嗅覺獲得了極大的增強,大概正常情況下是普通人的兩三倍,而主動施展心法來強化的話,則是可以達到驚人的幾十倍之強!

    當然,隨著肺神的甦醒,一些與肺神相關的秘辛和上古奇術的記憶片段也是隨之出現在了林封謹的腦海裡面。這些法子大多都是十分兇殘邪異,很是對得起妖星命格的那個“妖”字,不過上面記載的效果卻是出奇的好,估計已經失傳了成百上千年了,而赤裘的真正用法也是水到渠成。

    並且這些法子乃是通過妖星精子裡面攜帶的記憶碎片來進行傳承的,因此林封謹知道的這些上古異術就是獨一無二,哪怕是其餘的妖命者同樣也是覺醒了肺神也無法獲得,因為其餘的人沒有林封謹命格當中擁有的記憶碎片。

    “走吧。”林封謹站了起身來,然後從容不迫的開始交代事情:“李虎你點幾個人和我們一起去,這一次的人手不在於多,而是在於精,不忠心的不要,最好會弓箭,投矛之類的。然後在後門等我。”

    接下來林封謹對劉老管家認真的道:

    “家中的事情,就拜託您老了,但凡有起亂子的,就一個字,殺!除此之外,暗中幫我準備好三百兩銀子,一千兩銀票和三匹快馬以防萬一。為了預防萬一,這就準備先轉移婦孺到城外的莊子裡面去吧。”

    劉老管家也是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是忠心耿耿,在林家呆了超過四十年,也見多了大戶家破人亡的情形,知道此時自己乃是與主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林封謹哪怕不說,劉老管家也一定會盡心竭力。

    林封謹在後門匯合了李虎以後,一共就帶上了六個人手,這六個人最短的都跟隨了糧隊做了五年的護衛,相互之間配合默契,筋骨強健,眼神銳利,哪怕放到了軍隊當中也足以當得上是戰兵了,加上林員外在平時對人相當的厚道,忠心方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此時河倉城的街頭看起來依然熱鬧繁華,誰也不知道一場大亂正在發酵湧動,當然,也是因為那蠱蟲傳訊的方式太過隱秘快捷了些,林封謹一行人來到了縣衙以後,並不去打草驚蛇,而是李虎去給衙役塞了一錠銀子,問他今天孫班頭在不?有幾個無賴老是來鋪子上面搗亂,想要請官面上的人鎮壓一下。

    衙役見了銀子,自然是比見到了爹還親,頓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立即就陪著笑說孫班頭今天要奉承老爺和一幫貴人,去了城外本地有名的折柳渡打前站,要是找他的話明天再來。

    這種事情其實極其常見,尤其是那些經過的上級官員,肯定是會在本縣假公濟私的遊玩一番的,就和現在機關開會喜歡將地址選在著名的風景區是一個道理的。

    那時候交通不發達,那麼選在本地近一點的景點也是理所當然,甚至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弄點什麼詩會雅集,順帶還會流行傳唱開來,就算皇帝和其餘的官員知道了也是微微一笑,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6 12:55 PM

第三章 肺神......之力!

    “折柳渡?”林封謹微微沉吟道:“就是城東二十里的折柳渡?”

    李虎對這附近卻是極其熟悉的,上前一步對著林封謹低聲道:

    “少爺,那個地方人煙稀少,並且也不是必經的要道,河流兩旁全是兩三人才能合抱的柳樹林,前幾年還聽說天色擦黑就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很不吉利,不過三年前東林書院的三變先生路過,醉臥在那裡,寫下了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名句,那里便名噪一時了。”

    林封謹,眼中閃過了一抹銳利的光芒,點點頭道:

    “知道了,我們這就趕過去。”

    ***

    在離城五里以後,林封謹他們就遇到了第一道障礙,通向折柳渡的路本來是相當不錯,乃是用黃土混合著米漿豬血,再加上稻草河沙用石碾子一層一層的往往上壓,這樣的路修出來以後,可以說是質量相當好,可以確保幾十年都暢通無阻了。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的路已經被人挖斷出來了好幾十米,並且上面的一條溝渠似乎被堵上了,水汩汩的蔓延了過來,將這邊的挖爛掉的路面都淹沒了起來,還貌似被許多人踐踏過。所以簡直就是沼澤一般,不要說是牛車或者是馬匹,就連人徒步走過去,估計也得一步一陷沒入到膝蓋附近。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對方應該是不會有太多的人手的。所以第一道攔阻的就是這種障礙,一般來說只要沒有急事的人見到這種情況都會繞路或者掉頭,這就像是篩子一樣過濾掉了絕大部分的閒人,他們在下一步攔截方面耗費的精力就順理成章的會小很多了。”

    林封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真遺憾啊,你們的這一招我早就料到了。李虎,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們要做的事情嗎?去吧,劉管家那邊已經把錢準備好了。”

    李虎點了點頭,立即和其餘的幾個人撥轉碼頭對準了河倉城重新飛馳了過去。

    很快的,在大把大把的金錢驅動下,整個河倉城都沸騰了起來,一個傳言幾乎是在以瘟疫的速度散播………..城外的折柳渡居然發現了一座坍掉的古墓,裡面金山銀海,首先發現的人都已經運了第一趟銀子回來了,騾子上面全部都是大錠大錠的白花花燒人的眼啊!

    其實這個傳言裡面的破綻很多,比如古墓裡面的陪葬品怎麼可能是金山銀海,墓主難道死了都喜歡在銀庫裡面呆著嗎?又比如第一批回來的人為什麼會將這個消息洩露,不悶聲大發財?

    但是林封謹卻是知道,謠言從一個人嘴巴里面說出來,破綻就十分鮮明,但是從一百個,一千個人口中說出來?

    在從眾的心理下,連必須自己掏錢購買的鹽巴一旦進入了謠言當中,也可以引發驚人的搶購風潮。更何況是涉及到的這種一夜暴富無本萬利的事情,那麼就算有再大的破綻,人們也會自動腦補的!

    不到半個小時,在林家這個地頭蛇建立的強大人脈網絡外加不惜成本的銀子猛砸下,立即就有大量的人群蜂擁而來,被破壞掉的爛道在這種情況下非但沒有阻止他們,更是使其眼睛也變紅了,加倍的認定了寶藏的存在----------否則誰吃飽了撐的破壞這路做什麼?

    見到了這種情況,林封謹微笑了起來,他一揮手,便讓李虎六人保護著自己,草草用泥土抹了下臉就混入了人群的最後面對準前方衝了過去。

    本來林封謹乃是處於全面被動的狀態,敵人已經佔盡了先機,但是在他此時潛伏在幕後,以有心算無心的狀況下,隱然已經扳回了主動!

    “對方乃是在南鄭的境內作戰,帶來的人手一定不會太多,那麼用來分配來攔截可能出現的援兵的就會更少,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最有效率的攔截人手應該就是擅長遲滯,拖延的傢伙,那麼他就很有可能是,弓箭手!!在軍隊當中地位都很高,可以說是百發百中的弓箭手!”

    “而這個傢伙若是看到了這麼多普通民眾蜂擁而來,要做的事情必然就是……從掩蔽處悄然殺人立威!用慘烈,突兀的方式來嚇阻這些看起來就是普通人的傢伙!”

    就在林封謹做出了這一系列精準判斷的時候,前方頓時傳來了好幾聲淒厲的慘叫,原來衝刺在最前面的一個人的腦袋,忽然就爆炸了開來! !周圍還騰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黃紅色煙霧,刺鼻嗆人!

    這個人當然是立即就死掉了,但是他的血水腦漿之類的東西,卻是飛濺了周圍的幾個人一臉!所以發出慘叫的人倒是屁事兒沒有,而有事的人卻是早就發不出聲音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也不是什麼良善百姓,而是河倉城裡面有名的淨街虎,這可是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傢伙,什麼拐賣兒童逼良為娼等等都是習以為常,拿時髦一點兒的話來形容就是關個幾百年再槍斃個十來回也不夠贖罪的。這個人平時就是一旦聽說到什麼地方有便宜可以佔,那麼就說什麼也一定要去沾點葷腥。

    在當時動用林家本地的關係網的時候,林封謹也就有意的避開了良善人家,刻意的讓這些市井當中的害群之馬去沖頭陣。而這些人也是平時欺壓一下升斗小民可以,此時真的見了血,立即就驚慌忙亂慘叫了大亂起來。

    就在這一片混亂的時候,林封謹卻是閉上了眼睛,忽然鼻頭抽動,深深的呼吸了兩下!

    在這個時候,他的眼前雖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嗅覺的世界卻是在林封謹的面前完全的展開了來,刺鼻的汗臭味,泥濘的水窪味,青草的微微芬芳,血腥的作嘔味道,李虎身上淡淡的鼻煙氣息,遠處馬匹的腥味,都由遠及近,極富層次感和畫面感一五一十的了然於胸! ! !

    一時間,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林封謹,也忍不住因為激動而微微的戰栗了起來,這就是五神之一的肺神的力量嗎?而當五神之力全部都被激發出來以後,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意氣風發! ?

    唔,這種味道雖然微弱,但是很奇特,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啊,腥味和一種淡淡的甜​​美香氣混合在一起。

    看之前那一箭的威勢,比起子彈的速度和威力也絕不遜色。正如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是有一個默默支持的女人那樣,能夠射出這麼一箭,對射手的要求固然很高,但是對利器的要求也同樣不能少,一張十分精良的長弓和一支令人戰栗的狼牙箭肯定是必須的。

    是了,中唐當中的翊衛是有名的精銳,往往都善射,他們在同南方的北漢和東夏人的對抗當中,磨練出來了一手精湛的射術,但是到了南方以後因為氣候潮濕,所以必須經常的對弓弦進行保養。

    而李虎曾經提到過,要在南方的潮濕天氣下保護弓弦,最常見也是最好用的方法,就是用狗獾油混合桃樹膠塗抹在弓弦上。

    這二者一葷一素,一陰一陽,相輔相成,外帶取材簡便,因此通行於天下,連帶著就連狗獾油和桃樹膠也被列入了“違禁軍需品”,不允許商人在國家之間販賣流通。

    “躲得真是巧妙啊,不愧是軍中精英,搞不好都是利用幻術進行躲避,完全用眼睛分辨不出來你們在什麼地方,只是你們兩位雖然厲害,卻也無法想到居然是被抹弦的油脂給出賣的吧。”

    林封謹微微的感慨著,然後確定了他們躲藏的位置​​應該就是不遠處的小坡,便率領著李虎五人悄然靠近了過去。

    此時場面已是完全失控,有想要打退堂鼓的,有試圖繼續前進的,有哭天喊地的,有紅著眼想要找出兇手的,幾百人亂成了一團,林封謹他們六個人的行動毫不起眼。

    更關鍵的,那兩名負責攔截援軍的斥候其實就躲藏在西面的一處長滿了野草的坡地上面,距離人也就三十來米遠而已。當然這不是說伏擊者的射程就只有三十來米這麼近,他們其實也想要選擇個恰好是最大射程的掩蔽處,遺憾的是,而是方圓幾里內,能夠通觀全局卻也方便躲藏的地方也就只能在這裡。

    在前行的過程當中,前衝的林封謹六人的心理壓力也是極大的,因為對方那恐怖的箭術也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若此時對方突然發難,刷刷刷幾箭射過來,那箭簇的威力已經很鮮明的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就算是擁有覺醒了的天命之力的林封謹,一旦射速超過了他本身閃避的臨界點,也一樣絲毫沒有把握可以接得下來!

    但是林封謹卻是算準了對方肯定是有一個心理上的安全距離的,比如敵人不進入十米以內就不會出手,因為他們也無法判斷林封謹六人是亂竄還是真的發覺了有什麼可疑之處。

    而當前的局面注定了對方不敢倉促動手,他們被派出來擔任這無關緊要的任務,顯然不是什麼可以以一敵百的超級高手,區區的兩三個人要是暴露了被下面的幾百人圍上來,那麼也多半是個死字。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6 09:22 PM

第四章 府兵現

    林封謹一馬當先,彎腰衝刺在最前面,在這個時候他很顯然是不能退縮的,若不身先士卒的立威的話,那麼憑什麼要讓後面的人為自己賣命?

    更重要的是,此時的林封謹吞噬了泛東流身上的妖星命格之後,其體能也得到了全面的強化,基礎身體素質已經和李虎這種人相差不遠了,而他的天命之力更是可以將時間的流速放慢,這正是對付弓箭類的天生剋星能力!

    說時遲那時快,林封謹六人已經迅速的衝到了敵人十米以內,雖然眼前看上去還是土坡茫茫,但仔細分辨的話,便總會覺得有一片地方看起來很是不大一樣,很不真實,李虎乃是行走江湖老了的,悶哼了一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然後一口血霧噴了出去。

    他身上殺氣本重,這一口舌尖熱血噴出去,頓時陽剛逼人,有什麼陰邪鬼物都要退避三舍,自然也有破幻的功效。

    頓時,那片地方若水波一般的蕩漾了一下,有裊裊的白氣冒出,露出了裡面的真實情況:

    那裡被人為的挖掘出來了一個坑,裡面有三個人!但是只有兩張弓,這三個人雖然作出了普通的鄉民打扮,但是渾身上下都是鼓脹的肌肉,雙手更是筋骨突兀,眼神凶橫,那種鎮定和隨意,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

    這三個人被識破了行藏以後卻是半點兒都不慌張,個子最大的那人居然冷笑著用嘴巴叼住了腰間的朴刀,雙手在坑緣一按就跳出了坑來,那種看人的眼光,簡直就彷佛是屠夫看著待宰的豬羊一般,這人以一己之力來面對林封謹六人,竟是絲毫不懼,反而有猛虎撲羊的感覺在裡頭!

    另外的一個人卻是正在有條不紊的取出幾團枕頭大小的黑褐色玩意兒,準備一一點燃,這是軍中守時候喜歡使用的“毒饅頭”,乃是用狼糞,巴豆,辣椒等等東西混合在一起製作的,輕巧易燃,點燃後放出極其刺鼻的濃煙。

    他們在高處外加順風的位置,點燃以後將之滾落下去就可以了,這玩意兒顯然是準備用來驅散遲滯那些有可能跟隨而來的鄉民。

    而最致命的一擊,卻已經到了林封謹身前七八米的地方!

    挽起的那支犀角弓的弓弦還在微微的顫抖,但是箭支已經對準了林封謹的頭直飛了過來。

    是的,那乃是一支看起來就極其犀利的狼牙箭,倒鉤森然,寒光閃閃,仔細的看去,箭桿上面更是被雕刻出來了一道道神秘莫測的花紋,正閃現著令人心悸的紅光向著箭尖匯聚,這赫然是一支被術法淬煉過的符文箭!

    “原來是這樣。”林封謹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畢竟先前那一擊爆頭的效果實在是給人的壓力太大了。若是單憑弓箭的速度達到爆頭的效果,那意味著弓箭的射速可以說已經達到了狙擊槍子彈的速度!

    若對方真的是如此強大,林封謹還真的沒有把握躲得開來,但此時發覺​​了爆頭的效果卻是來自於箭身上的簡易符文法陣的爆炸力,那他的壓力就小了許多。

    利箭的速度依然稱得上是迅捷無倫,但林封謹本來就有心理準備,外加也啟動了他的特殊天命之力,所以將其射擊的軌跡把握得清清楚楚,很輕鬆的一埋頭,那箭支就擦著林封謹的頭皮飛了過去,雖然是差之毫釐就連頭皮也感覺到了一股灼熱。

    射箭的箭手精瘦,滿臉都是風霜之色,雙手奇長,頭髮微黃里面帶了些捲曲,看起來應該是個草原牧馬一族的混血兒。他顯然對自己在這麼近的距離上一擊失手十分吃驚,不過他馬上就再次本能的挽弓搭箭,這一次林封謹頓時瞳孔都收縮了,這傢伙竟然是一伸手,就抓起了三支箭搭在了長弓上面!

    一弓三矢! ! !

    若能夠三矢都中的話,那甚至都是武進士的射技了!

    好在林封謹事先已經有了萬全準備,弓箭再怎麼犀利,未被射出就並不可怕,所以他立即一個小紙包就猛砸了過去,正是市井好漢當中慣用的招數!而李虎他們幾人的動作雖然慢了半拍,卻也是好幾個小紙包都“啪啪啪”砸了上去。

    那紙包裡面裝的是石灰粉和辣椒面的混合物,頓時帶著淡紅色的白霧騰起在那掩蔽坑里面,嗆咳聲大作。

    林封謹他們面對的這些人都是中唐的百戰精銳,經歷的全部都是凶險無比的堂堂戰陣,說實話,對這種剪徑毛賊的手段還真是陌生,被襲擊的這三名精銳頓時失了先機,那一馬當先的蠻漢甚至眯縫著眼睛,又驚又怒的破口大罵了起來。

    林封謹也不去管別的人,只是死死的纏住了那名使用符文箭的箭手。自己先前只是仗著對方的大意佔據了先機而已,若是被這傢伙騰出手來拉開十來米的距離,那麼自己這一方的人就一個都活不下去!

    此時戰場上的局面在表面上來說,對林封謹一干人是極其有利的,擅長遠程攻擊的兩名弓箭手都被纏住,還有石灰辣椒面削弱對方的戰鬥力,他們更是在人數上以六敵三,佔據全面優勢。

    但是,僅僅交手不到兩個回合以後,先是一聲“鏗鏘”的金屬交擊的脆響,然後就是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那個率先沖出來的蠻橫剽悍男人居然硬吃了林府護衛一刀,他居然穿著連身的鱗甲,只受了輕傷,然後抓住了那個微小的破綻,若兇虎一般的咆哮了一聲,鬼頭刀居然鋒刃上面泛出了淡淡的血光!

    此人反手一刀就斬斷了林家護衛巴夏的朴刀,更是連帶他的脖子也被切了一半下來!頓時鮮血激射而出,場面淒厲無比!

    石灰粉和辣椒粉其實對人體的傷害並不大,只是可以令很多心理素質不好的人慌亂失控,在戰鬥當中這無疑是相當致命的,進而就很容易被殺。

    但是,中招的這三個人,全部都是中唐精銳的府兵,在戰場這種血海也似的地方摸爬滾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以說是百戰餘生!就算是本來心理素質不好的,現在卻是被鍛煉得堅若鐵石!

    所以,他們也只是在中招時候略略慌亂了一下,接著就立即鎮定了下來,憑藉渾身上下都有十分堅固的鱗甲防護,所以居然在暫落下風,視覺模糊的情況下,冷靜的在招數之間慢慢佈置陷阱,然後暴起殺人!

    那名若兇虎一般的大漢殺了人以後,血腥的味道立即刺激得他齜開嘴唇,嘿嘿的狂笑了起來,緊接著劈出來的一刀上,竟是有風雷之聲,兇然鳴動。

    這一刀斬出以後,一名護衛頓時悶哼一聲,雖然勉強擋住了,但是踉蹌倒退了好幾步,口中已經是溢出了血來,用來招架的那一把雁翎刀也齊中而斷,虎口更是嚴重撕裂,鮮血突突的往外冒。

    這大漢在面對著他們的時候,竟是完全不將他們放在眼裡,而他的實力之強橫在人群當中衝殺,簡直就像是推土機一樣橫衝直撞!

    眼見得戰局危急,林封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此時肺神已蘇,這一口氣吸入的量足足是普通人的十來倍!連對面的那箭手的頭髮也是隨之飄揚。

    而這一口吸進去以後,林封謹的胸膛在瞬間都詭異的鼓脹了起來!

    他記得在前一世當中有看到記載:正常人的肺部將所有的濾泡鋪開的平均面積約七十平方米,安靜狀態下只動用其中四十平方米用於呼吸時的氣體交換。此時林封謹吸進去的空氣,恐怕將整個肺都若氣球那樣撐得彈性膨脹了數倍,何止七十平方米?

    頓時,大量的氧氣在與肺部進行了充分的交換以後,進入到了林封謹的血液當中,這氧氣風暴在瞬間席捲了林封謹的所有器官,肌肉!

    然後林封謹發出了一聲怒吼!

    與此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威懾力以林封謹為核心爆發了開來,那種彷彿面對著洪荒猛獸也似的巨大恐懼猛然震懾住了周圍所有的人,竟是肌肉僵硬絲毫都不能動彈。

    光芒一閃,林封謹手中的兇之針出鞘,長驅直入的斬了下來,將對面的箭手的長弓斬斷,箭手這時候才從那震懾狀態當中恢復了過來,大叫一聲,仗著身上的皮甲硬吃了林封謹一劍,依然有血光迸射而出。

    可是,冷不防林封謹的左手握持的劍鞘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舉了起來,“呼”的一聲狠狠的抽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面!

    儘管他已經竭力做出了規避的動作,但是這一記堪比本壘打的重擊還是直接抽得這個箭手橫向高速翻轉了好幾圈,然後才“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

    就在林封謹一擊得手的時候,猛然旁邊李虎大叫了起來,叫聲裡面充滿了驚惶之意:

    “少爺,快閃開!”

    林封謹聞言根本也不回頭,直接就地​​一個翻滾,然後就感覺到臉頰旁邊一陣森然的寒氣掠過,緊接著大量渾濁的泥水就潑灑了過來,打得皮膚生疼!

    正是那個兇虎也似的穿著連身魚鱗甲的男人一刀斬了過來,被林封謹險險的避開,幾乎是貼著臉斬到了地面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7 05:57 PM

第五章 重創

    但是這一刀也逼得倉促應對的林封謹躲入到了絕境裡面,左右都是一人高的土坡,竟是避無可避!

    只能看著那渾身浴血的魁梧男子獰笑了一下,驟然跨前一步,狠狠的用鬼頭刀捅了過來,前面就說過,林封謹的天命之力只是放緩時間的流速,卻無法改變雙方的速度差距。

    在這樣的環境下,林封謹是決計閃避不過去的了,一股冷酷之色立即出現在了他的臉上,林封謹竟是不閃不避,猛然伸出握住“兇之針”的右手,對準了那兇虎也似的男子刺出。

    以命換命!

    但是這男子身上,卻分明有著防護力奇佳的鱗甲,林封謹自然是十分吃虧,這樣的交換其實都只能用無可奈何來形容。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斜刺裡卻扑出了一道身影擋在了林封謹的面前,那把堪稱是無堅不摧的鬼頭刀,深深的刺入到了這身影的腹中,不過前刺之勢也在瞬間被撲歪,而這身影的一隻手也死死的抓住了鬼頭刀的刀面。

    不是別人,正是一直都忠心耿耿的李虎,他此時還苦笑著望向林封謹似乎要說什麼,但是那兇虎一般的男子只是將手腕輕描淡寫的轉了轉,李虎的整個五官就徹底扭曲變形了,左手握住鬼頭刀的三根手指也是凌空飛了起來,血水激盪當中,下一秒就被鬼頭刀狠狠的挑飛開去。

    鬼頭刀雖然挑飛了李虎,但這絕對不是終結,更是餘勢不衰,從斜下反過來上撩向了林封謹,這一下擺明了是要在他的肚皮上面開一個大口子,肚腸什麼的都得稀里嘩啦的流淌出來。

    這惡虎一般的男子,居然如此兇殘!

    不過林封謹的外袍忽然鼓脹了起來,他的身體上面,卻是驟的湧現出了一股無形而澎湃熱風,正是他激活了內裡穿著的“赤裘”的罡風爆!

    這一股熾熱的烈風猛烈的吹拂了過去,簡直就像是烈火撲面,這兇虎也似的男子雙眼立即本能的瞇了起來,斬出之勢也受到了遲滯。

    抓住了這一瞬間的遲滯,林封謹的右手驟然加速,一劍就刺中了這大漢的左胸。

    這兇虎也似的大漢看起來對自己身上的鎧甲極有信心,所以根本就沒有躲閃!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把貌似細長脆弱的長劍,卻是一代神匠燭庸子鑄造的精品! ! !

    “兇之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就若毒蛇揚起的頭,無聲無息的就刺入了鎧甲當中,穿透了對方的心臟,這大漢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整個人似乎都為之呆滯。

    而林封謹更是唯恐他死得不夠快,立即拔劍,再刺! !刺在了這兇虎也似的大漢的額頭上,直沒入柄,然後從後腦勺上透出來了一截閃亮的尖銳!

    這大漢渾身上下劇烈抽搐了起來,臉朝天轟然倒下。可是雙手雙腳依然在毫無規律的瘋狂扒拉踹動,挖出來了一個個泥坑,在這一刻,那名還在拼死抵抗的弓箭手猛的難以置信的大叫了起來:

    “單校尉!!!”

    那聲音裡面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悲憤,並且前一種情緒明顯要多得多。

    林封謹一擊得手,同樣也是呆在了原地,臉色時紅時青,只覺得胸口當中似有千萬把小銼子在來回的切割著,渾身上下的幾條韌帶更是傳來了撕裂也似的疼痛,只覺得嗓子眼裡面甜絲絲的,一彎腰咳嗽出來就是飛濺的血沫星子。

    先前深呼吸動用肺神之力的那一擊,終究還是超過了正常的範疇傷到了氣管和肺臟。這種傷到內臟的傷勢是最難痊癒的,反倒是用力過猛被拉傷的產生劇痛的韌帶是小事一樁,李虎他們行走江湖多年,早就有一連串流水線也似的治療方法了。

    很顯然林封謹的爆發對於對方的士氣打擊是極大的,剩餘下來的那一名箭手就更慘了,隨著緩過氣來的林封謹加入戰團,相當於是同時被四個人圍攻,有道是雙拳不敵四手,加上這傢伙本來就是弓手,在近戰方面本來就是弱項,因此頃刻之間失手被擒也是情理之中了。

    這一戰雖然無比凶險,可是耗費的時間卻是並不長,主要是因為隱藏埋伏起來的這三個人都是戰場上面的好手,軍隊當中殺人講究的就是效率和快捷,在最短時間內分勝負,所以等旁邊的那些圍觀者跑上來的時候,已經開始出人命了。

    見到真的動了刀子殺了人,便直接嚇跑了三分之二的人,而那些膽大不要命的人則是惦記著前方那子虛烏有的出土寶藏,則是又帶走了一小部分人。

    因此現在剩餘下來的,也就是零零散散的五六個閑漢而已,這些人看著兩個面露凶相還提著鮮血淋漓的刀子逼過來的林府的護衛,根本不消驅趕,都很乾脆的抱頭鼠竄了。

    林封謹強忍著身體上的痛楚去查看了一下,發覺兩名弓箭手都沒有死,一個是被他用刀鞘打暈了過去,另外一個則是挨了兩刀癱在了地上,兩個人都被繩子五花大綁了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護衛卻是走了過來,語聲有些哽咽的道:

    “少………少爺,李大哥他不行了,有幾句話要交代給你。”

    林封謹心中一涼,立即就想起了李虎衝過來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當真可以說得上是捨死忘生來形容,更難得的是,李虎衝過來給自己擋刀子的時候,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他臉色頓時一青,一字一句的道:

    “別胡說,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著林封謹便三步並作了兩步來到了李虎的旁邊,心中卻是一涼,因為李虎受到的傷勢實在是太重,相比起來斷掉三根手指都是小事了,腹部的那個淒慘無比的傷口才是十分致命的,內臟幾乎都被攪爛,就這麼短短一會兒,他身下面的地面都被鮮血完全染紅!

    他本能的跨前一步就要撕掉衣襟上前去包紮,但是李虎卻是慘笑著擺手道:

    “少爺,不用了,我從十四歲跟著老爺外出跑貨,過這刀頭歃血的日子都已經二十年了,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我的傷我自己清楚,是沒有用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裡的兩個娃……..”

    林封謹此時卻是煩躁無比的嘆了口氣,他忽然對旁邊還活著的三個護衛道:

    “鄭猛,你的身手靈便,去前面探一探情況,王鐵你和任黑子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回去看大夫,順帶通知家里人馬上逃!什麼東西都不要了。”

    “中唐的府兵精銳出現在這裡,很可能是一環扣一環的連鎖佈局,一旦那巡察使在這裡出了事,守軍將領罪責難逃,必然要面對君上的怒火,他身邊估計早就有策反的人,這樣的話,只要順利說降,兵不血刃就可以奪取河倉!這也是中唐明明在籌備戰事糧價卻反而下跌的原因了,因為這個計劃若是成功的話,河倉城內的三大糧倉足足可以供應中唐三州一年的用度!”

    按理說,李虎先前抓住林封謹的時候便是在託孤了,死者為大,無論如何林封謹也應該讓他將話說完,所以他此時突兀的發號施令當真是有些不近人情。

    王鐵的關係和李虎是最好的,當下就想要抗聲爭辯幾句,卻見到林封謹冷冷的看著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林封謹身上莫名其妙發散出來的巨大恐懼和壓力,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嚨裡面,只能默默的行禮,走人。

    看著一干人走遠,林封謹才緊緊的握住了李虎的手,看著臉色越髮灰敗的他認真道:

    “李叔,你不會死的。但是,你要活下去的話,那麼就一定會知道我的秘密,連我爹現在都還不知道的秘密!你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因為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虎此時已經氣息奄奄,但是心中卻是聽著林封謹的話驚詫無比,何況聽到自己不用死總是好的,他連話這時候也說不出來了,口角瘋狂的溢著血沫,只能微微的點頭。

    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將被他一劍破腦的兇虎男子拖動到了旁邊的土坑里面,在頭部和心臟被洞穿的情況下,這傢伙居然呼吸都還十分旺盛,牙關緊咬,肌肉更是繃得緊緊的,其生命力之頑強可見一斑!

    不過戰場上面的猛將往往都是硬功內功兼修,生命力極其旺盛,比如夏侯拔箭生吞眼珠子怒斬敵將之類的,屢屢都有重傷後反而更加瘋狂,悍然殺人的事情發生,也並不稀奇。

    然後林封謹又將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李虎拖了過來,恰好是令李虎的頭頂與那兇虎男子相對,緊接著看著李虎的眼睛道:

    “李叔,你相信命嗎?你也算是一身好本事,卻是命運多折,蹉跎三十年,只是在我家做了一個護衛頭頭,你這一世暗地裡面也是很不甘心吧?”

    李虎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虛弱的喘息著,眼睛裡面卻是已經有死灰的色澤,卻聽林封謹繼續的道:

    “其根本原因,就是你的命格太弱了的緣故!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天生異稟,生辰命數就可以引動天上星辰的共鳴,得到它們的護佑,往往就可以有大成就,所以民間多有傳言,帝王將相官員,甚至那些有大才學的人都是天上星辰下凡,決不是沒有道理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7 06:51 PM

第六章 逆天.......改命! !

    “身負星辰天命最典型的,就是皇帝!每一個順利登基了的皇帝,一定都是紫薇真命的命格!所以就有真命天子的說法,皇帝的親眷,則同樣也是紫薇命格,當然,這些皇親國戚根據自身命格激發的紫薇星的共鳴不同,運勢和地位就不同。”

    “通常情況下,普天之下是只有一個人可以擁有紫薇真命的命格,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大衛百年前的九龍奪嫡,那時候,大衛國的九大皇子當中,一定都有好幾個人依靠自己的命數強行成為紫薇真命的。不過隨著塵埃落定,幾大皇子相互殘殺掠奪對方的命格,最後的分裂出來的紫薇真命重新聚集,也全部歸於最後即位的四皇子雍帝身上了。”

    “現在的情況也是這樣,五國爭霸,紫薇真命必然是一分為五,加持在了五國的國君身上,所以五國的國君也心知肚明,沒有一個敢於直接稱帝的,都只敢做一國之君王。”

    “先天命格不足強行稱帝的後果就是率先身死。這種例子在歷史上已經很多了,比如歷史上黃巢強行立國大齊,李自成強行建大順,陳友諒強行建漢等等都是典型的例子,沒有一個能夠成功的​​。”

    “能夠被天上星辰加持的也絕對不止是皇帝一人,比如南鄭,中唐內閣的閣老,多半就是左輔、右弼星的真命命格,而入閣的大臣,則應該是左輔、右弼的普通命格,當然,閣老的位置肯定也是人人覬覦的,所以隨著人的氣運消漲,閣老的位置更迭,也會帶動真命命格的變數。”

    林封謹一面在說,一面卻已經十分麻利的在二人身邊用鮮血繪製著離奇的法陣,同時還不忘給李虎止血​​,說這些話的目的,自然是要李虎提起精神,此時尤其不能夠睡覺,鼓起求生的慾望,不要他什麼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人卻是一命嗚呼那才是令人糾結。

    “通常情況下,戰場上面十分勇猛凶悍的武將,也同樣是擁有星辰護佑,不過對應的多半都是主殺戮的凶星。根據上古典籍的記載,凶星的意味並非是貶義,而是兇猛,敵人的災兇的意思。有一句話叫做兵凶戰危,就是說對面的士兵當中都有人被凶星護佑,這一戰就十分危險的說法。”

    “我剛剛聽到有人叫這個兇虎也似猛人叫做校尉-------中唐那邊的精銳戰兵乃是每營下轄五隊,每隊下領三夥,每夥領五位甚長,各領十丁,每個營的營官就被稱為校尉,乃是正八品到從七品的官職,能夠做武將到這一步,加上此人如此勇猛,幾乎可以肯定他就算不是某顆凶星的真命命格,但命數當中一定便有凶星護佑!”

    李虎此時說實話,已經昏昏沉沉的快到彌留狀態,但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的話,卻是一字一句,深深的嵌入他的腦海似的,直入心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生出一種自己畢生命運轉折就在今天的感覺來!

    林封謹此時一把掐住了李虎的脈門,一字一句的道:

    “你捨命為我擋了這一刀,我豈能見死不救,我現在就為你.......逆天改命!!!!!將這個中唐校尉的凶星命格直接轉移到你的身上!你新得到天上星辰護佑,便宛如初生嬰兒呱呱墜地,脫胎換骨!!一定可以轉危為安!閉住氣,李叔,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要想,就彷佛自己還是在母親肚子裡面胎兒當中一般!”

    李虎聽到了林封謹的話,雙手的拳頭忽然狠狠攥緊,然後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狠狠的咬緊自己的舌頭,讓幾乎麻痺的神經因為疼痛而保持一絲清醒。

    林封謹此時也是知道正在緊急關頭,忍住劇痛,深深的呼吸,然後開始緩緩的吟哦一些意義難明但是充滿了盎然古意的句子和音節,他都是肺神覺醒以後,才從記憶片段裡面得知了這一篇叫做小衍醮的殘缺奇術,說實話,能否成功也是沒有什麼信心的。

    隨著林封謹的念誦,周圍漸漸開始出現了濃密的白色霧氣,更是有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沉悶吼叫聲,彷彿上古的神獸在低低的吟哦著什麼,將四下里十來丈的地方包裹了起來,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光芒籠罩在了頭頂與頭頂相對的李虎與那名中唐校尉的身體上。

    見到了那白色霧氣開始朝著兩人的身體靠近的時候,林封謹急忙上去,將兩人從之前的姿勢換成了重疊,由那名中唐校尉的身體將李虎壓在了上面。

    同時,單是壓還不行,還得將兩人左右手的雙腕都割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然後傷口相貼緊緊的綁在了一起,同時,也按照李虎腹部傷口的比例,在那中唐校尉的腹部同樣製造出來了一條傷口,讓雙方的傷口也隨之緊貼,那便是所謂的血肉交融了。

    白霧隨即將兩人的身體裹住,濃密得若有實質,霧氣更是不停的翻騰,這儀式進行到這一步之後,此時的林封謹也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等著。

    雖然大概也就只是過了五六分鐘而已,但對於林封謹來說,卻是相當於過了五六個小時,那白氣也漸漸的被吸入消失,忽然見到上面的那兇虎也似的校尉身體一動。林封謹頓時大驚!

    因為這個小衍醮也是有失敗機率的,失敗了的話,就相當於是將李虎的殘餘性命用來當成營養品補益給了敵人一般!

    好在緊接著,那校尉的身體就滾翻在地上,一連串的咳嗽聲從下面傳了出來,李虎吃力的撐了起身體,他的臉色雖然蒼白得怕人,但是兩隻眼睛裡面卻是精芒閃耀,明顯精氣神都有了極大的改變,再看他腹部的傷口雖然還在滲血並且血肉模糊的很長,卻是看起來嚇人其實連腹肌都沒有穿透,已經癒合成了皮肉之傷。

    李虎正要說話,忽然不由自主的轉頭向著西方一望,就像是冥冥裡面有什麼東西召喚他,這個時候,雖然是陰天,彷彿是在回應他的眺望似的,天外彷彿有星辰微微一耀,瞬間消逝,那光芒雖然熹微,卻是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林封謹此時再看那單校尉,已是完全的死透了,就連體溫的什麼的都徹底消逝,肌肉乾癟,皮膚鬆弛深陷,彷彿已經死了七八天似的。

    其實林封謹這一次的施術也只是歪打正著而已。要知道,校尉其實也分高低的,就拿現在來說,中央警衛團團長的級別,肯定就要比某部警衛團團長的身份地位高出不要太多。

    這名校尉的名字叫做單勇,卻並非是一般的校尉,已經入了中唐天策府的法眼,本來即將被擢升進去,成為中唐御林軍黑騎的校尉,沒料到單勇聽到了喜訊以後貪酒大醉,結果樂極生悲,無意衝撞了公主車駕。

    按律這廝如此莽撞,應該是直接降成白身永不提升,卻是中唐太子李晟從中斡旋,雖然降成了白身,卻是派遣他出來這裡將功補過,好有個藉口將其納入自己的麾下,所以才有了單勇此行。

    而單勇本來也被規劃成狙殺的主​​力出戰,但是出戰以後隨機應變,將伏擊的地點定在了折柳渡這種河灘地方以後,單勇卻本來是擅長騎戰,在河灘旁邊這種低窪地方的話一身的本事發揮不出來一半,所以才會被派來主持狙擊援軍。

    事實上若是之前單勇能夠上馬騎戰的話,林封謹他們不要說是六個人!他一個人挑十六個人不成問題!

    更重要的是,若單勇不是白身而是原來的校尉的話,命格之力加上了後天的官爵氣數混合在一起,相輔相成,那就非同尋常,林封謹此時這半生不熟的半吊子小衍醮的成功機率,絕對不會被中體彩更高!

    李虎此時站了起身來,怔怔的望著天空,忽然對準了林封謹跪了下來,叩了九個頭,林封謹也是坦然受之,然後將之微笑扶起道:

    “看起來這校尉的本命凶星非同凡響啊,也是你的命數應該在今天有大轉折,竟然會在白日晝現與你進行呼應!李叔你甦醒的那一瞬間,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李虎皺著眉頭,有些迷惘的想了想以後才道:

    “我看到了一支鋒銳絕倫的長槍迎面刺了過來,然後就醒了過來了。”

    林封謹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怎麼可能!難道那校尉是破軍命格?雖然不是真命命格,但只要沾上了的,都是剛強絕倫的猛士啊!”

    李虎聞言頓時又驚又喜,林封謹一叫出來了破軍星,頓時心臟都是因為狂喜而抽搐了一下。

    破軍星乃是北斗第七星,它和七殺星都是代表了極其強悍的武將命數,在林封謹上一世的歷史上面,楊再興,袁崇煥,呂布,宇文成都這種牛人等等都是其代表,當然,上面的這幾個牛人肯定是破軍真命,而李虎則只是破軍命格,並且只沾染了一絲而已。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8 01:48 AM

第八章 降服

    繞是如此,李虎從此也是否極泰來,因為這一絲命格並非就永遠都是一絲,而是此消彼長,可能增加的。

    破軍主殺伐,隨著李虎的殺伐,便會慢慢的累計業力,若是再在戰場上遇到其餘的凶星命格的大將,將之斬殺以後吞噬之,除此之外,獲得國家授予的官位,也可以強大自己的命數,破軍命格也可以累計變厚,從理論上來說,也有晉升成破軍真命的可能!

    這個時候,李虎將腰間的傷口綁紮妥當,喝下了幾口烈酒,順便咀嚼了幾塊肉乾,居然發覺恢復了自己體力的七八成。

    這也是多虧了之前逆天改命的時候,抽取了那個校尉單勇的生命力和附近草木的生機對他進行了治療,不過從此以後,這附近幾百米土地的生機也被掠奪了,只怕有幾十年都會寸草不生。

    李虎感受著身體帶給自己的全新感覺,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就拔出了旁邊的朴刀來,望向了旁邊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兩名中唐箭手,獰笑道:

    “你們知道得太多了,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

    忽然之間,那名之前被林封謹打暈的那精瘦漢子掙動了幾下,大聲道:

    “小人拓跋徳,乃是拓跋三里部的少主!不僅僅精通箭術,更是對這一次的伏殺細節了解得一清二楚,這位公子要是能夠答應我一件事,那麼小人願意將所有的東西都說出來,並且投身為你的門下奴。”

    林封謹看了他一眼,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圖,笑了笑道:

    “你也想要逆天​​改命?”

    “不錯!我只求公子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答應若是我以後立下了足夠的功勳,那麼為我施展此等神術!”拓跋徳咬牙切齒的道:

    “我加入了中唐軍中十二年了,立下了無數的功勳,卻是被身邊的這些王八蛋歧視我的血統,功勞倒有一大半都被他們冒領了去!還要被他們冷眼冷語的嘲笑,像是我旁邊的這個李范,他也配叫做射手?勉強能開弓而已,只是給校尉送了兩百吊,就輕輕鬆鬆的將我的功勞拿了過去!若公子可以給我這個機會,我若是反覆無常,那麼就讓長生天將我和父母的魂魄都永遠禁錮在最惡臭腐爛的多拿河底!”

    李虎聽了微微一怔,他走南闖北,也知道拓跋徳說的確實是鮮卑人最惡毒的誓言。林封謹卻是眯縫起了眼睛微笑道:

    “你怎的就不怕我也歧視你是外族人?”

    拓跋徳老老實實的道:

    “因為我發現,你剛剛戰死的那個手下胸口有著火焰的標記,他應該是西面的犬戎人吧,就連惡名昭著的犬戎人都肯為您戰死,那麼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說實話,拓跋徳若是能夠投靠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則一定是事半功倍。而這個人也不像是在說謊。

    但是,這個人的要求卻是令林封謹為難。逆天改命這種事情,聽名字就知道乃是何等的艱難!違逆君王的命令後果往往都是小命不保,何況是違逆上蒼的意志,稍微不注意就是身死魂消。

    縱然林封謹本來就身負妖星的命格,要擾亂天機混淆乾坤,所以副作用沒有想像當中的大,但是付出的東西也是十分驚人的。直接一點來說,先前給李虎逆天改命,實際上就已經燃燒了半個單位的妖星命格。

    要知道,林封謹之前就推算過:自身的妖星命格也只有三點五個標準單位而已,儘管這半個單位的妖星命格乃是被林封謹去蕪存菁仔細篩選過的邊緣化東西,對自身實力影響不大,但也是無可替代,並且這還是因為單勇實際上官職被剝奪已是白身的緣故!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現在也只掌握了這秘術的一點兒皮毛而已,目前也只能順勢而行,比如現在叫他將李虎逆天改命成文官的命格,那失敗率幾乎就是百分百,而自己也更會遭受到十分強烈的反噬!

    林封謹無論前世今生,都是一個十分信守諾言的人。要麼不答應,要麼就一定守諾,但一想到這時候卻是關係到老爹的生死性命,並且拓跋徳也不是要求短時間內就給他辦事,他也是十分果決的人,略一躊躇就點了點頭。

    李虎看到了林封謹的動作,便鬆開了拓跋徳綁縛的繩子,順帶丟了一把牛耳尖刀在他的面前。

    拓跋徳很顯然知道要做什麼,嘴角抽搐了一下,目露凶光,抓住刀子就將旁邊驚恐無比的李范捅了個透心涼,這顯然就是投名狀了。

    然後按照他們的習俗,拓跋徳非常虔誠的跪倒在了林封謹的面前,親吻他的鞋面,並且跟隨林封謹的姓改名為林徳,表示從此就認定他為自己的主人。

    接下來林封謹便將自己的焦慮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拓跋徳,拓跋徳將原委聽明白了以後,頓時鬆了一口氣,寬慰林封謹道:

    “主人,老主人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證的,因為這一次他們行動雖然主要目的是襲殺南漢巡察使向烈,但同時也有順勢敲詐一筆的念頭,所以無論如何,在撈到油水之前,應該是不會對毫無威脅的當地縉紳下手,並且中唐一直都有進軍河倉將之永久佔領的打算,在這樣的背景下,肆意殺戮當地的縉紳背上惡名,完全就不符合他們當前的戰略大勢。”

    “咦?”林封謹聽拓跋徳說得頭頭是道,確實是合情合理,忍不住就對他高看一眼,這個人雖然是出身異族,但也可以說是有勇有謀。耽擱了這麼一會兒之後,之前回城治傷的王鐵,鄭黑子也匆匆的趕了回來,又捎上了兩名家中的護衛。

    新來的那兩名護衛還好,但王鐵和鄭黑子見到李虎此時提著刀走動的模樣,幾乎眼珠子都沒瞪出來,若不是大白天的都幾乎會以為是見鬼了!

    不過林封謹和李虎兩人早就對好了口徑,什麼百年老山人參加成型何​​首烏加路遇的白髮老翁贈送仙丹等等理由一股腦的說了出去,事實勝於雄辯,存在即合理,也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只要李虎不將自己腰間的傷口露出來,那麼圓謊就沒那麼困難,這兩個人總不能強行要求李虎解開包紮好了的傷口觀摩一番吧。

    此時有了內應以後便確實方便,在拓跋徳的帶領下,一干人棄了馬匹徑直走上了小道。拓跋徳所說的在軍中受到欺壓看起來絕對不是說謊,那個李范的實力估計還不到他的一半,偏偏此人所用的就是中唐工部監造的上品三石角弓,而拓跋徳則只能用一把劣弓而已,不過因為他射術了得,所以五德書院提供給他們的六支符籙箭箭則還是在拓跋徳身邊,先前為求立威射殺了一人,則還有五支符籙箭。

    這五支符籙箭當中,有三支都是射到人都會爆炸的離火箭,有一支是附帶冰寒效果的坎水箭,還有一支殺傷力不強可以製造大面積混亂的火鴉箭。

    除此之外,林封謹他們的收穫還有兩個可以簡單製造幻象躲藏的玉佩,看起來就是五德書院製造的,不過是一次性用品,並且只能覆蓋十來平方米的地方。

    之前拓跋徳他們就是依靠這玉佩製造的幻象作為掩蔽,無聲無息的射殺奔在最前面的地痞,若不是方森岩肺神甦醒,嗅覺格外靈敏的話,真的是很難看破幻象,找到他們的蹤跡。

    當然,校尉單勇渾身上下都是中唐工部鍛造出來的精品,那把鬼頭刀根據拓跋徳的形容,甚至都已經達到偶爾會在晚上長吟若猛獸嘯鳴的境界,這已經是即將形成器魂的象徵了。

    武將一旦是天生殺伐的命格,陽剛逼人,那麼便絕不怕陰鬼冤魂,死在他們手下的人的怨念和煞氣往往都會凝聚在刀上,與武將自身的意志同化,慢慢的形成器魂,一旦成型的話,那麼便是有名的凶器。

    而當器魂進一步成長可以化形以後,就又被稱為是殺器!擁有殺器的,往往都是戰場上有名的猛將,征戰四方所向披靡的那種。

    這把鬼頭刀本來鍛造得就是精品,乃是單勇父親傳下來的,歷經兩代殺伐,已經幾乎快要形成器魂了,之前單勇斬殺那犬戎人護衛巴夏,便是喚起了刀內的煞氣,瞬間破刃殺人,十分凶悍。

    而此時李虎此時則連個人的戰力都恢復得七七八八,他雖然之前還受了致命的重傷,卻是在逆天換命的儀式裡面被林封謹聚百丈內的生機加持在他的身上,又吸取了單勇體內殘餘下來的生命力和許多包括兵法,戰鬥方法的記憶片段,外加又已是破軍命格,此時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桀驁凶悍的氣質體現了出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8 01:51 AM

第九章 獵殺

    此時李虎便老實不客氣的將單勇扒了個精光,那把堪稱凶器的鬼頭刀就不說了,單勇身上穿著的那一身緊身鱗甲也絕非凡品,從外觀看起來就是黑沉沉的,看起來就覺得有一種肅殺沉凝的氣息撲面而來,每一塊甲片大概只有指甲蓋大小,上面居然還有冷凝過的鋼瘊,還有一層一層似年輪一般的花紋,隱隱的泛出寒光。

    林封謹讀過南漢工部的一篇“武經器例”,上面規定精銳鱗甲乃是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片組成,少一片的話,就要對工匠進行剁指的懲罰,少兩片則是胳膊沒有了,少三片的話……唔,殺頭,然後還要連累全家被流放。

    而他此時看單勇的這一身鱗甲,恐怕乃是由三千六百五十片甲片組成的,那冷光隱隱流動,猶若一體,提在手上居然是出奇的輕,在最下面的一片甲片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鈴印,上面有兩個字:景,晟!

    這兩個字就將這件鱗甲的身份烘托出來,那便是中唐宮內御製的上品器具,景字代表的是中唐大內專門用來御製東西景成監,晟則是中唐太子的字,說明這是太子親自委託景成監打造的器具。

    也說明這單勇很得中唐太子的賞識,才拿到了這件御賜的貼身鱗甲,卻是輕便得哪怕外面套上長袍也看不出來,沒想到今天卻是連家傳寶刀一起白白便宜了李虎!

    李虎毫不客氣的將這一身精良的裝備全部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時他依然對拓跋徳不大放心,便緊隨著他前行。

    好在拓跋徳則是真心歸降,一路上他前行的時候,便毫不容情的下手拔除中唐人埋設的暗哨,這個時候拓跋徳手持的是剛剛掠來的良弓,殺傷力更是上了好幾個檔次,加上他對這些暗哨的位置一清二楚,竟是根本不用林封謹他們出手!

    對於拓跋徳這種強橫的神射手來說,暗哨上只有一個人他就直接射殺,若是有兩個人,便是一弓雙矢,依然是只開弓一次,若是暗哨上有三個人,那麼則是一弓三矢,竟是百發百中!

    這樣的命中率,真的是令林封謹感覺大開眼界。不過林封謹也十分清楚,這也是因為被射殺的這些軍士的實力比拓跋徳要低的緣故,說得直白一點,換成李虎此時的實力和裝備,要想這樣輕易的將其射殺就很難了。命格破軍豈是浪得虛名,那可是專門為戰場而存在的天命,相信李虎此時剛剛被瞄準應該就會有所感應!

    至於為什麼校尉單勇之前也是命格破軍卻也會死在實力明顯較弱的林封謹的手下,除掉輕敵以外,很重要的原因林封謹也推算了出來,那就是由於,林封謹命格當中的妖星之力,本來就是具有擾亂,蒙蔽的特質,很可能迷惑了破軍命格的本能………

    一干人疾行出七八里之後,拓跋徳看起來是做慣了斥候的,先是悄悄的爬上了一個土坡,然後又縮了回來,悄然的佈置了一會兒,又動用了一個幻象玉佩佈置好藏身處,然後才縮回來請林封謹他們過去。

    這個時候,幾乎就可以肯定拓跋徳是真心投靠了,所以一干人就悄悄的潛伏了過去,頓時見到數百米外的河灘地裡面,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無比的圍攻戰!!

    被圍攻的,正是河倉城的寇縣令一行人,他們一共十來個人,被圍在中央的除了寇縣令之外,還有一個高冠華服盎然有古意的男子,那男子相貌清奇,兩條濃黑無比的眉毛直飛入雙鬢當中,外表的年齡不過四十歲左右,但是神情卻是有一種彷彿七八十歲的老人看破一切的睿智。

    這很顯然就是南漢國君新近提拔起來的大臣:巡察使向烈!

    看此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意態從容,毫不慌亂,就已經隱隱有大將高士之風了,而向烈的旁邊還有四名身穿銀色鎧甲的護衛跟隨著,這些護衛身上的鎧甲濺滿了鮮血,可見之前的凶險!

    不過這些護衛依然是顯得冷靜淡然,顯然乃是近身戰鬥的精銳,與之相比起來,同樣也只有三十來歲的寇縣令的反應就要差得多,臉色都是慘白的,並且雙腿一直都在發抖,看起來很是有些膿包了。

    說起來也是有些好笑,前來圍攻的中唐人居然還沒有寇縣令他們的人多,一共只有九個人。這九個人當中,竟有三人是麻衣束髮,長袍飄飄的煉氣士!

    他們雖然都穿著黑色的長袍,但是舉手投足之間,鬚髮飄飄,彷彿和大自然都切合了某種奇妙的節奏,都有一種飄然的高人風範。

    當林封謹探出頭來往下看的時候,正好看到其中一名煉氣士長袍鼓動,臉色青氣大盛,然後轉成紅氣,又由紅變黃,由黃化白,然後猛然拂袖。

    這拂袖的動作居然捲起了一大片河水,化作了一隻青色的大手席捲而過岸邊的樹木,當真是勢如破竹,旁邊的好幾顆樹木中了這一抓,喀拉喀拉的倒塌了下來,卻是直接被連根拔起,裹挾著狂風泥土呼嘯猛烈無比的吹向了對面,直若天崩地裂!

    “這個是………”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五德學院的隱世煉氣士啊!”

    他此時吸收了泛東流的記憶,當然看得出來,這名煉氣士的一擊乃是先運用了青木之力,然後按照五行相生的規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然後估計他的修為不夠,無法完成五德的完全循環,卻是將藉助了這裡的潮濕多水的環境,進而取巧的捲起了河水,完成金生水的這個過程,最後水生木完成了整個循環,打出來了這一擊秘術青木決!氣勢磅礡,洶湧無比。

    按照五德循環的疊加之力,這一擊當中附帶的恐怖威力,乃是要被最初的那一擊的十六倍威力! !哪怕遠在數百米之外的林封謹等人,也覺得呼吸艱難,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對面的那幾個人面對這恐怖的力量,化作齏粉只怕是唯一的下場。

    可是這個時候,向烈忽然望了寇縣令一眼,那一眼當中的逼人鋒芒,當真是無法形容。

    寇縣令臉上的肌肉狠狠的扭曲了一下,伸手入懷,取出來了一團黃綢布包裹的東西,揭開以後不是別的,卻分明是這河倉城縣令的印信!

    根據南漢法律,官印全部都是由戶部統一鑄造分發,以黃銅鑄成,四方形,謹嚴穩重,除了用大小來區別官印的不同之外,鼻紐上鑄造的動物形狀也有不同,分為文官和武職。

    文官:一品----仙鶴/武職:一品----麒麟。

    二品----錦雞/二品----獅子。

    三品----孔雀/三品----豹。

    四品----鴛鴦/四品----虎。

    五品----白鷳/五品----熊羆。

    六品----鷺鷥/六品----彪。

    七品----鸂鶒/七品----犀牛。

    八品----鵪鶉/八品----犀牛。

    九品----藍雀/九品----海馬。

    河倉雖然只是個縣,縣令本來是七品,但其地位實在是相當重要,幾乎是相當於知州的級別,所以這顆大印,實際上也是給出的六品之銜。只見寇縣令將自己的印信拿在了手里以後,大印背面的印紐上鑄造的那一隻鸂鶒忽然靈動若生,雙目更是似火一般的燃燒了起來! !

    緊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陡然降臨,之前的那五德學院的煉氣士的一擊本來是十分恐怖,可是在這威嚴面前,卻根本就若是雪見春陽,螳臂當車一般,悄然湮滅,便是那被狂風裹挾來的大樹,也彷彿是瞬間失去了前飛的力量,“噗通”“噗通”的紛紛落入到了水中! !

    寇縣令見狀以後,看起來本來懸著的心頓時落地,本來青白的臉色也好了太多,頓時站了出來,色厲內荏的喝道:

    “大膽妖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截殺朝廷命官,也不怕全家上下都被凌遲而死?爾等的妖術在煌煌天威面前,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不過這位寇縣令話音剛落,他托著的那一方官印上面,卻是傳來了微弱的響聲,就彷佛是瓷器經過了沸水發出來的裂紋聲,再看那一方象徵王朝統治和威權的銅印上面,卻是出現了多條細碎的裂紋,最後裂紋匯聚成了一條,最後連銅印都“哢嚓”的斷成了兩半! !

    寇縣令頓時雙目圓睜,面若土色,臉上的青白之意更是明顯。

    “果然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對面追殺的那群人當中,一個留著山羊鬍鬚的男子陰冷的笑道: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寇永這昏庸縣令新上任以後,忙著填補虧空,搞得河倉上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並且此人不修君子六藝,不明君子四德,所以他手持的官印當中的國之氣數日益枯竭,到了今天,也只能抵擋兩三次神通而已!”

    “現在向烈你孤掌難鳴,縱然有南漢主君御賜的三品巡察使璽印,但你被拔擢太快,未能恩澤百姓以養德,未能藏身於野以養望,僅是謹修己身養氣三十年,終究是無本之木無泉之水,終究逃不過接下來的五德殺陣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8 10:48 PM

第十章 神通與氣數

    向烈一聲長嘯,淡然的道:

    “五德書院與合縱書院聯手起來要我的命,在下也是榮幸之極,不過你們竟敢打破書院恪守中立的原則出動五德煉氣士,君上自然會為我血洗五德書院中人的。”

    剛剛出手的那名五德煉氣士嘶啞著聲音冷笑道:

    “真抱歉,向巡察使,我們幾兄弟在半年前就被五德書院除名並且明發天下,你想要株連的打算卻是不可能實現了。”

    ***

    聽到了這些人的對白,林封謹眼中亮光連閃,他甦醒的記憶片段裡面也知道了一些關於本世界的深層次東西。

    像是五德學院當中的人,就可以從五行生剋的道理裡面修煉神通,道家的上善學院,也可以從陰陽當中獲得一些常人難及的本領,在普通人的眼裡面,就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威能,這種將個人的實力演繹到極致的,就是神通。

    但這是否就意味著神通越大越強的人,就越靠近天下至尊的位置呢?當然不是,神通這種東西說到底,終究是個人意志集合了天地陰陽五行之力的體現。

    而帝王上秉承天命,下治億萬黎民百姓,更是有山川龍脈支持,自然而然就要被萬民擁戴敬畏,這種萬萬千千人聚集起來的願力和帝王的真龍紫薇命格混合,自然就成了浩大無比的力量,這就是堂堂一國的威嚴,總的來說,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氣數。

    氣數興,則一國興,氣數盡,則一國亡。

    因此說某個王朝即將完結的時候,史書上都少不得要感慨一句:氣數已盡!

    士大夫與君王來共治天下,因此國家當中的官吏,軍將同樣也是有天上星辰的命格,上承帝王的威嚴,下就要直接影響他治下數千數万戶子民的喜怒哀樂,幸福安康,同樣也要分擔國家的氣數也就代表了朝廷的威嚴!

    國之名爵,以命鑄之,改朝換代的時候,死亡的人命萬萬千千,這才鑄就了新朝的官爵職位,來之不易。

    個人的神通修為再高終究也是一個人而已,儘管一兩名的黎民百姓的願力在其的眼中就微不足道,但是百姓的數量何止億萬?隨著數量的增加,個人的神通之力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在官府這種隱然代表一國氣數的威嚴面前,煉氣士這種身俱神通的人,一樣要俯首帖耳,絕對沒有辦法螳臂當車!

    像是有身​​俱神通作惡的人被押到公堂上面後,驚堂木一響,便可以震盪其魂魄,令其根本無法施展術法,旁邊的衙役堂喝(就是一起喝:威~~~ ~武)幾聲,連正在加持的咒語也給打斷念不出來!

    然後戴上四十七斤重的勒頭枷,代表國家法令的鮮紅大印戳在了枷鎖的封條上面,任你神通再高,還不是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去菜市口喝上一碗斷魂酒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至於道術行刺的事情,除非是兩者之間地位差別巨大,否則的話,想也不用想,官吏在其位就要謀其政,乃是從帝王的手裡獲取的權利,進而代表的是整個國家的威嚴,萬千黎民的荼毒哀嚎願力匯聚到一起,連天地都要改變顏色,朝代也為之更迭!何況是個人的神通?

    就拿之前的那一次攻防來說,出手的五德書院老者已經是修煉神通了六十年,每天雞鳴就得起來採露修煉,清心寡欲,每全力出手一次,耗費的精血甚至要耗費三個月才補充得回來!

    但是那寇縣令錦衣玉食,七八個小妾外加每天喝酒到兩三更,吃葡萄連皮都要人剝,撒尿也要人幫忙抖抖那種,就是因為成為了河倉的縣令,輕描淡寫的舉起自己的官印一擋,便可以將對方的攻擊化為烏有,並且還隱隱約約的進行反擊,二者之間的區別之大可見一斑!

    所以具有神通的人看到了官員,往往是敬而遠之的,因為官員身上的國運氣數往往都是完克神通的,甚至很多神通若是用來攻擊官員都是無效。當然,官員如果修煉神通的話,都是有害無益,二者不能兼容。

    而氣數這東西對普通人卻是沒有太大效果的,因此要想掃平天下,還是得依靠堂堂正正的戰陣殺伐,當然,戰陣殺伐當中,血氣煞氣沖激迴盪,並且將領兵卒同樣也是國之棟樑,國之利器!道術神通一樣是毫無效果。

    通常情況下,只要有十名正規兵卒在場,道術神通的威力就會下降,五十人以上,幾乎就沒有什麼用了。

    當然,找個不修煉神通的武者也可以對官員行刺,不過對於位高權重的官員來說,進出都是由護衛隨從前呼後擁,普通人想要行刺也是千難萬難,何況這些官員還可以在有的特殊時候,更是可以聘請具備神通的高人護身,修煉神通的煉氣士對上武者,優勢可以說是十分明顯,因此儘管五國混戰多年,真正被刺殺暗算的官員還真少見。

    這種情況聽起來有些離譜,但想一想近代歷史上,哪怕是有了可以遠距離射殺敵人的槍械,民國的時候軍閥混戰外加抗戰八年外加國共內戰,又有多少官員和軍官是死於暗殺的?絕對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吧?何況這還是冷兵器的時代?

    當然,世事無絕對,倘若官員自身不具才德,搞得底下民怨沸騰,那下面的黎民百姓反饋回來的就是業力了,業力就會抵消掉願力。皇帝同樣如此,要是遇到了不修德政的昏君,累計的業力而願力少,那就意味著統治的根基就開始崩潰。

    業力累計多了,上天也會發怒產生天災若地震,洪災等等,受災的民眾則會加倍的累計業力形成惡性循環,最後業力則會污穢整個王朝官員的命格,使得天上的星辰都厭棄他們,進而導致王朝的破滅。

    像是河倉的縣令寇永,新上任的時候,是會從王朝當中分走氣數願力的,因為他根本就是名不見經傳,河倉人為什麼要將自己的生殺予奪的權利交給他?便是看在並且相信統治的南漢國君的威嚴份上。

    若寇永是才德兼備,那麼河倉民眾的感恩,讚頌,民心就會轉化成願力,加持在他的身上,同時連帶君王也會獲得額外的願力加持,因為黎民心中始終還是覺得皇帝最大,感激寇永的同時也就感激皇帝有識人之明。

    很遺憾,就林封謹所知,寇永上任以來幹的事情確實是不大地道,嫖妓不給錢吃飯不付款之類的小事就不說了,最嚴重的就是草菅人命,冤案錯案搞了一大堆出來,民間可以說是怨氣沖天。

    所以他上任以來,不僅僅沒有獲得願力,倒是業力收穫了不少,連同本來少府監交給他的河倉縣令大印當中的願力氣數都被削薄了一大半!

    所以,當他們一頭撞入到了中唐人的包圍圈以後,寇永只動用了兩三次自己的縣令大印來抵擋五德書院煉氣士的攻擊,便耗盡了裡面願力氣數,徹底的被損毀了,便只留下了出來微服私訪的巡察使向烈孤掌難鳴!

    相反若是寇永此人清正廉明,深得民心的話,縣令大印當中的氣數願力則是至少可以支持五個回合以上!

    更恐怖的是,在氣數願力損耗以後,因為是在河倉縣本土的地盤上,還會以很快的速度對損耗的氣數願力進行補充,甚至在艱難的時候,本地受到了他恩澤的陰神土地等等也會暗中加持護佑! !

    由此可見,同樣是人坐在了縣令的位置上,但是其差距當真是不可以道裡計,俗話說不怕神一般的隊手,只怕豬一般的隊友,向烈也算得上是大才,但是遇到了寇永這種廢材,也只能陡然嘆息認命!

    ***

    看到了寇永縣令大印被毀這一幕,李虎扯了扯看得入神的林封謹壓低了聲音道:

    “大局已定,那個留著山羊鬍鬚的男子乃是合縱書院的張秦,極擅謀劃,向烈雖然大才,可是出仕時間太短,名聲不顯於天下,所以也只能依靠印璽當中願力氣數來被動防禦,終究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遲早都是被活生生耗死的命,我剛​​剛派人已經打探到了老爺​​他們那群人的下落,正在被中唐人逼問敲詐,我們還是趕快些過去救人才好,一旦他們這邊抽出了身,我們要救人就難了。”

    林封謹立即點頭稱是,留下了一個身上有傷的護衛密切監控這邊動靜,然後就往兩三里外的蘆葦蕩那邊摸了過去。

    中唐人抓住了跟隨縣令和巡察使出遊的縉紳以後,便將這群“肥羊”趕了過來挨個兒敲詐,只要那些便於攜帶的金銀珠寶銀票贖身,並且還限定了時候交割,順帶肯定還要逼問情報交投名狀寫效忠書等等。

    林封謹看著下面的中唐人的數量也不多,寥寥七八個而已,心中頓時都有​​一種想要直接衝下去救人的衝動,不過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直接望向了李虎道:

    “李叔,你安排,我聽你指揮。”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9 12:29 PM

第十一章 搏命

    將事情交給相應的專家去做,一直都是林封謹秉承的原則,他儘管已經很適應並且享受發號施令的感覺了,但這畢竟是冷兵器的時代。

    李虎本來就是身經百戰,逆天換命以後更是​​有主戰的破軍星護佑,還吸收了那個死鬼校尉的記憶碎片,所以由他來發號施令一定比林封謹做得好。

    李虎愕然了一下,也不推辭,立即就接過了指揮權開始給人分派任務,當然,在他的安排當中,林封謹一定是鎮守中軍作為後援的,理由是拓跋徳作為極重要的遠程火力輸出需要守護。

    當然,林封謹也沒有矯情一定要衝前面,在這個時代人們價值觀裡面,講究的就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前來的這些護衛本來就應該在這個時候上前去拼命的。

    不過就在李虎調度的時候,忽然不遠處有一騎沿著河堤迅速的奔了過來,跳下來了以後便奔到了一名滿面鬍鬚的男子麵前,有些急促的道:

    “屈帥,計劃有變,不知道為什麼,河倉城內的百姓忽然湧向了折柳渡這邊,單校尉那邊雖然沒有放出預定好的旗花信號,但沒能攔住人是事實了。”

    “什麼!”那鬍鬚男子本來是穿著一襲普通的青衫,按著刀柄坐在了石頭上面,看起來十分普通,但忽然站了起來後,有一股不怒而威的神色,頓時威棱畢現:

    “怎麼可能!不行,單勇這個王八蛋雖然是桀驁不馴,但是真材實料還是有的,帶著那個異族狗拓跋徳的箭術也是十分犀利,能夠令他們連警訊都發不出來的敵人………一定是非同小可!”

    然後屈帥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斷:

    “你馬上帶幾個人去增援那邊,若是那群煉氣士遲遲無法奏功,那麼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突破向烈身邊的那幾個南漢禁衛的封鎖,我把這邊處理完畢以後就來,務必要將向烈斬殺在這裡,時間緊迫,絕不能功虧一簣!”

    這屈帥行事說話,完全都是不容置疑,決斷殺伐有大將之風,並且發號施令後所有人立即都凜然尊從,看起來也是主事人之一。並且果斷本來就是大將的基本素質,優柔寡斷的人,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只可能讓戰局變得越來越糟。

    那名前來報信的軍士率人離開以後,屈帥已經是手按刀柄,走向了那群已是嚇得魂不附體的縉紳,淡淡的道:

    “各位真是抱歉了,計劃有變,我們已經等不得各位的錢財了!”

    說完以後,他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雁翎刀,看著一個身穿繡著鸕鶿圖案錦袍的老者,森然道:

    “何萬里,你做到了六品知州,卻被南漢的昏君貶斥罷官,我唐國去年憐你的才華跑來招降你,你不識抬舉也罷了,竟是將我們的人賣了出去,你這個老東西沒有想到有今天吧?”

    何萬里渾身上下都哆嗦了起來,想說話卻是沒有一個字完整的,屈帥二話不說,手起刀落,血光迸現砍翻在地,還不忘往屍體上面惡狠狠的呸了一口道:

    “真是膿包!”

    接下來這個屈帥竟是連拖了三人出來一一殺掉,全部都是屬於那種中唐收買不了反而將探子賣掉的“死硬”份子,這些人裡面有大哭求饒的,有破口大罵的,但是都逃不掉那奪命一刀。

    忽然之間,林封謹的瞳孔縮緊了,因為他赫然發覺,下一個被拖出來的就是他的老爹林員外!說起來林員外早年奔波賣糧,也是見多識廣,早就躲在了旁邊雙眼翻白裝暈,沒想到還是被拎了出來,一被抓出來就哆嗦道:

    “大帥,大帥!!小人可是一直和氣生財,沒有得罪過貴國!貴國遇到了災荒,小人都曾經拉過二十船糧食去救急啊!”

    屈帥冷哼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了一張紙條看了一眼道:

    “那二十船糧食你也撈了四倍的利吧!何況若不是那二十船糧食,你覺得我還會浪費力氣和你多話?天貞三年,我們要藉你的糧船運人出去,你可沒有答應!天貞四年,我們要你幫我們探聽一下三全城的兵力情況,你給我們的情報是三全城前年的情報,顯然只是敷衍了事!”

    林員外嚇得魂不附體,叫起了撞天屈:

    “天貞三年盤查得極其嚴密,要是我帶了你們的人出去,實在是沒把握可以通關節,小人命賤死不足惜,卻是要害得貴國的人白白冤死啊!至於三全城的情報,那屬於高度的機密了,小人的能力有限,怎麼可能接觸得到最新的情況?”

    林員外的話卻是十分油滑,一時間都堵得屈帥說不出話來,這廝惱羞成怒,怒吼一聲,一腳就踹了過去:

    “還敢狡辯!你要死還是要活?”

    林員外雖然痛得臉上肥肉直抖,卻是連聲道:

    “當然是要活,當然是要活?”

    屈帥冷冷的道:

    “你先在我寫好的投誠書上面蓋個手印,然後寫封信將你那個癆病鬼兒子七天內送到我們中唐來做人質,否則的話,那就等死吧?”

    聽到了這句話,林員外的臉上表情忽然一僵,然後變得冷漠了起來,屈帥也沒有留意到,而是抓緊時間開始逼問下一個人,旁邊自然就有其餘的軍士將投誠書和筆墨丟到了林員外的面前。

    林員外看著投誠書,忽然仰天狂笑了起來,將這玩意兒撕得粉碎,筆墨都拋進了河裡,旁邊的那軍士立即大怒,立即拳腳齊上,打得林員外悶哼連聲,口角溢血,屈帥立即轉過身來,看著林員外森然道:

    “我給你活路不想走?非要找死?”

    林員外鼻青臉腫扭曲著臉,大聲慘笑道:

    “老子當年潦倒的時候,為了錢財賣臉面賣力氣賣信用甚至連良心也賣過,但他媽的總不能為了活命連親生兒子都賣!有種就給我一個痛快?”

    遠處埋伏著的林封謹聽到了這句話,突然覺得胸口裡面狠狠的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縱然是以他兩世加起來的四五十歲的閱歷,忍不住眼眶裡面也有淚水在往外淌!

    卻是聽到那屈帥冷酷的道:

    “好,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說完就舉起了那把還染著血的雁翎刀,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早就蓄勢待發的拓跋徳便猛然鬆開了弓弦,並且依然是一弓三矢!

    刷刷刷的三箭飛射而出,有一支狼牙箭還在空中發出了淒厲無比的嘯鳴聲,恍若鬼哭神嚎,這一箭射向屈帥的左邊太陽穴。

    但此人顯然是身經百戰的大將,在刻不容緩之時居然還可以一偏頭,可是這一箭依然是從臉頰處往斜上方射入,深入到了頭部內側,而箭上面附帶的巨大力道甚至將他射得橫移了半步,舉起的雁翎刀都一下子失去了準頭斬在了地上。

    第二箭的目標則是那個距離林員外最近的中唐軍士,取的目標就是其咽喉部位,不過這名軍士被挑選出來進行這個任務也是軍中精英,居然可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硬生生的躲開了少許,還是被射中了脖子,若醉漢那樣歪歪斜斜的走了幾步,摀住了傷處還是倒了下去。

    第三箭射的人乃是在不遠處彎著腰清點什麼的一名中唐人。

    因為拓跋徳一弓三矢要確保百發百中外加救人,所以他最大的精力是放在了那屈帥的身上,其次是那旁邊的軍士,最後才是這個彎腰的中唐人。

    選取的命中目標也是大小不等,分別是屈帥的太陽穴,軍士的脖子,彎腰中唐人的背心!

    但是,就在那支箭射到了彎腰中唐人背心的時候,他明明毫無所覺,但忽的衣袍上光芒一閃,居然外袍似氣球一般的驟然脹大!那支箭居然是以更快的速度倒射了回來,拓跋徳狂叫一聲往後便倒,那一箭竟是洞穿了他的脖子! !

    神通! !又是神通! !

    這個貌不出眾的傢伙,卻也是五德書院裡面的煉氣士,他只是因為在之前追殺向烈的時候冒進,結果被向烈用巡察使的璽印激發上面的氣數願力重創,所以換上了平民的衣服退到了這安全的後方來養傷,沒想到他也隨身穿著和林封謹的“赤裘”類似的法器!並且貌似更加高端,自動觸發!

    拓跋徳一不小心,便中了他的招!不過這煉氣士本來就重傷,吃了這一箭上附帶的力道,立即嘔出了幾口鮮血傷上加傷,幾乎都要昏迷過去!

    拓跋徳雖然身亡,但是他一發箭,旁邊的王鐵和鄭黑子就按照了先前的計劃,率領著其餘的兩名林府守衛拔出刀衝了上去,這四個人也是混不吝的亡命徒,有兩人甚至一把扯了身上衣服赤著身體上前去玩命,這時候正是救人若救火,不能夠遲疑半點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那中箭的屈帥居然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眼當中全是血絲,此人竟然還沒有死!嘴巴里面霍霍做聲,鮮血汩汩的往外面直冒,劈面揪住了一名旁邊的縉紳就剁!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29 08:16 PM

第十二章 捅殺

    屈帥遭受到了致命的重創,卻是狂性大發,連殺了兩人,然後就看向了胸口肋骨都似乎被踹斷了的林員外,眼中凶光四射,又是凶狠無比的舉起了刀!

    但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猛撲了上來一條黑影,正是林封謹,他一發覺拓跋徳中招後就立即撲了出來,此時也是紅了眼,將這屈帥撞得不停倒退的同時,右手握持的那一把兇之針已經是連續捅刺了七八下!

    那屈帥穿著的熟牛皮製的內甲雖然十分精良,卻只能有效的防禦劈砍,但決計擋不住這樣的尖銳捅刺,一時間胸腹之間簡直就彷佛像是開了個蓮蓬噴頭,血水簡直是成股的往外面噴! !

    那屈帥的臉上肌肉不停的扭曲,喉嚨間發出了若野獸一般的垂死咆哮聲,便要舉刀對準了林封謹砍下,冷不防後面的林員外這被重創的胖子也爬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從背後一把將之抱住,死死的箍住了其雙臂!

    林封謹緊接著深深的一刺直入心臟!屈帥的雙眼圓睜,臉上面的鬍鬚似乎都一根根的直立了起來,但是生機卻是像洪水一般瘋狂消退!此人乃是中唐大將之一,東征西討數十年,被中唐國君李堅倚為臂膀,幾乎是橫掃天下!

    但十年前和三年前連續受到了兩次致命無比的重創,好不容易活了過來,不過一身十成的本事也只剩餘下來一兩成而已,可以說已是殘軀,但韜略經驗尚在,足可以獨當一面,沒想到竟是屈死在這對商賈父子的聯手下! !

    就在屈帥氣絕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意,天上忽然有光芒一閃,正是屈帥本身命格當中的將星閃耀了一下,就像是在紀念一場凋零。

    而林封謹也未覺察到,他頭頂上那一層看起來死氣沉沉的灰色頭髮,忽然其中也有一根慢慢的變色了,那顏色粗一看是黑色,但細細看去的話,卻彷彿是血液凝結過後的黑紅!

    林封謹此時滿身滿臉是血,也覺得眼前發黑,搖搖欲墜,胸口的經絡劇痛,卻是看著面前的喘著粗氣滿臉油汗的老爹咧嘴一笑,父子雖然才分別兩三個時辰,此時相見,彼此都是狼狽不堪,卻當真生出恍若隔世的奇特感覺來。

    不過父子重逢的煽情場景立即就被一把直劈過來的鋼刀攪得粉碎,按理說此時河邊也就只剩餘下來了五個中唐人,還包括了被拓跋徳射死和重創的三個人在內,明明是林府護衛四打二的局面。

    但雙方一交鋒,林家的護衛這一方居然就死掉了一人重傷一人,而對方居然只是輕傷一人而已!

    其實這種結果也並不例外,因為林封謹他們面對的,乃是中唐有名的府兵裡面還要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相當於是精銳裡面的精銳了,而林府的護衛勇則勇猛了,走的畢竟是江湖上面的野路子,和這些職業殺人的機器還是有著極大的差距。何況敵人裡面的那個煉氣士也咬著牙用盡了最後的精力打出了一發水箭?

    重傷的煉氣士施展出來的神通,殺起人來也一樣的不含糊!

    雙方此時都是殺紅了眼沒打算留手,再次交鋒之後,就只剩餘下來了重傷的王鐵和林封謹了,對方的兩名中唐精銳雖然也受傷不輕,依然有一戰之力!

    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林封謹利用自己的天命之力的加成,在刻不容緩的時候拋擲出了腰間別著的一把牛耳尖刀,隔著七八米的距離將那名重傷昏迷煉氣士扎了個透心涼!這還是林封謹算準了對方那反射弓箭的能力也和赤裘一樣,短時間內只能生效一次而已。

    這麼算起來的話,林府的死掉的三個護衛,居然也就只換了兩名中唐精銳的一身傷勢而已!可見對方的戰力之強橫,確實不是林府的護衛可以相比擬的。

    不過這個時候,李虎終於加入了戰團。

    李虎之前為什麼會突然消失,因為他看到了十餘丈外拴著二十來匹好馬和一個兵卒,估計乃是中唐人得手以後方便逃跑的後手,所以一定要破壞掉,更重要的是避免對方發覺這邊有變以後,騎馬前來追殺。

    但戰場上的事情總是瞬息萬變的,誰知道理論上來說牽制能力最好,處身位置最安全的拓跋徳居然是第一個被殺的?沒有了他連珠箭的牽制,林府的護衛傷亡慘重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好在這個時候,李虎已經殺人得手,騎著戰馬凌厲無比的直衝了過來,他獲得了單勇的記憶碎片和部分能力以後,騎戰的水準更是突飛猛進,人借馬力衝刺了過來,一刀就削飛了一名中唐精銳的頭顱,毫髮無傷的斬殺了一人,接下來縱然王鐵重傷,但是李虎和林封謹夾擊一人,便已是穩操勝券,對方更是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那名中唐精銳面對這絕境,也是十分光棍,冷笑一聲,跳入了旁邊湍急的河水噹中,他渾身著甲入水,便是必死的局面了,當下林封謹和李虎他們也懶得去管這廝的生死。

    李虎帶上了重傷的王鐵,林封謹發覺脖子被射穿的拓跋徳居然還有半口氣,便將他綁在了一匹馬上面以後,順帶攙扶著估計是肋骨被踹斷了兩三根的老頭子上馬。

    臨行前林封謹有些想要去將那煉氣士身上搜刮一番,李虎卻告誡說這些煉氣士十分危險,若是有時間等他死透還好,倉促的進行搜查觸發了什麼陷阱,恐怕死得骨頭都剩不下來!

    聽了李虎的勸誡之後,林封謹也是斷絕了心中的貪念,狠狠抽了兩鞭子胯下的馬匹,讓它立即疾馳了起來,其餘的戰馬都被拴著一起跟隨著奔逃而去,其餘的縉紳貌似都死傷狼藉,林封謹也懶得管他們,任憑這些人自生自滅去吧。

    在激烈的奔跑當中,林封謹眯縫著眼埋著頭,大聲詢問老頭子道:

    “咱們家的其他人呢?“

    林員外頹然道:

    “是我害了他們,我見到對方有神通中人,便讓他們不要反抗束手就擒,結果那些中唐的王八蛋………哎!只能厚待他們的家人了。該當分給田土的就分田土,願意進府來做活的也都招進來,家裡的聰明娃子也一定要讓他們進學。”

    林封謹點了點頭:

    “現在向烈一定是死了,這幫中唐人還真是出人意料,居然抓住了這麼一個機會,就敢於悍然襲殺我們南鄭的心腹重臣,並且環環相扣,馬上以向烈之死來圖謀河倉!這其中的陰謀痕跡,那個合縱書院的張秦的影子很深啊。並且五德書院也巧妙的從此事當中抽離了出去,河倉的安寧從此一去不復返,從此必然會亂了。”

    這個時候林員外顯示出來了與外形完全不符一致的精明與果斷,立即道:

    “我們這時候是去城外的莊子上吧?到了以後馬上收拾東西,準備好船隻今天就順流而下去雲州的回水縣城!留下幾個人照看就好,我在河倉做了這好幾年的軍糧專供,賺到現在也知足了。”

    說到了這裡,林員外忍不住也蕭索的嘆了口氣,看著林封謹“幽怨”的道:

    “只怕我的生意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如果我還能年輕二十歲,那麼還有動力去打拼一下,我們家以後的興衰發達,恐怕就要指望在你身上了啊。 ”

    林封謹也不說話,只是埋著頭,若他還是穿越之前的那個懵懂少年,那麼肩膀上面的這幅擔子說實話,還真的是分外的艱難。但以他現在的胸襟見識,一個大糧商的區區位置還真的是沒有放在眼睛裡面。

    他此時與李虎兩人目光一觸,兩人都笑了笑,卻是不多說什麼了。

    一番疾馳之後,已經遠遠的將整個河倉城拋在了身後,前方的空氣已經漸漸的濕潤了起來,緊接著就聽到了龔水流淌的聲音在衝擊著河岸。

    龔水與衡江乃是橫貫整個南鄭的兩大動脈,南鄭國主在建國之初,甚至不惜出動三十萬民夫來修築了一條連接龔水與南方粵水的運河漢渠,自此形成了全國交錯縱橫井字形通航河道,河倉一失,龔水便處於中唐府兵橫刀雪亮的刀鋒威脅下。

    林員外置下的莊子,便緊鄰在了龔水旁邊,當年為了這個莊子雖然耗費了不菲的金銀,並且還狠狠械鬥了一番,繞上了幾條人命,但單是莊子後面附帶的一處私港碼頭也可以值回了票價,何況莊子附近還有七十多畝水澆地?無論自用還是佃給他人都是極好的。

    這些水澆地大部分都是賞給了那些身死或者殘廢的護衛,所以林家才那麼多亡命徒敢於提起刀子和旁人搏命,為的還不是要給子孫博一份家業?

    只是這一次林家的護衛傷亡也實在是太慘了些,林員外也自唉聲嘆氣,不過在林封謹眼裡面,李虎能活下來便已經足夠了,此時的他不僅武勇更勝往昔,更重要的是只要給李虎幾個月的時間,在他今非昔比的操練下,林家的護衛精銳程度不說趕上中唐府兵,起碼也能夠與普通的軍隊抗衡了吧,這才是林封謹最看重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0 05:4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30 05:46 PM 編輯

第十三章 分析

    三個人在莊子外面就被老管家帶了一群人給迎住了,林員外肋骨斷掉了幾根,當然自然是軟榻抬著進去,自有大夫來看,接上了骨頭喝了藥就昏昏沉​​沉睡去了,似乎還有些發燒,不過命一定是毫無問題的。

    林封謹除去身上的一些摸爬滾打的皮外傷以後,受傷最重的就是殺單勇的時候激發肺神,撕傷了左右肺臟的經絡,一直都是咳嗽不停。不過林員外都歇下來了,他卻是不能歇,因為規劃要連夜順流而下去雲州,所以一股腦的事情都累積了起來要他做主張。

    不過穿越這年餘來林封謹也對家中的生意很是熟悉,儘管事情一流水也似的報上來,他卻也是一流水也似的批了下去,哪些人留下哪些人走,外帶支銀子派人賣房賣地折現什麼的,都是清清楚楚,辦得四平八穩,毫無疏漏。

    將一應事情弄妥當了後,便要連夜將笨重家甚裝船,這更是亂哄哄的一片,好在這個時候卻沒有林封謹什麼事情了,總不能讓他去下這把苦力氣?終於也可以喘上一口氣了。

    這時候,門簾子一掀,卻是走了進來一個人,正是李虎,他的身邊跟的是一個丫鬟,手裡面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兩寸高的青花瓷瓶子,上面繪著龜,麒麟,鳳凰等等瑞獸的圖樣,對著林封謹恭敬的道:

    “少爺,我聽你咳嗽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嘶啞了,應該是傷了肺脈,這裡是襄都裡面最有名的濟貧堂賣的首烏梨膏露,您先服一點吧。”

    南鄭的都城襄樊十分繁華,通常叫順了口就是襄都,那裡堪稱是第一繁華大城,的藥物也是十分有名的。林封謹接過那瓶子後打開一看,裡面全部是黑色的半透明的膠凍狀藥物,一看應該就是被七蒸七釀過精心調製的。

    林封謹對著瓶口微微一吸,就覺得一股清涼的藥味從鼻孔一直沁了進去,胸腹之間的火辣辣也消減了不少,點頭微笑道:

    “費心了。”

    說話間林封謹便揮手讓旁邊的丫頭退了去,一面嗅著藥,一面對著李虎隨意的道:

    “這裡也沒有外人了,李叔這時候有什麼想法之類的都可以和我講,我爹十年前就將你的奴契給發還了,現在依照你的能耐,隨便到那個國家去做個校尉也是沒有問題的。若是錢財有什麼不湊手的,儘管給我講就是。”

    李虎本來已經坐下了,聽了林封謹這話立即驚得站了起來道:

    “少爺這是要攆我走,讓我一輩子被人在背後吐唾沫嗎?老員外對我有知遇之恩,少爺您更是一手將我從地府裡面搶了回來,還令我脫胎換骨,我這輩子還能去哪裡?總之一句話,生死都是在林家了。”

    很顯然,李虎的表態雖然是在林封謹的意料當中,還是令他十分滿意的。林封謹也是微笑了起來道:

    “話不能這麼說,你此時已經有了大將的命格,才能便是中個武舉也是綽綽有餘了,可以說是天時地利都具備了,在這裡做個護衛頭子真真是委屈,不過,此時你終究還是從別人那裡掠奪來的命格,所以目前還不大穩固,還有些隱患得慢慢調理,但真的可以領個上千人不在話下……你坐下說話先。”

    等到李虎側著半邊身坐下以後,林封謹接著道:

    “我也仔細尋思過,依照當下各國的慣例,除非是打仗,否則的話,還是得走武科這條路,你眼下連武秀才也不是,總歸得一級一級的考上去,明年七月開武試的恩科,綿延三個月,這你應該是手拿把掐的毫無問題。”

    “但中了武秀才,也得再等兩年考武舉,這裡就已經多輾轉了三年了。沒上過戰場履歷的武舉人若是想要就官,往往都是在縣上做個兵曹,這肯定不是你的志向。那就得再等三年去考武進士,這時間拖得也未免太長了些。”

    李虎很認真的聽著林封謹的話,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有仔細考慮過未來,但此時李虎此時的深心當中,也肯定是不願意一輩子就做林家的護衛頭子,所以,林封謹的話也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面。

    “當然,還有一條路,就是中了武秀才以後投軍。”林封謹端起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道:“你入軍就可以做個伍長,看今後的態勢,南鄭和中唐應該是有得仗打,可是你的一身本事大半都在馬上,剩餘下來的就是操練騎軍。但是沒有武舉的功名,再往上升也只能做個副職,你也是知道的,我南鄭以防禦戰當中的巨床弩稱雄,恐怕沒有地方可以發揮得出來你的馬戰長處,所以這條路一樣的坎坷。”

    李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之前也考慮過自己的未來,但是從未像是林封謹這樣可以掰開揉碎一五一十的剖白給他聽,他剛要說話,林封謹卻笑道:

    “我的能力和秘密,你都知道了,我既然可以將破軍命格都轉移到你的身上,那麼我也不想瞞你,我的命格當中的星宿,肯定是比破軍還強的,我這就要出去訪拜天下書院遊學,然後入仕,想來依照我的能力,升遷起來也不難。我確實也是缺少得力的人,但你在這里安心等我三年,然後來我身邊做事,說起來對你來說,卻也是最穩妥快速的一條路了。”

    李虎立即跪下道:

    “敢不為主人效死!”

    其實林封謹不發話李虎肯定也留得下來,但是那樣李虎的心中肯定難免有遺憾和芥蒂,如今林封謹給他細細分析解讀清楚,也是方便他全心全意的來為自己辦事避免有什麼心結。

    兩人交心完畢以後,林封謹拿著那一瓶藥放在鼻子旁邊,慢慢的嗅著,然後按照李虎說的方法,找來溫熱的燒酒將藥服下,又讓下人用烈酒來搓胸口,感覺著胸口的兩條經絡雖然刺痛,可也覺得有一股溫暖慢慢的擴散到全身上下,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愜意與溫潤。

    等到服完了藥物以後,林封謹也並未懈怠,而是繼續按照妊五神的心法來修煉心神,儘管之前肺神甦醒的時候曾經將心神收束到“無”的境界,但那只是妙手偶得。

    這個時候在平常的狀態下,林封謹還是只能將心神收束到拳頭大小,不過卻可以維持這種狀態保持下來盞茶工夫。這種修煉必然是天天而為的水磨工夫,林封謹也強制規定自身在條件允許的狀況下每天必須修煉三次。

    ***

    三次修煉完畢以後,這一日真是是歷經苦戰,險死還生,林封謹已是非常疲倦,但既然決定了連夜順水而下,那麼就只能上了船再睡了。他此時讓旁邊侍候的丫頭端了一盆熱​​水來簡單的抹了個臉,趁著精神還振奮的當口就去了後面的廂房:

    救回來的王鐵和拓跋徳的傷勢都是相當的危重,於情於理都要去看顧一番,而那帶回來的二十餘匹駿馬也得想辦法處置一下,在南鄭是很少見到這種高頭駿馬的,自家留下幾匹?賣出幾匹?賣給誰等等問題,自己不親眼看一看也都不好決斷。

    路過走廊的時候,林封謹又看見外面跪著兩個奴僕,一男一女都癱在地上,都被捆得彷彿是個粽子似的,劉老管家臉色陰沉的站在旁邊,喝令著人將他們搬出去浸豬籠。

    這事情林封謹倒也知道,男的是出外採買的伙計,卻是和內房的一個大丫鬟柳枝勾搭成姦,那大丫鬟柳枝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見了這亂糟糟的局面就想要偷上一筆錢私奔卻被抓了回來,他也是沒有閒心來料理這事情,直接去了廂房。

    廂房裡面足足點了三盞油燈,將到處都映照得燈火透亮,燈油應該是從西戎那邊販來的蓖麻籽榨出來,因此空氣裡面有著淡淡的香氣。林家常年都有運糧的馬幫和護衛,所以紅傷大夫也是極相熟的劉一貼,老早就被請了過來給兩人處理了傷勢,這時候正站在病床前頭給兩人換藥。

    王鐵的臉色慘白,一看就是失血太多的症狀,而拓跋徳脖子上面的那支狼牙箭居然還是沒有拔出,箭桿周圍的傷口則是水腫了起來,加上敷上去的黑色藥沫混合鮮血凝固著,一看就是觸目驚心。

    林封謹來了以後先丟了一錠碎銀子給劉一貼,後者則是惶恐苦笑擺手道:

    “林少爺,這賞我可是不敢接的,兩位壯士的傷都是十分凶險,熬不熬得過今天晚上也難講,我也是醫術低微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林封謹掀開被子看了看王鐵身上的刀口,致命的就是小腹上面的一刀,劉一貼在旁邊低聲道:

    “這一刀擦著腸子過去,內臟倒沒事,只是血流得太多了。要能夠撐得過這三天,那麼隔幾個月又是一條好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0 05:45 PM

第十四章 六腑

    林封謹點點頭,回憶了一下,便讓廚房去用人參加上紅棗桂圓燉雞,用布蘸了湯一點一點的從王鐵的嘴角浸進去,他對醫術沒什麼了解,但這些生血的食補方法倒還是記得,總歸希望能夠提高人活過來的機率,旁邊的王鐵老婆早就哭得兩眼紅腫,沒口子的磕頭感謝。

    而旁邊的拓跋徳額頭滾燙,嘴巴里面甚至在說胡話了。劉一貼介紹說這胡人命確實是硬,一箭洞穿脖子都還能活下來。不過那箭上乃​​是有倒鉤的,偏生又是傷在了要害位置,強行拔除或者說從旁邊挖肉的方法都只能讓他死得更快,他此時也是束手無策。

    林封謹此時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卻發覺那狼牙箭射得很深,因此其箭頭距離射透脖子也只有一兩寸,如今搞不好唯一的辦法,便只有將箭桿剪短,然後繼續將箭桿往裡面按,讓箭尖洞穿脖子穿透過去,然後從被穿透的部位順著拔箭,這樣的法子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不過也總是有一線生機。

    聽得林封謹這麼一說,劉一貼也是眼前一亮,便馬上去讓人準備熱水白布藥物等等,按照林封謹所說的方法進行。剪短了箭桿以後,劉一貼找來了一個小木錘,讓人將拓跋徳按住,在箭桿的末端輕輕一敲!頓時,一股鮮血激射而出,箭頭立即洞穿了脖子後面的皮膚露了出來,拓跋徳悶哼了一聲顫抖了幾下,便再次陷入到了昏迷狀態。

    接下來便是用鉗子夾住箭頭,將整隻箭拔出來,接著止血包紮等等,雖然讓拓跋徳的脖子後面又新添了一處傷口,但無論如何,那支要命的箭也拔出來了。

    接下來劉一貼又留下了一個藥方,用青蒿,夏枯草,雄黃熬水,時時對傷口進行擦洗應該會效果更好,不過這熬出來的藥湯味道濃重,這種瑣碎的事情肯定只有至親家人才會上心,拓跋徳舉目無親上那裡去找人?

    不過林封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走廊上面見到的那一幕,立即對旁邊的小廝道:

    “去看看李管家那裡要浸豬籠的那對男女被拉走沒有,要是還沒動手的話,暫時先將事情擱一擱,去將那女人領過來。”

    那小廝立即答應著去了,沒過多久,那大丫鬟柳枝就被拽了過來,身上的綁繩都還在,臉色都是青白的,一見林封謹就跪下大哭著說自己鬼迷心竅被人騙求少爺饒命,林封謹笑了笑,看著昏迷的拓跋徳道:

    “這是我新收的護衛拓跋徳,現在改名字叫做林德了。他雖然是胡人血統,但相當忠勇對我也很是有用,你要是肯照料侍候他,那麼就饒了你,但他若是死了,你也就跟著一起死吧。”

    那柳枝本來是要被直接浸豬籠的,這時候得到了一條生路,當然是沒口子答應,聽了劉一貼的囑咐,便忙忙的去打水煮藥。林封謹也不怕她乘機跑掉,姑且不說自然有人監視,而這丫鬟是三歲起就簽了賣身契在林家,沒了姦夫就算是逃掉了舉目無親又能去哪裡?

    接下來林封謹自然是要和劉老管家商議戰馬的事情,等到一一決斷完畢以後,船隻也預備妥帖了,一色的“四明瓦”的大烏蓬船,整整五艘,在碼頭上面排開,還是很有氣勢的。

    此時已經見到河倉城那邊的火光燃紅了半邊天,顯然有大事發生,走的一干人莫不是心中惶恐,踴躍出力。繞是如此,等到船隻成功順流而下的時候,也已經是雞叫頭遍了,疲憊不堪​​的林封謹這時候才得以在船上的床鋪上面睡下,可以說是沾到了枕頭就沉睡了過去。

    ***

    滴答滴答的雨水聲音初聽起來很清脆和詩意,但是多聽幾次,未免就是單調乏味了。

    林封謹喉嚨裡面不滿的咕噥了幾聲,還是很不甘願的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額頭前面耷拉下來的一縷死灰色頭髮,沒有半點光澤,接著就是船篷了---------在中艙的頂棚上面裝有一扇半圓形的遮陽篷,遮陽棚的木格子上,嵌著片片一寸見方的薄片。這些薄片都是用蚌殼仔細的磨出來的,既能避雨,又可透光。

    這就是此時在南漢河上習慣見到的明瓦船,按照船艙的數量又有四明瓦,三明瓦的區別。

    一般的“四明瓦”都有四個艙,運載力很強,並且行船很穩,當然弊端就是吃水有些深,通常都是貨船。

    只有一道明瓦的船叫“梭飛”。 “梭飛”比“四明瓦”小,行船速度較快,故得其名。考究的“梭飛”前艙設有櫥灶,備有茶酒肴撰,中艙陳設古雅,字畫古玩,一應俱全。

    林封謹此時就在一艘“梭飛”上,在他的眼中,密密的雨水匯集在了頂棚上的半透明瓦上,似蟲子一般的迅速往著兩旁爬下,顯然雨水也很是不小。此時清醒過來以後,林封謹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充沛的精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上,就連昨天身上的一些淤傷擦傷也是蕩然無存。

    “這就是妖星命格的好處嗎?”

    林封謹頗有些感慨的道。

    此時聽到了裡面的響動,外間便有候著的丫頭進來,服侍林封謹梳洗穿衣,前面的廚房裡面自然就將早飯送了過來。

    船上的飲食多講究的是就地取材,因為空間有限,裝載的東西不多的緣故,也就是就地取材的多。不過自小林員外就心疼獨子沒有讓他吃過苦,這時候更不會虧待。略微有些褪色的紅漆盤子上面有一個碗,三個小碟子。

    碗裡面盛的是黃澄澄的小米粥,林家本來就是以糧食為根本,所以熬粥的小米自然是上品,面上微凝的米湯看起來都和一層油脂似的,下面的小米用筷子微微一攪,便濃粘的捲動,並且每一粒小米都裂開若花。

    三個小碟子裡面,一個裝的是鹹鴨蛋,正是醃得熟透了的時候,金紅色的蛋黃還汩汩的浸著油。有一句詞當中叫做:鴨蛋剖開舟兩葉,內嵌黃金白玉。可以說形容得十分貼切了。

    另外的一個小碟子裝的應該是新摘的蘆芽,只怕還不到半刻,可以說是青翠欲滴,斷處還有些透明的漿液,上面微微的撒了些毛毛鹽,偏生還有幾滴通紅的辣椒油若露珠也似的綴在上面,令人食慾一下子就升騰了起來。

    第三個小碟子則是林封謹之前就有提過的素炒茱萸,直接用豆油翻炒了兩下就端了上來。此時他的肺神受傷,而肺臟在酸﹑甘﹑苦﹑辛﹑鹹的五味當中屬辛,所以多吃一點辛辣的食物對於肺神的癒合是有幫助的。

    自從妖星命格甦醒以後,林封謹的飯量就日益見長,這一餐早飯便足足喝了大半砂鍋的粥,小菜吃得乾乾淨淨,甚至還意猶未盡。

    不過林封謹卻知道這只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儘管目前還不知道“妊五神”之後的東西,但是差不多可以推算出來,“妊五神”心法鍛煉的五臟是心、肝、脾、肺、腎五個臟器的合稱,主要功能是化生儲藏精、氣、血、津液和神,故又名五神。那麼搞不好接下來就是關於修煉六腑的心法。

    而六腑則是膽、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六個臟器的合稱,具有受納、傳化、排泄功能,生理特點是傳化物而不藏,實而不能滿。便是人體吸收精華,與外界交換的主要途徑!

    在上古的有一些書籍當中,有著餐風飲露,吐日吞霞的句子,翻閱的人只當是傳說,但林封謹卻是覺得,若是真的自己能夠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那麼這些描述只怕未必是什麼傳說啊………

    此時林封謹身在船上,一應交辦的事情都是有人緊鑼密鼓的在去做,還有忠心勤勉的劉老管家盯著,一時間他竟是閒了下來。先去看了看老頭子,發覺他老人家用了參湯後又睡了過去,聽那如雷的鼾聲就知道中氣十足,決計不會有任何問題。

    接著林封謹又打算去看兩名傷員,因為不在同一艘船上,所以得搭了舢板靠上去,不過在剛剛要靠上去的時候卻聽得前面一連串的嚷,緊接著船隻就慢了下來。

    林封謹心中好奇,便讓搖船的艄公趕了上去,發覺秋雨的朦朧當中,前方已經是堵上了長長一排船隻,彎彎的一直到蘆葦蕩的遠處。

    這時候,李虎也帶著幾名精壯漢子從前面的一艘“四明瓦”上走了出來,跳到了旁邊的舢板上,看起來也是要去前面探聽個究竟。

    李虎此時有了破軍命格之後,不說什麼脫胎換骨,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發生了變化,臉色隨時都是嚴肅的,腰板挺得筆直,走路是大步大步的虎虎生風,兩隻眼睛也是若刀鋒一般的寒芒懾人。

    見到了林封謹以後,李虎上來問了安,也知道林封謹不是之前的那個身子骨都弱的少爺,因此也就在旁邊護衛著他,一干人同時搭著舢板到前面去看個究竟。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0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30 10:37 PM 編輯

第十五章 收水錢

    畢竟此時還不算完全脫險,若是中唐人真的佔了河倉的話,那麼很難說後面會不會有戰船跟著攆過來--------這倒不是為了追殺林封謹他們,而是要乘著消息沒有傳開的時候,兵貴神速的再拿下一兩個毫無防備的縣來擴大戰果,這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此處水勢平緩,雨也漸漸的停了,舢板嘎吱嘎吱的便劃到了前面,頓時見到堵著的地方是個大河汊子,兩邊蘆葦飄蕩,滿眼裡都​​是灰茫茫的蘆花,七八艘小船將河面塞得嚴嚴實實,船上都是柴草之類的東西,一點燃就是火船。

    船上靠著的漢子一個個都是皮膚黝黑,雙手抱在胸前,吊兒郎當的站著,棱著眼向著人,一副憊懶樣子,在最前面的一隻“四明瓦”的甲板上面,正有兩堆人涇渭分明的在吵著什麼。

    李虎卻是跑老了江湖的,一看這架勢,便立即知道了原委:

    “這是來收水錢的了,看這架勢,應該是禿老鴰的人馬,這些混賬王八蛋水匪,怎麼趕在這節骨眼上鬧事?”

    這裡的水匪嚴格說起來的話,大半都是漁民,那些用來堵河的船一看就是在河汊子裡面出入打漁的。不過有一句話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些人在青黃不接手頭窘迫的時候就會出來攔河討錢,一遇到官府的船隻就一哄而散!

    這些漁民路熟船小,跟著他們追的話要不了半里地就一定會陷在淤泥裡面,因此還未必追得上。並且這些人也頗為知道好歹,要的錢也不拘多少,只要有財物落袋就好,所以官府也就當做是疥癩小患,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商家很多也是捏著鼻子認了。

    不過往常的時候通常都是給錢走人,也不至於造成交通堵塞啊?林封謹他們一行人隔得老遠就聽到了船上的吵鬧聲,頓時恍然大悟:

    “你們也太離譜了吧,一艘船不分大小都是二兩銀子,這還不如去直接搶好些。”

    “今天就是這個價,沒得商量!”

    “上一次來的時候不是大船兩百文小船一百文的嗎?”

    “說破天也是這個價,要麼你們就在這兒等著,要麼就給錢走人!”

    “叫禿老鴰出來!我怎麼沒見過你,有你們這麼討錢的嗎?回去我就給縣里面上帖子!”

    “這位老爺隨便你,今天就一句話,給錢才能走人!”

    “……….”

    聽到了船上的爭吵,林封謹和李虎兩人同時都意識到這漲價-------準確的說,應該是獅子大開口來得未免也太巧合了,他們的舢板靠近了以後,那條船上的護衛卻是都認識李虎的,知道都是同行,便將他們拉了上來。林封謹直接走到了前面,看著對面一個主事的高瘦漢子很乾脆的道:

    “這裡是二兩銀子!讓路吧!”

    那高瘦漢子頓時愕然,但立即就翻起了白眼,伸出手指來戳著林封謹的胸口,滿口的大黃牙還噴出了一股煙臭,輕蔑的道:

    “你這小子是那個褲襠裡面漏出來的東西,敢和咱侯爺這麼說話?”

    林封謹眼睛微微眯縫了一下,然後淡淡的道:

    “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錢了,還不讓路?”

    那高瘦漢子侯爺一把抓過了銀子,然後不屑的道:

    “二兩銀子你就想買路?晚了,現在漲到五兩了!”

    旁邊的人頓時嘩然,林封謹卻是毫不意外,很爽快的道:

    “行,那就給你五兩。”

    侯爺再次一窒,顯然沒想到林封謹居然如此好說話,他正在籌措再一次拒絕的話題的時候,林封謹眼中已經是冷芒一閃,反手一巴掌抓住了那侯爺用來戳自己的中指,發力往上面一扳,哢嚓一聲脆響,那侯爺的慘叫聲頓時就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林封謹更是下手不容情,右手握持的牛耳尖刀已經是風快的捅進了這廝的肚皮裡面,直沒至柄,連帶他整個人都踉蹌後退了兩三步。

    林封謹也不拔刀子,怕飛濺出來的鮮血污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再補上一記窩心腳,將這廝從船頭踹進了水裡面去,因為已經開啟了天命之力的關係,因此在慢鏡頭也似的過程當中,這漢子臉上的扭曲痛楚,驚慌後悔等等複雜表情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封謹之前為什麼要和這“侯爺”廢話幾句?還不是為了給李虎他們準備的機會?他一動手,李虎已經是面無表情的提著那一把堪稱凶器的鬼頭刀,勢如破竹的劈翻了三四人!落到水裡面去以後都是連掙扎的動作都沒有,直接僵硬著往水下沉,咕嘟咕嘟的冒著紅出來,顯然在落水之前就沒了生機。

    這些水匪顯然沒想到林封謹他們會暴起動手,並且如此堅決,頓時場面混亂作一團,有慘叫的,有扯著嗓子要靠前面復仇的,有膽小心怯的打算逃走的,也有直接跳水下去打算鑿船的。

    林封謹卻是從衣袋裡面掏出了一塊光滑的卵石,然後握緊,自從他用這玩意兒重創了泛東流之後,便對此物情有獨鍾。一看到對面的那些水匪當中有人打算點燃火船推下來的,便是狠狠給他來上一發,保准是頭破血流倒在船艙裡面掩著鼻子慘叫,在這相隔七八米的距離裡面,當真是百發百中。

    說起來這些用來攔路的火船都是漁民的小舢板,也就是推出來做個樣子​​,不要說船隻燒了從此就沒了水裡刨食的工具,就連那一船柴草估計都是自家的破灶旁邊運過來的,要是短少了些搞不好全家老小都只能喝冷水了。

    在這樣的狀況下,真正肯下狠手點船的人可想而知了,七八條攔河的小船立即有一大半“哄”的一聲就散開了,那些本來作勢要點火的夯貨一個個的逃得比誰都快。

    剩餘的兩三艘上面的死硬份子被林封謹幾發石頭打得頭破血流,結果只有一艘被點燃了順流而下,卻被早有準備的人手用桅杆抵在兩三丈外,絲毫威脅不了大船。

    在這種情況下,其餘商船上的護衛也都紛紛跑來幫忙,這種又可以痛打落水狗又沒有風險更是可以在主家面前展露身手的機會,那是堅決不可以錯過的。

    倒是有幾名士紳看著旁邊殺人以後指揮若定的李虎都是暗暗點頭,好勇鬥狠的人只要出錢要多少有多少,能夠將手底下的烏合之眾整理得如臂使指的,倒真是除了面前這個“李將軍”之外沒見過別人,心中已經是在盤算怎麼挖牆腳的事情了。

    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了面前的這群水匪以後,林封謹知道這些人攔截在這裡多半是有中唐背後的影子,不過中唐人的手雖然長,但估計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主要的危機卻是不在前面,而是後方的追襲啊。

    接下來林封謹給前面的船隻打了個招呼,便領著自己的船隊浩浩蕩蕩的攆到了前面去,看著他們心急火燎的背影,有的賬房先生都在搖頭和旁人講少年人就是不老成,大家既然遇到了就應該同路前行,好歹也仗著人多勢眾有個照應,萬一前面真的還有收水錢的卡子,豈不是就要勢單力薄任人魚肉了?

    就在林封謹他們一行人順風順水的趕了二十里以後,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沉悶無比的聲音,似乎連天地都震撼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股詭異的藍煙冒了起來。

    李虎的經驗極其豐富,立即便對林封謹道:

    “少爺,這應該是墨家的機關獸被毀掉以後產生的自爆,我之前曾經見到過一次,不過規模沒這麼大,剛才路過的那些船隻裡面,有建業最大的布商王家的船隊,也只有他們能夠買到這種級別的墨家機關獸………看來追兵當真是窮凶極惡,來勢洶洶啊。”

    林封謹想了想道:

    “他們劫掠至少要半個時辰,沿著水路追上我們還要半個時辰---------讓所有的人動手,將粗苯的家什都棄了!若是追來的是戰船的話,那麼吃水一定比我們的船要深,實在不行,準備鑿沉最後那一艘四明瓦也就沒事了。前面三十里應該就到了梅嶺渡,那裡可是常駐有戰兵,我就不信中唐人敢攆到這裡來。”

    接下來一干人果然順風順水的直航而下,直接到了梅嶺渡,繳納了該得的稅錢以後便繼續前行。梅嶺渡這裡駐紮了兩三百人,還有一隊南鄭天下聞名的弩兵,就算是追兵再怎麼強悍,拖延個一兩個時辰也是穩當的。

    何況劉老管家也通過這裡相熟的將領,隱約對他透露了一點“鄉間的謠言”,說是巡察使向烈和縣令雙雙被殺,河倉已經被裡應外合的淪陷,小心不要被冒充河倉的中唐人偷襲.....

    那將領雖然是將這話當做是笑話來聽的,但心中好歹有了幾分防備,若是在這樣的情況還還被偷襲成功,那南鄭也就真的是合該亡國了。

    過了梅嶺渡以後,一干人終於可以鬆了口氣,船速也略略的慢了些,本來累得半死的漿手也有閒暇坐在了艙板上面,用搭在肩頭的毛巾抹抹汗,喝兩口濃得發黑的苦茶,再吧嗒兩口旱煙。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1 06:3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0-31 06:35 PM 編輯

第十六章 邪術

    林封謹坐在了船頭,眼睛裡面雖然看的是水鄉風景,忍不住又浮想蹁躚到了各大書院當中去,此時的他,仍未想好前往哪一處書院求學。在現在的大環境下面,若是沒有書院的肄業證明去科考,那麼幾乎就像是後世一個沒有文憑沒有工作經驗的人去求職年薪五十萬的工作崗位的中標機率……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後面有喧嘩聲,緊接著就是女人的大聲哭叫,林封謹站了起來,臉色嚴肅的道:

    “什麼人在吵!不要擾了老爺和太太!”

    他此時雖然才剛剛當家,但是威望已經隱隱的浸了出來,立即就有小廝疾奔過來喘息道:

    “少爺,是柳枝要見你,被護衛擋住了。”

    林封謹立即就走了出去,見到那柳枝滿眼都是通紅,頭髮披散的樣子,便淡淡的道:

    “什麼事情。”

    柳枝噗通一聲跪倒了下來,膝行了幾步大聲哭叫道:

    “少爺,你要救救林徳(拓跋徳)啊,他可是對你忠心耿耿沒有二話的,大夫說他不行了。”

    也難怪柳枝如此著緊林徳的生死,因為林封謹說了,要是他死了,柳枝也得跟著一起陪葬!林封謹從深心裡面來說,還是很願意手底下有這麼一個強悍無比的弓手的,便立即上了舢板去後面安置傷員的船上去看。

    船上地方狹小,林封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鐵,這漢子的臉色也沒那麼蒼白了,看起來應該是保住了一條命,只是血流過多往往都會對身體的內臟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他今後體質估計就虛了,很難再吃提刀這碗飯,當然,調養得好的話也可能例外。不過人既然活了下來,那麼林家也不會薄待他。

    而旁邊躺著的則是林徳,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呼吸聲有若拉風箱一般,便是遠在艙外都清晰可聞,其額頭滾燙還在發燒,脖子上的傷口雖然敷了藥,可是周圍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水腫,高高的皮膚鼓脹得透明了起來,慘烈的傷口處還流著黃水和血水的混合物。

    林封謹順帶看了一下癱倒在旁邊掩面哭泣的柳枝,發覺她的雙手手指也都被藥水泡爛了,可見確實沒有在護理方面懈怠半點。不過在這個時代,受傷後發燒就證明傷口有感染,這乃是極其凶險的事情,何況看這情況,應該是林徳的脖子水腫壓迫到了呼吸道,造成了呼吸窘迫。

    這樣的嚴重傷勢,估計除了個別能夠施展神通的高人,幾乎所有醫生都是束手無策的了。

    當然林封謹知道的還有抗生素和手術.......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搜索自己的來自妖星的記憶殘片,卻是忽的發覺了一個十分陰損毒辣的記載,說不定還能夠給林徳一線生機。

    在林封謹的要求下面,特地給他騰了一艘船出來,這艘船上只要李虎,還有那個本來要被浸豬籠和柳枝勾搭的孫俊。當然,為了避免這廝礙事,他是被打暈了過去的。

    此時差不多每一艘船上都有活艙,所謂的活艙就是在沒有貨運的時候,這船便用來打漁,為了避免魚兒早死,底艙裡面有一個兩米長一米寬的格子,拔出塞子,自然就有河水流進來,差不多了就將塞子重新塞上,打到的魚蝦之類的就裝在了這活艙裡面,彷彿是一個大盆子。可以確保魚蝦的鮮活。

    此時的那個姦夫孫俊就被浸泡在了活水艙裡面,感覺就像躺在浴缸裡面似的,渾身上下都是赤裸的,並且只有腦袋在水面上,因為被打暈的緣故,所以一動也不動。

    林封謹開始往水里面撒入一些藥沫,這些藥物都是很常見的,在隨船的劉一貼那裡都可以找到,接著林封謹咬破中指,開始用自己的鮮血在水下的孫俊身體上面繪出一些十分詭異陰森的符號。

    說來也是有些奇怪,鮮血通常入水就會溶解,但林封謹的中指流淌出來的鮮血入水以後,卻是在那些溶解入水的普通藥物作用下,若紅色的瑪瑙那樣凝而不散,在昏迷的孫俊身上畫出來的符號更是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詭異,似乎是許多條鮮紅色的蟲子在咬住人的身體不肯放開!

    當所有的符號畫完以後,林封謹便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在船頭上面和李虎聊天,此時兩人談論的話題也多半是在原來的拓跋徳現在的林徳身上。

    均是覺得此人若是能夠不死的話,首先其超卓的射術就十分難得,其次他也知道林封謹的手段,很多事情不必要避諱他,將會是極大的助力。

    這個時候已經航行離開了河倉接近一百多里地,秋日也漸漸的從雲層裡面爬了出來,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林封謹和李虎在外面站了盞茶功夫,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便掀開了氈簾重新走進船艙,頓時一個激靈,因為這裡面的溫度竟是驟的下降了十幾度,就彷佛進入到了凍庫裡面一樣,連鼻孔裡面呼出來的氣息也是兩條白色的氣柱。

    孫俊依然是躺臥在那裡,但整個人已經是氣絕了,林封謹用鮮血繪在他身上的詭秘符號已經消融掉,而浸泡他的那水面上,蕩漾著一層詭異的顏色,就像是有著水銀的質感似的,寒氣便是從水面上發散而來出來。

    一見到了這異狀,林封謹立即就知道成了一半,他將孫俊的屍體拖到了一旁,接下來毀屍滅跡這種事情自然有李虎這種專業人士來料理,然後走出到艙外喊了一聲,自然就有下人將之前安排的東西送來。

    這些東西在水鄉可以說是要多少有多少,便是一隻一隻的魚簍子,裡面裝的是活著的雜魚小蝦。

    這東西在船上乃是常備,事實上若是晚上不行船,在魚簍子裡面撒些飯用繩子拴著沉下去,第二天早上總是裡面能有些貪嘴的小魚小蝦在活蹦亂跳,雖然沒什麼肉,但是用來煨成亂燉的魚湯,從早上燉到晚上,再撒上些毛毛鹽,俗話說臭魚爛蝦送飯冤家,哪怕吃的是硬若石頭的橡子麵窩頭,也可以就著這雜魚湯很輕鬆的哄飽肚皮。

    林封謹便接過這些魚簍子,將裡面的小魚小蝦全部都倒在了那活水艙裡面,不消說,很多魚蝦都立即被凍僵而死,林封謹很耐心的將死掉的用竹條給一一夾挑了出來,盡量避免讓自己接觸到這詭異的冷水。

    不過雖然死的很多,也有魚蝦在裡面掙命著游動的,最後三個魚簍子倒完,居然還有七八條船丁子,五隻蝦和兩條螞蝗活著,這些玩意兒在這水裡面游動,體表也是開始慢慢的變得白而透明了起來。

    見到了這狀況以後,林封謹便讓李虎將林德給抱了進來,先將他脖子上面包扎的藥物啊,白布都統統的拿掉洗乾淨,頓時就見到其脖子上的那一處貫​​通傷明顯都感染了,腫脹不堪,甚至發出了難聞的腥臭氣息,更是不停的流淌出黃色的膿水,整個人也是奄奄一息了。

    見到了這狀況,林封謹和李虎還真怕他馬上死掉,自己白費一番心力,便立即將其放入到了那冒著白氣的活水艙裡面去,依然是那種躺臥在浴缸裡面的模樣,只露出腦袋,脖子上面的傷口則是完全的被浸泡入水中。

    林徳一進入水里面以後,傷口處的膿血便溶解在了水裡面,說起來也是十分奇怪,那些已經變得白而透明的小魚,居然立即就對準了林德脖子上的傷口遊了過去,那些船丁子都圍聚在傷口處不停的爭食著腐肉,一些小蝦更是主動的用鉗子在外科手術式的對腐肉進行切割,甚至有的小魚都直接遊入到了傷口裡面去吞吃腐肉!

    那兩條螞蝗則是附著在了紅腫的傷口附近吸血,螞蝗在吸血的時候會分泌麻醉素,還有阻止血液凝結的特殊酶,因此可以非常良好的化掉淤血,加速傷口的血液循環,溶解血栓,加上那水溫極其冰涼,林德的高燒居然也慢慢的褪了下來。

    漸漸的,看著林德的傷口處開始流淌出來了鮮血,則證明他傷口處的腐肉已經被吞吃殆盡,林封謹和李虎便將他拉出了水,那兩條螞蝗則是任其吸附在上面繼續吸血。等到給林德重新包紮妥當穿好衣服的時候,他已經退燒並且呼吸平穩,看起來已經是化險為夷了。

    林封謹暗道自己掌握的這些邪術當真是有效,但也是有著十分明顯的特徵,那就多半就是先害人,再救人---------為李虎逆天換命,那麼單勇單校尉便一定要死!要使林德轉危為安,那麼就得繞上孫俊的一條命!

    他此時將一應東西都打理乾淨以後,自然有人來接手一應事宜,張一貼看林封謹的眼神差不多都有些崇拜了,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當真是可以用奇蹟來形容。不過林封謹的解釋是曾經遇到過有神通的高人,買了一粒救急的丹藥今天派上了用場……..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1 06:38 PM

第十七章 邪不勝正

    救人之後,林封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那種感覺似乎一直有著一雙陰毒無比的眼睛在註視自己,不過靠近李虎的話,這種感覺就會變淡了些。

    林封謹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說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看看天色即將黯淡下來,船家來請示說是不是要連夜趕路還是靠岸休息,考慮到追兵存在的機率很小,便拐進到了一處小的湖汊子裡面,從船隻上面搬下柴火家甚埋鍋造飯。

    這個時候,林封謹不動聲色的開始遠離人群,走到了旁邊的蘆葦蕩裡面,夜色已經漸漸的降臨,蘆葦在夜風裡面微微的起伏著,彷彿是招魂的白磻,本來粼粼的水面也迅速的陰沉了下來,就連風聲,也變得十分的淒厲。

    林封謹慢慢的轉過身,就見到了蘆葦蕩當中有著一團扭曲的黑影慢慢的站了起來,眉眼宛然,竟是死掉的那個姦夫孫俊!他似乎是由黑霧組成的,但是雙眼裡面的怨毒,卻是十分明顯,嘴巴裡面更是發出了輕微的“霍霍”聲音。

    若是普通人的話,相信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但早有預感的林封謹,卻是連旱魃這種高級貨都遇到過,自然可以很坦然的面對。

    “原來如此,這就是業力纏身的感覺嗎?感覺到諸事不順,百事不靈,行事十分晦澀。”林封謹若有所悟的道:“不過李虎命格破軍,天生煞氣,可以將業力化為自身的煞氣,所以靠近他冤魂就不敢靠近。”

    說到了這裡,林封謹微微的冷笑了起來:

    “你這個蠢貨,居然懼怕李虎而不怕我,真的是以為我要好說話些嗎?!”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冷笑了起來,對著那黑影很堅決的走了過去:

    “孫俊你身為家奴,盜竊主家錢財是為不忠!逃走的時候罔顧父母是為不孝!被抓到後滿口推諉在女人身上是為不仁!勾引主家的良家女子是為不義!”

    “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禽獸,將你浸豬籠那是依據南鄭律第九條,堂堂正正,秉承煌煌天威!也是機緣巧合,所以我讓你無痛苦而死,借你命來養林徳的命那是法外施仁,何況還給你爹送去二十兩銀子?你竟然還心懷怨念想要來糾纏我?”

    林封謹說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八個字的時候,一字一頓,那黑影孫俊的身上,竟是冒出了被灼燒也似的“吱吱”聲,他的樣子也是扭曲而顫抖了起來。

    等到林封謹走到其面前,“糾纏我”說出來以後,這三個字簡直就彷佛砸在了它的身上,這魂魄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迅速的向著遠處飄飛了出去。

    “果然,邪不勝正這句話也是有道理的啊。”

    林封謹沉吟道:

    “我的身份已經是諸國認可的童生,這無形當中,就已經擁有了一份整個天下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認可的願力氣數,有這一層東西加持,這兇死的孫俊就不敢近我身,只能試圖以耳目鳴響試圖來恐懼我的心境,當我問心無愧的全力呵斥的時候,甚至可以傷害到這種陰邪鬼物。”

    這個時候,李虎遠遠的也大步走了過來,用手按住了刀柄警惕的道:

    “少爺,似乎有些什麼可疑的響動?”

    自從拿到了那把凶器鬼頭刀以後,李虎就從此刀不離身了,旁人都笑話說這把刀在“李將軍”的眼裡只怕比渾家還親,這些人卻不知道李虎正在努力的達到意與器合的境界,那樣有什麼凶險的話,武器都會在刀鞘當中自行嘯鳴以示警。

    林封謹搖搖頭道:

    “一個小小的陰魂而已,不值一提,你忙你的。”

    李虎點點頭,很沉穩叫上兩個人往旁邊走去,他所巡視的路線初看起來還不覺得,但細細分辨以後就可以發現,若敵人要來偷襲的話,那麼當真他巡邏的路線便是偷襲的必經之路。

    見到了這一幕以後,林封謹忍不住也在感慨自己確實是改變了李虎的命運。這些幾乎是源於本能的反應,李虎之前是不具備這樣優秀的軍事素質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來自於單勇的記憶和命格破軍的傳承。

    當然,這或許是李虎自身就應該有的機遇吧,林封謹施展那殘缺的小衍醮的時候本來的把握就不大,可是偏偏落在李虎身上小概率事件就成功了。

    並且林封謹記得很清楚,在施展了這逆天換命術法之後,因為受術者往往都會獲得大量的記憶片段和信息,甚至都會出現類似人格分裂的狀況,偏生李虎就適應得很好,居然還能夠上戰場!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只能用李虎的命數本來就應該有此巨變來解釋。有一句話叫做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就將這命數說得淋漓盡致。

    林封謹重新回到了船上以後又得到了一個喜訊,那就是拓跋徳,哦現在應該是林徳已經恢復了一些簡單的意識了,比如說要喝水之類的了,這說明他的身體正在恢復當中。並且他既沒有失血過多也沒有肢體殘缺,所以恢復個人戰力的機會應該是很大的。

    ***

    這一夜無話,平安無事的渡了過去,然後旅途上也沒有什麼多說的,在第三天的中午時分,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雲州的回水縣。這裡說起來還是林員外起家的地方,只是因為之前河倉的軍糧買賣大有賺頭,所以才將事業重心移動了過去,現在回來也算是故地重遊。

    回水縣城比起軍塞也似的河倉城顯然要大得多,裡面的人群熙熙攘攘的進出,看起來正逢三日一場的集市。林封謹卻是注意到那城牆背陰處滿是苔蘚,當中的縫隙裡面都長出了尺余長的小樹來,可見這裡太平的時光少說也有十來年了。

    一干人進到城中安頓下來了以後,林封謹照例是要去看看老頭子和幾位姨娘的,雖然旅途勞頓,不過幸虧是坐船,所以林員外的傷勢癒合得相當不錯,幾位姨娘也只是精神有些疲憊而已。

    李虎此時已經召集了手下的家丁護衛,開始挨個兒操練了起來,他此時乃是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的人,這些混賬平時散漫慣了,一個一個的叫苦不迭,好在李虎的威望很高,加上林家開出來的薪俸著實不少,因此也就只能咬牙撐住。

    林家在這裡也是有鋪子的,這時節人們都講信義,商業上面幾萬幾十萬銀子的交割,往往都是當事人雙方一句話的事情,絕少事後有麻煩的。所以這裡的鋪子雖然之前被委託給掌櫃的代管,卻也沒有什麼做假賬吃虧空的事情發生。

    不過回水縣城歷來都是重視水利耕作,乃是十分有名的產糧區,林家的鋪子開在這裡,多半都是為了收糧用的,這時節剛好已經糶過新谷,所以鋪子上的生意清閒得要命,令閒得無聊的林封謹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啊。

    這時候,河倉淪陷的消息已經傳來了,果然是在向烈被殺以後,河倉守軍將領惶恐無比---------要知道,保護不力本來就是死罪了,外加上南鄭君主對向烈的寵信,搞不好全家老小都要凌遲---------所以果然舉兵投靠了中唐。

    所以,河倉這重鎮當中整整三十萬石軍糧,外加足足可以武裝七八萬人的軍械都歸了中唐! !對於今年本來就陷入到了飢荒邊緣當中的中唐人來說,當真是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河倉當年初建的時候就是按照軍事要塞來修建的,十分堅固!而南鄭人擅長的是守禦而不是攻城,所以要想出兵重新奪回去的可能性已經不大,從戰略意義上來說,也是在南鄭的疆域上狠狠的砸下了一顆釘子!

    好在林封謹他們此時距離回水縣已經足有幾百里,中間隔了三個縣,估計戰火一時半會兒也燒不過來。所以這邊的局面暫時還算穩定,不過這邊之前與林員外相熟的士紳也是不少,知道他們乃是從河倉回來的,便紛紛前來拜望,探聽一些消息。在這個沒有手機傳呼的年代,從河倉回來的林家無疑就是可以帶來第一手消息的最簡單渠道。

    當然,按照之前統一過口徑的說法,林員外只說自己跟隨出城以後就遇到了中唐人偷襲,然後被幾個兵痞子抓到了一旁敲詐財物,然後自己兒子率領一群家丁護衛趕到,一陣混戰後將自己救了出來。為了避免空口無憑,便拿出來了兩個中唐府兵的牙牌作證。

    這樣的說法林員外本來是不甘願的,這也是正常的想法,斬殺一個天策府名將外加一名前校尉那是什麼功績?按照常理來說,那搞不好可以讓林封謹直接升到六品左右,做個知州都沒問題了。

    但是林封謹卻是十分清楚的知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

    若是全部都老實說的話,那麼逆天換命的事情要不要說?自己的妖星之力要不要坦白?赤裘的事情要不要說?笛中劍要不要說? OK,這些說了,殺掉泛東流的事情要不要說?否則怎麼殺得了屈帥和勇武無比的單勇?

    所以說這些連鎖反應都必須要考慮到,既然這些不能夠見光的事情既然要隱藏起來,那麼林封謹和李虎兩人當然力勸林員外低調低調再低調,不要忘記人怕出名豬怕壯的道理,林員外也是一時間被多年來期盼的做官夙願迷了眼,冷靜下來嘆息之餘,也就不會拿獨子的小命來冒險,自然就守口如瓶了。

    不過哪怕聽了林員外的縮水外加刪節版的敘述,眾人都驚嘆了起來,哪怕聽說帶去的十來個護衛都死得七七八八,活著回來的只有四個還有兩個重傷,都還是覺得林員外太過虛榮在敘述當中摻雜了太多的水分,不過當林員外炫耀也似的拿出了兩名中唐府兵的腰牌以後,這些人也只能打消疑心,覺得林家的家丁護衛相當強悍了,竟然能夠與正規的府兵精銳抗衡。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0-31 11:14 PM

起之卷:狗王

林封謹的甦醒,開始慢慢的展現蝴蝶效應,河倉的淪陷,導致了另外一件事情的發生,漫漫旅途上,狗王正吐著舌頭,流著涎水惡毒的窺探著......


第一章 老狐狸對小狐狸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時間也迅速推移,看看老頭子的身體好了起來,便開始逼著林封謹打點行裝準備去書院裡面深造。林封謹也是無可奈何,其實他本來是想要乘著地利優勢在這裡多呆幾個月,趁著月圓之夜找一找有米有同樣妖星命格的獵物,但是林員外的父命難違,只能老實從命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卻是忽然發生了一個突發事件:本地的商會領袖,也是當地最大的鹽商伍員外與衙門的三班班頭忽然聯袂上門來拜訪,俗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所以林封謹也就事先留了個神。

    林員外只當是來探聽河倉城那邊的情況,因此也沒多想什麼,便在客廳吩咐接上,賓主坐定泡上茶,果然便是開口問的河倉問題,不過漸漸的重點就開始轉向了林府的家丁護衛怎麼力敵中唐精銳上去。

    在這方面林家本來就打了埋伏,林員外應付起來左支右絀,好不容易才避免露出破綻,沒料到這時候伍員外忽然拿出來了一張東西擺放在了桌子上。林員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張房契!並且還是他的糧鋪旁邊的房契!

    他很久之前就想要將旁邊的鋪面一起買下來,擴建成一個大的糧食鋪子,但是旁邊的主人出到兩倍價也堅決不肯賣,所以一直都是個遺憾,沒想到今天伍員外居然拿出來了這等厚禮,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和三班班頭一起來的!

    說實話,這種組合在一個縣內能夠產生的能量,可以說絕對不遜色於縣令了,甚至有的縣令做不到的事情,這對組合也能輕而易舉的完成------ --偏偏這樣的組合上門以後,居然還肯拿出來縣城裡面當紅的街面上的鋪面來作為禮物!他們所要謀求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可。

    所以林員外的胖臉上面蕩漾起來了一絲可以說是老奸巨猾,也可以說是市儈的微笑,用手指按住了房契,然後留戀的按了按,接著卻是很堅決的將之對準了伍員外推送了過去:

    “您老太客氣了,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這東西我是不能收的。”

    伍員外充滿了皺紋的眼角眯縫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實不相瞞,我們這一次來,確實是有些事情要麻煩一下貴府,所以林賢弟不必擔心什麼,只管收下就是,否則的話,老朽的話還真是說不出口。”

    林員外聽到了這話,更是像接到了燙手山芋似的趕快將房契往外撥,他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立即就苦笑搖頭道:

    “實不相瞞,老朽在那些混賬中唐人手裡面雖然劫後餘生,現在還斷了幾根肋骨,伍翁的事情恐怕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不過這個時候旁邊的那個楊班頭忽然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有的時候,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林員外為什麼不聽伍翁將話說完呢?”

    這就是最為令林員外頭大的地方,錢他未必就比伍員外少,但是這楊班頭卻是地頭蛇,他未必可以讓你生意興隆,卻一定可以讓你門可羅雀!屬於生意人感覺最頭疼但偏偏又不能不打交道那種人。楊班頭一發話,林員外只能苦笑道:

    “願聞其詳。”

    原來本地回水縣的吳縣令已經整整在這裡連任了兩屆,因為考評總是拿到了一個中等,所以做了整整二十年官,也一直是個七品縣令而已。原因就是上面的知州和他的關係一直都很僵。

    這一次大評在即,吳縣令找到了新的門路,那就是以攀扯本家的身份,結識了吏部的侍郎吳凱。

    吏部這種掌管整個國家官吏升遷的地方,哪怕是侍郎不是尚書,也對下面的官員升遷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所以只要吳凱肯出手,而吳縣令自身資歷政績什麼的都達標,對於吳凱來說,也是毫無風險的舉手之勞。

    問題是為什麼吳凱要幫他。

    舉手之勞,也是勞啊!

    對於吏部的侍郎吳凱來說,要決定這一次的升遷就彷佛是在做一道備選項超過了十個的單選題,十個備選項裡面選哪一個答案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雖然吳縣令也在是這單選題的答案的一份子,但是,總得給吳凱侍郎一個選他的理由。

    所以吳縣令就打算給他這個理由--------一份價值兩千銀兩的厚禮,外加吳縣令的珍藏:富春山居圖一副--------相信這已經可以很好的說服這位吳凱侍郎了。

    所以目前的問題就在於,怎麼把這一份理由掩人耳目的送到襄樊去。

    因為和知州的關係很僵,所以想要假公濟私動用官府的力量是不要想了。那麼就只能暗送,但是現在本來就還處於亂世的餘波當中,盜賊群起,背後難免還有其餘敵對國家的扶植與支持,所以這樣的話同樣也不安全。本來走水路應該是最佳選擇,可惜,河倉一落入中唐人的手裡,水路立即就成了下策。

    於是這個時候就應該是回水縣的商家為縣尊分憂的時候到了,商會建議所有商人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前往襄都(襄樊)的大商隊,每戶商人都將從自家的護衛或者家丁精銳裡面選拔一部分人參加。這樣的話,既可以在年前做一次大的商團,又可以順帶幫助縣尊分憂。

    偏偏在這個時候,林家的家丁護衛如此精強,連中唐府兵也可以與其對撼,因此自然少不得要過來請人了。那一份店鋪契約,則是因為林家的糧商生意跑襄都到回水縣這條商道很難盈利給出的補償。

    林員外聽得他們搬出來了縣令的招牌,還有那一份早就謀求的店舖的地契利誘,也是早就心動了,考慮一番便點頭答應。但這個時候那個楊班頭才將真正的意圖說出來:

    “這一次為縣尊效命,各位都是竭盡全力,伍翁的女婿何官人也是要前去的,聽說貴府的護衛外號李將軍的是一等一的人才,那麼肯定這一次去是不會漏下的吧,令郎聽說也是智勇雙全,年輕人何不藉此機會也長長見識?”

    林員外頓時愕然,馬上就認識到這應該是縣令怕富商們不肯盡力的謀算,所以一定要求帶上一名直系親屬,這樣的話,派遣出去的人手不說是千挑細選,也一定不會敷衍了事,他卻是對這個兒子十分寶貝的,立即就臉色一沉板下臉道:

    “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我林家也只是在回水暫時停留一下,實不相瞞,我家這處鋪子風水不好,只賠不賺,已經邀了牙行的人來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發賣了。”

    林員外此時也是橫了心,他的話意也很明顯,雖然紮根回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剛剛才遷過來的他卻是百無禁忌,也未必就非逗留在回水縣不可了,逼急了賣了鋪子走人就是,林家的商路四通八達,只要離開了這地方,縣令也只是“百里侯”,便是再怎麼惱怒,總不能將手伸到其他的縣上去“撈過界”整人。

    那伍員外與楊班頭聽了林員外的話也頓時有些不安了起來,若是真的將人逼走了的話,還真的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那位吳縣令有些老古板,所以縣內商業並不發達,論大戶的話能夠與林家相提並論的也就兩三家,並且多半沒有林家走南闖北的護衛家丁,所以急忙拿話來將林員外穩住。不過林員外雖然貌似很好說話,一旦牽扯到自己三代單傳的獨子,那就是倔驢上身什麼都沒得談。

    就在雙方都陷入到了僵持的時候,林封謹忽然從前門走了進來,其實他已經在後面偷聽了很久,已經對整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心中有了成算便走了出來笑道:

    “爹,你的傷還沒好,姨娘說你應該進去喝藥了,我先來應酬一下兩位世伯。”

    此時林封謹作為林家唯一的接班人出面應酬,也不算什麼失禮,林員外也正好樂得從這尷尬的氣氛裡面脫身,便告了個罪離開了。伍員外與楊班頭兩人也差不多感覺摸到了林員外的一些脈搏,想要回去繼續商議一下,雙方都有了散場的心思,便起身告辭。

    林封謹代父送人到了門口,忽然對伍員外和楊班頭笑道:

    “兩位世伯若是肯答應兩件事,那麼我家出人的事情就可以定下來。”

    伍老頭子眉頭一皺,正要說話,那楊班頭卻是眼睛當中有狡黠的光芒閃動道:

    “賢侄,這話當真?”

    這楊班頭卻是在衙門裡面勾當慣了,做多了誘供的事情,只要白紙黑字的東西拿到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事情沒少做,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人沒有辦法反悔。林封謹笑了笑道:

    “是的,兩位世伯要不要聽一聽我的兩個條件?”

    伍老頭子皺眉道:

    “你講。”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 01:10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1 01:13 PM 編輯

第二章 以靜制動

    林封謹微笑道:

    “世伯贈我家鋪面的一番好意,自然是愧領了,不過我家糧鋪素來都講究的是三進三出,所以還想要將旁邊的另外一家鋪面買下來,除此之外,我聽說本縣的另外一家糧商沈大戶為富不仁,大斗買進小斗賣出,弄得民不聊生,想必一貫嫉惡如仇的楊捕頭決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了?”

    這兩人一聽林封謹的要求,頓時感覺到頭大,暗道這小狐狸比老狐狸還難纏!一開口居然是要拿兩處鋪面做好處,更是要斬除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那沈大戶確實是聲名狼藉,為富不仁,甚至逼死了好幾條人命,不過在州中卻是有親戚做主薄,林封謹指明要扳倒他家,恐怕為民除害的心思倒只有一小半,將沈大戶搞倒了林家在這裡獨霸糧食生意才是最主要的!

    毫無疑問林封謹給這兩個人出了個大難題,不過林員外聽說了這事情以後,正在喝的藥也是一口噴了出來,立即就心急火燎的去找林封謹,腮上的肉都氣得呼哧呼哧的抖著,恨鐵不成鋼的戳著他的腦袋道:

    “你這個毛孩子懂什麼啊!只知道看著眼前的利益,做生意切忌的就是一個貪字,若是那兩個人真的答應了你的條件的話應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讓你和他們去冒這天大的風險。”

    林封謹聳聳肩膀道:

    “那有什麼關係,總之我很快就要出門求學了,他們做不到我也要走,他們做得到我也要走,那麼為什麼不趁機撈個便宜?”

    林員外只覺得腦袋都要大了:

    “你難道不是應該去非攻書院嗎?跟著商隊去襄都做什麼?”

    林封謹奇道:

    “老爹?誰說我要去非攻書院的?”

    “可是咱們不是距離那裡最近嗎?”林員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又想錯了什麼東西,所以說話的底氣也不足了起來。

    林封謹嘆了口氣道:

    “老爹,非攻書院講究的是個人動手的能力,可憐兒子我從小嬌生慣養,十來歲以前尿尿擦屁股都不用自己動手的,哪怕是現在都是沒了丫鬟小廝侍候過得都不自在,您老竟然覺得我應該去非攻書院唸書?那裡聽說甚至要自己耕田的!”

    林員外胖臉上面的肥肉抖動了幾下,卻是訕訕的不說話,林封謹便乘熱打鐵的道:

    “所以,我覺得東林書院對我來說不錯,他們不是提出過君子遠庖廚的說法嗎?止戈書院當中雖然對家境沒有要求,但窮文富武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這兩個地方是我的首選,這兩個書院在襄都肯定是有人的……​​..所以老頭啊,他們就算是答允了我的條件,仔細一想,就相當於是縣令送我們一處臨街的好鋪面,外加幫我們掃清競爭對手,最後還組建了一大批保鏢護送我去襄都活動走關節啊………”

    “可是從吳縣令的態度上面看來,一路的凶險絕對不會少啊!小兔崽子!”林員外或許有些惱羞成怒,所以怒吼了起來。

    林封謹聳聳肩道:

    “好吧,就算是最壞的情況有人來截貨,他們的目標也應該是縣令老爺的禮物吧,您覺得那些傢伙會將禮物交給我保管?所以我到時候只要見勢不妙逃走就好了,有李虎護著我,難道那些劫匪比中唐府兵還強?”

    林員外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好了,瞪著眼睛呼哧呼哧的悶在原地喘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走了回去,就聽見老頭子十分煩躁的呵斥道:

    “拿水煙來,要快!對了,中午叫廚房弄兩隻冰糖豬蹄!老爺我要好好補一補,哎……….兒大不由爺啊。”

    ***

    下午的時候,李虎忽然跑來找林封謹道:

    “少爺,官府動手了,沈大戶的糧鋪周圍都有不少人鬼鬼祟祟的,看起來他們早有準備啊,少爺你的要求只怕是個導火索而已。”

    林封謹淡淡的道:

    “吳縣令大出血,當然要搜刮一下民間來彌補一下虧空了,並且沈大戶在州中的靠山本來就和吳縣令不對付,所以這傢伙被抓來宰掉的結局幾乎是意料之中,我的要求對他們來說只是順水推舟而已。而姓吳的無論能不能走通襄都的門路,都應該不會再在回水待下去了,新縣令上任以後,對於立足未穩的我家來說,就和其餘的縉紳都站在了同一個起步線上,更容易站穩腳跟。“

    李虎佩服的看了林封謹一眼,不過忠心耿耿的他便接著有些擔憂的道:

    “我聽說再過半個月就得組成商隊前往襄樊,這麼短的時間,我很難將手上這些人訓練得像個模樣。這一路上應該多事,少爺你的安危沒有辦法一定可以保證得了啊。”

    林封謹冷笑道:

    “你還真的把這事情當真了?我問你,你要將貴重東西護送出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李虎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道:

    “難道是……….當然是守秘!”

    林封謹打了個響指:

    “吳老頭做官幾十年,早就成了如奸似鬼的老油條,肯定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根據我的推測,我們這支商隊,很可能只是個推出來在前台的幌子罷了,真正的護送隊伍估計是隱在了幕後,不過…….”

    “不過什麼?”李虎追問道。

    林封謹淡淡的道:

    “若我是吳縣令的話,會將真的要護送的東西交給我們這支在明處的商隊,反而以那支在暗處的商隊為誘餌。這應該就是兵法當中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的道理吧。並且我有一種直覺,這個吳縣令搞不好沒有說實話,他要護送的,很可能也不是什麼賄賂上官的禮物.....”

    “不過這攤子渾水我沒有興趣去趟而已,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旁觀,其餘的事情做好表面就行了。我估計商隊裡面的其他勢力也都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並不會顯得特殊。”

    李虎點了點頭,林封謹講得十分清楚,他也領會得十足,便立即下去繼續操練家丁了。結果第二天就有消息傳來,沈大戶被抄,鋪面被抄沒掉,然後下午就有一個僕人將此時林家糧鋪左邊和右邊的鋪面地契都送了過來!

    楊班頭和伍員外兩人都不出面,顯然是抓住了林封謹的話柄,決計不肯給林員外任何推脫的理由和藉口了,也是在暗指若是林家反口,那麼就翻臉的意思。

    不過林封謹也是打定了以靜制動的主意,對方的香餌吞下就是了,不過要想讓他上鉤,那麼還真的是沒有那麼容易。隨著林封謹點了頭承諾加入以後,他也獲得了消息,說是吏部的吳侍郎的生辰還有三個月,商隊還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林封謹越發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幕,不過他也知道,有的時候知道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所以也就鎮之以靜,一個月的準備時間,足夠讓李虎訓練出來幾十名可用的家丁,同時,另外一個強手拓跋徳此時已經可以進食,一個月以後差不多也可以出手了。

    若論指揮克敵衝殺破陣,命格破軍的李虎當仁不讓,但若論在戰陣當中的個人殺傷力,拓跋徳的弓箭卻是更加令人膽寒!

    ***

    時間迅速的流逝而去,在這個月的十五林封謹本來也打算嘗試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遇到其餘的妖命者的,很遺憾的是,連續兩三天都是陰天,甚至還下起了雨,不要說月亮,連星星都看不到半顆,也只能作罷。

    不過繞是如此,林封謹也感覺得到,十五那日始終是月圓之夜,所謂的沒有月亮僅僅是因為被雲層遮住了。在那一天夜晚裡面,自己的精氣神,恢復力,甚至是個人的戰力,都會攀升到頂峰!若是之後遇到不得不面對的強敵,並且不是妖命者,那麼這倒是可以利用的一大優勢。

    好在林封謹自從體內肺神甦醒以後,妊五神的心法也是突飛猛進,這一個月裡面,他在正常情況下心神已經可以從原本的拳頭大小收縮到拇指大小,並且還堅持一個小時左右。雖然目前還沒有另外的五神之一甦醒,但他自己都感覺得到,欠缺的只是一個機遇而已。

    而林封謹的妖星記憶碎片也隨著妊五神心法的精進而再次甦醒了一些,不過,像是這種普通的精進,通常情況下獲得的這些記憶碎片都不是很重要的,不會出現類似於“殘缺的小衍醮”之類的上古秘辛。而是一些充分利用開發他目前自身能力的技巧。

    此時林封謹閉上了眼睛以後,在一片漆黑的識海當中,出現的就是三塊記憶碎片。

    這三塊記憶碎片都呈現出來了碎裂的竹簡狀模樣,並且有的邊緣甚至都有燒焦了的痕跡,其表面是半個或者一個十分奇特的上古象形文字,不過碎片的顏色都是呈現出黃色。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 01:16 PM

第三章 烈山走

    根據林封謹對流傳下來的一些上古典籍的研究,因為女媧造人的傳說,人是用泥土製造出來的,所以在上古的時代,是將人類劃分為陰陽五行當中的土,土色尚黃,所以這三塊記憶碎片的黃色,就代表這是與人類有關的上古傳承。

    遺憾的是,這個年代卻不是“內事不決問百度,外事不決問谷歌”的信息爆炸年代,便是購買一本時文,也是要耗費掉普通百姓一家整整三天的生活費,何況是那些幾乎要失傳的典籍?

    繞是林家富裕,林封謹能夠找到的資料卻是有限,更關鍵的是,林家的底蘊也是太差了些,有的窮秀才聽說是商賈林家借書,都會直接嗤之以鼻,說不定隔幾天還會酸溜溜的挽尊一句:肉食者鄙......

    這三塊記憶碎片林封謹的意識可以透入到表面,感覺到大概的用途,但是林封謹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依照目前自己剩餘下來的五神之力,已經只能三選一開啟其中的一塊記憶碎片了,開啟了一塊記憶碎片後,其餘的兩塊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遺忘,所以一定要慎重。

    這三塊記憶碎片當中,全部都是妖星命格中類似於“神通”的秘術,不過完全也是秉承了這一系列的秘術的共性,那就是一定要付出很是血腥慘烈的代價,才可以成功將這種秘術施展出來------比如之前的小衍醮成全了李虎一個普通人,要的卻是天命破軍堂堂校尉單勇的命,比如為了治療拓跋徳的重傷,便也要了孫俊的命。

    林封謹此時要進行三選一,便開始仔細研究了起來,這三塊記憶碎片裡面記載的秘術,無一例外,全部都要消耗“烈之血氣”這種特殊的東西,就像是法術要消耗真力一個道理。

    而烈之血氣,必須要林封謹殺死命格大貴的人才可以獲得,然後烈之血氣就會儲存在他的頭髮裡面,之前殺死屈帥以後其頭上出現的那一根血色頭髮就是這麼來的。

    除此之外,還需要配備一系列的藥物媒介,配備的過程也是十分詭秘奇特的,匪夷所思。

    這三塊碎片當中,儲存的秘術分別叫做“九黎護”,“有熊吼”,“烈山走”,可以對單人施展,也最多可以對方圓三十餘丈的己方人手施展,持續的時間從盞茶功夫到三個小時不等。

    “九黎護”施展出來以後,可以使戰士若飲酒半醉一般,對疼痛的反應變得遲鈍,並且皮膚和肌肉上面有一層淡淡的血光保護,大概獲得的額外防護差不多和額外穿上了一件上等的厚實棉襖類似,並且還沒有厚實棉襖衍生出來的臃腫,行動不便的負面作用,持續的時間為一個時辰,沒有負面效果。

    “有熊吼“施展出來以後,只能持續盞茶功夫,根據上面的記載是可以使戰士“力大無窮”,不過實際上的效果沒有那麼誇張,這個秘術實際上是並不能夠增強戰士的力量,它只是可以令每個戰士將自己的最大力量完全發揮出來。

    在有熊吼的持續時間內,被影響到的戰士每一次對敵人的攻擊/防守都可以動用出自己的最強力量,但是在這效果消失以後,有的戰士會出現虛弱,脫力等等狀況。

    “烈山走”施展出來以後,持續時間乃是最長的,可以達到三個時辰,當這個秘術發動以後,就會吸收周圍的游離陰氣,化作陰符甲馬加持在雙腿上,使其健步若飛。

    當然,健步若飛也是誇張的說法,實際上對士兵速度的加成,只是可以令其奔跑提速,比如士兵在走路的時候有著陰符甲馬的輔助,便可以達到小跑的速度,小跑的時候稍微提速,就可以達到疾奔的速度,但是速度加成不會超過士兵本身的能力。當此秘術消失了以後,士兵就會陷入到很嚴重的疲憊當中,睡眠後才能夠恢復。

    舉個例子來說,就彷佛劉翔戴上陰符甲馬,最快也是只能跑12秒88,但是他就並不需要竭盡全力使出吃奶的勁,用小跑的力氣就可以達到這個速度,只是他在這種狀態下哪怕是竭盡全力,也依然不可能超越自身,突破12秒88這個極限。

    ***

    林封謹考慮了一番以後,毫無疑問,這三項秘術裡面,對戰鬥最有幫助的就是“有熊吼”,尤其是在兩軍交戰膠著或者說需要攻堅的時候。一聲怒吼,戰士蜂擁而上,可以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

    但是,林封謹也不能不考慮到另外一點,那就是最強的未必就是最好的,只有最適合的才是最對的。若是要對未來的幾個月進行規劃的話,林封謹認為自己還是要以保命為主,畢竟世事難料,所以他最後選擇的是古秘術:烈山走。

    可以增強速度的秘術幾乎可以說是在任何的時候都派得上用場---------逃走的時候自然需要逃得越快越好,但也不僅僅是如此,追殺敵人的時候同樣也需要更快的速度,同時在戰場上面,裝備上​​沉重的甲胄武器的士兵一旦擁有更快的速度以後,對戰鬥力的增幅是相當明顯的。

    接下來配置烈山走需要的藥物也是相當費事,最後配置了出來一小葫蘆的藥酒,使用的時候喝半口,對準空中噴出去就可以發動。根據林封謹的嘗試以後發現,目前他擁有的“烈之血氣”僅能夠施展大規模的“烈山走”古秘術兩三次,若是小規模(一到三人)的話,可以發動六七次,所以不到關鍵的時候,不可以輕易動用。

    時間迅速的過去,一個月到了以後居然吳縣令那邊還沒什麼動靜,林封謹也並不介意再拖下去,一直到了本月的接近中旬才有人來傳話,說是第二天下午帶上人馬,到縣城東門外面的騾馬市會面。

    那個時候,運輸毫無疑問是優先水路,若是實在水路不通的才會選擇陸路,陸路上面自然就少不得馬車牛車了,牛吃馬嚼的草料很佔地方,並且拉出來的東西一大堆,很是影響市容外帶污染空氣。

    因此但凡是交通樞紐,都在城外有著專門飼餵,寄放這些牲畜的地方,不允許大批牲口入城,而這些地方就被統一的稱為騾馬市,這裡其實是兼具了買賣,寄放,住宿,娛樂,交易等等多項複雜功能的。在騾馬市集合就代表真真切切的要出發了,而且是走陸路。

    儘管這個決定看起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開頭,不過林封謹顯然沒有打算要糾正這個錯誤的意思。甚至從深層次上考慮來說,如果說組織一方打算是以他們的這支隊伍來作為誘餌的話,那麼走陸路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一些,那麼林封謹說破天來糾正也毫無用處。

    ***

    騾馬市裡面有三多,蝨子多,婊子多,棧子多,前兩者也好理解,而棧子就是客棧的意思。

    騾馬市裡面有名的大客棧當中,什麼窗明幾淨吹拉彈唱自不必說了,單說那搭建在客棧後面的牲口棚都綿延達一兩裡,哪怕是那些口外來的牲畜商人也盡容得下,牲口棚的面積都遠遠大過客棧的本體面積,這是何等的規模?

    不過生意最好的,反而是普通人住的平安店,頂牆一溜的通舖,一領葦席子下面墊上厚稻草,那被裡被面早就看不出顏色,雖然躺進去肯定是住得不大舒坦,但勝​​在便宜二字。

    林封謹同著李虎便來到了騾馬市上面,一溜排的便全部都是客棧,按照之前來的人的說法,找到了那一處叫做“招財客棧”的地方,老遠就聽到了人嚷馬叫的聲音,一進去看便覺得熱鬧得不行:

    偌大的一個校場上麵點燃起了三堆篝火,上百人圍著三個火堆在大聲說笑吵鬧吃肉,旁邊就是黑壓壓的一排車隊,車廂上面有幾個紅點忽明忽滅著,顯然是有守車的人坐在上面吸著旱煙。

    在旁人的指點下,李虎讓自己帶來的四十多個護衛找了個地方團團圍著坐下,管事的人見到了這群人湧入,問明白身份以後立即也趕了過來,他們此時縱然也是萬事開頭難,忙得焦頭爛額的,也是找了些柴火點起了第四堆篝火先將一干人安頓下來再說。

    林封謹和李虎兩人呆了沒多久,就有人走了過來請他們過去相見,黑瘦的拓跋徳似幽魂也似的緊緊護在了林封謹的背後,一雙眼睛裡面的光芒若鬼火一般的映著人。

    繞過那一長排的車隊後就見到了幾個燈火通明的席棚,吆五喝六的聲音甚是嘈雜,緊跟著席棚下面一個坐莊的大漢就站了起來,一臉的橫肉,敞著羊皮襖子,還凸了個大肚子,鼻孔裡面還噴著水煙的淡藍色煙氣,滿頭滿臉都是油津津的汗,迎上來就露出了滿口的黃牙笑道:

    “兄弟陳大彪,承蒙伍老青眼有加腆著臉來帶這一次商隊往襄都去,也就是看在鄙人這一路上的山頭熟,路子廣而已,一路上還是要各位多多支持,鼎力相助。”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 09:19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1 09:24 PM 編輯

第四章 商隊

    李虎乃是老走鏢的了,一眼就看了出來這陳大彪只怕是個跑江湖的三流貨色,心道那伍員外乃是何等精明,楊班頭更是石頭裡面都要捏一把油出來的奸猾人物,怎麼會選了這麼一個人來帶隊?頓時對林封謹提出來的“誘餌”一說相信了幾分。

    不過儘管心中鄙夷,李虎還是大步走了上前去應酬了幾句,無非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那一套,那陳大彪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要請李虎上座,說他的這個位置順風順水,來玩上兩把一定是財源滾滾,通殺四方。

    林封謹也懶得進行這些應酬,任李虎去弄,隨意的招呼了幾句就在旁邊飲茶,這一次組建的商隊裡面,為了讓各大戶都盡心竭力,所以都被要求有至親加入,林封謹自然就被歸納到了這些人當中去,他倒是和伍家的小兒子,王家的姑爺圍在了一起自成體系,看起來說得也是甚是投機。

    當一干紈絝正在淫笑著爭論窯子裡面的粉頭“北妹”好還是“南姑”棒的時候,林封謹心中忽然微微一凜,他肺神甦醒以後,嗅覺可以說十倍,百倍於常人,忽的在這個時候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並且是那種新鮮的溫熱血液!

    閉上眼睛深深一吸後,忍不住就往西面的黑暗裡看去,然後就見到了三四個男人從黑暗裡面走了出來。

    為首的一個男人瘦瘦的,卻是個光頭,頭皮被刮得青慘慘的,顴骨若刀一般挺立得極高,滿臉都是旁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不還的刻薄模樣,他身邊的伴當也都是腳步沉凝,眼高於頂的模樣,看向席棚下面那群賭棍的眼神當中甚至帶著鄙夷,腳步如風的從旁邊掠了過去。

    而這幫人腰間的刀鞘上,還有未乾的新鮮血跡!

    “他是誰?”林封謹眼神微縮,卻是不經意的詢問旁邊的王三郎道。這廝手面廣,除了伍家之外,就是他家在這事裡面參合得深,應該是對商隊裡面每個人都知根知底的。

    王三郎往地上呸了一口,不屑的道:

    “這幫鳥人是跑船的秦家找來的,當頭的那個叫做付一刀,據說手底下很是有兩下子,殺人都不要第二刀的,一個個傲得就和邀月樓的頭牌似的,我呸,一群窮廝殺漢在爺的面前拿什麼架子?”

    林封謹哈哈大笑道:

    “什麼頭牌,丟五百兩銀子出去馬上就跪舔了,三郎看起來沒在邀月樓的婊子面前少碰壁哦!”

    一干公子哥說起女人自然是紛紛淫笑,頓時將這話題岔了過去,林封謹卻是已經對這群人上了心,若是真的縣令要玩什麼虛者實之的把戲,將自己這支商隊弄個外鬆內緊的架勢出來,那麼自己這一趟的風險就大了!

    他已經在地圖上面研究過,從這回水縣城到襄都走陸路的話七八百里,路上少說也要經過四處險地,就算是老天成全,少落雨水多天晴也起碼要走上二十來天。這二十來天當中會發生什麼事情真的是很難說。

    最令人擔憂的,就是那些背後有其餘的國家支撐的盜匪,手中甚至會有符籙箭和法器之類的東西,這種封存有神通的玩意兒對官,將的效果不好,但是對付普通的散亂兵卒,商隊護衛效果卻是奇佳,更不要說是用來打開缺口,破壞掩體,或者說隱藏身形之類的了。

    繞是林封謹早有安排,胸有成竹,這一晚上終究還是沒有睡好,一直到了雞叫頭遍才沉沉睡去,結果沒過多久就被叫醒上路,洗漱妥當以後頂著黑眼圈無精打采的騎在了馬上面。

    好在林封謹身邊全部都是隨著商隊出發的那一群富家子弟,與他們相比起來的話,林封謹的表現還是一般般的。那王家三郎乾脆就縮回了馬車上面去,其餘的人兩隻眼睛裡面全是血絲,衣服皺巴巴的,臉上甚至都還殘餘有姑娘的唇紅,那哈欠一個接一個,貌似下一秒就要睡著了從馬上摔下來,來一陣風也能將人吹飛了。

    旁邊的那些護衛和家丁雖然默默的走著,但偶爾掃向這邊的眼神裡面還是有著掩藏起來的鄙夷。不過林封謹並不在乎這種目光,甚至巴不得旁人這麼看待自己,而在乎這種目光的紈絝們都是昏昏欲睡在馬上養神。

    此時在二十餘丈外的客棧二樓,那一名光頭刻薄男子正盯住了下面蠕動而行的隊伍,冷冷的不說話,正是付一刀,旁邊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在匯報說:

    “咱們這支商隊一共是二十四輛大車,隨同的家丁和護衛一共是一百四十八個,都是個頂個的好漢子,咱們今天的計劃是到大王莊歇腳,打前站的人已經在四更的時候騎馬出發了,還有什麼事情,請付爺示下。”

    “個頂個的好漢子?”付一刀話一出口就是一如既往的刻薄:“這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蠢貨也配得上這稱呼?”

    旁邊的一個漢子看起來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付一刀冷笑著一眼就剜了過去:

    “說你你還不服了?胡老四,虧你還走了十五年的鏢,就拿你帶的那群廢物來說,你敢說他們見了血不會尿褲子?這百來號人當中,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還是王家的那群刀客,還有林家的那幾十個護衛!”

    “哼,我本來聽說林家在運糧的時候又做商人又做強盜是不信的,現在看起來,嘿嘿!那個李將軍手上沒有幾十百來條人命才怪,還有他身邊那個背著弓的黑瘦蠻子兩隻眼睛就像兀鷹一樣的尖刻………哼哼,林家這一次看起來是動了真格的啊。”

    “林家能不動真格的?”陳大彪走了進來,滿臉的橫肉一顫一顫的,拍出了一個巴掌:

    “為了說動他們出人,老爺子可是繞給他兩個鋪面,一水的青磚大瓦房,裡面還有兩進廂房,位置更是在街口的繁盛處,沒有兩千兩別想拿下來,還要幫他們把沈家也鏟倒!這樣大的油水林胖子又怎麼可能不動心?所以也沒話說,只能把親生兒子派了出來,聽說還是三代單傳,要護住那個吃喝嫖賭一應俱全的公子哥的安危,來的人當然是精銳了。”

    “那就好得很。”付一刀難得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聽說這一次的計劃是狗爺親自制定的,我們這裡的實力越強,聲勢越大,那麼狗爺那邊的壓力就越小。只盼望這一路上能平安趟得過去!”

    ***

    商隊的行程可以說是相當的枯燥乏味,甚至是勞累,對於騎馬的林封謹來說是這樣,對於那些依靠雙腿行走的護衛和家丁來說則應該是感觸更深吧。不過林封謹儘管對於冷兵器時代的指揮訓練一竅不通,但一些來自於後世的常識則是可以使得他從另外的方面來幫助他們。

    充足的滾燙開水在三口大鐵鍋裡面翻騰著,然後被舀到了大木盆子裡面,一個個走了遠路的男人紛紛坐在了田埂上面,將散發著臭氣的腳丫子伸入到木盆中,齜牙咧嘴倒吸著氣的表情裡面卻是有著舒爽的快感。

    等到泡腳的水慢慢冷下來以後,便可以在旁邊的大簸箕裡面去拿熱氣騰騰的窩窩頭,每個窩窩頭里面還夾著一塊大肥肉,隨吃隨拿管飽,不過要是浪費就是狠狠的兩鞭子。

    大簸箕的旁邊還有一個大木桶,裡面是漂浮著一絲一絲蛋絲的甩袖湯,只要願意的話,可以在裡面撈到不少的菜蔬葉子,湯的味道喝起來可能會覺得有些咸,不過卻可以很好的補充白天行走的時候損失的鹽分。

    旁邊還有一大桶茶水,乃是用鍘刀將茶磚切碎泡出來的,滾燙的茶水喝下去苦澀得令人直皺眉頭,卻是既解油膩也解渴的上品,所以有不少的人在喝不完以後,也是用隨身攜帶的竹筒裝滿。

    這些待遇在其餘的人眼中---------比如王三郎之類的就感覺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然而在那些不屬於林家的護衛和家丁眼裡,則是充滿了羨慕,按理說這一次的商隊出行對他們來說也是並沒有虧待,一切都是按照正常情況下的待遇來讓他們吃飽喝足,不過有一句話叫做不患貧患不均,所以就不難解釋林家護衛那油然而生的優越感和其餘的人深深嫉妒。

    倒是遠處的付一刀遠遠的用眼角掐著這邊的動靜,良久才道:

    “林家的那個李將軍我依然低估了他啊!帶出來一群廝殺漢也罷了,這養兵的手段……拿到軍隊裡面也是一等一的!這樣的人才居然甘心做林家的爪牙,背後一定是有著很大的隱情吧。”

    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可沒有什麼要和部下同甘共苦一起擠大通舖的心思,事實上在此時的這種社會環境下,少東擁有這些特權在任何人眼裡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要收買人心還不如多發一兩銀子來得更快。

    林封謹草草喝了些稀飯直接在旁邊賃下來的民房裡面倒頭就睡,儘管被子床席什麼的都舊並且有些髒,但疲乏一下子就令他酣然睡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 01:21 PM

第五章 詭異受襲

    夜已經深了。

    在大王莊打穀場上面,本來燃得熊熊的篝火也是只剩下來了通紅的餘燼,旁邊值夜的幾個人也都是東倒西歪的靠在旁邊打著瞌睡。

    他們乃是王家請來的刀客,走南闖北的少說也有十幾年的經驗了,之所以防護如此懈怠,卻是因為王家出發的時候也帶上了幾條細腰山犬,這種獵狗十分警覺,稍有風吹草動都會感覺得到,更重要的是,它們絕對不像是家養的土狗那樣甚至聽到老鼠爬過都會亂叫,一旦出聲,必然是有的放矢。

    但是這幾條細腰山犬此時都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它們的死狀極慘,並且很是類似,都是被極其鋒銳的利器活生生的割掉了腦袋,甚至只有一層皮半連著,因此連半聲嚎叫都沒有發出來。

    緊接著,在打穀場上方的黑暗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著,但是仔細看去的話,卻是除了星星之外什麼都沒有。

    忽然之間,留守車隊的幾個人的呼吸開始渾濁了起來,渾身上下開始抽搐,很快的他們就從睡夢當中醒轉了來,只是雙眼完全的翻出來了眼白,喉嚨當中霍霍做聲,忽然相互都扭打在了一起,凶狠的撕咬了起來,就像是瘋狗那樣完全失去了理智! !

    這種異狀當然立即引發了那些睡著了的人的注意,很快的,一連串的叫喊聲就響了起來,緊接著就像是有人捅了馬蜂窩那樣的蜂擁而出,大量的燈火被點燃了。那些死狀淒慘的屍體立即引起了人群的喧嘩,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樣的誘發了恐懼,慌亂,驚疑……….

    ***

    外面的嘈雜聲理所當然的使林封謹被吵醒,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卻依然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隔了一會兒才低聲喚道:

    “林德?”

    從屋外立即傳來了一個壓低了的警惕聲音。

    “主人,我在,請不要貿然出來。”

    林封謹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繼續養神,他此時屋子的前後左右都一共佈置了八個人,這八個人聽從林德的指揮,白天就在運貨的馬車裡面睡覺,晚上專門來值夜保證林封謹的安全。

    此時的騷亂出現得很詭異,所以林封謹更不會現身,不乏有這樣的陷阱:先引發騷亂吸引主事人的注意​​力,然後乘其出現一擊必殺。林封謹儘管覺得針對自己的可能性很低,不過當然不會去冒這樣的風險,所以淡淡的道:

    “王三郎和付一刀他們沒有​​出來之前,不要叫我。”

    沒過多久,又有一名家丁走了過來,恭謹的道:

    “少東家,事情基本上已經搞清楚了。王家放出去的四條細腰獵狗全部都被斬掉了腦袋而死,在打穀場上面值夜的幾個人全部都是經驗豐富的刀客,可是也只活下來一個,並且看起來已經瘋掉了,最詭異的是他們的死因彷彿是自相殘殺而死的。”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我們的人都沒事吧?”

    那家丁道:

    “沒事,今天不是我們值夜,遭難的只有守夜的那些人。”

    “我知道了。”林封謹道:“現在人多,等等事態平息一些之後,李叔和林德帶上人手同我一​​道去看看,我先養養神。”

    過了大概盞茶功夫,李虎便趕了過來道:

    “少爺,現在差不多了,那個領頭的陳大彪剛剛邀我去會面,結果被我回絕了,若是再過會兒的話,估計要找什麼線索就晚了點。”

    林封謹從床上爬了起來,隨意的換上了一件家丁的衣服就出了門,然後混在了人群當中毫不起眼的就走了出去。李虎引著林封謹先來到了打穀場上面,此時天邊尤有一彎殘月,正是凌晨四五點的時候,林封謹在火把照耀下看著地面上大團大團的血跡,也微微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他閉上了眼睛,妊五神的心法發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後,有著天邊殘月力量的加持,已經甦醒的肺神全力運作,再次將神秘而廣闊的氣味世界展現在了林封謹的面前!

    大概是剛剛收過稻子的原因吧,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了一股淡淡的稻穀香味裡面,炊煙的味道甚至都還裊裊未散,接下來林封謹感應得最清晰的,就是身邊的這群家丁的汗味,然後則是新鮮而濃郁的血腥氣息。

    如果林封謹沒有猜錯的話,殘餘下來的淡淡濁酒味道應該是陳大彪身邊那個無酒不歡的醉貓留下來的,旁邊的大車隊裡面最大的一輛上全部都是火油的氣味,看起來商隊幕後的主事人也是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糟糕局面有所準備,佈置下來了一個很惡毒的陷阱。

    付一刀留下來的氣息很少,卻是濃烈,絲絲縷縷的久久不散,甚至都像是一根線那樣清晰的標記出他行動的路線……….接下來,林封謹居然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線索!

    “真遺憾,我只有肺神甦醒了啊……….”林封謹微微的在心中嘆息,不過他臉上卻是毫無表情,微微的點頭,然後對李虎道:“這裡就是死人的現場嗎?剩餘下來的那個活口說了什麼?”

    李虎也不回頭,因為要掩飾林封謹的身份,語聲還是恭敬的道:

    “那個人的精神似乎崩潰掉了,又哭又笑的完全是個瘋子,能說的就是殺殺殺。”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這晚上值夜的,都是挑選出來的老辣刀客,走南闖北什麼事情沒見過?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居然能夠將這些人嚇成這副模樣?他沉吟道:

    “不是說還死了幾隻狗嗎?帶我去看看?”

    李虎點點頭,同時介紹道:

    “王家帶來的細腰犬乃是很有名的,看家護院抵得上一兩組人,十分忠誠,絕不吃外人的食物,也不會像土狗那樣亂咬亂叫,全是奔著咽喉這種要害地方下嘴,若是從西戎那邊流過來的純種細犬,每一頭可以換十個健壯的奴僕。”

    林封謹在書上也讀到過這種猛犬,據說十分狡詐,乃是混合了狼,狗,狽的血脈雜交而成的,擅長群體捕獵,四五條就可以悍然捕殺野豬,人熊等兇猛生物,心中也很是有些驚異敵人的手段,居然可以在瞬間捕殺這種猛犬,令其聲音也發不出來!

    此時一干人已經走了過去,那細腰犬的屍體依然在原處不動,卻已經是距離大王莊的曬穀場五六十米了,這裡剛剛割了稻穀,麥把子彷彿人一般的矗立在水田裡面,林立在附近,周圍的泥地已經被聞訊而來的人踩踏得稀爛。

    林封謹再次深深呼吸,肺部立即就被凌晨清冷的空氣充滿,最刺鼻的依然是犬血的味道,然後便是稻田當中特有的泥水的腥味,還要混合著麥草慢慢變乾的清新……….

    不過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感覺到了一絲說不出的異樣,這種異樣暫時還無法清晰的辨別出來,卻是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雖然這氣味只有一絲,依然被林封謹給牢牢的把握住了。

    “這個是………桐油被加熱以後發出來的古怪味道!是的!唔,還有一點點松香的氣息!”

    “田野裡面,怎麼會有熱桐油和松香的味道??”

    林封謹閉著眼睛,忽然指向了右邊,沉聲道:

    “小心了!西邊五步的那個麥草垛子下面有古怪!”

    他一聲令下,首先就有三個人護在了其身前,就連林德也是緩緩的取出了背後的長弓,李虎握緊了刀柄,緩緩的將那一柄在戰場上面征戰了幾十年的凶器抽了出來,刀刃與鞘的瘆人摩擦聲在這寂靜裡面顯得格外的刺耳。

    一名家丁凝神戒備,遠遠的用長矛將林封謹指點的那個麥草垛子挑開,最初還看不見有什麼東西,但用燈籠一照,便發覺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泥洞,並且洞口都被潮濕的泥土堵塞了,若不是林封謹指出來,誰也想不到這個到處都可以見到的鼠洞一般的東西竟會成為線索!

    “挖。”林封謹只說了一個字,自然就有人動手,當將這洞口挖開了兩三尺以後,詭異的事情便發生了,可以見到裡面竟是一條水缸粗細的通道,通道裡面全部都是十分清晰的新鮮摳抓的痕跡。從那痕跡上判斷,爪子至少都有半尺長,挖泥掘石若摳豆腐一般,若是給人來這麼一下,搞不好比砍上幾刀的傷勢都厲害得多。

    不過這個時候,林家的行動也吸引了其餘的人,聽說發覺了蛛絲馬跡,自然一干主事的人都趕了過來,林封謹自然不動聲色的隱入到了家丁護衛裡面,其餘人的心思都在那線索上,也沒有人注意得到他。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 08:08 PM

第六章 雙痕戒

    那陳大彪和一干主事的人趕過來以後,見到林家這邊居然找到了蛛絲馬跡,不免就要用十分佩服的眼神望向李虎,李虎也是淡然處之,倒是付一刀帶著人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以後,他旁邊的一個嘴唇似魚一般的瘦弱漢子走上前去,蹲下去摳了一小塊泥土來嚐了嘗,立即便驚道:

    “沒有半點畜生的活氣和臊氣!絕對不是野獸和妖怪!”

    林封謹看了一眼李虎,李虎知道林封謹必然是在詢問這個男子的可靠程度,他卻是知道這個胡七的名字的,世代家傳獵戶,熬鷹調狗精熟,更使得一手好藥箭。

    七年前本地知州玩相公的時候被敗了陽,馬上風奄奄一息,急需新鮮虎鞭救急,王家砸出兩千兩紋銀請動胡七,兩天內就藥翻一頭大蟲來,藉著這個人情王家便一躍而成了回水縣的數一數二的大戶,可以與伍家相提並論的。

    所以胡七這個人在分辨禽獸鳥蟲方面的能力,可以說是專家權威級別的,所以李虎便對著林封謹微微點頭,表示其話語十分可靠。

    林封謹的腦海裡面卻已經開始急速的旋轉了起來,雖然目前掌握的情況並不多,但是也可以從蛛絲馬跡當中推論出一些東西來:

    對方襲擊自己這支商隊,敵意已是呼之欲出,不過從這襲擊的跡象來說,也可以推論出敵人至少目前的實力不強,否則的話直接殺過來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顯然他也是在避諱著與自己這群人正面交鋒。

    採用這樣的詭秘手段來進行殺人,看得出來他是在格外的營造出一種神秘恐怖的氣氛,這毫無疑問是要自己這群人失去控制陷入慌亂,那就是說,鎮之以靜自然就會令敵人大失所望。

    最後一個推論,如果那個胡七推斷出來,挖洞前來突襲殺狗的,並不是活著的野獸,自己也沒有感應到陰邪晦澀的氣息,那麼,採取排除法的原理,前來襲擊的很有可能就是墨門子弟,非攻書院的高材生弄出來的機關獸!

    這與自己的嗅覺所覺察到的線索倒可以吻合得上!

    那就幾乎可以肯定,這頭由人操控的機關獸在地下挖掘的通道就不會很長!因為在地下掘進的話,對機關獸的爪子和內部核心動能結構的磨損無疑是相當驚人的!不過要想順藤摸瓜的將其抓出來卻是幾乎不可能!

    “唔……貌似還有一個機會呢,這是建立在對方處境上的分析。”林封謹忽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

    “若是要引發整個商隊的騷亂外帶摧毀手下人心理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麼幹是最快最有效率的………前提是幕後潛伏的這個人的性格並不是老成持重求穩的那種。”

    一念及此,林封謹立即就將李虎喚了過來:

    “現在距離天​​亮的時間還有一個半時辰,我要你帶上人和………”

    ***

    此時在大王莊外面的黑暗裡面,正有三個人聚集在了旁邊的一個小山丘上望著村內的動靜,這三個人當中有一個人看起來很木訥,厚嘴唇,眼白很多,屬於那種丟到人群裡面就很難被人留意的那種,卻是大刺刺的坐在石頭上,但看另外兩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對這個人的態度,卻是畢恭畢敬恨不得可以跪著和他講話。

    這個木訥的男人最顯著的特徵,就是食指上戴著一隻戒指。

    ------那是一隻木頭製作的戒指,沒有任何的裝飾,十分樸素,並且木質的紋理清晰可見,在戒面的位置上,還有用墨線彈出來的兩道痕跡,幾乎像是灼燒一樣清晰,奇特的是用手撫摸上去表面卻是沒有任何的損傷。就彷佛是那灼燒的痕跡是直接作用於戒指木質的內部。

    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會帶上木質的戒指,非攻書院的人和冒充非攻書院的人,士子被認可從非攻書院肄業以後,便會被授予這麼一隻戒指。戒面上的痕跡表示著被學院認可的程度,這是非常嚴格的。

    單痕戒表示勉強畢業,雙痕戒表示已經全面的達到了畢業的標準,三痕戒表示表現良好-------在最近的十年來,貌似非攻書院只授出了七隻三痕戒,至於代表優秀的四痕戒,據說還從未出現過。

    “這支商隊裡面有能人在,進退有據,甚至落宿的時候若軍隊一般,隱隱有殺氣和血氣混合飄散。”木訥男子很簡單乾脆的說:“你們給的錢太少了,我現在要退出。”

    另外兩個人立即大驚道:

    “萬大師!現在我們的人手還沒有到齊,全部都要依賴您遲滯他們的行動啊!有什麼要求和條件大可以提出來商量!”

    這位木訥的萬大師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個條件,答應我三個條件就留下來,第一,要幫我採伐一顆水缸粗細​​的金絲楠木,第二,報酬額外增加三千兩,第三,我要魂銅一錢。”

    他說話雖然貌似是在“商量”,其實完全都像是命令一樣。旁邊的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立即都感覺到了十分為難,忍不住出聲道:

    “前兩個條件沒問題,但是魂銅這個………恐怕真的不好弄來。因為各大書院的首腦人物也都盯著這東西,幾乎每一枚在世面上流通的日月金錢都被盯得死死的,更不要說是熟錢了,估計每一塊都已經被預先模擬切割出來了名花有主。”

    萬大師淡淡的道:

    “我不管,下方的這支商隊隱有殺伐之氣,遠遠超出了你們所說的烏合之眾的概念,我若是貿然出手,很難說放出來的機關奴會不會被損毀,就你們給的那點報酬,一旦發生了意外連我的修葺費用都夠不上!一錢魂銅是決不能少的。”

    “萬大師,你在收下我們五百兩黃金的定金的時候可是毫不猶豫!”一個黑衣人忽然冷笑了起來:“現在要想反悔?那麼就按照協議先退賠我們一千兩黃金再說!”

    “唔?”萬大師顯然沒料到一直都表現得卑躬屈膝的對方忽然強硬了起來,他一眼就瞪了過去!驟然之間,那黑衣人臉色大變,猛然後退,但地上猛的就已經鼓起了一個土包,緊接著泥土若爆炸一般的四濺了起來!

    泥土飛濺之間,只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晃了晃就消逝而去,只是急退中的那個黑衣人的雙腳立即鮮血激射,從腳骨處齊齊而斷,他正要長聲慘叫,那萬大師卻是隨手抄起了旁邊的一把油紙傘,傘尖似是有意無意的對準了這個黑衣人的嘴巴!

    也不見有什麼異狀,這黑衣人的慘叫聲立即就啞掉,整個人從空中僵硬的摔落,抽搐了幾下便死掉了,仔細看去,他臉上卻被扎滿了細針,十分恐怖!

    這就是機關術的威力!在非攻書院的子弟手裡,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忽視的,日常生活裡面最簡單的東西,也會被他們化腐朽為神奇!變普通為殺人利器!

    另外一名黑衣人萬萬沒有想到對方說翻臉就翻臉,頓時後退了兩三步,顫聲道:

    “萬大師,有,有,有話好商量!”

    不過這個時候,夜空裡面忽然“扑棱”“扑棱”的傳來了清晰的拍打翅膀的聲音,但是因為黑暗的關係,也看不到有什麼東西在飛,聲音停歇以後,卻見到那萬大師眉頭皺了起來,神情有些凝重,隔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道:

    “好,你走吧,貴上已經直接給我送來了消息,我會對付那群人的,魂銅就算了,但是一兩舶來的石見銀卻是再也沒有商量的了!少了一分一厘,都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那黑衣人立即鬆了一口長氣,忙不迭的就往遠處走。

    此時站在小丘上的萬大師木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自己兵不血刃的就殺了十來個人,更是乾擾了商隊的正常休息,將恐懼擴散到了每個人的心裡。

    商隊的行程本來就像是齒輪那樣環環相扣,自己在這裡弄出來的動靜越大,那麼對整個商隊造成的惡劣影響就越大。事態一切都是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用最小的代價來做到最好一直都是這位萬大師的座右銘。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這位萬大師的臉色卻是驟然變得難看至極,緊接著,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一股鮮血從唇角汩汩的流淌了下來,可是他渾然不覺,神情也是因為狂怒而顯得猙獰扭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的機關奴,我的心血居然完全失去了聯繫!這幫該死的泥腿子怎麼可能強到這種地步?難道那支隊伍裡面有朝廷的官員,所以導致裡面的機關膽失效了嗎!!”

    “混蛋,混蛋!!一兩舶來的石見銀完全彌補不了我的損失了,我要聯絡那幫傢伙,一頭機關土奴的的損失起碼值得了一錢魂銅!這一筆損失他們必須要為我填補上,至於這支該死的商隊,你們很成功的激怒了我,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們每個人都死無全屍!!”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3 05:29 PM

第七章 倀罐

    六七支熊熊火把被舉得高高的,將四下裡照得纖毫畢現。

    這種火把製作起來頗為不易,乃是用上好的桃木削成棍子,然後浸透了松節油以後蘸上硃砂和雄黃粉末,在太陽底下曬乾,如此三泡三曬才可以使用。哪怕是在雨水噹中點燃以後也不會熄滅,並且散發出來的氣味更是可以趨避蛇蟲鬼物,在世面上價格不菲,十支就價值一兩多銀子。

    在這桃木火把的映照下,可以見到被眾人圍著的地方中央,有著一頭似犬似豬的怪物,有著一對似螳螂也似的利爪,倒和蟬的幼蟲頗有些相似,渾身上下纏滿了密密麻麻的結實漁網,已經僵臥在了地面上一動不動。

    這怪物初看起來表皮褐色,栩栩如生,但是仔細看起來的話,就會發覺其表面充滿了一道一道拼合起來的縫隙,猶若龜殼上面的紋理,甚至上面還有一種用不知道什麼原料塗上去的清漆,擅能吸收光線,使其活動起來的時候就彷佛是影子掠過,極難看見。

    林封謹正蹲在這怪物的旁邊,用手嘗試的觸碰著“怪物”的表面,毫無疑問,手指上傳遞過來的觸覺十分清晰,就是木料刷上清漆的感覺。這種木料堅硬裡面還有微微的彈性。

    只不過,此時怪物的表面上,卻是有著好幾塊清晰的凹痕,那種凹痕看上去就彷佛是玻璃上面被貼了透明膠帶以後被擊碎的模樣,充滿了無數的碎塊,卻是還沒有散落,小的有茶杯口大小,大的則是足足有臉盆大小,凹陷得起碼向內兩三寸。

    這樣造成的傷痕,便是重武器造成的。

    林封謹之前就暗中吩咐,讓李虎從跟隨來的家丁當中選出身強體壯的,不求敏捷,只求力大,什麼熟銅棍,宣花斧,西瓜錘都讓他們預備上。火把,漁網之類的更不消說。

    之前林封謹便覺得敵人很有可能會殺個回馬槍-------事實上要重挫對方士氣,還有什麼能比一夜之間連續襲擾兩次更方便快捷的呢?

    尤其若是第二次襲擊若是能達成的話,那麼就是在敵人嚴加戒備下做到的!對方的所有人便會感覺到怎麼防也是徒勞的,那士氣只能用毀滅性的打擊來形容了。

    所以林封謹便根據自己的判斷便讓李虎佈置好一切,尤其是注意地下的動靜,若是猜錯了,總之今天晚上也別想安睡,也就是多耗費些力氣精神而已----- ----林家的家丁和護衛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

    偏生林家的護衛里面有些雞鳴狗盜之徒還是頗有用處,有一人叫做毛二,乃是在北方逃難而來,他幼年時候便練出來了一手伏地聽聲的絕活,遠達二十里外的騎兵奔馳的動靜也瞞不過他,因此屢屢帶著家人避開在邊境“打草谷”的軍隊,沒想到事隔多年,這項本事又派上了用場。

    因此,這機關獸本來在地下潛行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卻是偏偏遇到了挖地道的剋星,李虎按照毛二判斷出來的方向,率著一干膀粗腰圓的大漢預備好漁網黑狗血等等傢伙,一等它衝出立即就是先漁網纏上去,然後潑黑狗血屎尿,緊接著就是棍棒斧頭這種重武器劈頭蓋臉的猛砸了上去! !這等陣仗不要說是一頭木質的機關獸,就是鋼鐵製的也是保准難逃毒手。

    不過這傢伙的速度確實是奇快,剛剛鑽出來的時候當真是行動如風,只見黑影一掠而過,緊接著才是有人發覺受傷,呼痛,鮮血這時候才飆射出來,若不是李虎眼疾手快敲到了第一下,遲滯了它半秒,否則的話,結果很難說。

    這機關獸怪物在外人的眼中看來,既然是在李虎的手中給抓住的,那麼歸屬自然就是林家的戰利品。林封謹對這種貌似完全超越時代的東西也很好奇,便叫人找來了斧頭鋸子之類的來了個大卸八塊。俗話說得好,破壞總是比建設要容易得多,林封謹沒費甚麼力氣,就將這玩意兒拆了個七零八落。

    對於擁有前世知識的他來說,那些旁人看來十分玄奧神秘的木製機關齒輪和傳動機構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可以說在林封謹穿越前的年代,隨隨便便幾十塊的機械表的內部結構也要比這機關獸的結構精密許多倍。

    林封謹關心的東西只有兩點:

    第一,在這樣的一個沒有電池和內燃機的年代,為它提供那閃電一般迅捷速度的能量源究竟是什麼。

    第二,這機關獸的行動不似是被遙控的,那麼,這機關獸的神經系統和AI能力來源何處,它是通過什麼形式來感知外界並且智能的判定最優化的攻擊目標的?總不可能內嵌英特爾或者是AMD的芯片吧?

    隨著一塊一塊的表面木板和零件被拆卸丟到了旁邊,這機關獸的內部結構開始一五一十的呈現了出來。

    正如所有的人都猜得到的那樣,在機關獸的頭部這種貌似要害的部位,防護不僅僅是十分的嚴密厚重,其中更是有著惡毒的機關佈置,一旦是被強行的擊毀以後,那麼其中就會釋放出來十分惡毒的毒煙,就連四周的人都很難倖免。

    不僅如此,根據其結構來分析,機關獸的頭部哪怕是被毀掉以後,其戰鬥殺傷力也只是會少許下降。那兩隻十分犀利的大爪子摳抓到人的身上也會毫不費力的將人開膛破肚!

    所以要和這東西作戰,絕對不能夠用常識來衡量和形容!

    在進一步小心翼翼和解剖之後,林封謹從其胸腔當中取出來了兩個拳頭大小的東西。

    第一件東西貌似是用陶瓷燒製出來的,呈現出青黑的顏色,貌似個小小的壇子,表面沒有上釉,嚴絲合縫,微微一搖裡面就有咕咚咕咚的聲音,彷彿是盛著什麼液體,手指上面觸摸到以後就覺得冰寒無比,似乎要一直涼透到骨髓裡面去。

    第二件物品卻是用一種銀白色的金屬和木材混合製​​造出來的,看起來有些類似於魔方一般,但是那金屬的表面卻有一層溫潤的光芒,一看就絕非凡品。每過幾秒鐘,這物品的表面就會自動的若魔方一般的旋轉一下。

    正在林封謹仔細研究的時候,外間卻是擠了好些人進來,為首的卻是陳大彪,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封謹手邊的這兩件東西,眼中的貪婪光芒頓時熾烈了起來。

    不過他馬上就感覺到了人群當中有一道陰冷刻毒的目光似箭一般的直戳而至,此人頓時心中一冷,立即去找那目光的主人卻是毫無所得。便也立即知道這林家的人也絕非善類,立即就滿臉堆笑收斂了起來那貪婪,大聲笑道:

    “看起來還是林家的好漢了得啊,為我們除掉了這心腹大患!”

    林封謹似笑非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道:

    “我聽老李說,陳大哥在江湖上走南闖北幾十年,見識十分廣博,經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應該是認得我手上的這兩件東西的了?”

    陳大彪本來就對林封謹手上的東西極感興趣,此時也顧不得林封謹言語裡面的夾槍帶棒,湊了上前去細細看了一會兒,嘿嘿笑了起來:

    “若換了旁的東西,那麼還真是被林少爺考住了,不過您此時手上這兩件東西,還真的是知道一點。”

    林封謹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立即便順著他的話頭道:

    “願聞其詳。”

    陳大彪看起來也不藏私,指著那小陶瓷壇子道:

    “這東西在東夏國那邊很常見,叫做倀罐。因為東夏北邊的白山黑水噹中有巨虎出沒,傳聞乃是山神的坐騎,兇殘暴戾,等閒數十人結伴而行也會被其當成是獵殺的對象。而被這巨虎吞噬的人魂魄只要稍弱,便會淪為倀鬼,成為巨虎的奴隸被其驅使,不得超生。”

    “親人為了解除這樣死後還要被奴役的淒涼命運,就會央求東夏國當中法力高深的薩滿來燒製倀罐。這玩意兒做起來頗為麻煩,要在陰月陰日陰時去一座古墓當中,取墓主棺材下面的墳土七兩七錢七分,再混入鴉燕鵲蝠鸝五種飛禽的血液鞣製成型,最後燒製的時候要放入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和親人的鮮血。”

    “這罐子燒成以後,便可以將之放在遇害的地方,當倀鬼有機會經過的時候,便可以藏在倀罐當中被保護起來,不再受到那妖虎的奴役,等家人將倀罐拾回來,就由薩滿施法安魂,成功的使其重新託生。”

    林封謹聽了陳大彪的解說,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機關獸感知外界以及智能AI的功能,看起來就是在這倀罐裡面的魂魄來進行控制的,其本質完全就相當於是一個人在裡面駕駛,難怪得應變之迅捷行動之靈活毫不死板呆滯。這倀罐看來起到的作用,便是“大腦”"感應”的功能了。

    倒是旁人聽說這罐子裡面藏著一個鬼魂,也都是心中發毛,本來圍聚起來的一大堆人都紛紛散開後退了幾步。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3 05:32 PM

第八章 方寸鐵

    這些懼怕的人的擔心其實多餘了,實際上這種陰邪鬼魅,最懼怕的就是軍營之類的陽剛地方,商隊裡面大群的壯年男子,差不多個個手頭上都有人命,匯聚起來的陽剛沸烈的煞氣混合在一起,便是之前林封謹遇到的準旱魃也是有多遠就逃多遠,何況區區小鬼,更不要說他和李虎兩人此時都是命格歸星的格局,天生就要克制鬼物了。

    陳大彪接著指著另外那個木頭零件與金屬靈魂混合製作的玩意兒,眼中狡獪的光芒一閃而過道:

    “至於這東西,我也是大概知道一二的,不過在我述說之前,林少東能否先答允我一件事?”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先講什麼事情?”

    陳大彪看了林封謹一眼,暗道這個公子哥兒也不像是看起來的那樣膿包,便笑道:

    “這東西我家三爺卻是找尋了許久,林少東若是肯出手成人之美,那麼三爺是一定會開個好價錢的。”

    林封謹沉吟了一下,卻是拿眼角掃了一下旁邊的林德,後者立即站了出來用生硬的語氣道:

    “少爺,這看起來有些像是呼延部落的聖物,還是不要賣的好。”

    陳大彪立即冷笑了起來:

    “哼哼,這東西是聖物?說起來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這位兄台還是不要信口雌黃的好。”

    李虎此時見到林封謹微微抬了抬下巴,便出聲道:

    “既然林德認得這東西,按理說我們就得帶回去給老爺看看,不過既然聽說陳家三爺喜歡,我看就賣一半吧。”

    李虎此時在林家的隊伍當中論威望和實力,都在表面上乃是領袖人物,所以這句話說出來便可以說是一錘定音了。陳大彪皺起了眉頭,不過轉念一想,覺得先弄到手一半也不錯-------既然林家此時已經在回水縣城裡面扎了根,那麼總有辦法讓他們將剩餘的一半吐出來!這世上只有到手的東西才最可靠!

    所以陳大彪心念轉動間,便一面讓人去請王三郎,一面看著這“魔方”道:

    “嚴格的說起來,其實我也不認得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就好比是從來不摸骰子的人,看到骰子只知道這是木頭做成的,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麼拿來賭錢。我識得的,便是組成這玩意兒的木頭和金屬的來歷。”

    林封謹盯著那“魔方”,眼中狡獪的光芒一閃而逝,口中道:

    “願聞其詳,若是能解除我心中的誘惑,當然還有好的價錢,貨賣識家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陳大彪上前一步,用肯定的語氣道:

    “這東西上面的銀料表面,有一層似乎要活過來的光澤,我們平時拿來買賣的銀兩與其一相比,完全就是上品珍珠與死魚眼珠的區別。我當年在海外跑船的時候,便聽人說起過這種彷彿擁有自己生命的銀料,應該是在極遠的傲來國才出產的石見銀!”

    “傲來國當中,有一座名為蓬丘的山脈,綿延數千里。在這蓬丘當中若是進行採掘的話,就會遇到很多怪事,那便是經常會從岩石當中挖掘出一些詭異而恐怖的東西,很類似於胚胎,甚至有的時候嘴巴,鼻子,耳朵都看得十分清楚,這些東西有的類似於人的胚胎,有的類似於野獸的,剛剛被挖掘出來的時候,甚至會抽搐慘叫,礦洞也會經常出現離奇坍塌失蹤,甚至是整批整批礦工不見的瘆人事件。”

    “不過當地人之所以肯冒著極大的風險進行挖掘,則是因為這山中出產的礦物也是蘊藏著極大的靈氣。最著名的,則是女小金,石見銀,方寸鐵這三種。按照市場上面的價格規律,本來是金比銀貴,銀比鐵貴,但是蓬丘當中出產的礦物,則是要倒過來算,則是方寸鐵最貴,石見銀次之,女小金最廉。”

    “而這東西上面的木頭也不是凡品,你們看木質雖然疏離,可是質地卻是韌密,用手撫摸上去以後溫潤若人的肌膚,應該是著名的水柏木所製的。傳說這樹木百年長一寸,要長到碗口粗細,差不多都要千年歲月,十分難得。”

    林封謹聽陳大彪將這些秘聞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心中也有些佩服這傢伙看起來似個草包,但是肚皮里面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這個時候王三郎也趕了過來,看他哈欠連天的模樣,就知道對這事情很不上心,一干事情幾乎都還是由陳大彪做主。最後居然開出來了五千兩銀子的價錢。

    此時旁邊的人都聽得目瞪口呆,那些窮廝殺漢心中更是懊惱不迭,暗道這勞麼子機關獸哪裡是木頭和鐵做的,根本就是黃金鑄成的!早知道這麼值錢,那麼就算是撲上去咬也要咬一塊下來。

    但林封謹對這個價錢看起來還很不滿意一般,居然坐在了椅子上半句話也不說,就呆呆的喝著茶,彷彿對陳大彪報的這個價格恍若未聞,最後無奈之下,陳大彪加價到了兩萬兩銀子外加回水縣的一所醋鋪,還有城邊上的一百畝上好水澆地這才鬆口。不過這則是將倀罐和機關獸的內核都全部買走的價錢。

    有一句話叫做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歷朝歷代最賺錢的行道絕對不是什麼珠寶首飾之類的,而是賣火柴,鹽巴之類民眾生活必需品的,利潤貌似薄,但是禁不住人人得用,日日得用!所以一個有口碑的醋鋪那就是下金蛋的雞,賣了的都是會被當地的士紳笑談起來挖苦成敗家子的。

    至於一百畝上好水澆地就更不說了,為了幾畝好田打得頭破血流鬧出人命的事情屢見不鮮。旁人見了林封謹做了這大賺買賣尤是意猶未盡的樣子,都在心中暗道這傢伙的心腸太貪了些。林封謹卻是不管其餘人怎麼看,清點了銀票地契以後就哈欠連天的趕人說自己要睡回籠覺。

    在外人的面前,林封謹便是做足了紈絝的大刺刺模樣,等到旁人走了以後,他卻是略露鋒芒,自然是按照出力的多少,大把的銀子賞賜了下去,受傷的人和死掉的人還分到了地,下面的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士氣昂揚。不過當所有的人都走掉了以後,李虎這時候才皺起來了眉頭道:

    “少爺,那陳大彪油滑得緊,他的話語聽起來言之鑿鑿,但一定是隱瞞去了最關竅的地方。我們的這筆交易估計虧了不少啊

    林封謹讓李虎在旁邊坐下後,又端起了茶盅呷了半口,冷笑道:

    “我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陳大彪這群人利欲熏心,卻忘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這機關獸此時可是個燙手山芋,我本來就巴不得找個人來分擔一下,否則的話在眾目睽睽之下拆解做什麼?他們果然就湊了上來,嘿嘿!”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話頓時若有所悟的道:

    “少爺,你的意思是說.......後面還有大事要發生!?”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這機關獸又不是天生天養的陰邪妖鬼,總不是憑空生長出來的!必然有役使它的主人,估計這個人應該就是非攻書院出來的高徒了。從陳大彪那半遮半掩的話裡面,我們都知道這玩意兒的製造價格一定不菲,那麼,這機關獸的主人吃了這麼大的虧,豈肯善罷甘休?”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話,便微微點頭,林封謹卻是接著很認真的道:

    “目前我們手裡面的力量對付普通人還好,而要應付這麼一個人的襲擊實在還是薄弱了些。那個幕後的非攻書院弟子的一些殺人手段十分隱蔽詭秘,我也還沒有完全想清楚,所以現在我賣掉這兩件機關獸的核心貌似是虧了些,也等於是將大部分的風險轉嫁了過去,倒是王家的這幫人見到了好處馬上就撲上去,貌似自視甚​​高,似乎覺得自己應付得來呢,哼哼,當真是要錢不要命的典型。”

    ***

    這一夜頗不寧靜,所以商隊裡面幾個首腦人物一番計議之後,便決定今日只走四十里,早些在前面的渠鎮歇下來。那裡也是個水陸交彙的要衝,更可以說是遠近聞名,尤其是鎮子上客棧妓寨賭坊一應俱全,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

    更難得的是這鎮上以馮姓人居多,為首的馮家更是將門世家,以兵法練家丁,夜夜都有百來人巡夜的,將鎮上整肅得不說是路不拾遺,路過的行商罕有在渠鎮附近出事的,渠鎮因此也是聲名大噪,十分繁華,有的行商寧可連夜趕路也要來這裡歇息。商隊當中的人估計也是看中了渠鎮的安全性想要將息一番。

    林封謹聽說了這個消息也沒有多話,不過暗自也是留了心,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還敢動手,那就說明其有恃無恐到了一定的程度。其背後的勢力也是一定十分強大,林封謹也好隨之調整應變的策略了。

    不過,他聽說了這渠鎮的繁華以後,心中忽然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找來李虎詢問道:

    “這渠鎮做得如此繁華,那麼,想必這附近其餘的市鎮肯定就有些凋零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3 09:13 PM

第九章 離火一擊!

    李虎在林家亦盜亦商十幾年,對於商道上面的事情自然是了若指掌,立即就對林封謹道:

    “少爺說得一點兒也不錯,因為往來的行商都願意來渠鎮歇腳,所以方圓數百里內,只有這裡最繁華,其餘的集鎮死氣沉沉,越發的衰敗。我更聽說渠鎮的馮家平日里行事更是霸道橫行,據說在剛剛建立渠鎮的時候,甚至是派人扮了盜賊去洗劫其餘的鎮子!這才做到了現在的獨大。”

    林封謹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卻不再說話。

    雖然商隊裡面的人夜裡面受了些驚,但聽說了只走四十里就在渠鎮歇下以後,紛紛都是有些雀躍了起來。因此剛過晌午便到了渠鎮外面,早有人打前站訂下了客棧飯食。等到用過了飯以後,商隊裡面的很多人都是一哄而散,目標自然不是賭坊便是妓院。

    王家三郎此時也來牽頭,邀隨行的一干紈絝去吃花酒耍子,林封謹也是欣然答應,一干人出來以後,便見到了馮家派在鎮上巡視的家丁,每五人一隊,巡視的家丁並非全部都是膀粗腰圓的高大男子,卻也是一個個臉色嚴肅,十分沉穩,行動舉止之間都甚有法度。林封謹見了便知道這馮家確實是有知兵之人在主持相應的事宜。

    等進到了當地的妓寨以後,林封謹更是覺得有些詫異,他本來以為一個鎮上能有多好的享受,但是一干人進門以後只看陳設,便覺得裝飾也都是頗為精潔富麗。

    點選了一個雅間坐下來以後,雖然姑娘們還在梳妝打扮沒來,單是看上的幾道點心和開胃的小吃,便很是下了一番心思的。說得不客氣一點,便是河倉這種重鎮當中最好的妓院,也未必趕得上這渠鎮上隨意的一家!

    發覺了這一點之後,林封謹眼中光芒一閃,便招手喚來了一個伴當,附耳對他言語了幾句,那伴當立即遵循命令將話傳了下去。王三郎此前和林封謹做了交易,便以此名義便要他做東,林封謹哈哈一笑欣然應允。

    一干人自然是喝酒嫖妓玩了個不亦樂乎昏天黑地,甚至還有兩個喜歡玩相公的貌似找到了自己的真愛,喚來老鴇要給情弟弟贖身......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急匆匆的從外面趕了一個人過來。

    這個人乃是王家三郎的心腹,神色卻是慌惶,長衫的後背更是打濕了一大片,喘息著對王三郎附耳了幾句,王三郎卻是看起來沒有什麼城府的人,立即推開了懷裡面撅著嘴巴嬌滴滴的粉頭站了起來,失聲道:

    “什麼!又死了三個人!?”

    ***

    這三個人的死狀依然是十分淒慘,並且異常的詭異,乃是和之前離奇死掉的人一樣,乃是自相殘殺而死的。

    他們就死在了看守大車的現場,也是露天的空地上。一個人是被生生掐死的,但是這人的手指卻是深深插入了對方的右眼眼眶裡面,另外一個人更是喉嚨上被同伴瘋狂的咬了一口! !看現場的模樣,竟是將自己身邊的同伴當成了生死大敵,妖魔鬼怪一般!

    繞是林封謹心智了得,但哪怕是第二次見到對方施展同樣的手段殺人,哪怕是又動用了肺神之力,卻依然是毫無頭緒。這樣一來整支商隊的士氣立即大沮。

    這些刀頭歃血的草莽漢子講究的是斷胳膊不眨眼,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可是也加倍的迷信,君不見幾千年後的古惑仔也要拜關二爺嗎?遇到了這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神秘事情,立即各種謠傳就紛紛傳揚了起來。若是再這麼持續下去的話,再過三兩天只怕人都要走掉一大半。

    不過這個時候,林封謹雖然在外人面前顯得惶恐,可是背地裡對著自己人卻是顯得胸有成竹的模樣,在睡前還叫來林德,就著花生米和炒蝦米小酌了二兩,然後吹燈安歇。

    等到了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面鼓譟起來,然後就是喧嘩大亂,一連聲的大叫都是在說“走水了”。

    林封謹此時乃是和衣而睡,看起來早有準備,他看見東窗的窗戶紙都被映照得通紅,​​看起來火勢極其猛烈。然而林封謹此時卻是並沒有往起火的地方過去,而是帶上了早就在外面候著的李虎和林德兩人徑直大步往旁邊旅店的精舍走-----王三郎和陳大彪他們就住那裡-------旁邊自然有十來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將他們簇擁在中央。

    一干人剛剛走到了距離精舍十餘丈的地方,林德便忽然冷聲道:

    “小心了,天上似乎有東西!”

    林封謹仔細一聽,立即便也是在嘈雜當中聽到了空中似乎有“蓬蓬”的聲音,就彷佛是船上的帆吃滿了風被吹動似的。他的心思靈動,立即想到了自己琢磨不透死因的那幾個人卻都有共同點,便全部都是死在了空地上!屋子裡面的人卻一個都沒事,立即壓低了聲音急聲道:

    “馬上進屋子裡面,到有遮蔽的地方去!”

    一干人立即紛紛奔向旁邊,甚至有的人更是直接撞破了窗戶逃進去,惹得里面的住客嘩然驚叫,只以為遇到了劫匪。唯有林德十分鎮定,側著耳朵聽了半晌,猛然彎弓搭箭!

    然後就聽到弓弦“嘣”的一聲大響,緊接著一道火光劃破長空,軌跡還殘留在了人們的視線裡面,半空當中大團的火焰卻都若煙花那樣的一炸,轟然綻放,在半空當中形成了一個大火球,還有大量的餘火紛紛的掉落了下來,

    這正是林封謹他們之前從中唐人手中獲得的三支符籙箭之一,破壞力強勁的離火箭!

    被林德這一箭射出去以後,準準的命中了目標並且使其附帶燃燒了起來,已經可以藉著火光可以清晰見到,眼見得半空中那個丈餘的大火球當中,赫然竟是一直巨大的蝙蝠模樣的東西,雖然身上火光熊熊,卻在半空裡面不停的扑騰著,尤自不肯掉落下來,顯然被灼燒的那玩意兒生命力也是十分頑強。

    而離火箭這種符籙箭雖然上面附帶的術法對官員無用,戰陣軍營當中被血氣煞氣一沖,效果也是寥寥。不過市面上也是有悄然流通的,只要出價足夠高,那麼也是可以買得到的,因此林德在這裡使用後,也不怕被中唐人順藤摸瓜將河倉城外的事情牽扯過來。

    隨著火焰的頑固燒灼,半空當中的那玩意兒顯然不支想要逃走,它竭力的扑騰著,因此下降的速度頗為緩慢,歪歪斜斜的往外飛。

    此時的火焰主要集中在了它的兩邊“翅膀”上,其體表軀幹上的火焰已經是熄滅了,尤有好幾團巴掌大小的通紅的碳化斑點在體表閃耀,可見其也是木製的。借助著火光可以見到,這玩意兒的軀體有些類似與蝙蝠那樣肥壯短粗,表面也是有著多個零件被組合出來的清晰紋理。

    顯然,這也是一頭機關獸,並且還是那種可以在空中飛翔的。遺憾的是,但凡飛禽之類,翅膀都是莫大的弱點,機關獸因為身軀沉重的緣故,還要盡可能輕的飛翔,所以翅膀必然要做成又輕又薄又結實面積又大!

    所以在這樣苛刻的條件限制下,能夠用來做成飛行機關獸翅膀的材料自然是屈指可數了。偏偏這些屈指可數的材料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十分易燃。離火箭一箭射上去,便是正中要害!

    儘管林封謹沒有辦法從那些發狂而死的人身上,甚至是附近找到什麼線索。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找不到線索實際上也是一種線索啊!

    採取排除法的話,在地面上找不到敵人的線索,地下也沒有尋找到敵人的線索,現場也不臨近河水湖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敵人來自空中!所以對於敵人可能出現在空中這件事情,林封謹是早就有所準備,並且當然也告誡了手下。

    一干人也不去追擊那歪歪斜斜飛去的空中怪物,繼續往精舍裡面走,就在這個時候,精舍裡面也傳來了一連串的慘叫聲和怒吼聲,緊接著“嘩啦”的一聲巨響,一大團黑影對準了林封謹直撞了過來!

    李虎沉穩無比的踏前半步,已經是擋在了林封謹的前方。他的大拇指輕輕一撬,銳利的刀面與刀鞘的冷冷瘆人摩擦聲輕輕響起,割入了人的耳膜。

    緊接著光芒一閃,李虎已經站了個不丁不八的架子,揮刀斬向了那撲來的黑影。不過在刀斬到了一半的時候發覺了不對,手腕微翻,已經是用刀面拍在了黑影的身上,長刀往後面劃了半個圈子,輕輕巧巧的將那黑影撲擊之勢卸掉了下來,順勢將之平放在了地上。

    藉著閃耀跳動的火光,可以見到這黑影乃是王三郎身邊的一名得力的護衛,他的手裡兀自還抓著一把匕首,臉上還保持著一種驚恐憤怒混合的神色。

    這名護衛的致命傷在胸口,很難形容這是什麼武器造成的,一擊就令其胸骨粉碎,連肋骨都紛紛折斷,更是造成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鮮血幾乎是往外面噴的,裡面的內臟都是一塌糊塗,更是幾乎連內臟都穿透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4 12:55 AM

第十章 機關蜘蛛

    見到這裡死了人,林封謹卻是不怒反笑,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微笑道:

    “這傢伙果然忍耐不住,找上門來了!”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話,忍不住佩服的望了過來道:

    “少爺,還是小心為好。”

    林封謹笑了笑道:

    “若我是掉了價值幾萬兩銀子的東西,也只怕是要心疼得不行隨時準備找回來,那東西又不在我的手上,要小心的是陳大彪和陳三郎才對,我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哈哈!”

    說到這裡,林封謹看了一眼那頭歪歪斜斜在空中一面燃燒,一面向著西面狼狽扑騰過去的機關獸,冷笑道:

    “我們走!”

    李虎想要出聲勸阻,因為他覺得此時進去的話還是太危險了。很顯然,遭受襲擊的王家護衛在驚弓之鳥的狀態下什麼事情也可能做出來的,並且那個最大的幕後敵人-------控制機關獸的術士也還沒有現身。

    不過李虎看到了林封謹的眼神和表情以後也沒有多說話,他只能默默的率領三名心腹走在了最前面。

    從外面看起來,精舍的火勢貌似熊熊熾烈,但進入到裡面以後,就會發覺精舍被點燃的只是表面而已,裡面幾乎是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有一些煙而已,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估計是被提前澆上了油劑之類的東西------那頭飛行無聲的機關獸應該是最擅長做這件事的了。

    為了盡可能的避免意外的發生,所以李虎他們將走廊左右關閉的門戶都是狠狠踹開仔細查看,這導致鬧出來的動靜很大,不過也導致了前進速度的緩慢。

    林封謹也並不介意手下的謹慎,並不急於救人的他,是將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在他的心裡面,王三郎和陳大彪這兩個人如果死掉的話,那麼價值甚至會更大一點。因為這樣必然會導致王家的憤怒而增兵,商隊也會更加安全一些。

    濃煙開始瀰漫了起來,這是因為精舍的屋頂已經被燒穿,火焰蔓延到了上方的承塵的緣故,一股刺鼻的焦味充斥在周圍。四下里的驚叫聲,慘叫聲依然此起彼伏,還有火焰吞噬著各種易燃物發出來的“蓽撥”聲。

    不過在李虎的帶領下,一干人依然是保持著十分嚴密的陣型,鎮定而穩健的前進著。

    或許就連李虎自己也沒有覺察到,取代單勇擁有了破軍命格後,他也不自覺的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以至於此時訓練出現的人手也是若大唐的府兵那樣,堅韌,頑固,還有那種淡漠--------無論是在面對染血的刀刃,漫天飛舞的箭簇,甚至是漫天遍野奔馳而來的騎兵的淡漠!

    忽然,李虎踏前一步,嘿然悶聲吐氣,手中的長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出鞘,然後用力斬出!刀鋒上面都透出了一層淡淡的血光,斬在了旁邊的一扇門上!顯然已經是全力出手!

    那扇門立即“喀拉喀拉”的碎裂了十幾片,煙塵翻騰之際,更是從門內傳出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這一斬李虎更是竭盡全力,區區的一扇房門便被輕易的擊破,刀勢不衰,更是猛惡無比的對準了後方斬了過去,卻見到黑影一閃,緊接著就是“鏘”的一聲巨響,李虎默不作聲的踉蹌向著後方跌出了幾步,虎口處已經被震裂,汩汩的流淌出了鮮血。

    不過門後那黑影也沒討得了好,也是向著後方急撞了過去,重重的頂在了牆上,發出了“蓬”的一聲悶響。

    這時候所有人才看清楚這黑影的模樣,赫然竟是一頭栩栩如生的巨型蜘蛛,本體若水盆大小,軀幹上面的爪子漆黑鋒銳,張合之間長達數米,因為其表面蒙著一層黑色的獸皮,所以掩蓋了機關部件組合出來的紋理。

    不過這機關蜘蛛的一對蟄肢,卻是被改造成了恐怖的殺人利器,那是兩根粗大若酒杯的恐怖獠牙,看起來應該是生鐵打造成的,寒光閃閃,顯然之前被殺死的那名王三郎的護衛身上的傷口就是這可怕的凶器造成的。

    李虎的那一刀應該就斬在了這機關巨蜘蛛的前足上,導致這支前足已經歪斜斷裂,只剩下幾條銅絲加上鋼線支離破碎的連接著。可是那前足的尖端看起來依然寒光閃閃,鋒銳若刀。

    這時候,林德閃身而出,彎弓搭箭,不過這機關巨蜘蛛似乎也識得厲害,吱吱的尖叫一聲,前足一扒拉就撕開了旁邊的板壁飛逃了開去。

    這玩意兒的幾條長腿連續蹬踏,行動起來前進倒退拐彎毫無晦澀,瞬間就消失在了烈火與濃煙當中!比起之前獵獲的那隻遁地機關獸強了不知道多少,看起來這才是那一名機關師的壓軸貨。

    林封謹此時卻是顯得更有把握了,嘴角浮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大步對準了前方走了過去!同時對林德道:

    “我估計很快就可以見到那位幕後的神秘人物了,哼哼,林德你記得我對你吩咐的嗎?”

    林德不說話,陰騭的眼神一閃,然後點了點頭,便後退了幾步,消失在了黑暗裡面。

    一干人又往前行了十來丈,便已經到了精舍的中端,王三郎便住在了這裡。林封謹只覺得自己走到這裡腳下忽然有些軟軟的,低頭一看才發覺踩著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女人肚兜,紅紅綠綠的頗有些精緻。

    而王三郎的房門開著,可以見到他臉朝下癱軟在了塌上,生死不知,旁邊兩個女人都精赤著白生生的身體,一個露著大奶子,另外一個則是雙腿打開,羞處都若隱若現。

    這兩個女人脖子上面看起來都被極風快的匕首抹了一刀,血水將被子都染得通紅,死得不能再死了。看不出來王三郎平時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卻是還喜歡叫婊子來雙飛,可惜卻是害了她們的性命。

    李虎緊隨著林封謹的腳步往前多走了幾步,頓時就見到了王三郎臥著的床榻後面有一口紅漆大箱子,因為有幾扇屏風隔住,所以只能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正在裡面翻找著什麼。

    李虎頓時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眼光看向了林封謹!那眼光裡面混合了敬畏,驚異,震撼,難以置信等等多種負面情緒!

    只是在這個時候,那身影也覺察到了他們的來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不屑嗤笑,左手一揚,便“蓬”的一聲炸出了一大團鉛灰色的煙霧,那煙霧瞬間就擴散到了整個房間,並且充滿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人連兩三尺內的景物都看不到。

    李虎急忙擋在了​​林封謹的身前,然後護著他急退出了房間。林封謹卻是笑了笑道:

    “沒關係的,這人已經得手,他的本尊既然在這個險地現身,那麼一定不會多加停留,你們放心好了。”

    雖然林封謹這麼說,但是李虎卻是絲毫都沒有懈怠的意思,一直護著林封謹到了外面,等到安全了以後才終於忍不住詢問了出來:

    “少爺,你怎麼就可以斷定在這一次襲擊當中,那個機關師一定會出現的?”

    林封謹胸有成竹的微笑了起來:

    “我賣給王三郎的那倀罐和機關獸核心都是精​​巧易碎的東西對吧?”

    李虎點點頭,不過眼中的疑惑絲毫不減。林封謹接著又道:

    “王三郎花了大價錢買這兩樣東西,肯定是會精心收藏的對吧。”

    李虎怔了怔,似乎有些明白了。林封謹接著道:

    “精巧易碎的這兩件東西,又被鎖在了防護嚴密的箱子裡面,所以若是要將這兩件東西完好無損的拿走,那麼就勢必不能用暴力來毀箱取物了。所以要搶走這兩件東西就只有一個辦法,按照正常的程序開鎖,拿走東西走人。”

    “不過,很難想像那些被設計出來就是為了殺戮的機關獸可以擁有抓人,逼問,開鎖的高智慧!因此,我就可以得出一旦王三郎遭襲,多半就會是幕後的機關師出馬的結論了。”

    “可是.......”李虎忽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不過林封謹已經搶先微笑著說了出來:

    “可是機關師也可以派手下來做這件事的對吧?是啊,正是因為存在這個可能,所以我才放任之前那傢伙開箱取物,然後拋擲出煙霧彈逃掉的啊,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要避免這廝趕狗入窮巷瘋狂反撲,否則的話,我會這麼大刺刺的闖進去?”

    這個時候,消失掉的林德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出現在了林封謹的面前,他背著長弓,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陰騭,默默的點了點頭道:

    “主人,幸不辱命。”

    林封謹看著林德右手當中抓著的一小塊布料,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來了一抹會心的微笑:

    “是從他身上取下來的?”

    林德點點頭,嘶啞著聲音道:

    “是的,這個人的身法很是一般,不過對於危險乃是有天生的預感,因此,我根據您的吩咐沒有瞄准他的要害,甚至沒有打算要射到他,瞄準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所以我的那一箭毫不費力的穿透了這傢伙腋下的衣衫,並且釘在了旁邊的牆壁上,他當時倉惶逃走,便撕破了衣衫狼狽逃掉。這塊​​布料就是他腋下的衣物上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4 05:43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4 05:45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狐臭.......

    “很好。”林封謹眯縫起了眼睛,露出了一種狼發覺了獵物零星灑落在地上的血蹟的殘忍表情。

    “假如今天晚上我們沒有人手折在這裡的話,那這真的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行動了。”

    李虎此時嘆了口氣道:

    “我們死了三個弟兄,少爺。不過看起來王家的人至少死了三十個。”

    林封謹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道:

    “王三郎看起來很是識時務,所以希望能夠救得活吧,陳大彪也逃過了這一劫,真是遺憾啊,否則的話,遭受到了這樣的重創,伍家和王家都應該增兵了吧,倒是那個付一刀有些名不副實,到了現在都還不出現。”

    林封謹話音剛落,付一刀就從不遠處的濃煙當中帶著幾名手下,一頭撞了出來,這人本來就生了一副刻薄相貌,此時臉更是黑得和鍋底似的,那表情和眼神更彷彿是要將人生吞活剝,直欲擇人而噬!

    根本不用多問,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中了“調虎離山計”了。

    不過林封謹也留意到,這傢伙名為付一刀,卻在這種盛怒的時候依然不見其“刀”在什麼地方,估計此人心中也是在是盛怒之下理智未失。

    這邊的動靜相信也是驚動了渠鎮本地的地頭蛇馮家,對於他們來說,維繫本地的良好治安完全就等於是在維繫他們自己的命脈,當然是不遺餘力,全力以赴。

    所以在大量訓練有素的本地家丁幫忙下,火被很快的撲滅,秩序也迅速的維持了下來,王三郎貌似奄奄一息,被大夫確診是驚嚇過度外加被暴力折斷了三根手指頭,但命是一定保得住的,搞不好明天就生龍活虎了。

    不過看著那一具一具被抬出去的屍體漸漸的在平地上面鋪開了來,加上屍體的死狀都十分慘烈,所有的人還是都有些脊背發涼。

    這名機關師放出來的那頭蜘蛛機關奴八條爪子都是殺人利器,鋼鐵打造,更是可以詭異無比的在牆壁和天花板上面迅速爬行,倏進倏退,恍若鬼魅。配合烈火濃煙當真是一頭恐怖的屠殺機器!

    不過這蜘蛛機關奴的真正實力其實也是有限,這一點從正面硬撼,李虎的全力一刀都可以斷其一腿上看得出來!事實上若是在陽光下和寬敞的地方,七八個家丁護衛使用重兵器就可以幹掉這頭蜘蛛機關奴。

    遺憾的是,很明顯機關師對自己手頭的大殺器的實力十分了解,所以一定會在適合的時間適合的地點來放出它來戰鬥,絕對不可能放任這種貌似公平的決鬥的。

    ***

    “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李虎望了林封謹一眼,然後低聲的道。

    “帶上你手上所有能打的人,然後讓他們集合。”林封謹道。 “騎馬,帶上乾糧,對了,讓他們盡可能的穿上防護力足夠的皮甲什麼的,我們不會走太遠,然後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李虎愕然了一下,驚奇的道:

    “少爺,你的意思難道覺得,那個機關師就在渠鎮附近落腳?”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就像是老顧禿頭上面的蝨子那樣明擺著的。”林封謹微笑道。

    “可是......屬下駑鈍,渠鎮附近還是有許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啊,比如隨便租個民居什麼的,他為什麼要冒如此大的風險啊?”李虎困惑的道。

    林封謹胸有成竹的道:

    “渠鎮的繁榮已經將附近數百里內的集鎮都弄得十分蕭條了對不對?那就是說,在附近的數百里內,只有在渠鎮才可以得到最好的酒,菜,床鋪,甚至是女人。其餘的地方就算是有錢估計也是會陷入花不出去的狀況,是的,安逸舒適的生活絕對不是吸引那個幕後的傢伙冒險前來的必要條件,但是...... ”

    “請仔細的想一想,此時已經不難判斷出,那頭機關巨蜘蛛和飛行的機關蝙蝠才是這個機關師手上的主要戰力,前者的恐怖殺傷力已經體現在我們眼前的累累屍體上,而機關蝙蝠估計就是導致露天的護衛自相殘殺的元兇------進而推論,那隻被我們幹掉的機關掘土獸只是這機關師的附庸產品。”

    說到這裡,林封謹觀察了一下目前的兩名手下的神情,李虎已經若有所思,而林德則是毫無表情的在用松香擦拭著弓弦,他忍不住微微的在心中嘆息了一下,然後接著道:

    “這個機關師在並不是很重要的附庸機關獸上面,至少也投入了價值五萬兩的珍貴材料!這說明什麼?他一定很不差錢,根據我的估計,如果有一個大家族在背後支撐的話,那麼這個家族的經濟實力一定是我們家的十倍,百倍!由此可以進一步的推論,很難想像這樣手握千金的大家族子弟會過一種清苦的生活。”

    “因此,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他是有可能風餐露宿的,但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平日里的生活習慣,一定會使其本能的選擇可以找得到的最優渥的生活環境- -----至於安全性的問題,那就更不用說了,這種做法已經進入了很多人的思維盲區,所以本身就是一種若變色龍的保護。”

    “更重要的是,渠鎮上的馮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會站在他的一邊,因為他若是選擇的渠鎮上那種頂級的大客棧,在拿不出足夠充分的憑據的狀況下,馮家是不可能讓我們的人前去為所欲為的,因為這麼幹對渠鎮的口碑極其不利。

    在飲食服務的行業當中,一個似是而非的謠言甚至都可以對其生意造成致命的重創,渠鎮貌似崛起了三四十年了,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鐵律。這樣一來,稍有風吹草動,都至少可以給這位神秘的機關師先生足夠的緩衝逃走時間。 ”

    “所以。”林封謹淡淡的道:“那傢伙有九成的把握都在渠鎮上,並且即使先前派來的人是他的手下,那麼此時兩人應該也正聚集在一起應對商量下一步的舉措。”

    聽到這裡,李虎已經心悅誠服,半跪在地道:

    “現在我們應該怎樣做,請少爺示下。”

    林封謹笑了笑道:

    “不急,你先帶上人手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說完這句話,林封謹便拿過了林德拿著的那一塊布片,閉上了眼睛,他體內的肺神,再次甦醒! !

    然後.....然後林封謹就驟然滿臉蒼白,踉蹌倒退了幾步,一下子將那布片拋得遠遠的,同時扶牆大口嘔吐了起來,隔了好一會兒估計將今天早上吃掉的東西都全部吐出來以後,這才發出了一聲有氣無力的慘叫:

    “這混蛋竟然有狐臭!!!”

    人的體味最濃重的部位,無非就是腳底,腋下,大腿內側和頭髮寥寥幾處,當時林封謹吩咐林德這神箭手出手,便是要拿到那傢伙身上體味比較清晰的衣料。

    本來肺神之力甦醒後,對嗅覺也是有自我保護的能力的,一旦感覺到毒氣,臭氣,便會自動的屏蔽掉感官進一步深入探查。

    但這時候林封謹偏偏是為了要對那混蛋的氣味進行深刻記憶,主動去深呼吸!這就等於是完全關閉了肺神之力的防護機制啊!林封謹就算是心思剔透,外加兩世為人的奸猾,也算漏掉了這一點雖然不致命但是噁心無比的破綻-------那傢伙竟然有狐臭! !

    漏算這一點的代價就是林封謹整整過了半個小時都緩不過勁來,只能躺在軟榻上面被人抬著上街,臉色青白猶如吸了好幾年大煙並且從十二三歲就開始嫖妓的紈絝子弟,不時都會像懷孕初期的婦女一樣,按住胸口嘔吐出來幾口清水。

    付一刀見到了這種情況頗為詫異,李虎的解釋是少爺第一次看到死人,前者便露出了恍然大悟與鄙視的神色,迅速的走掉了------順帶說一句付一刀便是去追擊那名逃走的機關師,因為根據很多目擊者的說法,都親眼看到那隻機關蝙蝠和巨型機關蜘蛛是往鎮子的西面丘陵處匆匆逃走,並且因為雙雙都遭受了重創,所以逃走的速度並不快。

    和付一刀分手以後,林封謹有氣無力的道:

    “我明白這傢伙之前為什麼會中調虎離山計了,因為貌似對他來說只要用出這一招成功率就是百分百,大腦簡單的人真是幸福啊,唔,向左轉,前進一百米,我感覺離那隻該死的臭老鼠越來越近了。”

    轉過街角以後,就看到了一幢高達五層的巨大樓舍,挑著一面三角形的青旗,上面寫著“四海居”三個大字,外面裝飾得十分繁華,少說也掛了七八十盞大紅燈籠,十分喜慶。在這個時代,五層樓的建築難度和稀有程度絕對不會遜色於後世的百米高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四海居乃是渠鎮上最大的酒樓,也是最豪奢的客棧。據說在秦淮和蘇杭能夠買到的享受,這裡也可以買得到,當然價格肯定是會翻上兩三倍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5 09:57 AM

第十二章 暖腎

    出入四海居的,往往是兩種人,被人請的官員和請人的富商。很多幕後的黑色灰色交易都是在這裡的酒桌中,姑娘的身子上達成的。所以日進斗金自然是順理成章,更關鍵的是,老闆並沒有因為生意興隆而店大欺客,反而更是精益求精,將利潤的一大半都用在了給客人提供更好的服務上。

    因此他的財富膨脹得更快了。

    對於這麼一個精明的商人而言,有了財富自然也就意味著有了勢力。事實上若不是馮家已經在渠鎮經營得水潑不進,銅牆鐵壁,搞不好還真的會被四海居的老闆壓倒了去。

    所以對於這麼一個地方,林封謹也感覺到了很是有些棘手,但肺神之力卻是很清楚的告訴他,那股難以形容的狐臭味道的源頭,便是在四海居內部。所以他沉吟了一下,便對李虎道:

    “你現在就去找那個付一刀,看起來他也是應該可以做主的,就說我們有伙計打探到了那傢伙的下落,讓他聯繫馮家迅速趕過來,不要打草驚蛇。”

    李虎吃了一驚道:

    “有這個必要嗎?少爺?”

    林封謹淡淡的道:

    “很有這個必要,依照我們現在的人手,是沒有辦法在應付四海樓的護院的同時,還可以保證機關師可以一定被抓得到的。更重要的是,這個機關師搞不好只是那些可能存在的敵人的先頭部隊而已,我們要是在這裡傷亡太重,以後我的安危就很難保障了。”

    李虎似乎還想說什麼,林封謹卻已經微笑道:

    “眼光要放遠一點,李叔,我們獨自乾掉一個機關師的油水雖然豐厚,但目前很可能還有更多的肥羊等著我們去宰啊,所以,把這傢伙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拿到手也就差不多了,目前還是要保存實力為主........”

    李虎很快就點了點頭,冷靜一直都是他的特點之一。林封謹已經湊近了他,低聲的道:

    “那麼,這個計劃的名字就叫做趕鴨子了,首先,就是選擇進攻的時間非常重要.......”

    ***

    四海居的天字第三​​號房並不算特別的大,但是走進去以後,裡面的各種裝飾和招待服務,卻只能用獨具匠心來形容。

    這個房間一年當中只怕都要空出來十一個月。不過哪怕只有一個月做生意,也可以給四海居賺到驚人的利潤。

    一旦有客人入住,便會有五個清秀的小廝和五個美貌婢女隨時待命,其餘的豪奢都不提了,單說客人如廁的時候站到淨桶前面,便有美貌婢女將褲帶解開,後面還有兩人用滾熱的毛巾敷貼背後雙腎的位置,名為暖腎,免得在放水的時候被風吹到。

    等到“放水”完畢之後,更是連鳥也不需要抖,直接便有美貌婢女張嘴將不文之物銜住,清潔穢物。當然,若是清理完畢還想做些事情,婢女都是任你為所欲為,這等享受,只怕連王侯之家也是不過如此!

    那位看起來有些木訥,眼白很多的萬大師此時就坐在了天字第三號房當中,臉色陰沉,侍候的小廝和婢女都被趕了出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張用沉香木製成的錦榻,通常情況下,這軟榻上面都陳設著上等蘇繡縫製的錦緞褥子,當然,還有兩三個欲拒還迎的美人。不過現在錦緞上卻是陳列著兩件黑漆漆的磨盤大小的東西,一件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息,一件上則是有刺鼻的焦味。旁邊還散落了各種零件,油脂,很是有些類似於修車廠當中的流水線的情形。

    這兩件東西便是巨型機關蜘蛛和機關蝙蝠的主體軀幹,至於付一刀發現的所謂“線索”只不過是兩隻到了時間就會自動焚毀的“傀儡”而已。若是順著這“傀儡”提供的線索去尋找,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南轅北轍。

    “真是該死,機關蜘蛛還好,只是蟄肢受損,換上一個備用的就好了。符籙箭,該死的,竟然是離火符籙箭!!我的小乖乖的翅膀徹底完蛋了!要將之修復的必須三種材料得在襄樊才採購得到.......噢,這些混蛋,不要被我逮到,否則的話,一定會將你們的魂魄灌輸進傀儡蛹當中!”

    萬大師的名字叫做萬奇,已經從非攻書院肄業六年了。他雖然佩戴的是雙痕戒,遺憾的是,擅長製造的方面與非攻書院的主流方向守禦格格不入,除了記憶力很強之外,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天分。

    簡單的說,要他按照圖紙製造出來機關獸的話還行,但是,要對相關的圖紙提出些建議,甚至是改良,則是力不從心,所以早早的就因為學分不足,從內門被踢了出來。

    在非攻書院當中​​,萬奇這種弟子又有個別稱,那就是“徒工”,就是說他們永遠也只能是徒弟和賣力氣的苦工的身份。只知道為造而造,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造。永遠都沒有辦法達到師匠的身份。

    不過繞是如此,萬奇憑藉自己貨真價實的非攻書院弟子的身份,也是混得相當不錯。他在被非攻書院踢出來之前,卻是憑藉自己的記憶力,悄悄的複制了兩張密閣裡面的機關獸圖紙出來。

    這兩張圖紙就連萬奇自己,也只能弄懂十之三四,但是就憑這十之三四,已經足夠令他可以弄些山寨版出來操控,在江湖上面橫行!

    事實上他的家族根本就不是林封謹猜測的豪門,而是一個瀕臨破產的小地主而已。在各國之間行走了六七年,便積攢下來瞭如此豐厚的身家,可見各國當中對各大書院弟子的需求確實是相當渴切。

    當然,有一句話叫做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正是因為經歷過之前的清貧生活,所以萬奇也才會被林封謹料中,藏匿在渠鎮最豪奢的四海樓當中。

    萬奇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敲敲打打的修補著自己的機關獸,他此時已經決心置身事外了。做到了這一步他已經覺得自己很對得起那一份酬勞,雖然被毀掉了一頭機關獸,但是最昂貴的“魂心”和“魄腦”都被奪了回來,因此哪怕算上損失也是小賺了一筆。

    忽然之前,在房間的右上角房樑上,發出了“嗡嗡”的聲音,仔細一看後才能發覺,那裡被栓上了三根朱紅色的墨斗線,居然正在發出奇特的共振聲!萬奇頓時臉色大變,一下子就彈了起來,奔到了窗戶旁邊用手在上面一按!

    頓時,看似毫無蹊蹺的窗框忽然彈了起來,萬奇用手一扭一折,頓時形成了一件有些類似於潛望鏡原理的管鏡,他湊上去一看,立即就從一個旁人永遠都想像不到的角度處,窺視到樓下面有兩個使女一面說笑著一面捧著紅木餐盤走了過來。

    這種情況按理說也沒什麼好特別的,因為這條樓道是通往天字一二三號房這三個房間,雖然之前這邊只有萬奇一個人住了進來,但他之前出去襲擊商隊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有人入住這邊,這兩個使女便是去那邊送酒食的也並不​​稀奇。

    最重要的是,萬奇也並沒有將這兩個女人放在眼裡,所以他就暗自在心裡面罵了一句,然後重新坐回到了床榻前面進行修補。此時的萬奇也加倍的感覺到了危急感,因此手下都加快了些,他自身實力一般,因此沒有機關奴在身邊防身的話,始終是沒有任何安全感的。

    但是萬奇剛剛坐下去了十餘秒,忽然聽到了外面七八丈的走廊上傳來了很細微的聲響-----分明就是一個人被什麼絆了一下踉蹌了兩三步!緊接著就是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若潮水一般的湧了過來!

    萬奇的瞳孔立即收縮!他幾乎是本能的拋掉了手中的東西,迅速的按動了幾下,然後一巴掌拍在了面前已經裝上了四條利爪的機關巨蜘蛛的背殼上!這傢伙眼珠子裡面的綠色熒光立即隨之閃耀起來。

    同時,萬奇伸入褲袋裡面的左手已經攥住了兩三枚煙霧彈,狠狠的拋擲向了房間門口。

    立即,濃密到幾乎有若實質的灰色煙霧滾滾的翻騰了起來,下一秒,客房的精美雕花紅木門才被粗暴無比的踹開,然後在空中四分五裂。只是這個時候,衝進來的人已經除了灰色煙霧之外看不見任何的東西,然後他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機關巨蜘蛛的一隻鋒銳右足已經狠狠的刺透了他的小腹!

    而這個時候,萬奇卻已經躍了起來,拉住了房梁,用一個標準的引體向上動作爬了上去,在承塵上面一拉,然後一頂!上方早就被鋸開一半的樓板立即哢嚓一聲輕響,隨之斷裂出一個正方形的大洞。

    萬奇很輕鬆的便爬到了四海閣的頂樓上,這裡堆砌著一些雜物並且很少有人來,所以萬奇很輕鬆的找到了自己之前預先設好了的逃生手段-----一個看起來就很普通的木頭盒子。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5 06:16 PM

第十三章 你遲到了哦?

    萬奇本來繃緊的臉色在接觸到盒子以後,一下子就輕鬆了。

    盒子裡面裡面盛著的是一大堆貌似用雜亂無章方式組裝出來的木板和絲綢,不過萬奇在這堆“雜物”上面連續按了幾下,立即就“蓬”“蓬”“蓬”的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響,若傘的構造那樣彈出了好幾條堅實的骨架,將那大片大片的上等絲綢繃得緊緊的!

    若是林封謹在這裡就一定可以認出來,這玩意兒應該就是一具簡陋的滑翔傘了,而傘身上還有幾道符咒在閃耀著或青或黃的光芒。

    萬奇麻利的鑽進了滑翔傘-------唔,用非攻書院的說法叫做木燕當中,然後站到了頂樓的窗戶邊緣試了試風向,順帶鄙夷的看了下方的沉沉夜幕。

    他相信樓下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自己若是什麼準備都沒有的話,跳窗下去一定會被那些喘著粗氣雙眼發紅的賤民們抓住。

    “但是,真遺憾呢?你家萬爺爺乃是非攻書院的入室弟子,使出來的手段連你們的祖宗估計都猜不到!想要抓我?做夢吧!你們這些蠢貨給我等著!今天的損失,萬爺爺日後不十倍百倍的找回來,也配不上非攻書院兩痕出師弟子的名頭!”

    一念及此,萬奇惡狠狠的一咬牙,雙腳一蹬就接著風勢對準了樓外跳躍了出去,“木燕”用綢緞製造的翅膀上貼著的幾道符咒便開始微微的閃亮著,提供了額外的浮力和穩定性,悄無聲息的就抵抗了地心的引力,帶著主人輕盈飛去!

    此時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在這沉沉夜色的掩護下,萬奇從空中滑翔而去的行為正是神不知鬼不覺,他順帶還對準樓下可能埋伏了人的地方拋出了兩發珍貴的煙霧毒丸,這東西散發出來的毒氣,便是導致露天看守大車的護衛離奇互相殘殺的原因,因為很容易像是酒精那樣在空氣當中被揮發掉,所以哪怕是林封謹也難以找到蛛絲馬跡!

    ***

    天字第三號房當中的戰鬥十分激烈,同時也短暫。

    那隻巨型機關蜘蛛畢竟最重要的兩隻蟄肢沒有修復,並且煙霧散盡之後,它行動再快也抵不過源源不斷湧進來的人海戰術。在被連續敲到了七八下以後,它便再次斷掉了一隻爪子,行動速度立即大打折扣,接下來便只能被動挨打了。

    因為參戰的很多護衛都知道,這機關獸內部的兩顆核心價值連城,搞到手以後的賣出價格往往都是以“萬兩”來作為基准單位的,所以個個奮勇,人人爭先,最後更是幾乎內訌了起來。

    而這時候沒分到機關蜘蛛一杯羹的人又發覺了床榻上面擺放著的機關蝙蝠的軀體,立即又是一輪瘋狂的爭搶!天字三號房雖然寬敞豪華,卻整整湧入了三四十條江湖漢子!立即就顯得擁擠不堪,並且在大利的驅使下,什麼醜惡嘴臉都露了出來。

    李虎此時卻是只帶著三四條漢子,遠遠的站在旁邊的走廊裡面不去湊這熱鬧,他此時眯縫著眼睛,看著樓上弄出來的這一番鬧劇,心中忍不住又浮現出來了林封謹之前交代的話:

    “這機關師多半是留有逃生的後路,從他可以控制飛行的機關蝙蝠,同時留宿在渠鎮上最高的酒樓這兩點來進行推測,那麼他的逃走後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滑翔飛走,那麼既然是滑翔,風向就很關鍵,他逆風飛行的機率就可以忽略不計,很輕鬆的能夠將其逃走的大概方向判斷出來。”

    “那麼,在我的計劃裡面,你前去襲擊的時間點就很關鍵,那便是黎明前的黑暗這段時間,既可以讓這個機關師有足夠的時間從渠鎮上逃出去,接踵而來的天亮則是可以令他難以掩藏自己的行蹤​​。”

    “在你們逼近到了那傢伙的房間門口的時候,你可以提前做出些失誤,給這傢伙一點緩衝的時間,以免他真的被抓到。接著你們就不要進去了,根據我的推斷,這傢伙應該是會留下一招惡毒的後手來斷後,避免敵人的追擊。”

    李虎此時看著眼前的情形,已經在心中默默的道:

    “我已經完全按照您交代的方法去做了,少爺,其餘的事情我就無能為力了啊。”

    就在李虎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見到不遠處的那天字第三號房當中,猛的傳出了一聲異常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只過了少許時間,裡面就響起了瘋狂的喊叫和廝殺的聲音,然後就是兵器交斬的刺耳碰撞聲。

    遇到了這種突發狀況,李虎身邊的一名護衛立即雙眉一揚就打算前去看個究竟。可是他剛剛邁出了兩步就被李虎一把扯了回來倒退了四步!這護衛一回頭,就見到了自己的頭兒臉色十分嚴肅,同時沉聲道:

    “不想死的話,就待在這裡。”

    李虎話音剛落,便有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從天字第三號房裡面跌了出來。他的腳步踉蹌是因為肚皮上面遭受到了驚人的重創,以至於腸子和鮮血都混合流淌而出,但是這個人的表情卻是惡毒而瘋狂的,雙眼翻白,牙關緊咬,舉起了手裡面的刀子就對準李虎他們劈了過來! !

    而這個人分明就是商隊裡面的一個護衛啊,不久前還和李虎旁邊的這個護衛一起喝酒吹牛,稱兄道弟的!

    李虎微微嘆息:

    “少爺果然是算無遺策。”

    與此同時,李虎已經面無表情的錯身而過,一刀橫斬,那瘋狂的護衛腦袋立即沖天飛起,鮮血從斷掉的脖子處狂噴,然後才是腦袋啪嗒一聲掉落在木板上面,可是一口森森白牙,依然是在瘋狂的想要咬住些什麼。

    一直等到了半個時辰以後,一干人才知道天字第三號房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貪婪的驅動下,湧入房中的護衛開始粗暴的拆卸那頭蜘蛛機關獸以獲得內部的核心,他們那很不專業的行為很乾脆的觸發了一個蜘蛛機關獸的內部機關,因此其腹部的一個暗格發生了輕微的爆炸,瞬間就將可怕致命的瘋狂毒煙充斥到了整個房間裡面......

    ***

    萬奇很不喜歡在空中飛翔,哦,準確的說,是滑翔的感覺。

    因為他曾經在非攻書院當中​​嘗試滑翔的時候從空中摔下來過,那一摔令他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同時也為同窗提供了一個足以津津樂道很久的解悶談資。

    “風向是朝著北邊吹的,風力卻只有三四級,這就是說,即使我有著高價收購來的罡風符和清靈符的幫助,也頂多只能滑翔出二十里而已。唔?下面是什麼?”

    萬奇此時已經滑翔出了渠鎮的範圍,他隨意的一低頭看去,脊背上面驟的浮現出來了一股冷汗! !

    因為在他的視線裡面,那本來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大地上,居然是每隔幾里就被點燃了一堆一堆的星星點點的篝火!每一堆篝火旁邊似乎都有幾個人守候著。

    “怎麼會這樣?難道那幫蠢貨裡面竟然有人猜得到我會從天空御風而去?然後降落在渠鎮外面?”一念及此,萬奇本來就是驚弓之鳥,此時更加慌惶,立即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方滑翔,說什麼也不敢在篝火的區域降下去了。

    很快的,那點燃了篝火的廣大區域就被萬奇拋在了身後,而天色也開始朦朧發亮,天邊也露出了魚肚白。

    就在這個時候,萬奇的視線裡面出現了一處小小的村莊,估計也只有兩三戶人家,其中有一戶人家的煙囪當中都已經冒出了淡淡的青煙,應該是在煮早飯了。

    不過這一切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村莊最大的一幢屋子後面,赫然是一個馬圈!而馬圈裡面赫然有一頭皮毛油光水滑的高頭青馬,正在低頭咀嚼著隔夜的馬料,偶爾還十分暴躁的撩一下蹶子。

    對於萬奇來說,這當真是來了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過來,並且他此時還是居高臨下,周圍也是一馬平川,沒有什麼藏人的地方!他草草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發覺沒有什麼危險,因此儘管“木燕”還能滑翔出四五里,因此很乾脆的降了下來。

    此時奪馬跑路,乃是最好的選擇了。

    落地以後,萬奇匆匆的甩掉了累贅費事的“木燕”,點了一把火將之燒著,然後就大步的奔向了那匹一看就很是神駿的大青馬。

    可是,就在萬奇距離這匹馬只有五六步的時候,他猛然覺得腰後一麻,緊接著就是一股寒冷和灼熱的感覺從腰眼處深深的透入了體內!他驚恐的想要轉身,可是腰眼處立即傳來了無法形容的恐怖劇痛,一下子就將他的所有力量都抽得乾乾淨淨!

    緊接著,附近的景物水波也似的蕩漾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凹坑和彷彿未老先衰的灰髮少年,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在了痛得一動也不敢動的萬奇的耳邊,這聲音彷彿是和熟人打招呼似的,帶著三分埋怨三分驚喜三分慵懶的道:

    “你遲到了哦。”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6 10:07 AM

第十四章 肥羊插

    實際上,林封謹的這一刺卻還是有講究的,甚至有一個不怎麼好聽的外號,叫做“肥羊插”。

    擅長此道的傢伙,甚至可以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無聲無息的綁架人走!

    這一刺從目標的背後下手,傷及對方的內臟,但是只要不拔出武器,在手肘上搭上一件外套作為掩飾,便可以挾持目標,哪怕在鬧市裡面使其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上幾百米。

    這期間目標哪怕有反抗的意圖,只需要握住武器的手掌輕輕發力,產生的劇痛便足以湮滅任何抵抗的企圖!

    這樣的手法往往都是用來給大膽的劫匪綁票用的,當然,林家在行商的時候,偶爾也會客串一下強盜的角色,所以李虎知道這一招然後傳授給林封謹也毫不稀奇了。

    “你,你要殺就殺,別他媽的說這麼多廢話!”痛得滿頭冷汗的萬奇顯得十分光棍,咬牙切齒的道。

    當然,他敢於這麼說的原因,則是因為算準了對方如此的煞費心機,力求活捉自己,便是要逼供自己的財富了。萬奇自認為揣摩透了對方的心理,自然是表現得十分硬氣。

    事實上,林封謹也很需要他腦海裡面的很多東西,比如瘋狂之毒這種無色無味並且會很快湮滅掉的毒藥配方,又比如僱傭萬奇的幕後主使,又比如萬奇這些年來積攢出來的財富,甚至是非攻書院裡面的一些秘辛......這些東西任何一項東西拿出來,都是價值連城!

    但是,聽他這麼一說,林封謹卻是很遺憾的嘆了口氣,聳了聳肩膀道:

    “真遺憾,你竟然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並且反應也很快,骨頭也很硬。”

    萬奇冷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遺憾的。”

    林封謹搖頭道:

    “我是在為我即將撈到的好處縮水而遺憾,當然,也是為了你錯過了唯一的生機而惋惜。”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萬奇的心中陡然湧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渾身上下也情不自禁的哆嗦了起來,卻還是強聲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抓到你之前我就已經仔細考慮過,若你是一個十分怕死的膽小鬼,我就可以撈到足夠的油水,進而並不介意放你一馬。真遺憾你卻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

    林封謹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閃電也似的拔出了兇之針,然後對準了萬奇的背部左肩胛下角兩厘米處深深刺入,洞穿了這名非攻書院弟子的心臟!

    非但如此,林封謹更是毫不容情,再次拔劍,刺出!

    這一次兇之針上還帶著抽搐的心臟上的新鮮溫熱血液,“呼”的從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萬奇的頸錐旁邊插入,再透出他的喉結,劍尖依然尖銳雪亮!

    先刺心,再刺喉!可見林封謹一旦動手那就是必殺的決心!絕不拖泥帶水磨蹭半點!

    林封謹再次抽劍,萬奇的雙眼已經完全茫然,整個人似一灘爛泥一般的軟軟滑倒,這時候那些脫離了血管桎梏的血液才以驚人的速度歡快奔騰而出,將深秋乾燥的田土徹底的浸潤。

    這個時候,林封謹才自言自語的道:

    “你太聰明就一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合作,而是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真遺憾,現在我最缺乏的就是時間,我的安排並不隱秘,一旦被馮家,損失慘重的王家和伍家嗅到了蛛絲馬跡,那麼,你身上的利益就要面臨被四家均分的莫大危機。”

    “而我已經放棄了你的兩頭機關獸身上的財富,不可能再做讓步,所以,我寧肯殺掉你來獨吞縮水的收穫,也不會冒著戰利品縮水成四分之一的高額風險來留你的活口,逼問可能存在的財富的下落!”

    “所以,精明的你只有死,相反,懦弱怕死的你卻可以活下去。”

    與此同時,好幾名林家的家丁已經匆匆的奔了過來,麻利的將萬奇的屍體拖走,這些林家家丁嫻熟麻利的動作,很順理成章的令人聯想到燒開的滾水,已經被放了血的豬,還有鋒快的剝皮刀之類的情形。

    根據之前的安排,一行人便登上了旁邊安排的船隻。林封謹安靜的坐在了船艙裡面,呷著略帶苦味的芬芳茶水,悠然的閉目養神。隔壁的艙室裡面傳來了一些很可怕的聲音,不過林封謹置若罔聞。

    很快的,船隻開始啟動向著渠鎮航行了過去,幾件染著血蹟的東西擺放在托盤裡面,被呈在了林封謹的面前。同時林封謹還聽到了“噗通”的聲音,那應該是萬奇的屍塊混合石頭被裝在麻袋裡面拋下河傳出的響動了。

    在殺人越貨和搜刮戰利品方面,林封謹確信自己身邊的這幾個人絕對是大師級別的,他們經手過的人或者貨物,就會在瞬間變得比西北大漠上的沙粒還要貧瘠,絕對不會有任何遺漏。

    托盤上的東西首先是一隻戒指,是的,那一隻代表了非攻書院出師弟子身份的雙痕戒。這玩意兒對於林封謹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雞肋,事實上沒有機關奴的話,是很難冒充非攻書院出師弟子的。

    所以林封謹將這玩意兒重新拋回了托盤上,按照規矩,他若是看不上的話便會按照規矩賣掉,然後根據在這一次任務的出力程度分錢。不過林封謹沉吟了一下,又重新將這東西拿了回去,他忽然意識到這玩意兒賣掉的話,也很容易被人順藤摸瓜找到來歷......被非攻書院的人惦記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林封謹看到的是四張五行符咒,是的,就是萬奇用來貼在“木燕”上的咒符,這些咒符包​​括了“罡風符”和“清靈符”,雖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在空中滑翔的時候卻是必不可少的。不過這種一次性符咒只是一般貨色,並且上面的五行之力也衰退了不少,用時髦一些的話來說,那就是瀕臨保質期了。

    林封謹嘆息了一聲,沒有碰托盤上的這幾張符咒,這些手下這一趟出來乃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就讓他們多分一點紅吧。這種東西在市面上也就是幾百兩銀子。

    托盤上的第三件東西,是兩卷牛皮,準確的說,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牛皮,上面抹了油脂,滲透了進去,既是防蛀,也可以防水。

    若是換成其餘的人,未必會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但是,對於林封謹來說,打開牛皮以後,看著上面到處標記的“甲乙丙丁”等等標線,還有十分清晰的寸,厘,毫等等字體,當然,更直觀的是,用墨斗線彈出來的很多條線段構成的圖案.......他就迅速的得出了結論。

    這玩意兒,就是兩張從非攻書院當中​​流傳出來的設計圖。

    準確的說,應該就是機關蜘蛛和機關蝙蝠的設計圖。

    林封謹再次嘆息,這兩張設計圖對他來說依然是雞肋,恐怕只有類似於萬奇這樣的缺乏創造力的非攻門弟子才會如獲至寶,當然,與非攻書院隱隱有些摩擦的兵家中人拿到手也會如獲至珍。

    也就是說,這東西一旦遇到需要的買家,那麼恐怕可以撈到一個驚人的價錢,起碼抵得上兩三個災荒年的收穫吧。不過林封謹依然低估了這兩張圖紙的價值,因為他也完全不知道這玩意兒的來歷。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這兩張圖給留下來。

    ”總算是有點像樣的收穫了。”林封謹噓出了一口氣。接著托盤上又有一個錦囊,倒出來一看,裡面乃是指甲蓋大小的石見銀,還有米粒大小的一團銀白色若不銹鋼的東西。

    這玩意兒林封謹雖然沒有見過,不過根據之前從陳大彪那裡獲得的一些線索,應該是舶來的方寸鐵了。

    這兩件東西都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人們常常形容某物的昂貴是“等重的黃金”,但是這兩塊東西,用黃金來形容其價值都完全是一種侮辱!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總算是見到點刺激的東西了,他接著將目光轉向了一個竹筒,這玩意兒很普通,就是所謂的飛鴿傳書當中套在鴿子爪子上的那東西,也是用來保存某些重要的信息,封口用蠟澆了上去,看起來嚴絲合縫。

    他從竹筒裡面取出來了一根皺巴巴的布條,上面草草的寫著一行字:

    “襄樊錢莊丙號櫃檯,領取口令:畫上荷花和尚畫,本口令在一個月後失效。”

    “唔,這倒是有點意思了。”林封謹眯縫起來了眼睛。襄樊錢莊十分有名!堪稱天下第一錢莊,乃是類似於半官方的機構,也開始嘗試發行過“交鈔”之類的紙幣因而聲譽卓著。同樣,那裡也提供寄存服務,並且只認口令不認人,當然,寄存的代價也是不菲。

    更重要的是,襄樊錢莊的寄存區裡面,甲號櫃檯收費最低,當然寄存的安全性也是最低的。不過這種所謂的“安全性最低”只是相對於其餘的櫃檯而言的。

    至少林封謹知道,自己的老頭子就喜歡在甲號櫃檯裡面存個五六萬兩銀子來搜購糧食,並且一次都沒有出過差錯。並且聽說襄樊錢莊建立以來,也從未有一筆生意出過差錯。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6 07:27 P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3-11-6 07:32 PM 編輯

第十五章 逼出幕後

    所以林封謹現在很是有些好奇“丙”號櫃檯裡面寄放的是什麼東西了。他現在至少可以肯定那裡面的東西有很大的機率比十萬兩銀子珍貴。並且恰好林封謹也有要前往襄樊一遊的意思,自然就可以順路趕過去。

    船身微微一震,然後是查問喝令的一連串聲音,顯然是被攔截了下來。林封謹不慌不忙的將那一張寫著口令的布條放到了蠟燭上面,看著它慢慢的變黃,焦枯,燃燒,最後變成了黑色的灰燼。沒過多久外面似乎都聚集了很多人,不過儘管人聲嘈雜,卻沒有一個人可以闖進來的。

    好一會兒後,外面才有一名護衛進來通報導:

    “少爺,李統領在外面了,同時,馮家的馮員外,陳大彪,付一刀他們都在外面求見。”

    林封謹擺擺手,沉吟了一下,然後道:

    “請李統領進來,然後說我剛剛不慎落水,要梳洗打扮一番之後才出來見客。”

    ***

    所以當馮員外,陳大彪,付一刀等人進入到這個狹小的船艙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板一眼坐在上首位置的李虎,這名外號為李將軍的壯年男子此時真的是具有一定“將軍”的氣度了,沉穩,凝重,不怒而威。

    而林封謹則是在李虎的背後,嚴嚴實實的裹在了一襲毛裘裡面,旁邊放著兩三盆炭火,灰撲撲的頭髮都顯得濕漉漉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打一個大噴嚏出來,當然,哆嗦的雙手裡面還捧著一碗滾燙的薑湯。完全就是一個衰弱少年的形象。

    首先說話的就是馮家的代表,馮敢敵,據說這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已經憑藉打通的關節和百來個盜匪的腦袋成功的拿到了一紙文書,成為了當地的捕盜使從而擁有了官方身份。

    “那個傢伙被逮到了嗎?”

    李虎冷冰冰的道:

    “沒有。”

    李虎硬邦邦說出來的兩個字簡直將所有的人都噎得幾乎要打個嗝,馮敢敵更是眉毛一揚,怒道:

    “廢物......!”

    “似乎那傢伙藏身的地方也是由我們這些廢物提供的呢。”林封謹用一種尖酸刻薄的語氣道。

    接著他不給其餘的人說話的機會,然後道:“李虎,我記得機關獸的內核也是價值連城呢,咱們為了拿到那傢伙藏身地的情報可是化了幾萬兩銀子,你總得給我挽回一點兒損失吧。”

    李虎立即道:

    “屬下無能,雖然殺人自認不輸於人,但是搶奪戰利品這方面卻實在不擅長。”

    林封謹的這句話立即就起到了反將一軍的作用,坐在椅子上的幾個人有些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身體,臉色也很難看了起來。

    因為林封謹估計機關師一定會在斷後的機關奴身上佈置反噬措施,所以他嚴禁李虎他們靠近戰場,甚至哪怕是看起來無害的殘骸。

    所以,實際上那機關獸上面的好處李虎他們是沒拿到的,不過,於情於理來說,這完全都說不過去,因為他們不僅僅是提供了對方的的藏匿處,也參加了第一線的戰鬥(目睹他們躲在最後面的那些護衛全部都中了瘋狂之毒死掉了),偏偏最後他們什麼都沒有拿到!這種事情若是宣揚出去,只怕以後沒有人敢和這幾家名聲都臭掉的大族再合作了。

    在這種林封謹先聲奪人的態勢下,聲討他“放走”了機關師的話語聲自然就顯得不那麼理直氣壯了起來。除非是馮家這種地頭蛇可以從冰冷的河水裡面將那個混合了屍塊和石塊的麻袋撈起來,然後擺放在林封謹的面前直接駁斥他的謊言。

    不過這種事情估計還是有很大的難度。但是哪怕這樣,林封謹依然可以振振有詞的要求馮家證明一件事,那便是麻袋裡面的屍塊就是那機關師的一部分......

    這樣胡攪蠻纏的行為雖然很令人不齒,但不得不承認很有效,尤其是在林封謹的身邊還有著幾十號凶神惡煞外加訓練有素的大漢的時候。

    所以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其餘人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機關師逃掉的說法,林封謹在拿到了一萬兩銀子的補償以後,也就對機關獸殘骸的事情不再追問。

    被這機關師一陣騷擾以後,商隊可以說是傷亡慘重,若說之前那機關師萬奇之前的騷擾是小打小鬧的話,那麼他突入王三郎的精舍就是大動作了,之後在四海樓裡面機關蜘蛛的毒氣自爆更是大手筆,令三四十人自相殘殺,活下來的都成了瘋子。

    這先後算起來的話,單是被誤殺的普通百姓都是二三十人,而馮家也算是當地一霸,在商隊這里以“撫卹地方”敲詐走了千兩紋銀,卻是全部都自家收了起來,被“誤傷”的平民居然一家人丟了幾文錢就算了。

    一干孤寡到馮家門外哭號,馮家居然動了刀子,婦孺老幼都殺死殺傷了七八人,這種做法不要說林封謹看不過去,就連王三郎這種人都覺得有些不忍。

    不過此時商隊當中自身都出了大問題,也無暇顧及那些可憐的百姓。因為仔細算起來的話,就算是在四海樓當中也有十來名護衛乃是馮家的人,整個商隊的傷亡人數也是超過了六十人!

    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哪怕是軍隊一旦傷亡超過三成也是處於士氣崩潰的局面,何況是臨時組建起來的商隊這群烏合之眾?

    因此,就算是威逼利誘外加猛砸銀彈,商隊當中的大多數護衛都拒絕再往前走了,這些老油條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再多的錢也要有命去花才行。

    並且就算是商隊的組建者當中,那各大家族的“親友團”們,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將這些家生子奴僕在這裡消耗殆儘後對家族的重挫。

    畢竟此時雖然五國鼎立,但亂世爭雄的局面始終都沒有改變,各國境內,有著敵對國暗中支持背景的盜匪可以說是比比皆是,對於講究流通的商人來說,一條安全商道的重要性絕對不遜色於流淌著鮮血的動脈的安全,而商道的安全一半取決於當地官府的能力,另外一半,則是要建立在自己的護衛實力上。

    因此,從另外一方面來說,還能夠使喚得動手下往前走的,便只有林家了。要知道,這一次林家的護衛死傷是最少的,只有三五個人而已,至於受傷的都是輕傷。

    最重要的是,每個護衛拿到的賞銀差不多都相當於平日裡兩三年的積蓄。所以就算是略掉他們被李虎狠狠操練以後的精銳程度,他們的士氣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昂。

    事實上林封謹一直都在若下棋一般的應對著這段時間的變數。從他答應加入這支商隊以後,那便是他下的第一步棋,而最近最精彩的一步棋,則是利用機關獸體內的價值連陳的核心,引誘大量的護衛前去送死!

    這步棋的直接後果,是將整個商隊的力量縮水了接近五分之一。

    這步棋的間接後果,則是讓現在整個商隊的可以戰鬥的人手裡面,林封謹的人手比例超過了六成。就像是一家公司裡​​面股份最多的人就往往說話最有用就是董事長一樣。這種力量的此起彼伏也應該可以使林封謹在商隊裡面的“話事權”驟然增加。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已經算準了要想繼續往前走的人,應該是會先去收買李虎-------然後他們發覺這是一件徒勞的事情以後-- ----一定就會來找到自己,然後開出價碼。

    而這個人應該手中就掌握著某些秘密,比如這一次商隊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又比如說他們要面臨的真正對手和危險,又比如說組織起這支商隊的那個人的真正目的。

    雖然有一種說法是“知道得太多了就會被滅口”,但是林封謹更不願意被當成無知的砲灰,這種東西的唯一下場就是被白白的犧牲掉。而林封謹目前感覺自己最缺少的就是情報,若是有了相關情報的話,那麼自己應該是有能力從中找出一條路,甚至是火中取栗!

    ***

    此時夜晚已經有些深了,林封謹正準備上床睡覺,門外的窗櫺上忽然響了三聲,一長兩短,這是表示有人來訪的暗號。

    這個時候護衛在林封謹身邊的人手無一例外,都是那種所謂的家養奴僕,全家上下都要依靠林家才能夠活下去。林封謹放下了自己正在看的一篇時文,點了點頭,順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預備迎接那個意料之中的上門客人。

    來的人並沒有出乎林封謹的判斷,便是一直都隔閡於眾人之外的付一刀。他依舊是那副彷彿所有人都欠了他錢的模樣,剛剛刮過的青慘慘頭皮在燭火下還要微微發亮,高聳的顴骨,尖銳的眼神彷彿要將人的骨頭都剔出來!

    林封謹故意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不耐煩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付一刀沉默了一會兒道:

    “我要對你講的事情,不可以被其餘的人聽到。”

    “真是麻煩。”林封謹咕噥了半句,用一種混合了紈絝子弟的傲慢,還有商人油滑的態度不耐煩的道:“喂,外面的走遠一點,到院子外面去。”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7 01:57 PM

第十六章 反制

    等到外面的人離開了以後,付一刀才抬起了頭,林封謹陡然覺得不對勁!他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事實上,這一瞬間他的手背上的汗毛忽然都一根一根的倒豎了起來!

    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殺意,

    那淒厲無比的殺意!

    林封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依然算漏了一件事!一件極重要的事! !

    緊接著林封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見到付一刀的手一揚,一道灰色的寒光就“呼”的一聲掠了過去,儘管這寒光距離林封謹的臉頰還有整整半米,依然令林封謹感覺到呼吸都為之窒住,半邊臉都有一種凍僵的感覺!非但如此,那灰色的寒光在空中更是飛射出了那種毫無規則的S形軌跡,最後切入到了林封謹的床上!

    鴨絨被立即出現了一個半米多長的口子,絨毛亂飛,激盪在空中又落了下來。床上立即就彈了起來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赤裸的女人。

    她的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脖子,本來美麗嫵媚的臉容都在瞬間已經扭曲了,但是鮮血依然是無可遏制的從雙手的指頭縫隙裡面噴射了出來!從她喉頭髮出來的“咯咯咯咯”聲音聽起來更是分外的瘆人。

    而那道灰色的寒光更是餘勢不衰,割喉之後居然還能夠一個迴旋,斬倒了床榻後面的一排屏風,又劃過了靠東牆陳設的一個精美立櫃,最後插在了地板上!

    這兩件由上好匠人打造的家具立即嘩啦倒塌------同時也向付一刀證明了一件事情:這屋子裡面可以藏匿人的這兩處隱患已經被排除。

    一刀擲出,先殺人,後破器!一舉三得,付一刀之名,真的是名不虛傳!

    林封謹當然認得那個被割喉的女人,她不是刺客,並且胸很堅挺,舌頭也很靈巧,腰也很細。

    她是渠鎮上的當紅姑娘雪梅,一夜的纏頭之資達到了六兩銀子,折合人民幣差不多都是八九千塊,從這個身價差不多就可以推斷出她在這裡的的受歡迎程度了。

    至於她為什麼在這裡------別忘了林封謹一直都在扮演紈絝子弟的角色,不吃喝嫖賭還能叫紈絝嗎?再說,這個天氣裡面有個女人暖床貌似也沒什麼好稀奇的,以林封謹的身份地位而言,所有的人都覺得天經地義。

    這甚至包括付一刀在內。

    付一刀拋出了那道灰色的寒光後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整個身體也僵了兩秒,看起來這一手擲刀的技巧對他來說也是消耗頗大。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接下來用麻利的動作掐住了面前林封謹的脖子,然後從腰間掏出了一顆彈珠大小的紅色蠟丸,用壓低了的惡狠狠聲音對林封謹道:

    “馬上給我吃下去!”

    不過面前的這個似乎有些小聰明的紈絝子弟似乎發了呆,或者說是被嚇破了膽,呆滯在了他的手中一動不動。

    對於這種情況,付一刀雖然覺得有些焦躁-------那個李將軍李虎,還有林德兩個人都精明得可怕,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才爭取到了讓他們離開半盞茶的時間------不過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事實上面前這個傢伙沒有嚇得屁滾尿流都很不錯了。

    事實上付一刀這輩子乾得最多的就是劫掠和綁票,殺過的富家子弟比殺過的狗還多!

    所以他接下來猛然將林封謹揪著脖子,像是拖死狗一般的拽到了床榻上面的那個死掉的妓女旁邊,​​讓那張與美貌再也扯不上任何關係的扭曲面孔緊貼上林封謹的臉,然後壓低了嗓門,用最為凶狠的聲音道:

    “趕快把這顆藥給我吞下去,否則的話,這個臭婊子就是你的下場!”

    “吃,吃,吃......我這就吃!”

    這個懦弱的紈絝子弟貌似終於從驚恐當中回過了神來,結巴得和什麼似的。付一刀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道現在老子只怕是讓這軟蛋吃屎他也會大口的吞!這幫在蜜罐子裡面泡大的小雜碎只需要拿刀子和死人一嚇,便可以讓他們對著一泡狗屎也能叫爹!

    “我,我,我的喉嚨幹得厲害,我得喝點水才能,能,能,吞下去。”林封謹哆嗦著道。

    這反應也很是平常,人在極度興奮-------比如說男孩子第一次看到妹子的裸體-------或者說極度害怕的時候都會覺得口乾舌燥,情不自禁的想要喝水。

    很顯然付一刀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毫不認為面前的這個膿包在撒謊,所以他在壓低了聲音罵了一句髒話以後,便只能去滿足林封謹的這個要求。

    而因為他騰出一隻手來拿那顆朱紅色的蠟丸的關係,所以只能鬆開掐住林封謹脖子的手去端茶,甚至在端茶的時候他都嗅到了那股雨前龍井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該死的廢物還真會享受。”付一刀再次惡狠狠的罵出了聲。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的大腿上面一涼,然後就是一股灼熱激烈的傳遞而來。那是大腿上面的動脈被刺穿以後鮮血激射向體外的直觀感受,緊接著,還沒回過神來的付一刀左手上傳來了一股巨力,那顆朱紅色的藥丸便飛出往地面上落去,這顆藥丸十分珍貴並且對他的計劃極有幫助,所以付一刀本能的就伸手去抓,不過直到他將藥丸抓到以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子竟然被那個小兔崽子給陰了?”

    接下來狂怒的付一刀自然是伸出端茶的右手狠狠的抓向了對方,遺憾的是,林封謹一腳踹了過來,“恰好”就踹在了他的右手上面,便立即藉力一個後翻滾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人的反應力總是有限的,事實上付一刀的反應速度可以說已經是很快了,至少比林封謹的反應更快一些。實際上林封謹的應激反應更為不堪,在先前他意識到付一刀要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都已經被這傢伙掐住脖子了。

    是的,林封謹雖然具有可以令時間流速放緩的天命之力,還有妊六神心法衍生出來的肺神之力,但天命之力乃是需要他主動激活才行,並且持續的時間太久的話都會令他精疲力盡甚至要命,怎麼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處於觸發狀態當中?

    而肺神之力在沒有觸發的時候也只能是讓他的嗅覺比常人靈敏數倍,只有在被激活以後,才可以達到那種用嗅覺來感知整個世界的變態程度。

    所以,此時成功偷襲逃走得手的林封謹心中也是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後怕,甚至連握住兇之針的手心裡面都全部是津津的汗,因為他深深的明白,若是付一刀一進門就直接出手幹掉自己的話,那麼,有九成把握自己便是死定了!

    好在這個付一刀貌似還不想自己死--------至少現在還不想讓自己死。

    “今後一定要小心了。”林封謹在心中告誡自己道。

    他接下來看向了那個滿臉猙獰,若困獸一般一瘸一拐站起來的光頭男子,然後將目光投注向了那顆朱紅色的蠟丸,哪怕在這個時候,付一刀依然對待這玩意兒十分小心。

    然後林封謹便嘆了一口氣道:

    “你手心裡面的這顆蠟丸,應該就是從南邊十萬大山的黑苗當中傳出來的傀儡蠱了吧。”

    本來林封謹說什麼話付一刀必然都絕對不會理會的,因為此時時間越發急迫,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抓住林封謹來作為人質狠狠的要挾一番!但是,上面的那句話,卻是像刀子一般的插進了他的胸口似的!

    付一刀猛然喉嚨裡面“霍霍”作響,一下子就對準了林封謹猛撲了過來!可惜因為大腿受傷,動作有很明顯的變形。

    所以他的這一撲並沒有奏效,後者就彷佛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一下子就從付一刀的撲擊破綻下面鑽了過去。而那可惡的語聲又響了起來:

    “你不說話難道我就猜不到了嗎?沉默就代表默認呢?那麼就讓我繼續猜猜看吧。我之所以會認識這東西,那是由於順平寨的苗人和我們家族很有交情。這玩意兒貌似可以令人的語言和行動都被操控,與傀儡一般,但是中招的人頂多兩三個時辰就會死掉.....”

    這時候,付一刀再次狠狠的撲向了林封謹,不過這個舉動依然是徒勞的,除了林封謹已經啟動了天命之力以外,付一刀大腿上面中的那狠狠一刺也從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住了這個男人的行動力,幾乎沒有人可以在大腿上挨了一記筷子粗細的貫通傷以後還不受影響的。

    “讓我再來猜一猜你的真正來意吧,我本來以為你是為了那個機關師的遺物,不過現在看起來應該不是,事實上我發現你對我的這條小命並不怎麼看重,只需要做兩個時辰的傀儡就行了......”

    “嘖嘖,我這個廢物只值兩個時辰的利用價值是什麼呢?應該就很明顯了吧,你肯定是留意到了李虎和林德對我的忠心耿耿,想要讓我命令他們做些事情,而這件事情,無論是正常的我還是正常的李虎都不會答應的。”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7 07:56 PM

第十七章 喝茶和天葵之間的複雜關係

    “喂喂喂,你剛剛撕碎的這幅畫雖然是贗品,但是也管個三四兩銀子的,哎喲!你怎麼可以用畫框來砸我?難道我說錯了嗎?.... ..好吧,其實這一點兒也不難猜,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個有小聰明的紈絝,所以,我本身對你來說,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應該只想要藉我的口發出的命令,應該是和我的手下有關吧,畢竟我現在的手裡面掌握了整個商隊六成以上的力量,而我和李虎兩個人都不可能讓手下去做的事情.... ..應該就是去做炮灰吧?”

    聽到了林封謹的這句話,付一刀渾身上下都是陡然巨震,用一種看到了鬼也似的目光望向了林封謹,這傢伙的眉毛都似乎一根一根的挑了起來。

    林封謹卻是相當滿意這傢伙的呆滯,因為他發覺自己的話又爭取到了幾秒的拖延時間,便立即微笑了起來道:

    “噢,一個小小的邏輯推理和排除篩選法的交叉應用而已,你不用這樣景仰的眼神看著我的,我會不好意思的啊!!我下午才派手下買的那一本時文選啊!這可是值半兩銀子呢!!哎喲!好吧,我再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其實你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還暴露了更多的秘密了。”

    “這不可能!”雙眼血紅的付一刀終於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很好,他這一口氣洩掉了,我至少又爭取了十秒。”林封謹再次在心中舒了一口氣。他此時順帶扑出閃避,似乎是被榻上的雪梅姑娘的屍體給絆了一下,以至於這屍體都骨碌骨碌的從床榻上面滾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有冤魂作祟,林封謹又連續被那屍體勾跌了兩下。幾乎被付一刀抓到,看起來十分狼狽。

    “不可能?在我面前根本就沒有不可能三個字,唔,傀儡蠱的持續時間是兩個時辰,也就是說,兩個時辰後,我就會嗝屁,那麼你的謊話就會被拆穿。那也就是說,你在兩個時辰內就會調我的手下去做炮灰,那也就是說,你很可能提前收到了消息,兩個時辰內,我們就會遭受到一次致命的襲擊?!”

    “唔,這一次襲擊的規模和強度應該是空前的,以至於會出現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你想都沒有想過要抵抗......不過,你大可以默不作聲的任由這事情的發生啊,為什麼一定要奪我的權讓我的人做炮灰?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你要我的手下全力保護你且戰且逃,不惜一切代價!否則的話,你一個人都沒信心逃得了!”

    “至於你之所以要這麼做的原因只有兩個,第一個原因,你身上有很重要的東西,你要做最後的掙扎竭力將之護送出去,第二個原因則是,你要讓那些追殺而來的傢伙以為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盡可能的努力多分散他們的力量,多拖延一點時間!”

    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林封謹的雙眼是死死盯住了付一刀,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在聽到了林封謹的話以後,居然踉蹌倒退了幾步,眼神當中已經有了恐懼!

    “你.......你,你究竟是誰?”

    林封謹正要說話,卻見到付一刀再次撲來。此時激活了天命之力的他應付瘸著一條腿的付一刀並不困難。但付一刀在撲到一半的時候猛然雙拳擊出,重重的打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這柱子可不是什麼裝飾物品,而是實實在在的起到了承重的作用,整間屋子頓時一陣劇烈的晃蕩,塵土煙灰簌簌而落。不過付一刀打在柱子上的雙拳隨之一屈,然後雙手一撐居然是藉力反彈了開去!

    這精悍男子在空中一個後滾翻,已是順手掀翻了那一具癱軟在地上的女屍,重新握緊了那一柄可以詭異迴旋飛翔的灰色彎刀。付一刀的外號裡面就有一個刀字,沒有了刀的他就彷佛是沒有了爪牙的猛虎!

    此時一刀在手,立即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發生了質變!一如出鞘的寒光閃閃的刀,就彷佛是搭上了弓的箭!

    “從現在起,你要是再敢動一下,我一定會割斷你的喉嚨!”

    付一刀的話似是從牙齒縫隙裡面擠出來一般,林封謹眯縫了一下眼睛,忽然詭異的笑了笑道:

    “是嗎?”

    付一刀兩條眉毛一剔,猛然就揚起了手,一道無法形容的光芒再次高速旋轉呼嘯射出!這可是個真正的亡命徒,絕對不會受人威脅!

    林封謹似乎連神也沒有回過來似的呆在了原地!連半點要閃避的意思也沒有。

    然後,就見到那可怕的光芒一掠而過!所過之處,幾乎是什麼東西都瘋狂的破碎了開來!這一擲之威,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遺憾的是,這一擊的威力卻是和它的準頭成反比的。明明付一刀是對準了林封謹的脖子拋擲了過去,偏偏這把刀卻是南轅北轍的飛向了距離林封謹七八米的地方!最後轟的一聲斬破木板壁頭飛射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付一刀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似乎都要因為崩裂而流淌出血,他瘋狂的喊叫了起來:“這不可能!”

    林封謹看著付一刀,微笑了起來:

    “在我這裡,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你這把刀一出手,我就感覺到了天地之間的元氣在和它共振呼應,它絕非凡品,應該是一把上面被附加了道術的武器吧。”

    “那又怎樣!”付一刀的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的,驚怒無比。

    “道術武器最忌憚的,首先就是受到願力的衝擊,上面固化的道術一旦被願力洗滌,那麼就會在瞬間化為烏有,因為無論是哪位大能給武器裝備上面加持的道術,也決不可能受得了萬民執念的衝擊!”林封謹徐徐道。

    付一刀怒吼道:

    “那又怎樣?你難道有官身了?要想以護身的願力擊潰武器裝備上附加的道術,至少也應該是有官身的七品官員!”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道:

    “你還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道器同樣懼怕污穢,據我所知,五德書院的女弟子想要登堂入室,都必須達到斬赤龍的境界,閉了天葵!可見要污穢道器的話,除了屎尿黑狗血這些常見的東西以外,婦人的天葵也是十分有效的。”

    付一刀陡的雙眼圓睜,看向了那具被他殺死的雪梅姑娘的屍體,這女子的面容雖然扭曲,但是雙腿之間卻是隱隱浸出暗紅!他頓時回憶起了之前林封謹的一些貌似狼狽的舉動,竟然就是讓那屍體撲在了他脫手擲出的彎刀上!

    這個“紈絝子弟”的算計之精,他的每一個動作此時想起來,竟然都彷彿含有深意啊! !此時付一刀發覺,此人的心機之深,竟然是他平生所僅見! !

    或許是血已經流得太多,或許是絕望,付一刀只覺得天旋地轉,似乎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分裂崩潰了,自己的一切算計,卻早就被人洞悉甚至是提前反制!付一刀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嘶聲道:

    “你,你難道早知道我會來對你出手?”

    林封謹聳聳肩,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被掐出來的紅痕嘆了口氣道:

    “這怎麼可能?”

    付一刀幾乎要抓狂的咆哮了起來:

    “那**的為什麼要和一個來了天葵的妓女同床!!難道你這個小畜生年紀輕輕的就口味獨特喜歡撞紅不怕晦氣?”

    提到了這個問題,林封謹忽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這才有些尷尬的道:

    “唔,你看我右邊的藤几上面,是不是有兩杯茶?”

    付一刀看去,果然若林封謹所說的那樣,他怒道:

    “我們說的事情和茶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林封謹咳嗽了一聲道:

    “當然.......我在決定雪梅姑娘留下來之前,就和她談了會兒當前流行的唱詞,因為說得還算投機,所以她應該是有些口渴的了。然後我就讓小廝將旁邊冷了的茶換掉,並且換上來的茶水必須有些偏燙,雪梅姑娘因為口渴的緣故,也是直接端起有些燙的茶水就喝,在喝的過程當中,我看她的表情也沒有什麼皺眉和痛苦的神色。”

    “然後呢?”付一刀似乎都要抓狂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道。

    林封謹卻是攤開手,無辜的道:

    “還有什麼然後?”

    付一刀仰天長嘯,內牛滿面,大聲吼道:

    “你要是對我沒有防備,他媽的為什麼要和一個來了天葵的妓女同床???你和我扯了半天難道就不能直接說重點嗎?”

    林封謹嘆了口氣,壓低了語聲,忽然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猥瑣表情對他道:

    “付大叔,付大爺……….你難道就不能略微動一動腦子嗎?或者你腦袋裡面全部是豆腐渣?雪梅既然喝燙茶都輕鬆自若,就證明她沒有上火,嘴巴里面沒有生瘡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8 12:5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8 12:54 PM 編輯

第十八章 公道

    付一刀正要繼續咆哮,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僵硬,呆滯,麻木,甚至是哭笑不得.......卻聽林封謹繼續振振有詞的道:

    “而且我算了一下細帳,平日裡要包雪梅至少得十兩銀子一晚上,趁現在的話,一次性給二十兩就可以包四個晚上!大賺啊!並且雪梅姑娘的技巧非常好,雖然來了天葵,但是那銷魂滋味.......嘖嘖,也虧得你下得了這種狠手辣手摧花呢。”

    付一刀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掩好的房門再次被推開,猛衝進來了一個臉罩寒霜的男子,而林封謹的背後也影子也似的出現了一個精瘦的黑影,就彷佛是一頭匍匐的狼,正是李虎和林德兩人。

    林封謹此時的臉色,卻是一掃之前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他一字一句的道:

    “你們終於來了,再不來的話,我估計都堅持不下去了,抓住他,小心這傢伙是裝昏,別讓他有機會自殺。”

    等到五花大綁,嘴巴裡面還被塞上了臭襪子的付一刀被推了過來以後,李虎對林封謹道:

    “少爺,他的確是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

    林封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付一刀,那青白的臉色確實是和死人沒有差別,冷冷的道:

    “他現在還不能死,給他包紮上藥,林德。”

    然後林封謹看著付一刀的臉,卻是揚起了手掌,那一枚朱紅色的傀儡蠱丸藥赫然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真遺憾,付大叔,若我是你的話,之前就一定自殺了。因為我這個人做事一向都很公平,別人打算怎麼對待我,我就會怎麼對待他。李叔,去叫老焦過來,是的,就是那個跟隨我爹跑過七八次南邊苗疆的老焦。他貌似對蠱蟲也有點了解吧。這位付大叔既然打算餵我吃傀儡蠱,那麼我今天就請他嘗嘗傀儡蠱的滋味!”

    ***

    傀儡蠱實際上嚴格的說起來也是一種毒藥。

    吃下去兩個時辰以後就必然會死的劇毒藥物。

    牠吃下去以後,蠱蟲就在孜孜不倦的摧毀整個人的神智,然後這個人就形同傀儡,任由擺佈,無論要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都是依言而行。但有一個很關鍵的弊端就是,因為神智混亂,施術者也很難從服蠱的人嘴巴當中獲得任何有用的東西。

    到了最後,你只能告訴他要做什麼,說什麼,沒有辦法讓他告訴你能做什麼,能說什麼。他的意志和記憶,甚至魂魄都毀掉了,只餘軀殼。

    所以林封謹儘管抓住了付一刀,卻依然沒有辦法保證可以一定問得出來一些很關鍵性的東西,比如說他們這一支商隊究竟是誘餌還是正主,又比如組織商隊和襲擊商隊的幕後黑手.......都依然沉浸在迷霧當中。

    或許老焦能夠想辦法讓傀儡蠱的藥效發作得緩一點,多掏一些東西出來,但是不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上面。

    所以林封謹就打算讓付一刀帶著自己去他住的地方去找找看,或許那個地方應該可以給自己一點驚喜。當然,這就得付一刀配合了,他的心腹手下好歹也有十幾個亡命徒。

    老焦顯然對蠱蟲更有研究,他小心翼翼的將朱紅色蠟丸表面的蠟皮扒掉以後,就露出了裡面若木屑一般的東西,這玩意兒乃是用蜂蠟混合龍血樹的樹心搗出來的,可以讓保存在當中的蠱蟲進入一種冬眠的狀態並且又不會死亡。

    接下來就有人按照吩咐,端來了一盆熱水。這水的溫度略微有些高,不過裡面加入了人血,蜜糖和很少量的雄黃。老焦便將那蠟丸輕輕的放入到了熱水當中,然後取來一支未用過的毛筆慢慢撥動。頓時就見到蠟丸裡面的內容物在水中被慢慢的溶解,消散。

    隨著那毛筆的撥動,蠟丸慢慢的消融,露出了一團白色的東西。這東西在熱水噹中開始慢慢活動,本來就像是一團盤曲起來的細線,現在這白色的細線開始慢慢的在水中蠕動,接著動作從遲鈍到靈動,就彷佛是半尺長的白線隨著水波蕩漾著。

    這時候老焦就取過了一雙筷子,在上面蘸了點鮮血,然後伸入水中,不過老焦自己則是滿面凝重,雙手上面都塗抹上了醋,酸味撲鼻。那蠱蟲立即若蛇一般的靈巧纏上了筷子頭,不過在碰到了老焦沾了醋的手指以後便迅速縮回,顯得焦躁不安。

    此時明明外面寒風凌厲,但老焦也是滿頭大汗,但是連抹汗的功夫都沒有,便慢慢的將蠱蟲伸到了付一刀的鼻孔處。這玩意兒立即迅速的爬了進去,消失在了鼻孔當中,也虧得付一刀此時乃是失血昏迷,否則的話目睹這一幕的話,肯定是不大好​​受的。

    大概盞茶功夫,付一刀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老焦伸出手指在他的下眼睫上面一按,就看到他鮮紅的眼底膜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針鼻子大小的白點!竟全部都是蟲卵!看到了這瘆人的場景,老焦卻是噓了一口長氣道:

    “成了。少爺你吩咐他做什麼就會做什麼,最好給他的身上淋些酒,偽裝成酒醉。若是要問他什麼機密的話,也是有可能問出來一些,但是得盡快,而這機密必須得是他記憶得極其深刻的,彷彿是本能那樣融進了潛意識裡面才行。而蠱蟲會以人腦為食,被吃掉的腦子越多,忘記的事情就越多,等到三四個時辰的時候就直接變成白痴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因為蠱蟲是直接進入體內的,沒有蠟封的促進生長,那就是從現在起到十個時辰之內,這傢伙還是安全的,只不過五個時辰後就最好別碰他,若是兩天以後見到他,那麼立即閉住呼吸,將嘴巴耳朵鼻子都用布蒙上,有多遠走多遠吧! ”

    林封謹點點頭,便自然有老焦去逼問機密,卻見到李虎去將付一刀那一把可以脫手飛擲的彎刀拾起來仔細的端詳著。

    這把彎刀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刃口卻可以說是鋒銳絕倫,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沾上。在彎刀的陰面上,以陰文的方式繪出來了個圖案,彷彿應該是篆文的“日”字,陽面上則是很簡潔的出現了一道微微上揚的火焰划痕,看著這划痕和圖案,便可以感覺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裡面流轉著。

    李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看不出來這把刀的來歷,不過此時商隊裡有一個差不多都要五十歲的趟子手老包,據說祖上三代都在吃江湖飯,他此時走了進來後便驚異的道:

    “這把刀上面的圖案我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彷彿是七十年前的那些胡人邪教裡面的東西。”

    老包一說之後林封謹就想了起來,七十年前還是大衛國雄踞天下,當時有來自大食,天方的拜火教徒湧入傳教,便是以火焰和烈日來為教中的聖物。中華本來講究的是兼修並蓄,也不是容不下人,但拜火教徒的行為頗為激烈,屢屢與地方上的道觀寺院起衝突。

    和尚和道士縱然信仰不同,可是見了面頂多不說話,拜火教徒的人卻是要直接找上門去,用“聖火”淨化!這件事肯定是違反了官府的律令,加上佛道也是聯手起來在高層活動,因此便將拜火教定為邪教,武力剿殺。

    拜火教以一教之力,並且根基還淺薄,哪裡可能與大衛抗衡,便頓時煙消雲散,只是當時拜火教裡面的核心弟子卻是硬氣得很,沒有一個肯束手就擒的。書上記載他們有一種擲刀術,數十丈外也能取人性命,還能夠自行飛回,出必見血,十分犀利。

    林封謹見到李虎看起來很喜歡這把刀的樣子,便直接賞給了他。這把刀上面鐫刻的法術也僅僅是被污穢而已,並非是正面衝撞了願力被抹平,因此價值也是很大的。

    打個比喻來說,這種法器被污穢的狀態,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精神錯亂,你讓他打東他卻是打西,一身的武功威力還有七八成,若是請高手慢慢調養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會恢復的。

    但若是正面和官府對抗,一旦被官員的氣數直接發生衝突,那麼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直接被廢掉了武功,甚至是手腳筋都被活生生的挑了,隨​​便怎麼調理也沒有用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8 06:37 PM

第十九章 半夜狗敲門

    大概是李虎擅長使刀的關係,對於林封謹的賞賜也不推辭就接了過來,看起來神情當中也是頗為歡喜的,不過此時時間緊迫,一干人便直接往付一刀的住處去了,為了避免付一刀的手下生疑,也就只是林封謹,李虎,林德兩三個人陪著付一刀過去。

    林封謹算準了付一刀這人不會對手下推心置腹,因為此人心狠手辣,秉性涼薄,打的應該就是趁亂一個人逃走的主意,所以也是毫無忌憚,不怕被人識破行藏。因此讓付一刀直接喝退手下,說有要事和他們談,便直接進到了付一刀住的房間了。

    雖然此時乃是住的是客棧的房子,不過林封謹還是從一些細小的線索上面看出來了付一刀的一些特點。首先他的性格應該是愛潔,這屋子裡面他住了也有三天了,可以說是裡面纖塵不染,林封謹往床下面一看,居然也是很仔細的抹過。店小二再怎麼勤勉,也是一定做不到這一步的。

    林封謹坐在了旁邊一面打量一面沉思,像是搜索包裹和線索這種事情自然有專業人士負責,沒過多久便將付一刀的私人物品清點了一遍,也就是幾張銀票,兩套隨身衣服,還有一個鏢囊,裡面裝的是江湖上常見的甩手鏢,菱形的鏢身和巧妙的血槽設計,釘上了就會給敵人放血。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了。

    此時李虎忽然道:

    “這傢伙既然擅長脫手刀殺人,為什麼要預備一囊甩手鏢,我要是他的話,一定會顧慮到拋刀出手以後可能收不回來赤手空拳的尷尬!所以這囊鏢有些可疑。”

    一干人便仔細的對這甩手鏢進行搜索,便在鏢囊當中很快的發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夾層。這個設計無疑相當精巧,裡面藏著的是一顆雕刻得十分簡陋的印章,上面寫著“陸”這麼一個字,並且可以看到,印章上面殘餘的印泥乃是紫黑色的。

    事情此時顯然更加複雜了起來,這個“陸”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是付一刀的本名叫做“陸某某”,還是指的特定的代號,他在某個神秘的組織裡面排名是陸號呢?林封謹便是再厲害,此時也不可能猜測得出來。

    而老焦的逼問則結束了,遺憾的是,並沒有問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唯一值得注意的,則是臉容木然僵硬的付一刀重複得最多的六個字:

    “昭明山夫子像。”

    這六個字初一聽起來的話,彷彿是什麼名山古蹟,但眾人卻是行商天下的,都知道昭明山根本沒有山,卻是襄樊城內第一熱鬧的所在,集廟會、燈會、鳥市、花市、夜市於一身,更是可以說是徹夜不息,有錢的沒錢的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樂子。就彷佛宋代的東京大相國寺一般,不知道內情的若是要將那里當成清淨聖地去逛,那麼保准大失所望。

    而昭明山的夫子像更是已經成了傳說,這裡本來是有一座夫子像的,並且傳說還頗為靈驗,但是,已經在昔年的兵荒馬亂當中被毀掉了。此時只剩餘了一個兩三尺高的土台子,早就被那些打​​盤鼓,奏清樂的,麒麟舞,二甲弦,鬥雞,頑蛐蛐的擠了個水瀉不通。只要不宵禁的話,便是最深夜裡面那裡也等閒有兩三百人。

    想要認為這十來年裡面都是人山人海的地方還能隱藏有什麼秘密的,那純粹是將天下的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不要說別人,就是林封謹自己也不相信的。

    因此,所有人聽了這六個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連林封謹也是覺得一頭霧水。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這秘密如此容易洩露,如此輕易的就交託給付一刀這個混混,林封謹還真的要疑心其中有詐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房門居然響了!

    第一響是“咚”的一下,不是屈起手指頭敲門的聲音,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擊房門,第二響則是“嘭嘭”的連續兩響,第三下則是“嘭嘭嘭”的連續三響。

    詭異的是,聽到了這聲音後,付一刀明明是呆滯的站著,卻是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以頭觸地,臉上的神情變得虔誠無比!

    要知道,此時付一刀已經完全被蠱蟲支配,神智什麼的都被摧毀了,便是有人往他臉上撒尿也絕對不會在乎!

    能夠令他出現這樣反應的,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聽到這樣的敲門聲然後跪拜”已經成為了他身體裡面的本能!這種本能甚至都和呼吸出氣這種本能並駕齊驅,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會產生反應!

    林封謹用眼神制止了手下的一切動作,只是讓他們嚴加戒備,直到林德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長弓搭上了箭,李虎無聲的拔出了自己的刀,這才示意讓距離門最近的老包去開門。

    這個時候,林封謹也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肺神之力和天命之力同時激活,這一瞬間,老包的手剛剛觸到房門的門閂,林封謹的臉色就變得十分精彩,不過還是沒有阻止老包開門的舉動。

    門在瞬間被打開,所有的人也立即驚異無比的睜大了眼睛,因為站在門口的,竟然不是人! !

    而是一條狗!

    一條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狗!

    這條狗之前發出的敲門聲,便是它用腦袋撞出來的!

    這件事情看起來極其古怪,甚至還有一些滑稽,但是,一想到付一刀這樣桀驁不馴的兇徒居然會對一條狗如此敬畏,甚至這種敬畏乃是銘刻在骨子裡面變成了本能!就連李虎的脊背上,也微微也冷汗冒出,立即覺得這氣氛是如此的詭異。

    在開門後的一瞬間,這條黑狗也看清楚了房子裡面的情形--------跪在地上的付一刀,用箭瞄住他的林德,拔出刀子沉穩若山的李虎,還有冷冷盯住它的林封謹。

    這條黑狗立即就動了,它居然是對準了屋子裡面衝過來,並不是往外面逃!這條狗的奔跑速度快得驚人,奔跑的路線更是驚人的詭異!幾乎是在瞬間化作了一條黑線,循著地板上跑了幾步,便飛躍到了旁邊的牆壁上繼續奔跑了四五步,然後騰空扑出,尾巴已經順勢掃滅了屋子裡面唯一的一盞蠟燭,在黑暗的瞬間,它已經齜出了森森的白齒,咬向了旁邊的老包。

    而老包雖然江湖經驗豐富,但人的視線從光亮的時候一下子陷入黑暗,總是會有一個短暫的黑暗時間。因此這黑狗的一咬,竟是極其致命的一擊!

    但是它馬上就發覺一柄針也似的劍在半空當中懸停著,似乎早就在那裡等候了它十年百年!它要咬斷老包的咽喉之前,那麼就必然先得接受自己的脖子被洞穿的命運。

    林封謹的天命之力激活以後,便將它的一切行動都看得若掌上觀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後發先至的刺出了“兇之針”,只是那條黑狗的行動竟也是大出意料,在這樣的環境下,居然也可以再次變向,已經撲向了窗外! !

    這條黑狗應變之強,速度之快,實在是不知道比多少所謂的高手都強出十倍!

    只是就在這條黑狗即將扑出窗外的瞬間,光芒一閃,隱隱還有沉悶的風聲響起,李虎卻是一刀凶狠的斬了過去,一聲淒厲的慘嚎聲傳來,半條狗尾巴和整條右後腿便飛拋了起來,狗血也是到處噴灑,腥味刺鼻!

    黑狗血本來也是污穢的東西,但是李虎手持的這把鬼頭刀卻不是法器,而是在征戰的時候用冤魂,血光,煞氣磨練出來的兇刀!或許說在很多效果上沒有法器厲害,卻是完全不怕污穢,並且對陰邪鬼物的克制尤為強勢。

    而林封謹此時已經是迅速的衝出了房門!林德就彷佛是影子一般的跟隨在了他的身後,付一刀看起來平時馭下極嚴,鬧騰成這樣居然也沒有人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封謹此時卻是在以自己的肺神之力在順藤摸瓜,跟隨著黑狗來的時候殘餘下來的味道反追蹤了回去。這條黑狗出現在了付一刀那裡看來絕對不是第一次了,應該是為了傳遞某種重要信息而來。

    而林封謹隱隱的覺得,無疑那狗如何的詭異通靈,將傳遞重要信息的重任託付在了一條畜生身上的話,主事人未免也過於草率了些,因此,他覺得這樣反追蹤應該是有效果的。

    果然,在林封謹帶著林德奔到了渠鎮鎮外的官道上的時候,便見到有一輛馬車隱藏在了黑暗的樹蔭下面,那條黑狗應該是從車上跳下來的,因為馬車的附近沒有了它的氣味。

    林封謹留下了林德監視這輛馬車,自己奔回去調集人手。依照林德的射術,對方便是想要逃勢必也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在林封謹調集人手的時候,馬車上的人似乎都意識到了有些不妥,林德甚至隱隱聽到了車上的人發生了爭論。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9 10:56 AM

第二十章 現身

    在馬車上面,有一個人看起來性格比較小心謹慎,主張立即走,但是另外一個人卻是主張要去調查清楚,貌似在他的眼裡,縱是黑狗出了事情這裡也是安全的。

    最後那條黑狗似乎在他們的心目當中地位很是不低,因此主張留下來的人最後說服了對方,一定要將其下落或者生死查清楚,否則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主上交代。

    正因為這樣,所以等到林封謹帶著一群人團團的將這裡包圍住的時候,馬車上面便只有一個人留守,另外的一個人卻已經準備進入鎮子上打探消息去。

    見到對方居然兵分兩路,林封謹微一沉吟,便留下了李虎率人繼續圍住馬車,他帶著林德跟了上去,在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的時候,林封謹便對林德低聲道:

    “留下活口,但是不要給他自殺的機會。”

    林德點點頭,一弓​​三矢,挽開了長弓,他的射術此時在暗中以有心算無心,自然是無往而不利,鋒利的箭簇瞬間就洞穿了這人的雙手和右邊大腿!那人淒厲慘呼倒地,已經是被隨行的人撲了上去按住。

    不過在這個時候,李虎卻是渾身是血的趕了過來,看到林封謹以後慚愧請罪道:

    “屬下無能,那馬車上面的人不知道怎的察覺到了異常,留下的那人十分勇悍亡命,並且馬車上面居然還有一條兇惡無比的黃毛大​​狗,這一人一狗配合,居然被他們衝了出去逃之夭夭!”

    林封謹微一沉吟,便立即知道了為什麼暴露了。李虎先前重創那條黑狗,刀上的血腥味道正濃,不要忘記了犬類也是以嗅覺靈敏著稱,李虎靠近到馬車二十來丈遠的地方以後,車上的黃毛大狗必然也就嗅到了同類的血腥味。

    而今天晚上遇到的這些惡狗顯然是經過了十分專業的調教訓練,撲咬狠辣,行動若風。加上自己又帶了些人走,李虎攔不住人也是情理之中了。只不過林封謹也不是一無所獲-------來的兩人兩狗當中恰好被自己拿下了一半,若是問不出些什麼東西來那才是怪了。

    一干人重新回到了住處以後,付一刀已經被打發了回去壓住他的手下。那一人一狗被帶到了林家護衛駐守的地方,已經有人仔細的搜檢過他們,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擺放在了桌子上面。

    首先被林封謹拿起來的,是一個竹筒,這個竹筒被綁在了兩條交叉呈X形狀的皮帶上面,而這皮帶索則是從那黑狗身上取下來的。看得出來這經過了十分精巧的設計,既可以使竹筒不會掉落,也在最大限度上保證了被綁上皮帶的狗不會被影響到奔跑速度。

    這個竹筒上面有著蠟封,不過林封謹並沒有打開它,或者準確的說,並沒有打算自己親手打開它-------畢竟付一刀這廝都拿得出來傀儡蠱這種東西,可見他隸屬的組織勢力不小,所以還是謹慎一點。

    竹筒旁邊則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簡陋印章,和付一刀的那個區別就在於,這個印章上面鐫刻出來的數字是“三拾柒”,並且付一刀印章是油黑色,這個印章泛白,由此可以推斷出,付一刀的那個“陸”字,有很大的可能是代表的他在這個組織裡面的排位了。

    儘管知道時間倉促,但林封謹卻是並沒有顯示出任何急躁的神色,而是不慌不忙的把玩著桌子上面的其他東西------從三拾柒號身上扒掉的皮甲,武器等等。

    四下里雖然圍滿了人,也沒有人說話,都是一片靜寂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無疑就有一種十分緊張肅穆的氛圍在慢慢的滋生。

    良久,林封謹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癱在地上的三拾柒號,忽然皺眉道:

    “他怎麼還在這裡?剛剛打掃乾淨的地面都被他的血給弄髒了,拖出去拖出去,丟到柴房裡面去!”

    周圍人立即上前,粗暴的架著三拾柒號就往外走,這傢伙手腳都中箭了,根本傷口都沒得到處理,鮮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淌,渾身上下因為失血過多都不停的哆嗦,嘴唇慘白,此時眼看被拉出去,立即發出了一聲慘叫道:

    “大人饒命啊!”

    林封謹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你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有什麼資格要我饒命?你拿得出來什麼能交換性命的情報?”

    三拾柒號喘息著道:

    “小人雖然地位卑下乃是獸奴,並非精英弟子,但伺候的獸使卻是排行第五,所以平日里也是可以參與到一些機密。”

    林封謹正要說話,李虎的臉色卻是忽然難看了起來,他忍不住出聲道:

    “你們這個組織以犬為尊,以人為奴,難道………你們乃是狗王的人?”

    ***

    此時在距離渠鎮兩百里外的官道上,有十餘輛馬車正在疾馳,這十餘輛馬車全部都被漆成了黑色,若是從上空看去,若一條詭秘的黑蛇那樣迅速的在奔行著。

    這十餘輛馬車都比普通的馬車大上了一號,在正中的馬車當中,點著若小孩手臂粗細的牛油大蠟燭,燈芯都有手指一般粗細,將四下里都照得明晃晃的,不時風從縫隙裡面灌進來,蠟燭的火焰一晃,便是一股黑煙騰起,甚至還有“嗶嗶撥撥”的聲音。

    這馬車上單單是蠟燭,就給人以猛烈粗野的感覺!

    馬車的車廂裡面並不寬敞,但上首的位置有一張巨椅,這椅子的造型乃是一張看起來就兇殘無比的巨嘴,這嘴巴張開呈九十度,一個光頭大漢就坐在嘴巴的下顎上,而上顎則是在他的頭頂,密密麻麻的交錯利齒閃耀著寒光!若是仔細看這張嘴巴的特徵,則看起來有些類似於狼或者狗的頭部。

    這光頭大漢的五官很大,唯獨眼睛很小,微微一瞇就剩下了一條縫隙,他的身上穿著的是一身閃耀著幽幽青光的鱗甲,披著的坎肩卻是由巴掌大小的碎皮子綴成的,但是穿在這大漢的身上卻是不覺寒酸,反而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詭秘。

    這大漢在燭火照耀下的露出來的皮膚上面,有一層詭異的油亮光澤,就彷佛是被抹了一層油脂似的,他哪怕不說話,嘴巴里面的森森白牙也是會露出來,令人加倍的覺得他的本性就是殘忍而刻薄。

    光頭大漢的腳邊趴伏著兩頭猛獒,一頭金毛的巨獒生得就和獅子一般,哪怕是趴伏不動,“呼哧呼哧”的粗重鼻息聲也是清晰可聞,另外一頭獒的體型卻是顯得格外的細長,更詭異的是生著兩個頭,一個頭卻是吻部尖長有若狐狸,另外一個頭則是兇殘若狼,屁股後面拖著四條尾巴!

    在光頭大漢的旁邊下首,坐著一個枯瘦的老頭子,似乎整個人都縮到了自己的毛裘裡面去,而大漢的對面,則是筆挺挺的跪著四個人,這四個人的模樣更是誠惶誠恐連呼吸也不敢出!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光頭大漢的面前,回話的人則必須跪著的,而狗則是趴著的,足以證明在他的心中狗比人更重要。

    那麼,這個光頭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能夠擁有這麼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偏偏待狗比待人還好,這樣的一個人不要說是在南鄭,便是五國當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是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雲夢狗王!

    此人沒有任何的背景,據說在三十歲以前,就是一個在社會最低層掙扎的苦哈哈,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在沙窩子裡面睡覺和討到可以吃到五分飽的餿飯。

    所謂的沙窩子,就是那種雞毛小店的老闆特地騰出一個破爛的房間。這個房間往往都是供趕屍人住的,當沒有趕屍人的時候,老闆便去河灘上面挖來百來斤沙子,屋子裡面放一個“氣死風”的柴爐。給一兩文錢就可以鑽進那被柴爐烘熱的沙子裡面睡覺。

    狗王便是從這麼一個苦哈哈的身份突然蛻變成名的,他留給江湖上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帶著七八頭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活生生的將當地縣城裡面的叫花頭兒咬死。

    從此,狗王就像是登台階那樣,堅決而狠辣的往上面爬著,一步一個腳印的爬得十分的踏實,身邊的人手就像是走馬燈那樣換個不停,身邊使喚的惡犬,也是不停的滾雪球的增加著。

    因為此人只信任狗不相信人,加上狗的嗅覺和感知都比人強得多,所以下九流當中的人有限幾次暗算,都被其無驚無險的躲避了開去,而狗王則是睚眥必報,更是要殺別人全家!因此兇名昭著,漸漸的,甚至有人傳聞他乃是二郎真君身邊侍候哮天犬的童子轉世,所以可以號令天下的猛犬!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9 07:49 PM

第二十一章 進退兩難

    不過,傳聞在兩年前,狗王實在是作惡多端,竟然掏了小孩子的內臟去餵自己培養的妖犬,終於惹怒了當地的鐵面郡守馮摧!此人的哥哥便是權傾一方的南鄭五大將軍之一的馮況奇!因為感覺到了手下的衙役保甲太過羸弱不堪使用,所以馮摧直接調動了乃兄的三百家丁前來,暴起發難!

    那一役幾乎是將狗王的勢力連根拔起,斬殺肖小一兩百人,惡犬近百頭,狗王的勢力也是煙消雲散,然而因為最後狗王負隅頑抗,悍然點燃了宅子,只是發覺了幾具焦屍混合在一起,便給了狗王“自焚而死”的結論。

    不過,在次年的元宵節上,馮摧最鍾愛的小兒子去看燈會,在夜晚突被一頭夾著尾巴的痩犬咬到,他身邊的護衛也是十分了得,立即將狗殺滅當場,因此只是腳背破皮的輕傷。

    當時所有人也不以為意,但是一個月之後,馮家小兒子忽發瘋狗病,雙眼​​赤紅,見人便咬,最後赤身裸體暴斃於大街之上,竟是無人敢於收斂。

    而被他咬傷的人當中,也陸續在半月內紛紛發病,症狀也一模一樣,雖然後來被咬傷的人已經有了防範,但這一次馮家的家宅當中,也是慘死了兩個夫人一個公子。

    人人都在傳說這是狗王的鬼魂前來報仇,心痛若絞的馮摧卻是不相信此說,他認為應該是狗王沒死,所以也是暗自裡加強了人手防範,只等有蛛絲馬跡,便要再次發難,沒想到從此以後便是一切正常。

    所以,沒有人能夠想得到,兇名昭著甚至是被傳聞已經死掉了的狗王,居然出現在了這一列馬車上,並且看他此時的模樣,比之前混跡於江湖當中的草莽模樣,更是要勝出不知道多少!

    ***

    李虎一聲詢問,那個三拾柒號頓時抬了起頭,有幾分自豪的道:

    “當然了!我們的狗爺.....”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卻看到了林封謹的嘲弄眼神,頓時就噎住了,林封謹卻是微笑道:

    “接著說啊,我對你們的狗爺很感興趣,最好你講個一天一夜來炫耀一下你們狗爺的威風,不過你身上插著的這三支箭都是特製的放血箭,看你的身體也不怎麼好,我估摸著再過一兩盞茶的功夫,你身上的血就應該流乾了。”

    這三拾柒號立即慘叫了起來: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

    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樣吧,你先講講來這裡做什麼,說得好的話,我就讓人給你拔一支箭,包紮一下,要是前言不對後語,或者說胡說八道,那麼我就讓人再給你扎一支箭進去,你覺得怎麼樣?”

    “我這一次來,是陪著黑風使前來送信的!因為黑風使平時的起居生活都是由小人照料,除了小人和狗爺之外,黑風使是不會吃其餘的人餵的食物,所以必須要我一起來。”

    三拾柒號立即迅速道。

    林封謹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那條奄奄一息的黑狗,雖然這個時候這條狗都半死了,依然是在惡狠狠的齜牙咧嘴,其皮毛還是油光水滑,可見平時一定被照顧得極好。

    “這條黑狗就是黑風使嗎?那麼你們送什麼信?”

    三拾柒號迅速道:

    “是的,我們是來給六爺送信的,具體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但總之應該是那幫傢伙的異動,要六爺小心。”

    “那幫傢伙是誰?”林封謹逼問道。

    “這個.....小人曾經聽說過一點點。”三拾柒號看了一眼林封謹的臉色,急忙道:

    “不過小的也不敢肯定是真的,今年乃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壽,景王爺似乎是從西面找到了一件極討聖母娘娘歡心的壽禮,所以他就調集了目前手下的三大勢力,一虎,一蛇,一狗前來接應,我們就是狗爺的人。”

    “當然,福王爺肯定就不樂意這件壽禮被送入襄都裡面去,他當然就會調動手下來攔阻這件事情,但是因為福王爺的勢力大多在兵部,前些日子河倉叛亂著實影響了他的排兵布陣,所以失了先機,只能臨時僱傭一些人手來攔截遲滯我們。不過眼下福王爺應該是騰出了手來,所以我們這邊的壓力驟增,狗爺也連番的前來派人給六爺示警。”

    聽了三拾柒號的述說,林封謹道:

    “你嘴巴裡面的六爺,就是付一刀吧?”

    “是的,是的。”三拾柒號道。

    林封謹點了點頭,對人道:

    “給他拔箭治傷,然後帶回來。”

    等到三拾柒號被帶出去以後,李虎已經是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道:

    “少爺,這個人所說的只怕是真的。”

    林封謹沉思了一下,他此時看邸報的時候也是很多的,眼下南鄭國內的局勢確實是呈現出景王與福王奪嫡的態勢。二王的才乾和能力都不相上下,南鄭國主劉去偏偏是一個有些優柔寡斷的人-------雖然這種優柔寡斷曾經在五年前的三國會盟時候令南鄭漁人得利------但是在對待接班人的問題上卻是需要快刀斬亂麻的態度!

    如果真的像是三拾柒號所說的那樣,景王找到了一件極討好太后娘娘的壽誕禮物,那麼很可能就會成為太子之位的決定性砝碼!要知道,南鄭國主的優柔寡斷和孝順都是十分著名的。而太后娘娘,則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對太子這個位置具有名正言順的發言權的人之一!

    當然,奪嫡這種國家大事貌似和林封謹他們還是隔得太遠太遠,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現在林封謹他們的位置已經是十分的尷尬了,首先福王派來對他們不利的人手已經可以說是近在咫尺,這倒也罷了,偏偏付一刀卻又想對林封謹他們下手,結果林封謹狠辣反制,甚至連本來的援軍狗王派來的人也殺得死傷慘重! !

    此時的這局面,竟是兩面受敵! !更是被景王和福王這兩尊龐然大物包夾在了中間!這兩個人便是吹口氣,也是會令整個林家灰飛煙滅的啊!

    一念及此,連老辣無比,江湖經驗豐富無比的李虎,也是冷汗涔涔而下!因為此時的局面已經不是用所謂的江湖經驗,刀頭歃血來形容了,稍有不慎,那是連全家上下親戚朋友的命都要賠上去的下場!

    ***

    漆黑的天色裡,馬車依然在疾馳。

    若一條匍匐在地的黑色長蛇,兇猛的蜿蜒向前方。

    居中的馬車當中,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狗王忽然眉頭一皺,雙眉當中的皮膚竟看起來很用力的擠壓到了一處去,因此褶皺出了很深的川字紋。

    “出事了。”

    狗王很平淡的說:

    “我派出去的黑風使已經死了,搞不好黃虎也是兇多吉少。”

    跪在下首的幾個人聞言一驚道:

    “福王的人竟然來得這麼快?”

    狗王微微搖頭道:

    “我信得過那條蛇,他既然帶信來說福王的人要等兩三個時辰再來,那麼就一定不會早。唯一的解釋,就是老六曾經對我提過,他們的那一支商隊當中有一群私兵可以說是訓練有素,他打算用傀儡蠱制住指揮那群私兵的少東家......現在看起來,就是這一環出了岔子!”

    “大敵當前......卻是出了內訌這檔子事情,哎!”一個看起來有些地位的中年人嘆息道:“付一刀也真是的,連這點事情也做不好!他也不想想身上的重任!只盼望他可以速戰速決,不要拖到福王的人來。”

    此時車廂當中已經多了一個枯瘦的老人,卻是坐在了狗王的下首吸著旱煙,他不說話的時候,就彷佛完全隱蔽在了黑暗裡面,一開聲,這才會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狗爺,恐怕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喔。”

    狗王咧了咧嘴,露出了若惡狗那樣鮮紅的舌頭,殘忍的道:

    “我知道顧老夫子你在擔心什麼,最壞的情況,無非是付一刀被反制,然後對方灌他傀儡蠱,將那機密問了出來。但那又怎樣?當時為了趕時間和保密,乃是將機密分成了三份,付一刀和那條臭蛇手下的香主,還有那名何校尉每個人分別拿了一份走!這機密不要說是洩露了一份,就算是洩露了兩份,依然是天衣無縫,除非是三份齊聚,才可以揭破當中的驚天秘密!”

    說到這裡,狗王哈哈狂笑。

    “你此時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的王爺拿到的賀禮雖然貴重並且一定會討太后娘娘喜歡,可惜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此時哪怕是王爺自己,甚至是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那賀禮在什麼地方!哈哈哈哈,雖然這法子有些裝神弄鬼,卻是隱秘至極。我苟五這輩子沒有佩服過誰,但是對這位傳聞當中的媧神,也只能用五體投地來形容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0 09:54 AM

第二十二章 奇貨可居

    那顧老夫子也不說話,只是佝僂著背將旱煙吸得紅紅的,在背光處的陰影裡面一明一滅的亮著,隔了一會兒才冷笑道:

    “這件事情的意義我也不多說了,可以說是決定那個位置的勝負手,我們贏了的話,那麼榮華富貴,子子孫孫都是享用不盡,但我們若是輸了這一局,哼哼,狗爺你應該還記得當年被攆得像是喪家犬的情形吧,那時候,你就算是想求那樣的生活也沒有了!”

    狗王忽然“卡勒”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冷哼了一聲,良久才齜著森森的白牙道:

    “放心,誤不了王爺的事的。”

    那話聲十分森然,彷彿是從牙齒縫裡面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似的,他腳邊的那頭巨獒和雙頭犬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情,一下子爬了起來,伏下身體用狠毒兇惡的眼神看了過去,彷彿要將人的骨頭都狠狠的嚼碎吞下去似的!

    他說話的時候雖然沒有看著任何人,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脊背上面,都不由自主的沁出了冷汗,只有那老者淡坐如故,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在心中暗自發誓,此事一了就要向景王乞骸骨求退休。同這麼一個人,不,一頭瘋狗朝夕相伴,真的恐怕是要少活幾年!

    ***

    此時渠鎮的客棧院子裡面,有一戰之力的護衛大部分都被付一刀給集中了起來,林家的家丁也是配合著收拾好了東西,隨時都要準備出發的模樣。

    而林封謹之前本來一直都在沉吟當中,此時即將出發的時候,卻是將之前的幾個人都一起叫了過來道:

    “我現在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現在的處境對我們來說,可以說是十分尷尬,兩面受敵,彷彿連友軍敵人也一起得罪了!但是,有一句話叫做,機遇就隱藏在風險當中!仔細的一想,我們今後的榮華富貴,實際上也是隱藏在這莫大的危局當中啊!”

    說到這裡,林封謹環顧四周,忽然失笑道:

    “你們一定以為我失心瘋了是吧,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那麼你們聽我問一個問題,景王和福王的手下同時緊巴巴的趕來渠鎮,目的是什麼?”

    李虎沉吟了一會兒率先道:

    “根據我們之前的觀察和搜查,這商隊裡面絕對是沒有任何值得這兩位爺興師動眾的值錢東西。那就是說,他們要的很可能就是秘密!隱藏在人的腦海裡面,類似於口信的秘密。”

    “對!”林封謹認真的道。 “從我們了解到的一些細節上來看,這秘密多半就在付一刀的腦子裡面。也就是說,他們雙方都是為了付一刀而來!”

    說到這裡,與會的一些人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欣喜笑容,而另外有一些人則是反應略微遲鈍,所以還用迷惘的眼神看著林封謹。

    林封謹則是冷冷的笑著,端起了旁邊已經涼掉的茶呷了半口:

    “蠢貨!他們就是為了付一刀而來的啊!就是這個已經被我們捏在手心裡面的付一刀!”

    聽到了這句話,周圍的所有人都全部鬆了一口長氣,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只要有一線生機,自然就會很乾脆的抓住不放,何況林封謹說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他們也是屢次跑商的人,當然知道奇貨可居就是說的現在這種情況。林封謹站了起來,在原地慢慢的踱著步,很有把握的道:

    “沒錯,貌似我們現在對於景王和福王的兩方勢力來說,都是眼中釘肉中刺,福王的人認為我們手上有他們想要的秘密,景王的人則是因為我們對付一刀下了手!但是,此時對於兩方來說,他們最顧慮的一件事,便是將我們直接逼得倒向敵人啊!這一點,很可能就會決定他們此行的成敗得失!”

    “所以,你們不需要多想什麼,有一句話叫做風險越大,利益也是越大!最怕的不是幾面受敵,而是自身根本就沒有價值,那就只能成為炮灰和棄子!相反,我們現在反而是奇貨可居,隨便賣給哪一方都是個好價錢!”

    聽了林封謹的話,李虎的眼前忽然也是一亮,而林封謹繼續很認真的道:

    ”那麼,我們現在就得認清楚,要怎樣才能夠在雙方的眼裡面體現更多更大的價值!從目前來看,雙方最為關注的,毫無疑問就是即將被送到襄都去的那件禮物,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上來看,付一刀應該是個知情人,他說的那六個字很可能就是找到禮物的關鍵,所以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牢牢的將這人掌握在我們的手裡!”

    “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我們在交出了付一刀以後,怎麼繼續在旁人的眼裡面體現價值!不至於馬上被滅口或者說是成為炮灰,這件事我目前也有了頭緒,同時因為時間關係也可以先放一放了。”

    若是說之前林家的眾人還處於慌亂和迷惘當中的話,那麼林封謹剛剛的分析則是令他們吃了個定心丸,至少心中有了底不用慌了。卻聽林封謹對李虎道:

    “我從邸報上面曾經看到,景王和福王兩人似乎都在南鄭國主劉去的允可下參與朝政,去了六部當中辦差,與聞國事,景王去的是吏部和刑部,所以相對的來說,他籠絡到的勢力就是刑部管轄到的江湖人和吏部可以操控升遷的中下層官員為主。”

    “因此,這也是景王可以讓回水縣令和狗王這種草莽豪傑效命,除此之外,他手中的一虎應該是其舅舅飛虎軍的統領胡勁,一蛇則是縱橫長江水道的江幫幫主舍行顧,此人也是**洗手的一方大豪,但是福王的話,我卻不知道具體情況,有沒有人去打聽一下?”

    李虎立即出去打聽了一下,此時的信息雖然不大通暢,但是涉及到天家中事,卻是官員和平民百姓都津津樂道的,因此很快李虎就回來稟告道:

    “福王去的則是兵部和戶部,兵部的效能就不用多說了,外加福王本身就喜好武事,所以很得軍方擁戴,而戶部則是分成主掌鑄錢的錢法堂及寶泉局﹔掌庫藏的戶部三庫﹔掌倉儲及漕務的倉場衙門。除此之外,兵部的車駕清吏司﹐掌全國馬政及驛傳,並管理關禁與海禁,會同館﹐管理襄都的驛傳事務,掌遞送文書。”

    聽了李虎的話,林封謹的眼前一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顯然已經有了決斷。他默然了一會兒,不動聲色的道:

    “讓那個三拾柒號進來。”

    等手下將三拾柒號帶來以後,林封謹道:

    “你將那個綁在黑狗身上的火漆竹筒打開。”

    三拾柒號顯然知道那裡面沒有什麼機關,便很乾脆的照做,從裡面取出來了一張紙條,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接飛鴿傳書​​,福王已知內情,令羽林衛某部忽轉向,連夜疾馳三百里,已達十八里鋪,直奔渠鎮!其機動力極強,更有追蹤高手。所幸人數不算太多,因此若沒有把握逃走的話,寧願死守渠鎮,我天明時候到達,務要堅持,黑鰍和黃虎與其獸奴也隨行抵達,在你麾下聽命。”

    那字體呈現出黑紅色,手指抹過居然有碎屑散落而下,居然是用鮮血寫成的!此時干透了以後便散落了下來。

    那羽林衛乃是襄都的天子親軍,士氣裝備自然不必說,其中主要的將官都是王公勳貴的子弟。

    斯時天下未定,五國爭霸,王公勳貴的子弟決不是糜爛無能的代表,一如清朝開國出奇的八旗子弟,十分驍銳,其戰力之強可以想像了。而十八里鋪距離渠鎮也就一百多里地,騎兵奔襲的話,那麼根本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淡淡的道:

    “既然現在付一刀這麼搶手,那麼我們當然要把他賣個好價錢了!不過,我還是覺得秘密得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面最穩妥,那麼,現在就應該抓緊時間,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從付一刀的嘴巴里挖出來再說!”

    “之​​前探聽到的昭明山夫子像或許就是他的秘密,但或許也不是,老焦繼續去逼問!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我們現在準備馬上走人,對方既然是羽林衛這種騎兵,那麼附近有什麼樹林或者說是不利於騎兵戰鬥的地方?”

    商隊裡面的“趟子手”便是專門負責探聽周圍地形的,這種人可以說是長年累月都在外面奔波,往往山河大地的走勢都在他們的腦海裡面,甚至當地的傳說掌故,暗道小路也都是如數家珍,所以又被稱為“地裡鬼”。

    林家這一次出行,帶來的也都是商隊裡面的積年老手,便立即有一個叫周全的出來回話:

    “少爺,這附近百餘里地方都是無險可守的一馬平川,只有往西面八十里過去有一座叫做穹山的山脈,山脈上面的甘霖寺十分有名,在十五年前,甘霖寺當中還是被一夥積年巨盜所盤踞,官府屢攻不下,最後都是通過離間計引得山上眾人內訌除掉了匪徒。所以若論防守,沒有比那個地方更適合的了,那裡的一線天隘口,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0 06:49 PM

第二十三章 潘驢鄧小閒

    林封謹沉吟道:

    “西面八十里.....還是夜裡趕路,未免也太遠了,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頂多只有小半個時辰給我們緩衝,那麼一定會在半路上被羽林衛追上,唔,那麼就得想個辦法了。”

    李虎此時忽然出聲道:

    “少爺,羽林衛乃是拱衛襄都的精兵,福王私調出京,頂多也就只能限制在三百人內的規模,並且為了避免落人口實,被大臣上本斥責跋扈,那麼一路上穿州過縣為了掩人耳目,肯定不會打出官兵的招牌,而是喬裝打扮。”

    林封謹眼前一亮,立即道:

    “你接著說。”

    李虎眼中露出了一縷精光,然後淡淡的道:

    “渠鎮上的馮家私兵甚是精強剽悍,並且為富不仁,不過他們最大的弱點,則是貪婪若豺狼,我們若是運用得當的話,那麼就可以施展驅虎吞狼之計,然後乘亂逃走,便一定是有大把的機會。”

    林封謹立即點頭道:

    “好,這方面李統領你比我強,你來接手指揮安排。”

    李虎也不推辭,站到了上首便道:

    “根據軍方的慣例和武經記載,在行軍當中,必然是有三五騎先行六七里為前站,還要派出遊騎在腹側盤旋巡邏翼護,斷後的也要有精銳隨時游弋,羽林衛既然被稱為精兵,那麼肯定不會忽略武經上的條例,那麼,我們的計謀,便是要針對這一點!所以此謀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少爺你去連夜拜訪馮家......”

    等到商議已定後,各人都去按照計劃行事,忽然有一個伙計二狗子腦袋不大靈光的扯住了旁邊的老焦道:

    “焦爺,那幫人要東西,我們給他們就得了,打打殺殺做什麼?”

    老焦一口唾沫就呸了上去,笑罵道:

    “**傻啊,咱們現在兩邊都得罪了,就算是露怯把東西交出去,難道就饒了你?福王那邊少不得要請你去大牢裡面吃幾天閒飯,景王那邊為付一刀報仇的難道就沒人了?”

    李虎聽了這邊的爭論,也轉身過來冷酷道:

    “沒錯,現在我們就算去找這兩邊做交易,對面憑什麼和你老老實實的交易,二狗子你為什麼看到小孩子手上的肉餅就敢搶,在酒樓裡面吃酒就老實給錢?對於那兩幫王八蛋來說,我們他媽的就是一個拿著寶貝的小孩子,誰有這閒心和你來交易?不展現一下我們的實力就想憑空拿好處,那就是在做白日夢!”

    ***

    馮家這一輩主事的乃是三兄弟。

    馮家老大馮敢敵好武,調理家丁,打熬筋骨則是他主掌的方面。

    馮家老二善於經商運作,因此才將渠鎮搞得欣欣向榮,商業繁華。

    馮家老三則是長袖善舞,有著文秀才的身份,擅長在官場上運營經營,他負責的卻是花錢,怎麼讓那些大人物心安理得順水推舟的收下孝敬,則是他主要做的,當然算計人心也很有一套,被稱為笑面虎。

    不過馮家的下一輩人------就是和林封謹同齡的人當中,卻是有一大特色,那就是陰盛陽衰。

    三兄弟每個人一口氣娶了六個妾侍,生了接近二十個,卻清一色都是生的女兒,有深受其害的百姓便在背後暗罵馮家絕戶事做太多,所以該當這一代絕嗣斷了香火。

    最初馮老三聽到了這說法,就笑瞇瞇的將這百姓抓了起來五花大綁,用鐵鉤子穿了舌頭,派人扯著鐵鉤子拉著在渠鎮上面遊街。從此便沒有人敢背地裡嚼舌頭了。

    不過沒人亂嚼舌頭絕對不代表事實就不存在了,馮家後輩沒有丁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事實。所以馮敢敵出了趟遠門,據說是進京考武舉,一年半回來以後,就帶了個大肚皮的婆姨回來,據說是在襄都裡面的相好。因為有了孕,所以就給她贖了身帶回來做第八房。

    結果這一次終於有個男孩子呱呱落地,馮家為此開了七天流水席,不過接生婆江氏不知道為什麼,在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獎賞後忽然“失足落井”,據說馮家的正房太太還落了幾點眼淚,因為她當年難產還多虧這江氏保她母女平安。

    不過又有謠言說,跟著這八房姨太太回來的,還有一個藏得十分嚴密的男嬰,這孩子尚未足月,所以哭聲被人聽到了露出了手腳。而八姨太太生的依然是個“沒茶壺嘴兒”的賠錢貨,一生下來就被摁淨桶裡面淹死了,那早就被帶回來的男嬰就順理成章成為了馮家唯一的獨苗。

    當然,地頭蛇馮家也順著“謠言”的源頭順藤摸瓜,找到了接生婆江氏的姐姐劉氏,不過這一次馮老爺開恩說是為子孫積德,沒有染血,只是將劉氏全家趕出了渠鎮。

    三天后有商隊發覺劉氏全家上下十一口人,上到七十高齡,下有黃發幼子,全部都橫屍在官道旁邊的樹林當中,綠頭蒼蠅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屍體,並且無一例外,全家人都被割掉了舌頭.......

    現在馮家的這根獨苗兒馮壽龍說起來比林封謹還大一歲,單說這名字也是精挑細選過的,壽字自然是希望長命,而“龍”字則是希望這廝的生育能力和龍一樣強勢。

    民間有一說為龍生九子,便已經看得出來龍的繁殖力之霸氣,不過,龍的性能力最生猛的地方,卻是這九個兒子全部都是公龍和其餘的九個不同的種族繁衍的。

    比如龍家大郎囚牛則是和牛雜交出來的品種,龍家老二睚眥的媽則是豺狼,龍家老三嘲風則是有山羊的基因,老七狴(bì)犴(àn)和老虎有血緣關係......

    由此可見馮家的老三雖然是個文秀才,讀書也是不求甚解,若是這馮壽龍真的人如其名,那麼他們抱的孫子恐怕也都會有畜生的基因了。

    林封謹也和這位馮家公子見過一面,旁人說男人要勾妹,“潘驢鄧小閒”這五個字必不可少,便是指的潘安的臉,驢的鞭,財神鄧通的錢,會討好人的小心思,還有做水磨工夫的閒暇。

    這位馮公子也是真真切切具備“潘驢鄧小閒”這五個字,只不過,他繼承的是潘安的性情(勢利輕浮),野驢的相貌,鄧通的身高(一米五),小(XX興奮的時候不超過三厘米),倒是那個閒字還印證得上,不過這廝閒著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就遭了血黴。

    好在林封謹兩世為人,早就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在之前曾經的會面上,一句“濃縮就是精華”便將馮公子說得開開心心引為知己,再請他雙飛了兩個兔兒爺,灌了幾杯黃湯,馮公子也就覺得這個姓林的商人還算識趣頗對胃口。

    這時候差不多都是快要凌晨了,按理說這個時候要找人的話,還真有些困難,不過對於馮公子這種不走尋常路的紈絝來說,講究的是雞不叫頭遍不睡覺,此時對他來說還是差不多黃昏時分,所以要找他去渠鎮上的採菊樓裡面,一找一個準。

    林封謹見到這馮公子的時候,這廝正喝得半醉,摟了個作小鳥依人狀的兔兒爺醉醺醺的要喝皮杯兒。卻是被林封謹擾了興致,這廝喜怒無常是出了名的,最有名的就是六親不認,立即就喝令下面的人將林封謹拖出去打,先打到發不出慘叫再說。

    林封謹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只能忍辱負重的在臉上堆出來了獻媚的微笑,大叫流淚道:

    “馮公子,小人擾了您的雅興確實是罪過,但是打小人甚麼時候都可以,誤了這筆送到嘴巴邊上的橫財,那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啊!”

    這馮家公子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每日里的消耗肯定巨大,何況馮家上面還有三根頂樑柱,自然不可能讓他恣意敗家,手裡面緊巴巴的那是常有的事情。一聽得“橫財”兩個字,立即酒都醒了一大半,兩巴掌就將懷裡面嘟著嘴撒嬌的兔兒爺抽到了地上,急吼吼的站了起來道:

    “什麼橫財?”

    林封謹一看這廝帶著五分醉意,兩眼都是紅絲的急躁模樣,便知道成了七八分,便立即道:

    “馮少爺應該知道最近什麼貨物最值錢吧?”

    馮公子怪眼一翻,不耐煩的道:

    “少他媽的給我賣關子,有話直說。”

    這廝不學無術,林封謹的問話自然是直接戳到了他的痛處上面,不過馮公子的表情配合上他那經典的身高,卻是沒有半點威懾力,只是令人覺得無比的滑稽。

    林封謹見了他的反應,也立即知道自己問錯了話,便馬上道:

    “是馬!北方來的良馬!我們打前站的伙計回來在講,有一群陌生得很的馬販子趕了幾百匹駿馬要往南邊去販賣,這些馬匹看樣子全部都是從昭烏達草原那邊來的!十分矯健神駿,至少有七八成的馬兒都可以當成戰馬來使喚,一匹都要值好幾百兩!”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1 12:13 AM

第二十四章 驅狗吞虎

    馮公子立即抽搐了一下,顯然被“幾百匹”“一匹幾百兩”這兩大關鍵詞給震住了,以他的智商,居然在這個時候沒有利令智昏,居然問了出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可見哪怕是這種紈絝也絕對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傻子。

    “這!這怎麼可能?北地的駿馬怎麼會被販到我們南邊來?”

    斯時駿馬都是戰略性物質,類似於現代的鈾礦之類的,絕對屬於禁運物質,騎兵這種大殺器的重要性買方知道,賣方也是清清楚楚,所以以南鄭的地理位置,馬價可以說是十倍,甚至是二十倍於產地,甚至這樣也是有價無市。針對馮公子的懷疑,林封謹馬上就拋出了殺手鐧:

    “大概還有兩三盞茶的功夫,那馬幫打前站的人就要到了,區區幾個人難道馮公子你都收拾不下來?我是不是胡說,到時候做掉這幾個人親眼去摸一摸那馬匹,再騎上兩圈豈不是就清清楚楚了?”

    一聽林封謹這麼說,馮公子的氣息都立即粗壯了起來,就彷佛是一頭看到了紅布的公牛似的,心中也再無疑慮,立即就大叫了起來:

    “觀棋呢,你個兔崽子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馬上去叫人!”

    倒是旁邊有個比較老成的古管家上前,低聲道:

    “少爺,老爺有嚴令,不准對過往行商下手的,這是咱們家的根基......”

    馮公子立即嗤之以鼻,一泡唾沫就吐了過去,肆無忌憚的道:

    “什麼狗屁根基,前年販綢緞的那支商隊老頭子不是派人跟隨了一百來里就下手了嗎?去年的那批珠寶是怎麼來的?那支商隊的護衛全部都被沉了河吧!”

    林封謹見那苦著臉的老管家似乎還想說什麼,便道:

    “這支馬幫的貨似乎也是來路不正,他們的這些馬匹貌似是從中唐的河西馬監當中,報了馬瘟暴斃偷領出來的!這種事情也就是一錘子買賣,這一次來了以後永遠也不會再來了,不像我們販糧食的,一年到頭少說也要從貴鎮往返五六次。我想,馮老爺青眼要照顧的,應該是我們這種細水長流的回頭老客,這幫匪盜的貨物本來就來路不明,正該馮家緝拿盜匪,綏靖地方才對!”

    聽了林封謹的解釋,老管家一來有了台階下,二來也覺得很有道理,三來覺得自己多嘴惡了少爺,那麼就應該加倍的彌補討好回來,便立即出主意倒壞水道:

    “少爺,這幫人既然可以押送這麼值錢的貨物到這裡,那麼肯定是手黑心狠的,所以要將這一票做成的話,那麼就得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去,憑藉我們手上的這些人,還真的是有些不足。”

    林封謹看了一眼這奸猾的老頭子,暗道你老人家真是我的最佳拍檔,哥正愁有的話不方便說出來,你居然就接了上來,便立即添油加醋的道:

    “這位古管家說得很是,真的是姜還是老的辣,我們年輕人就是浮躁,做事情總是有不到的地方,就需要這種年高德劭的老前輩在身邊提點。”

    馮少爺卻是個草包,又被大把的銀子迷花了眼,立即焦躁而揪心的道:

    “我的馬可是半匹也不能放跑啊!一匹就是幾百兩銀子呢?老古你快說要怎樣做?”

    古管家此時正是處於眾人的焦點當中,一股飄飄然的感覺立即油然而生,雖然臉上還有半口痰,便摸著山羊鬍鬚就奸笑道:

    “現在三位老爺應該都是歇下了,此時不宜驚動他們,否則的話,少爺就很難落下些私房錢,而今天輪值的應該是馮三和馮五,也只有他們兩個能夠調動咱們堡裡面的人手,少爺你隨意在臉上額頭上抹些血,就說是被一群外鄉人欺負了,要馮三和馮五調人去幫手,等到人調了出來以後,馮三和馮五終究是家生子奴才,難道還敢和少爺您叫板?這樣一來,不就是您說了算了?”

    林封謹此時卻道:

    “我卻聽說那馮三和馮五兩人性情頗有些桀驁不馴的,要是他們到了以後不肯交權怎麼辦?”

    馮少爺立即跳了起來尖叫道:

    “他敢?!!這兩個夯貨就是我家養的狗,讓他往東他敢往西?”

    林封謹淡淡的道:

    “他當然不敢正面和少爺您衝突,卻是可以壞您的好事-------他若是交了權以後便馬上要去面見老爺告狀怎麼辦?依照老爺的嚴厲性子,就算得手,一定是將馬匹全部劃到了堡裡面的賬上,馮少爺你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何況我倒是聽說馮三對您都一直不恭敬,在酒館裡面有一次喝醉了,還說過什麼野種這類大逆不道的話的!”

    林封謹雖然是在挑撥離間,但最後的那句話卻絕對不是捏造的,就連馮少爺自己早就聽人說過了幾次,加上他確實和馮家三兄弟長得半點不像,所以此事不折不扣的乃是他的最大痛楚。

    此時斷人財路的新仇加上被侮辱身份的舊恨一起湧上了心頭,馮少爺眼中凶光一冒,立即就咬牙切齒的道:

    “很好,很好!那麼今天就是這兩條狗的死期!大不了我拼著爹爹的責罰,也要他們兩個人的狗命!”

    古管家也是將心一橫,彷彿是要立投名狀似的繼續冒壞水道:

    “其實這事情直接往那些馬賊身上推不就好了,就說馮三馮五十分驍勇,卻是中了敵人奸計,不幸身死.......對了,少爺,馮三的老婆你不是惦記很久了嗎?他新娶的妾侍也很有味道呢?”

    “哦!是啊是啊......”

    “......”

    這一老一少越說越是投機,從怎麼**馮三的妻小又扯到了正事上,比如安排人暗算馮三馮四的注意事項,又比如說怎麼對付那些“馬賊”,什麼石灰滾水蒙汗藥絆馬索等等等等,幾乎照顧得面面俱到,在某些細節方面便是叫林封謹親自上陣,也決計不可能做得如此周全啊。

    ***

    怎麼對付騎兵?

    在冷兵器時代,這是一個艱難到堪能與妹子吃零食吃肥肉吃冰淇淋吃火鍋吃巧克力等等一切高熱量高脂肪食物-----卻讓增加的脂肪只往胸部上長的終極難題。

    事實上若是有人在冷兵器時代能找到完克騎兵方法,也不會有成吉思汗以騎射橫掃歐亞大陸的赫赫威名了。

    只不過,那位一肚子都是壞水的古管家卻是靈光閃現,提出了一個極富創意的點子來對付這些馬賊,那便是------把騎兵變成步兵! !

    渠鎮的北街盡頭,便是連接著向北而去的官道的哨卡,渠鎮的周圍也是按照城寨的標準建立了寨牆,可以說是比不少縣城的城牆質量都好,而所謂的哨卡,則更是和城門類似了。

    林封謹就和馮少爺,古管家站在了哨卡的隱蔽處,當然,旁邊還有幾個全副武裝的護衛。若是林封謹說謊的話,相信馮少爺也會再次展示自己翻臉若翻書的“絕技”。

    隨著時間的推移,馮少爺顯然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幾乎每隔幾秒鐘就會焦躁的詢問一句“怎的還是不來”,到了後面,更是幾乎沒咬牙切齒的湊到林封謹的面前去問消息的正確性。

    幸虧的是,在馮少爺耐心即將耗盡之前,他身邊的一名護衛卻是忽然神情一動,半跪在地然後伏地聽聲,然後低聲喜道:

    “是馬蹄聲!有人來了!”

    不過這廝的殷勤換來的是馮少爺的一腳直接踹他臉上去,這廝的緊張終於找到了一個緩解的出口:

    “**的真是廢話,少爺我早就看到遠處的那盞靠近過來的氣死風燈了!”

    蹄聲漸近,正是和李虎所說的一樣,三名騎手打前站,他們穿的都是普通的雜色衣服,但滿臉都是精悍之色,甚至毫不避忌自己身上的兵器。這些細節在馮少爺的眼中看來正常不過,若不​​是沒有兩把刷子的亡命徒,又怎麼敢千里盜馬出來販賣?

    而騎手靠近以後,喝令佯作打瞌睡的哨丁開門的時候,便是表現得最為淡定的旁邊護衛喉結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咕嘟一聲吞下一口饞涎!他們卻是識貨的,當然看得出來這三個人胯下乘騎的馬匹毛色鮮亮,十分高壯,真真切切的是一等一的戰馬!

    當下就聽得這三人扔給開門的哨丁賞錢以後,便詢問有沒有可疑人等。那哨丁心中自然是在說最可疑的就是你們這三個殺千刀的馬賊,嘴上卻是賠笑道本地地方治安優秀無比,可謂是路不拾遺,十多年了雞都沒掉過半只。

    這三人沒有得到線索,也並不以為意,他們也只是小卒罷了,很多事情也輪不到他們操心。便對哨丁詢問說哪裡可以暫時安置一下大隊的人馬,估計兩三盞茶的功夫就到,一來是人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喝些酒,活動一下手腳,順帶還得給奔馳了半夜的馬匹餵點夜料,也沒打算要住下。 (因為要馬上卡住這裡盤查)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1 06:46 PM

第二十五章 騎兵變步兵

    聽到了手下稟告來的這一系列消息,馮少爺更是心花怒放,同時暗道這群馬賊還真他媽小心,居然都不在這裡找地方住宿,估計是要連夜趕路!煮熟的鴨子,馮少爺怎麼可能坐視其白白飛走?

    此時見到了馬匹,又獲得了確切的消息,馮少爺便被白花花的銀子蒙住了眼,牙齒一咬便下了決心,暗地裡對著古管家將手一揮,便是讓他按計劃行事。

    此時的馮三馮五聽說了少爺被人傷了,又聽說對方人多勢眾,這責任自然擔當不起,於是便已經召集好人手在渠鎮的東邊校場等著了,同時也多了個心眼怕這混世魔王折騰,為了避免擔風險所以派人去給馮家堡裡面報訊,不過古管家早就料到這一步,預先就派了馮少爺的親隨伴當在門口拿人,來一個堵一個來兩個攔一雙。

    而古管家的計劃更是簡單不過,直接說少爺要單獨見馮三馮五--------這兩人敢不去?坐在廳中先上毒茶,然後周圍埋伏的馮少爺的十來個親隨一擁而上亂刀猛剁!林封謹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讓林德率領了幾個乾練手下前去幫忙,這毫無防備的兩人難道還有活路?

    與此同時,馮少爺則是趕去校場,沒有了這領頭馮三馮五礙事,那些被召集起來的家丁護衛沒了主心骨,外加少主子霸氣出場,外加白花花的銀兩一砸,這些傢伙只要聽說大家都有財發,那還不是只有乖乖聽話!

    話說古管家派人去執行計劃的同時,那三名羽林衛的前哨看樣子也是疲累透了,便徑直往不遠處還亮著燈的酒肆裡面走進去,張口就是要酒要肉。

    按理說按照斥候的本份,他們應該是要馬上返回報平安的。不過羽林衛這幫人一直都是眼高於頂,並且疏於經驗,更重要的是,他們考慮到乃是在本國的腹地行軍,毫無防範,只當這次對付盜匪是一場旅行,所以也就顯得大而化之。

    不過根據之前馮少爺和古管家商議好的計劃,便是要抓緊時間在這邊埋伏人手了,所以當然不能被這三個人看到。好在他們事先也就設想過這樣的情況,早有應付的方法。

    因此,這三個前哨坐在店裡面飢腸轆轆的等來等去,都焦躁的喝罵了起來,卻沒有等到熱菜熱酒熱飯,等來的是一群窮凶極惡揮舞刀劍的悍匪!

    接下來的事情進展非常順利,唯一的波折就是馮五沒有飲下毒茶,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然後被藏起來的林德射了個透心涼,死不瞑目的倒在了門口。

    而馮少爺接管家丁護衛的過程本來是有些騷動的-----主要是這廝名聲太臭------不過那些頭目聽說不是對老爺下手,而是去“緝拿馬賊”,立即就擠眉弄眼,心領神會,十分配合。

    所以,當羽林衛的這兩三百人來到了渠鎮的北門哨卡的時候,馮家的家丁和護衛都在長街兩側埋伏妥當了。

    羽林軍這些人想來是走得極倉促,加上又不允許明著暴露身份,所以看起來衣服穿得雜七雜八,有的甚至估計都是從軍營附近的民居處順來的。這樣五花八門,衣衫不整的打扮,落在馮公子這種有心人的眼裡,加倍的坐實了這是一批馬賊的身份。

    因此哨丁開門以後,兩三個提著氣死風燈的伙計便麻利的迎了上去,一溜儿的奉承話直往嘴巴外面蹦,然後恭敬的道:

    “先前來的三位爺已經在咱們這裡太白樓當中喝上了,酒席都已經正在整治,先上了涼八件,蒸的炒的煮的都還在灶頭,請各位爺下馬進鎮先洗洗塵潤潤喉,馬匹可以寄放在西面半里的草料場,吃好喝好了拔腿就到,咱們渠鎮迎南送北的,一年也要接待七八十趟大筆的牲口買賣,保准將各位的牲口侍候得貼上幾斤肥膘。”

    騎兵奔襲的話,可不是坦克的閃電戰,得體恤馬力,一騎載人,一騎載甲,一騎放空輪換。所以羽林衛這兩三百人過來,少說也帶了七八百匹良馬,在黑夜裡面更是看起來湧動著一大片。

    本來說實話,這渠鎮裡面也不乏明眼人,已經可以看出裡面的一些蹊蹺不對勁的地方,但一來是已經殺了對方的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來又是黑夜裡面,更重要的是,都被那七八百​​匹良馬換算下來的白花花銀子迷花了眼!

    事實上不要說這個時代的人,就連林封謹穿越前來的信息大爆炸的後世,一些簡單的騙局卻是屢屢得手,中招的不乏教授博士等等高智商人士,原因還是就只有一個,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智慧,簡稱:利令智昏!

    羽林軍領頭的那人看起來年紀也就二十來歲,少年得志,自有一種飛揚跋扈的氣勢在裡頭,聽了那幾名伙計的介紹,看起來也是奔波累得透了,直接砸了一貫錢過去道:

    “來個人前頭領路!叫槽頭上的人給爺好好照料,馬料裡面至少摻一半黃豆,能混雞蛋進去最好,侍候好了賞錢大把,只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拿,侍候得不好,或者偷工減料,爺的鞭子也不是只用來抽馬的!”

    然後,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馬來,甩胳膊蹬腿什麼的,發出了舒坦的嘆息聲,然後在這三個能言善辯的伙計的引導下往渠鎮深處走了過去,只有有五六個人嘴巴里面不滿的嘟囔著,懊惱自己的輪班壞運氣,策馬而出,跟隨著旁邊趕來的馬夫帶著馬群往草料場方向走。

    是的,就是這麼簡單,羽林軍這些全副武裝的騎兵就在瞬間轉職成了步兵,並且還是只穿了輕甲佩上了腰刀的尋常步兵而已------他們的弓箭鎧甲長槍都是被駝在了馬背上------怎麼最有效對付騎兵這千古難題,卻是只用了三個能說會道的伙計,兩個沉默寡言的馬夫而已。真是辛辣的諷刺啊。

    渠鎮作為方圓百里內最大的集市,可以說規模與縣城是不相上下的。為了爭取更多的伏擊深度,所以給這群人安置的酒樓乃是西門的太白居,差不多走路都要跨越整整大半個鎮子。

    而馮少爺在見到了“肥羊”的消息無誤以後,便早就放開了對林封謹的監視,此時更是不會留意到林封謹早就溜之大吉了。事實上馮少爺卻是巴不得林封謹人間蒸發才好,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分紅,林封謹識趣走掉,還省掉了他老人家滅口的麻煩。

    而現在的林封謹在什麼地方?當然就是安置駿馬的那個大草料場了!並且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在,所有的林家家丁也全都前來了,當然還帶上了呆滯茫然的傀儡付一刀,此時知道一些蠱術的老焦已經給他竭力保命,不過大概也就能多活個六七天。其餘的人林封謹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

    “我重複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顧忌,那些普通的兵士給我狠狠的放開手殺!”林封謹森然道:“要怎麼體現我們的價值?那就是一個字!殺!!!! ”

    李虎看起來也是明白了林封謹的意圖,冷酷的道:

    “福王本身就是喜好兵事的人!我們若是要投靠他,那麼就得拿出自己值得被看中的價值來!是的,目前我們手上有投靠的籌碼付一刀,​​但是,交出付一刀之後,我們若是沒有半點價值的話,那麼就只能做炮灰,邊緣人,甚至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而現在唯一能夠體現我們價值的機會,就在當下!就在這個殺字上!”

    林封謹接口道:

    “大家應該注意到了,福王殿下派來的第一支狙擊景王的人手就是這羽林衛,可見在他的心目裡面,對這羽林衛一定是極看重的。而我們要是能夠給他看重的羽林衛來個狠的,那麼,本來就重兵事的福王會怎麼想!就算是嘴上不說,至少在心中也能夠將我們和羽林衛相提並論。”

    “那麼,我們投靠過去以後,只要羽林衛不用做炮灰,我們就不會做炮灰!更重要的是,福王將來可是很有可能身登大寶的貴人!能夠在他老人家的心裡面留下這麼一個印象,那麼榮華富貴指日可待!所以,我們的目的,就是將羽林衛打狠,打痛,並且打得越重越好!我們的地位就越是穩固!至於我們搞出來的死傷... ....哼哼,福王這種貴人會放在心上嗎?他們只記得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2 08:45 AM

第二十六章 順利

    林封謹所說的話確實是半點兒都不錯的,上位者日理萬機,能夠給他們留下一個印象,那麼說不定什麼時候機會就來了。哪怕是在現代也是這樣,俗話說不怕領導不看顧,就怕領導記不住。有不少人耗費極大代價為了和領導吃一頓飯,還不是就要混個眼熟,讓自己的名字在領導的耳朵裡面過一過?

    這種事情看起來毫無意義,但有的時候卻是可以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比如在有的時候,兩人競爭一個職位,一個人的名字領導知道,一個人卻是領導不知道,那麼從潛意識裡面就會選擇熟悉的人。

    又比如兩個領導在閒談,一個領導忽然說我記得你手下的某人還不錯,那麼以後自然這人也會被高看一眼。

    不過接下來林封謹和李虎商議了一番之後,也覺得不能和羽林衛的仇結太深,尤其是羽林衛當中的中下級軍官都是勳貴子弟的情況下,所以又對手下說,普通的兵士儘管放手狠殺,遇到了穿將官甲胄的便撒石灰粉,或者盡量往腿腳上招呼。

    不過通常情況下,將官都是不會衝鋒在最前面的,尤其是勳貴子弟更是會惜命一些,真的一打仗就悍不畏死若亡命徒一般往前衝的勳貴子弟有沒有呢?當然是肯定會有,不過這數量肯定不會很多,沒有死掉進入羽林衛的更少,林封謹他們撞上的機率也是不大了。

    那幾騎羽林衛的將士奔馳到草料場裡面以後,跳下馬直奔旁邊的茶棚,將接下來的粗苯活計一應的丟給了前來迎接的那些馬夫了。像是給馬匹牽到槽頭喝水吃料,將馬背上面的兵甲卸掉的事情更是甩手不管。

    這幾個人看起來應該也是沒有上過陣的新丁,一進了茶棚裡面連身上的甲也卸掉了,順手抽了幾條凳子便東倒西歪的躺了下來,估計身上的骨頭骨節都在嘎巴嘎巴的響,酸痛難當,嘴巴里面還在罵罵咧咧的,應該是對那些在想像當中已經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同僚羨慕嫉妒恨。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虎率領著十來個訓練有素的家丁悍然衝進去了以後,這一戰的結果真的是不要太簡單,林德帶著四五個同樣擅射的家丁在後面掠陣,有兩三個軍士跳起來要想反抗的,刷刷的先就中了兩三箭,然後亂刀齊下剁成了幾塊,其餘的人見了血立即就軟了腳,老老實實的任由擺佈。

    林封謹也不難為他們,喝令將他們綁好以後,又和為首的那個羽林衛里面的伍長談了幾句,無非就是身不由己,然而大丈夫一諾千金之類的慷慨話語,便直接下令搶馬!

    林家的這些家丁大概選了百餘匹良馬騎乘,然後剩餘的馬兒都是在臀上剁了一刀,馬匹吃痛之下立即就四散奔逃​​,接著林封謹便喝令放火,那些馬夫見到他們殺人不眨眼,唬得魂不附體,哪裡敢來救?

    等到火頭洶湧的時候,馮家派來草料場對付那幾名羽林衛的人才堪堪抵達,也就是二十來人罷了,在他們的算計裡面,本來就是以有心算無心,外加還派來了兩三倍的人手,想來應該是毫無問題的了。

    這馮壽龍本來就是個草包,那古管家一肚子壞水,卻是因為時間倉促外加忙不過來,所以難免在計劃調度上面有些疏漏,這些人都是臨時被想起後派過來的。

    林封謹也不和馮家的這些人廢話,直接就讓李虎和林德帶人策馬攆踏了過去,這兩人都是騎術精湛,率領著馬術精強的三十來人,在這平原地帶對上了馮家派來的二十來個偷偷摸摸的家丁,其結果​​不問而知。

    沖在最前面的幾人被林德一陣連珠箭射得慘叫連連,然後李虎按著馬拔刀直接碾壓過去再奔馳回來,立即大部分人都是豕突狼奔,哭爹喊娘,幾乎轉眼之間就剩不下還敢在戰場上留下來的人了。

    這時候時間緊迫,林封謹也不多加逗留,便直接下令策馬對準了穹山甘霖寺的方向奔了過去,而這個時候“地裡鬼”老周差不多都已經先出發了小半個時辰了,他打前站一來是要摸清楚前方的狀況,另外則是要佈置好一干人上山以後的退路。

    說實話,抓了付一刀去投靠某一方賣個好價錢卻只是一廂情願的事情,更關鍵的是,林封謹也決計不願意將自己的小命賭博在其他人的一念之間,哪怕這個人是福王!

    若事有不諧,那麼他的最後打算也是很乾脆的,那就是化整為零與李虎和林德逃走,這茫茫天下並且還是五國混戰,就算南鄭不能呆了,哪裡又不是容身之處?

    至於林員外那邊則更簡單,一旦事有不協,捏死一隻傀儡蠱林員外自然就得到了風聲。無論是往南邊的順平寨去還是去西戎,林員外在販賣糧食的時候早有安排。

    ***

    當草料場的大火熊熊燃起的時候,太白樓裡面已經是燈火通明,一樓二樓三樓加起來的幾十張桌子周圍都是坐滿了人。勸酒聲和喧嘩聲絡繹不絕。

    不能不說這裡的伙計十分麻利,短暫的時間裡面就整治出來了這好大一鋪酒席,雖然菜餚多半都是熏腸,臘肉,手撕雞等等冷盤,但端上來的酒是熱的,茶水也是滾燙,這便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馮家的眼光說實話十分毒辣,渠鎮乃是兩條官道的交匯處,哪怕是夜間也經常有過往客商停留經過,所以太白樓的老闆和大師傅面對接待驟然湧來的這許多人都很有經驗,不過之所以酒和茶水都是熱的,還是因為馮少爺的特別要求。

    因為將藥物混合在熱酒或者熱茶當中服用的話,那麼既不容易被察覺,也可以更好的生效。

    古師爺不愧是滿肚子壞水的老狐狸,他下的藥物在當地叫做“嘔羊散”,乃是當地的一種叫做“馬糞球”的植物的種子,在陽光下曬乾後混合蘆薈,大黃磨成粉末,微黃而無味。

    這種藥物並不會致命,獸醫拿這玩意兒來給生病的牲口服用,可以讓其產生嘔吐進而起到治療的效果,所以可以很輕易的找到大量現成的,而這東西人吃下去以後死倒不會死,則是腹痛如絞,產生十分激烈的上吐下瀉症狀。

    不過林封謹他們動手得也是快了些,羽林軍這次帶隊的那統領也不完全是草包,一路上也是發覺了一些不大對勁的地方,比如說從鎮子口走到酒樓的路太遠,又比如說之前派來打前站的人為什麼不來迎接......因此一見遠處火起,馬上就激靈靈一拍桌子大喝道:

    “小心!有陷阱!”

    羽林軍這支隊伍匱乏實戰經驗的弊端就暴露了出來,這位統領在酒樓裡面也就沒有講究什麼軍中無尊卑,要與士卒同食同住的原則,而是和幾個親信一起坐在了三樓當中的雅間裡面。

    這一喝不過是令周圍的幾個親信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反倒是提醒了門口侍候的一個心懷鬼胎小廝,仗著對地形的嫻熟,他在被抓到之前就對著樓下的後廚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一支煙花在瞬間扶搖直上,炸裂在了這漆黑凌晨的冷冽空氣裡。

    黑夜一下子就彷佛沸騰了起來,從那些看不見的暗處,一下子就湧出來了大量手持利刃的盜匪/家丁,這些傢伙的眼睛裡面似乎都在發出狼一般的貪婪綠光。然後就對準了那些還沉浸在吃喝當中的羽林軍衝殺了過去,而後者卻是睜著愕然的眼睛,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這是一場注定就是血腥殘酷無比的戰鬥!若是林封謹在的話,他一定​​會驚異而由衷的稱讚古師爺和馮少爺,因為這對奇葩組合在陰謀和暗算方面似乎有著天生的才能,哪怕是林封謹親自操刀,也決計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

    就在渠鎮的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林封謹他們一行人已經在馬背上奔馳出了數十里之外。

    回頭眺望著被火光染紅的身後,林封謹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他一直都是在下屬面前表現得十分鎮定而已,因為若是他都心亂了的話,那麼又怎麼可能讓下屬心安呢?

    這時候,林德忽然道:

    “少爺,既然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為什麼你不修改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呢?”

    林封謹“哦”了一聲道:

    “你的意思是?”

    “兵分兩路!我帶著大部分人去吸引福王的注意力,而您則是帶著奇貨可居的付一刀直奔襄都!”

    林德本來是個冷酷的人,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就彷佛是兩點燃起的鬼火那樣的焚著:

    “我相信在福王即將絕望的時候,您卻可以帶著他最需要的東西出現,那麼給予福王的震撼和印象一定是更加驚人的,不難求個好的出身!”

    林封謹笑了笑,卻是很堅決的搖頭道:

    “計劃很好,並且可行性也很大,卻不是我想要的。”

    是的,這可不是林封謹虛偽客套收買人心,而確確實實是他的真心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2 07:53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12 07:54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烈山走之力

    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後,林封謹越發的感覺到了一個人身上底蘊,氣數的重要性。

    誠然,按照林德的法子,是很有可能在福王處邀功,得到一官半職的。

    但是,做官的正途,其實還是得先入書院讀書,培養閱歷,然後參加科舉一步一步往上走,否則的話,不僅僅是人望不足,氣數壓不住自己的官職根基不穩,更是連同僚也鄙薄你為“幸進”!

    被人鄙視倒也罷了,若是自身的氣數,命格與官職相差得太遠,死掉也是有可能的,在風水術上就被稱為反侮。歷朝歷代妄想是白衣卿相,懷屠龍術匡扶天下的人很多,結果呢?

    人們一說有志不在年高,就喜歡拿甘羅這廝來舉例,是的,他十二歲就以白身高居秦國左丞相之位,煊赫出使,貌似是千古美談,結果最後的結果卻是十二歲也就死掉了!這就是典型的命格福祿太薄,承受不住官位太重的例子。 (另外一說是二十,但二十歲死掉依然是短命啊。)

    商鞅此人也是如此,他本來是在魏國的國相門下做個文員之類的小官,結果逃到秦國以後賄賂寵臣景監面見秦國孝公,也是因為和皇帝說得投機得到了賞識,而以白身驟升為秦國的左庶長主持變法。

    左庶長也就是相當於副丞相的高位了,在秦國可以說是兩三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顯赫,並且他的變法也是非常成功,可是,商鞅的結果是被“五馬分屍”,並且連全族人都一起被殺掉! !

    除此之外,還有縱橫家的蘇秦,以白身起家,驟然富貴到掌管六國相印,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四十多歲就被“車裂”慘死。

    能夠成功有始有終的,就只有一個三國時候的諸葛亮而已,三顧茅廬,以白身驟登軍師之位,將劉備從新野一角發展成了龐大的蜀國,成三國鼎力的盛世。

    但是劉備三顧茅廬的時候,地盤只是新野一小縣,兵不過萬的格局,甚至自身都是掛靠在荊州劉表的勢力下,這時候的軍師的位置,反侮之力肯定就會弱很多,不過諸葛亮在五十三歲的時候死掉,很難說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野史記載說他火燒藤甲兵殺戮過慘折壽,那完全是屁話,曹操屠戮之事做得比火燒藤甲兵徹底得多,更是以人肉為軍糧,怎麼沒傳出他因此折壽的消息?

    倒是和諸葛齊名的龐統也多半是因為驟升高位被“反侮之力”弄死的,建安十七年,此人從耒陽縣令的低位被驟然提拔到軍師中郎將的高位,類似與現在的一個縣委書記猛然弄到總參謀部副部長(諸葛亮為正)的位置上! !這期間的跨度何等驚人?

    所以建安十九年,劉備入蜀,龐統中張任埋伏,死於廣漢落鳳坡,年僅三十五歲.......

    因此從三國之後,無論是君臣也都知道了“幸進”不祥,臣子不能以白身驟登高位,已經成為了君王對臣子的一種保護。更不要說那些在亂世當中一來就稱王稱帝的草莽,沒有一個不是迅速敗落的。

    將這其中厲害關係看得最通透,做得最典型的就是王安石,哪怕是以進士之身,竟是忍得住心沉得住氣不進中樞,在地方“養望三十年”!狠狠的培養自己的聲望氣運,還索性因為母喪而丁憂棄官。

    然後等到宋神宗即位,召王安石“越次入對”,驟登相位,卻是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之後的變法,更是在史書上抹下濃重一筆,縱然變法得罪了多方,卻是善終病逝,死後還被封為“舒王”(後被宋高宗所削)。

    所以,有史為鑑,林封謹雖然想做官,但也絕對不會採納林德的意見的,他現在區區一個童生,並且還是拿銀子買來的,毫無名聲,能勝任什麼官職?

    他這樣貿然入福王門下,福王酬功的時候給的官職高了,前車之鑑血淚斑斑,林封謹自己都不敢去做這個官,給的官職小了,比如讓他去守城門,又叫林封謹如何甘心?

    所以,現在林封謹定下的謀劃則是:自身蹈光隱晦,全力扶植自身的親信羽翼!

    比如李虎,承受了校尉單勇的氣數,命格破軍,做個校尉就是水到渠成,又比如說林德,本身就是異族王子之尊,給李虎做個中壘屬官統轄幾百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當然,這種事情林封謹是不會去解釋的,保持一些神秘感也方便駕馭手下。但就在這個時候,擅長聽聲的在前面開道的毛二忽然氣喘吁籲的策馬攆了過來,對著林封謹喘息道:

    “少爺,前面二十餘里有大軍開拔!”

    林封謹聞言瞳孔略微收縮,立即喝令手下熄滅火把,好在此時他們正在一個緩丘陵的十餘里的長斜坡往上走,對方若是在二十餘里外,那麼相當於是看不到他們一行人的。

    林封謹快馬加鞭趕到了坡頂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數十里之外,一支騎兵打著火把在山路上面連夜狂奔,若一條火龍也似的蜿蜒而至!其先頭探路人馬已經到達了四五里之外!

    這批意料之外的人馬無論是景王派來或者說是福王派來的,對於林封謹他們來說都絕對不是什麼利好的消息!

    這就意味著渠鎮上的變亂殺戮必然就會很快的結束,然後......林封謹他們這幾十號人外加數百匹馬的行跡極難隱藏得住,追兵一定就會尋找到蛛絲馬跡,銜尾追殺而至!

    李虎此時已經開始指揮著人手往官道半里外的一處小樹林裡面撤,若是白天的話,那裡一定是藏不了這麼多人馬的,晚上的話則是不難。等到這支至少也是千餘人的騎兵過完以後,林封謹便下定了決心,讓人將馬匹集中到了一起,然後其餘人迴避,只留下了李虎等心腹。

    是的,此時林封謹已經打算施展古秘術:烈山走了。

    他們此時乘騎的馬匹,乃是羽林軍騎來的,本來就是連夜奔馳,並且也只在馬料場處小憩了片刻,此時可以說已經是要到了精疲力盡的邊緣。

    若是沒有這一隻斜刺裡殺出來的騎兵,那麼渠鎮上的混戰至少要持續一個時辰!加上雜七雜八的那些耽擱時間,羽林軍還要確認自己等人的身份,然後追蹤去向,至少也可以爭取到一個半時辰。

    在林封謹的規劃當中,額外多出來這一個半時辰的話,哪怕胯下乘騎的是疲馬,但是一人雙騎,也可以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來抵達穹山甘霖寺,甚至還可以設置一些簡要的機關,弄點滾木礌石之類的玩意兒。

    但是現在,就胯下這些疲勞的馬匹的狀態,甚至有可能說是半路上就被追上。因此,在這裡提前將底牌之一的“烈山走”用在馬匹上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林封謹站在了原地,深深的呼吸著,彷彿要將一生一世應該吸的氣一口呼盡似的!他這一刻按照口訣上面記述的,腦海裡面一片空白,心神收束在了一點上,將自己的身體完全交給了本能去支配。

    忽然,林封謹的眼前出現了叢生的幻象,竟然是一群穿著遠古時候的獸皮服裝的彪形大漢,臉上畫著猙獰的油彩,圍繞著篝火狂歌起舞,然後拔出了腰間的骨刀,刺入旁邊的祭品胸膛,以血淋淋心臟獻祭的野蠻情形!而他則是發覺自己的心神,竟是無限的開始被幻象歌舞的節奏所吸引,竟是要置身其中!

    但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的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陣無法形容的兇殘悶嚎聲,幾乎將他的內臟都震盪得在顫抖了起來,頓時脫離了那幻象!只是那無法形容的悶嚎聲卻也是令他震撼顫抖,幾乎無法站立!

    而此時在李虎等人的眼中,則是見到林封謹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但林間卻是起了朦朧的淡淡紅色霧氣,那些馬匹吸入了霧氣以後,竟是焦躁不安,揚蹄甩頭,其眼睛也慢慢的變成了紅色,四蹄上有著詭異的符號包圍,若隱若現,最後徹底的消失。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一個踉蹌,竟是站立不穩的模樣,李虎猛然上前扶住,卻是聽得林封謹有些虛弱的喃喃自語道:

    “好厲害.....”

    李虎急忙取出隨身帶著的皮酒袋,給林封謹猛灌了一口,林封謹這才忽然一個激靈才回過神來,然後忍不住苦笑道:

    “這......這真是有些丟人了。”

    李虎忙岔開話題道:

    “看起來這秘術應該是成了?我看這些馬匹似乎精神陡然健旺了不少。”

    林封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疲乏不堪,尤其是精神上更是疲累,就像是連續讀了三天三夜的書都不曾合眼似的。他順手拿過了酒袋,手上微微用力,淡黃色的酒水呈現出一條細長的線,直射入了口中。

    這酒水味道其實甚是普通,好在這周圍發賣的酒水,都是知道行商的規矩,所以釀得甚烈,因為除掉可以喝之外,還能夠當做燃料和洗滌傷口。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2 07:55 PM

第二十八章 擦屁股

    一口下喉,林封謹覺得舌頭喉嚨之間若刀子割過似的,依然是大口吞嚥,旋即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喉下湧了上來,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頓時精神一振,那種昏眩的感覺也輕了許多。

    “走。”一清醒過來以後林封謹知道時間緊迫,立即下令道。因為有了這上古秘術,所以也不需要體恤馬力,那麼一人一騎便已經足夠,便有手下將剩餘下來預備乘騎的馬匹分成了兩批,用繩索首尾相連,只要有岔道便往岔道放上一批,可以起到疑兵的作用。

    施展了“烈山走”以後的馬匹也不需鞭笞,就可以輕輕巧巧的跑出很快的速度,並且還可以一直很穩定的保持,只是馬匹眼睛裡面的詭異血光卻是令人震撼。

    林封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那根血發,發覺裡面儲藏的“烈之血氣”居然都消耗了一大半!可見這上古秘術施展在馬匹上面所耗費的要格外多一些。

    ***

    在此時的渠鎮當中,喊殺聲已經由遠及近的連成了一大片,甚至還有人開始放火,連同周圍的店鋪也遭了殃。

    馮家人雖然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他們居然做強盜搶到了軍隊的頭上,而且還是全國第一等精銳的羽林衛!這支部隊雖然因為疏於施展而有些麻痺大意的毛病,可是一旦動起來了手,那麼就絕對不是馮家用地痞流氓強盜為根基操練出來的家丁抵擋得住的!

    ---------就算是羽林衛連夜奔馳幾百里,還下了馬步戰,哪怕一部分人飲了毒酒,照樣也抵擋不住! !

    你看哪怕是電影裡面再牛B囂張的黑幫,也決計罕有和國防軍和野戰軍面對面打陣地戰的情節,因為這種事情哪怕是在電影裡的YY也是極不靠譜的。

    羽林衛一開始措手不及被那些財迷心竅的家丁湧了進來,亂刀子連續剁翻了靠近門口的十幾人,但是只是那麼緩得一緩,便是立即按照平時的操典,拔出腰刀結成了陣勢。

    陣勢一成,又堵在了太白樓的門口這等狹小的地方,自然就給了後面的軍官應變和指揮的時間,等到對方屢次攻不進,士氣潰落的時候,所有人一湧而出。

    緊接著十幾條猛惡的高壯大漢全身上下都披掛了至少同僚脫下來的三四層輕甲,眼中血絲滿佈,喉嚨裡面同時狂叫“破陣”之名,拔出來的刀子根本也不用來招架,見到敵人的面都是劈面一刀狠斬了過去!

    這就是羽林衛當中的破陣營!平日里面賞賜最高,但遇到有難啃的骨頭也是要以他們為鋒矢先導破陣,只要不死,那麼就是晉升和發財的捷徑!

    這時候動靜鬧得這般大,除非是死人,馮家主事的那三個人才會不知道,匆匆趕來後問明白了情況。馮家主兵事的老大馮敢敵已經見到太白樓前殺了個血流成河,對方起碼也死了二十來人,己方也是死傷一片,知道此事難以善了。便先狠狠的給了馮壽龍一巴掌,牙齒都打掉五六顆。

    但是,馮敢敵同樣也已經知道自己沒了退路,若是今天不殺光這些“馬賊”,搞不好他全家上下都要被這些凶悍的馬賊殺光!他此時顧不得再收拾那個便宜兒子,直接下令調他的“止戈團”來。

    這“止戈團”的名字卻是附庸風雅的馮老三起的,裡面暗中容留的,卻大多都是那些窮凶極惡,無路可走的罪犯。這些亡命徒除掉了渠鎮,也無處可去,被馮趕敵平時好吃好喝的養著,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此時的風氣也是偏向於淳樸,哪怕是這種大盜匪徒,也是以守信重義為主,所以毫不推辭,一上來就恰好正面撞上了羽林衛的破陣營!

    這一場廝殺更是慘烈,不過貌似羽林衛的人無論是在配合,訓練,兵甲方面都佔據了較大的優勢。

    但是,羽林衛終究是騎兵,這些羽林衛的精銳最擅長的,還是馬術,騎射,奔斬等等馬上功夫,此時雙方的對撼,就像是讓飛行員和坦克手裡面的精銳提著手槍去沖擊敵人陣地似的,完全是捨己之長攻敵之短。

    一場血戰下來,那“止戈團”的盜匪死得乾乾淨淨,破陣營的人也是死得只剩餘下來了十來個!一個個就和血葫蘆似的在原地喘息著。

    本次行動為首的統領田府亮在旁邊觀戰,本來就中了那“嘔羊散”的毒,腹痛若絞,看到自己手上的破陣士接連不斷的倒下,心中簡直是被人用刀子在亂戳一般心痛!他只道這一次是彷彿遊山玩水一般的輕鬆,沒想到單是在這裡的折損,就不比一場大仗少!

    但這位統領更是沒有想到,慘勝之後,眼見得對方的頑抗之勢已經被全面壓制,一干手下正要乘勢全力追擊,結果衝到一半,猛然從旁邊的黑暗處搶出來了一二十個弓箭手,箭頭上面竟是熊熊的燃著火焰,他們也不射人,集中拋射在之前血戰的那幾十丈地面上!

    火箭密密麻麻的攢射了過去,頓時太白樓前的幾十丈地​​面立成火海,不僅僅那剩餘下來的十幾個破陣營的精銳難逃一死,就連沒有中毒乘勢追殺衝出去的三四十名軍士也是全部被熊熊烈火吞沒,眼見得能逃出來的十不存一。

    原來馮家老三心性十分毒辣,在“止戈團”出戰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不敵的準備,讓“止戈團”的每個人腰間都掖了一袋子火油,這些人死前就將火油的袋子割開!所以那血戰的地面上,竟是在黑暗當中不知不覺的佈置下來了惡毒無比的死亡陷阱。

    可憐田統領目瞪口呆,本來以為是個慘勝,結果再次遇到這樣的巨變心中已是一片茫然,外加這時候肚皮里面那無法形容的抽搐痛楚再次若刀子一般的一戳,頓時後竅再難自禁,精神一鬆,便“噗”“噗”“噗”“噗”的響屁連放,忍到了極​​致的屎尿終於全部傾斜而出,熱辣辣的拉了一褲襠.......

    好在這個時候,同林封謹他們交錯而過的那一支騎軍也已經到達了這裡。這一支騎軍卻既不是景王的調遣,也不是福王的差使,而是來自己這次領隊的田統領的老爹!

    羽林衛當中勳戚子弟極多,田統領做到這個位置,憑藉的當然不僅僅是個人的能力而已,他的爺爺戰死在為了南鄭立國的大戰當中,他的老頭子田五烈因此得以踩著父輩的肩膀繼續向上攀爬,到了現在,田五烈田柱國已經是軍方排位前三的大佬。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這老爹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向著福王效忠的事情,但他沒有料到福王居然信重到了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託了過來!或許在田統領的眼裡,執行完成福王的任務或許是輕而易舉。但是,在他老頭子的眼裡面,“輕敵”一定就是至敗的最關鍵因素。

    所以,這支突兀出現的騎兵,就是老頭子乾冒風險,來給自己已經真真正正拉了一褲子的兒子擦屁股的後招!

    磕磕碰碰的將事情辦成,總比把事情辦砸了要好十倍!尤其是對往往只問結果的上位者來說。

    事實上歷朝歷代的君王,都渴望著開疆拓土,但是他們很少去正視或者說是在乎由此帶來的傷亡數字,由此產生的無數孤兒寡母,淒慘哭號更是眼不見心不煩,他們只要勝利這個結果。

    這支出現的騎兵比起羽林衛來說要寒酸得多,若只論裝備而言,這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就連馬鞍也是破破爛爛的,當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漢人,大部分人都剃著光頭,骯髒的頭髮被結成了粗大的辮子盤在腦袋上面,赤裸而結實的肌肉上面,刺著鳥和狗的抽象紋身。在火光下面閃耀著油亮的光芒。

    但是,這群騎兵所過之處,雪亮的刀光閃耀,飛散出來的就只有鮮血和人頭!還有興奮嘆息和嗜血的蠻荒喊叫!

    這就是南鄭為數不多的可以與西戎拿出來打攻防戰的騎兵之一,“鬼騎”!因為這鬼騎當中,本身就有一大半的西戎人。他們都是那些在部族的內部爭鬥失敗了的流放者,偏偏又不甘心就這麼死掉,便通過來到了南鄭,成為了類似於僱傭兵之類的存在。

    而這一支鬼騎,則是田五烈麾下的精銳!那種不折不扣在關鍵時候判勝負,定成敗的精銳!

    這些人從背後悄無聲息的掩殺而至,似洪流一般的衝襲過來,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怕死躲避在後面的馮家人!馮家老二老三外加被捆綁起來的馮壽龍和那古管家,要麼就被一刀兩斷,要麼就被踏成了肉泥。倒是馮敢敵頗有幾分勇武,頂盔貫甲的在前面壓陣指揮家丁,因此逃過了這一劫難。

    但是,馮家這幾百號家丁被前後夾擊,立即亂成了一鍋粥,十幾支小隊在裡面肆意穿插,哭喊聲絡繹不絕,再加上鬼騎上面的南鄭軍旗,甲胄可是絲毫都沒有掩飾,以官擊匪,更是名正言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3 02:53 PM

第二十九章 禮物的真相

    戰事幾乎是在盞茶功夫當中就結束了,這時候羞慚難當的田統領這才如夢初醒,感到身上發出來的惡臭和胯下的濕滑,他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看著泛出了魚肚白的天色喃喃道:

    “天亮了.....”

    ***

    這個時候,林封謹也同樣看到了那泛出了魚肚白的天色,還有已經開始在地平線上冒出了頭來的邛山。

    他此時的體力十分疲乏,但是頭腦卻不知道為什麼,卻是出奇的清明,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

    “我知道了.....”林封謹喃喃的道。

    護衛在他旁邊的李虎卻是聽到了這句話,忍不住好奇的道:

    “少爺?”

    林封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中精芒閃耀道:

    “我知道福王和景王要爭奪的禮物是什麼了。”

    李虎忍不住驚異的道:

    “這......難道你想明白了付一刀所說的那幾個字的含義了?”

    林封謹搖搖頭道:

    “沒有。但是這幾個字的存在,反而有誤導的作用,若是沒有這幾個字的話,那麼我可能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其實從收禮人的身份上來說,那禮物就已經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了!”

    “收禮的人乃是皇太后!今上的生母,先王的正宮!整整安享了四十年的榮華富貴,這麼一個女人,還缺什麼,還需要什麼?甚至美色對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了啊,只怕天底下的奇珍異物都是過眼雲煙。今年乃是她的六十大壽.....哼哼,這麼一來,要送給她的禮物一定可以討得其歡心,甚至都會讓其發話攙和進大位之爭的,那麼就呼之欲出了啊!!”

    “年滿六十歲的皇太后,恐怕已經開始對死亡有著深深的恐懼了吧。英明睿智若始皇帝,漢武帝,唐太宗這種雄主,一樣是看不破生死要求長生。享盡了榮華富貴的皇太后難道就可以倖免?”

    “所以,想來想去,能夠打動她的唯一禮物,那就一定是可以延長壽命的東西,並且這種東西還不能像是千年人參,靈芝,何首烏這種有著抽象概念的,必須是有確確實實甚至是看得見延年益壽功效的!”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說話,也是有著撥雲見日的恍然感覺,忍不住沉吟道:

    “這種事情還真的是有可能,但是少爺,你說這禮物和我們拿到的這句口訣又有什麼關係呢?”

    林封謹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我若是什麼都知道的話,那麼就不是少爺,而是神仙了。”

    ***

    此刻在襄樊的一處別宮當中,燈火通明,殿中更是有數十名美姬蹁躚起舞,若穿花蝴蝶一般競相爭逐,紗衣薄裙,更是妙處隱現,美不勝收。

    在這富麗堂皇的殿堂上首,放著一張巨大而結實的軟榻,軟榻上面臥著一個膚色極其雪白細膩的大胖子,至少也有兩百五十斤以上,他臥在軟榻上面,瞇著眼睛似睡非睡,旁邊有四個十五六歲的美貌使女輕輕的給他捶著腿,旁邊的香爐裡面偶爾才會冒出一縷青煙,卻是沁人心脾,輕飄飄的令人宛若置身雲端。

    忽然,這大胖子眼皮微動,從嘴裡發出了一個難以辨識的音節,旁邊的一位管家打扮的人立即躬身上前道:

    “王爺,熊掌已經燉了五個時辰了,再過小半個時辰就可以用了。”

    如此肥胖又能夠被稱為王爺的,不要說是南鄭,就是歷數五國,也只有這麼獨一無二的一位,便是福王!

    聽了屬下的回話,福王卻是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管家立即道:

    ”王爺可是擔心羽林衛?其實大可以放心,根據我們的情報,就算是那個江湖匪類狗王.......哦,狗賊,及時趕到,一群烏合之眾,怎麼擋得住拱衛京畿的羽林衛?”

    福王終於半坐了起身來,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都要兩名身強力壯的內監攙扶,看起來都還要喘上一會兒。等到旁邊的侍女送上半碗參湯呷了半口以後,福王這才輕言細語的道:

    “孤若是派的別人去,那麼還會對羽林衛有些擔心。不過,田統領既然肯為本王跑一趟的話,那麼幾乎就是萬無一失了。”

    管家卻是忍不住有些擔心的道:

    “只是,屬下卻聽說田統領行事有些剛愎......”

    福王此時的那雙小眼睛裡面,忽然有精明無比的光芒一閃而逝,然後輕聲道:

    “能讓孤放心的人不是田統領,而是田柱國......”

    說到這裡,似乎福王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面多說,而是話鋒一轉道:

    “水路那邊的消息怎樣了?”

    貌似這件事早就有負責的人,立即往前一步躬身道:

    “剛剛才傳來的消息,那條蛇看樣子是誠心投靠了,將知道的所有東西都講了出來,和我們了解到的東西十分吻合,並且他十分配合我們的行動,景王佈置的第二條線已經被這條蛇賣給了我們,第三條線也是甕中之鱉,估計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福王舒坦的搖了搖脖子,然後將粗腿壓在了一個滿頭大汗的宮女身上,細聲細氣的道:

    “現在本王也是無心睡眠的,總之無聊,你就說說這條蛇吐露的所有情報吧。”

    “是,王上!這件事還得從頭說起.......”

    “五年之前,有一名海商遇到了風暴,船隻被捲到了極南端的一個大島上,那島上有呈五指的形狀的奇特山巒,在島上生活著百越諸族的一支,此處的人擅長以兩根木桿奏樂,用鼻孔吹笛,雖然行事詭秘,卻是十分信守承諾。這名海商在當地賒得了數千斤糖以後販回老家,牟取了暴利。”

    “要到達這裡雖然要經歷極大的風險,可是利潤也是豐厚無比,所以漸漸的也就有商人前來,對這一支百越部族也有了加深的了解,便發覺這部族當中有一件事情有些怪異,那便是部族當中往往那些峒首族長的壽命都是極長,差不多都可以年過百歲,並且外表看起來都是四十來歲,直到死前才會迅速衰老。”

    “在一名商人深入調查以後才發現,原來這支百越部族便是傳說當中的成族,而他們供奉的神靈則被稱為是媧蛇神。這媧蛇神居住在一處五指峰下面無底的山洞當中,並非是那種虛無縹緲的存在,據說乃是蛇身人首。”

    “當那些新的峒首族長上任的時候,便會前去虔誠的叩拜,並且祈求長生。若是奉上的貢品滿意的話,媧蛇之神就會施展移命秘術,將攜去的峒奴青春,生命轉移一部分到峒首族長的身上。”

    “然後,這個消息就輾轉傳遞到了景王的耳朵當中,景王也派遣自己的心腹前去查看了一番,確定了真有此事以後,便準備了數量驚人的祭品,同時派遣了自己的妻舅臨侯吳令和大兒子樂殿下親自前往,期望可以請出媧蛇神前往襄樊,親自為皇太后施展移命神術。”

    “媧蛇神捨不得那豐厚無比的祭品,因為那比數百年來所有的峒首族長加起來供奉的祭品還要多,不過它似乎無法離開五指山,便告訴了樂殿下一句話,並且保證只要按照這句話去做,那就一定可以指引他們找到為太后延命的方法,同時為了證明它的話的真實性,媧蛇神也為臨侯和樂殿下同時施展了移命秘術。”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媧蛇神似乎也知道自此以後永無寧日,當天晚上五指山便發生了劇烈的地震,將那周圍十餘里都夷為平地,同時所有人都看到有黑氣橫亙天空長達十餘里,縱橫穿梭,沒入海中消逝而去。”

    “做完了移命秘術以後,被施術的人都會變得十分虛弱,若蛇剛剛蛻皮那樣,極其容易生病,連動也沒有辦法動,必須精心修養,所以臨侯和樂殿下兩人是沒有辦法長途跋涉的了。”

    “至於飛鴿傳書這種很不靠譜的方法,他們也根本不會採用,因此,他們將那句至關重要的話分成了三個部分,選取了幾個心腹每個人都告訴了一部分,然後讓這幾個心腹分開,兵分三路前往襄都,景王也是將手中的力量分成了三線來進行護送。”

    說到這裡,這名幕僚便開始拍福王的馬屁:

    “可是景王的這些小伎倆又怎麼瞞得過王爺的眼睛?在王爺的運籌帷幄之下,他的三線策略已經被完全擊破,咱們後發製人,景王手下的捨行顧棄暗投明,便打亂了他的全盤部署!”

    福王顯然也是自視甚高,對這些話安然受之,眯縫著眼睛享受著使女的按摩,怡然自得的模樣。便在這個時候,又是一封加急被送了過來,那名幕僚一看,立即動容喜道: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已經抓到了四個秘使!從他們的嘴巴里面,已經將那句話的兩部分給撬了出來!”

    福王眯縫起來的小眼睛忽然一睜,從喉嚨裡面發出了一聲冷哼,然後左手輕輕的在榻邊拍了一下。

    頓時,那些使女宮娥都若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一直等到周圍的閒雜人等被肅清,福王才淡淡的道:

    “講。”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3 08:53 PM

第三十章 秘密當中的秘密

    那名幕僚道:

    “撬出來的第一節話是,尋褐衣黑巾人。撬出來的第二節話是: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

    福王閉上了眼睛,肥實無比的胸膛隨著呼吸緩慢的起伏著,忽然,他睜開了眼睛,精光四射的道:

    “這第一節話描述的是要找的這個人的特徵,第二節話描述的是,在什麼時間找這個人!那麼此時我們未知道的那一節話,必然會是表述的一個地點!這三節話組合在一起,那麼才能表述出完美的意思!!”

    “妙,妙,妙!看起來四弟手中還是有能人的嘛,你們看,假如,孤目前還未知道的那一句話表述的地點是王宮正門,那麼這句話實際上就完整了。 ”

    “那便是: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王宮正門,尋褐衣黑巾人!這其中涉及到時間,地點,特徵的三大要素當中,哪怕是隨意的兩個要素組合起來都不會洩密出去,將一句話進行如此分拆,哪怕是其中的兩大機密洩露了,這秘密依然是被保存得極其完整!”

    一名門下清客卻是知道福王的脾氣的,只要說得有道理,那麼非但不會怒,反而會加倍看中,便道:

    “王上,其實也不能這麼說,若是知道地點和特徵,比如說是王宮正門尋褐衣黑巾人,那麼大可以守株待兔來一個抓一個。”

    另外一名幕僚卻是跳了出來冷笑道:

    “真是愚蠢!整個襄樊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著褐衣黑巾的打扮,你來一個抓一個,難道不會走漏風聲?若我是那個目標,只要打探到風吹草動就一定不會出現了。”

    這名門下清客立即為之啞然,但是他的才思卻是十分敏捷的,立即認真的道:

    “要的就是打草驚蛇這個效果!!現在國主在王上和景王之間搖擺不定,一如兩人角力,雙方都是勢均力敵,一時間難判勝負。景王的破局方法,卻是打的增強自己實力的主意。可是,我們要想求勝,未必也要學他增強自己,而是可以削弱對方啊!太后的好話可以成全一個人,但是太后的壞話卻也可以毀掉一個人! ”

    “景王此事一直都在秘密進行,我們便可以推波助瀾,說是他已經找到了為太后延壽的方法!同時卻是這樣打草驚蛇,嚇得那個重要無比的人不敢出現!哼哼,那麼壽誕上面景王拿不出來相應的禮物,太后的不悅就成為了我們破局的關鍵!”

    聽到了這名清客的說法,福王眯縫起來的小眼睛也是為之一亮,但是另外的那個幕僚卻是冷笑了起來:

    “你的話只是一廂情願而已,因為王宮門口這個地點只是王上假設的,真正的關於地點的那句話,我們還不知道呢。”

    福王此時也是閉上了眼睛,屈起了中指輕輕的叩擊著沉香木所製的木榻,舒適的靠在了塌背上面,從喉嚨裡面又發出了一個含混不清的音節。身後的王府管家立即對著身邊的小廝嚴厲的道:

    “去廚房看看熊掌好了沒有,準備服侍王爺進膳!”

    而福王此時的心情卻並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悠閒,他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了一股難以述說的情緒,誰又知道福王的野心?因此忍不住在心中低低的道:

    ”羽林衛啊羽林衛,你們可千萬不要讓孤失望啊。”

    ***

    此時的渠鎮上面已經是烈火熊熊,街道兩邊的店鋪幾乎​​都被點燃了,死傷的人除了馮家的爪牙之外,還有無辜的民眾。

    “鬼騎”名字的由來,不僅僅是描述他們的殺傷力和破壞力,也是在形容這支騎兵的軍紀之敗壞,行事之凶殘,直若惡鬼!見血以後的瘋狂,自然只能用劫掠和財貨來平息。

    田統領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昨天夜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嚴重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加上一夜未睡,所以顯得格外的萎靡頹廢,當然隨之受到重創的,還有他在部下當中的威望。

    好在他有個好爹,將後面的事情差不多都可以算計得到,因此特的派來了跟隨了他二十年的一名親信秦慶,這名老將卻是對軍中的一應事務都是嫻熟至極,讓他前來輔佐一下少主,而此時一系列正確的命令則是被秦慶以他的名義發布了下去。

    “少爺,鬼騎不能在這裡久留,卯時(早上五到七點)的點檢還可以拖延一下,但是辰時(早上七到九點)的大校操則是無論如何必須到場,否則的話,捅到​​了聖上的面前就不好辦了。”

    秦慶對著有些發呆的田府亮低聲道:

    “您還是去給鬼騎的統領打個招呼感謝一下,以後也好相見。”

    田府亮機械的點了點頭,忽然如夢初醒的一激靈道:

    “鬼騎怎麼能走?!秦叔!我現在的手下死了至少一百來人,並且剩餘的人大多都中毒了,草料場的馬匹似乎也跑散了,我可不是來洗劫渠鎮的啊,是來給福王殿下辦差捉拿要犯的啊!現在鬼騎一走,我......我拿什麼交差?”

    秦慶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卻是嘴上安慰道:

    “少爺放心,鬼騎來的時候並不不是滿編的,老爺早有準備,從錢將軍那邊調了兩百人過來,混合在鬼騎裡面,這兩百人是不會走的,他們加上羽林衛剩餘下來的人,應該完成福王殿下的差使不成問題。”

    田公紙田少爺看起來貌似已經被失敗擊潰得有些失常了,頓時下意識的道:

    “兩百人怎麼夠......”

    秦慶繼續在心中深深嘆息,然後道:

    “少爺,我已經去調查了,這一次佢鎮裡面的這些殺才之所以會對你們發起暗算,乃是因為他們將羽林衛當成了偷偷販賣馬匹的一群馬匪,然後你們騎著的幾百匹馬成為了他們發起襲擊的動力------毫無疑問這件事十分蹊蹺,儘管他們已經非常的盡力去查了,但是因為當時組織這件事情的兩個元兇都已經死掉,所以還是沒有什麼頭緒,不過我估計和景王那邊的人脫不了關係。”

    這時候,空氣裡面傳來了刺耳尖銳的號角聲,緊接著鬼騎的人就如同潮水匯聚那樣,從渠鎮的各處建築裡面湧了出來,匆匆上馬,等到三聲號角聲停歇下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一個在外面逗留的人!

    這支騎兵雖然在劫掠殺戮方面敗壞如斯,但是軍紀卻依然是如此森嚴,要知道,能夠讓粗野散漫的西戎人如此具備紀律觀念,便只有刀子!並且還是染上鮮血的刀子才行!

    沒有和鬼騎離開的,還有兩百餘名騎兵,這些騎兵居高臨下的坐在了馬上,雖然不說話,但看著那些平時就未免擺出高人一等的羽林​​衛,眼中忍不住就露出了譏刺和嘲諷的神色。

    而羽林衛這些人還活下來的,大多數都是因為中毒了上吐下瀉而沒有參戰,更是連馬匹甲仗此時都丟失都遺失得乾乾淨淨,真真是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秦慶此時則是展示了出來了驚人的手腕,儘管在做出每一條命令之前都會向著田統領請示,但是剩餘下來的這些人在他的命令下就像是環環相扣的齒輪那樣,迅速的轉動了起來,並且效率驚人。

    事實上秦慶這樣的人,才是軍隊當中的中流砥柱!默默無聞,他們不是那種在前方斬將奪旗的驍將,也不是可以想出什麼數千對數万然後犀利破敵的儒將,但是,他們在接受到了命令以後,便是最好的執行者和監督者!

    很快的,秦慶就拿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然後皺起了眉頭:

    “那支商隊雖然還在,但是情報上面指定出來的兩個核心人物當中有一個不見了,另外一個雖然被找到了,但是確定他是不知道內情的。那麼,幾乎可以確定,剩餘的那個叫做付一刀的江湖匪類已經跑掉了接近兩個時辰,與其一起跑掉的還有三四十名親信。”

    聽到了這個消息,田府亮田公子反而一下子振奮了起來:

    “什麼,他們逃掉了?”

    是的,田公子最為害怕的是完全毫無頭緒,而他只是缺乏經驗而面對挫折的勇氣,絕對不是草包,渠鎮附近可都是一馬平川,並且地廣人稀,河網交錯,很多地方都是類似於沼澤之類的淤泥地帶。

    若是對方步行逃走的話,只是早逃一個多時辰,那麼此時逃得根本就不遠,要追擊起來的話不要太簡單。若是對方騎馬逃走的話,那麼就只能沿著幾條有限的道路而行。自己麾下全部是精銳騎兵,這樣的話更是毫無難度!

    “那麼現在能確定方向嗎?”田統領立即追問道。

    秦慶點點頭道:

    “他們應該是幾十人一起騎馬逃走的,這些人沒有足夠的坐騎,應該是在襲擊了草料場以後才搶奪到了足夠的馬匹逃走,不過當時羽林衛的馬匹奔馳了接近一夜,剛剛歇下來又沒吃幾口馬料就繼續出發,一定是跑不了多快的,少爺你放心,他們逃不過我們的追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4 08:55 AM

第三十一章 臨穹山

    很快的,這些軍士當中擅長追蹤的就確定了林封謹他們逃走的去向,一干人迅速的上馬飛馳而去,而羽林衛當中只要不是中毒太厲害的,都喝過了解毒的綠豆湯以後止住了嘔吐和腹瀉,也是紛紛上馬要去雪恥!

    不過,就在這些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軍爺”紛紛離開以後,一頭瘦骨嶙峋的野狗忽然從旁邊的屍堆裡面拱了出來,這野狗發紅的眼睛看著遠方,忽的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

    緊接著,狗王這一干人等紛紛現身了,那名顧老夫子忍不住感慨道:

    “真沒料到,狗王你的屬下居然有這種本事,將渠鎮的地頭蛇挑撥得敢於和羽林衛正面碰上,然後金蟬脫殼,這樣的心機和手腕,真的是很不一樣啊,看起來當初他能夠被選中作為傳話使者,確實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誰知道這個時候狗王卻是陰沉著臉道:

    “當初付一刀這個蠢貨之所以能夠被選上,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夠忠心!這樣的謀劃,絕對不是他自己想的出來的!可若是他成功金蟬脫殼的話,為什麼不往我們來接應的這個方向逃?”

    顧老夫子的臉色忽然變了,他等了良久才道:

    “你的意思是......付一刀也可能像是那條蛇一樣??!”

    “我本來以為是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又不像。”狗王陰沉著臉,摸著自己的光頭道:“他若是真的賣了個好價錢,那麼為什麼不順水推舟跟著羽林衛走了?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些什麼我們完全想像不到的事情!”

    顧老夫子此時也變了臉色,連自己的鬍鬚被揪斷了幾根,良久才道:

    “此時局面已經失控了,儘管景王殿下這一次的計劃只是在試探並且引出福王的內應,但是,動靜未免也惹得太大了些!那條蛇的背叛令我們處於很被動的地位上。”

    “儘管目前福王拿到的消息當中有一條是假的,但是,付一刀掌握的信息卻是最重要的地點!配合福王已經拿到的那條真的個人特徵信息,即便他們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卻已經可以事先布控,對那個地方進行打草驚蛇的干擾搜捕。他們雖然沒可能成事,卻可以敗事!”

    狗王冷冷的齜著白牙:

    “我知道眼下的危局,所以不用你多說什麼,若是確認了一刀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會下辣手的!”

    ***

    而此時的付一刀,則是流著口水坐在了一塊石頭上面,傻愣愣的看著面前爬過的螞蟻。

    在他的旁邊,一干人正在忙忙碌碌的埋設著各種陷阱,除此以外,滾木和石頭之類的東西也一定要多準備一點。寺廟裡面只有七個老朽衰弱的和尚,一對前來進香的母女和老管家。林封謹也無意解釋什麼,直接將他們鎖了起來,然後拋了兩錠銀子進去給他們壓驚。

    此時林封謹已經對邛山一路上的山道有了很直觀的了解,大概上山的山路有七八里地,這七八里當中,一共有三處險要的地方可以利用。

    第一個地方是一條長達五六十米的直線長坡,被叫做黃牛背,這裡的石階本來就缺損了許多,一如七八十歲老年人的牙齦缺掉了不少的口子,加上日前才下了雨,坡度雖然不算太陡,但從下到上仰攻攀爬起來十分艱難。

    第二個地方則是叫做鬼門關,依然是個上坡,此處最凶險的則是一條羊腸小道,兩邊都是深溝巨壑。

    而最險惡的一線天,則是一處仰角至少達到了六十度,最多只能同時容下兩個人往上攻的天險!

    對於這種情況,林封謹顯得很滿意,並且老周也來回報說,他已經問了五六個當地的山民,得到的答復都是異常相似------要想從別的路繞到一線天的背後,就算是有嚮導帶路,至少也得四個時辰,並且那山道還十分的險峻危險,幾乎是採藥人攀藤附葛才能走的道路,而四個時辰的時間. ......除非是林封謹真的打算在這里和福王的人來上一場持久戰,否則的話能派得上什麼用場?

    不要說別的,單單是羽林衛也決計不可能再在這裡耗上四個時辰,否則的話,相信虎視眈眈的景王是絕對不介意抓住這個絕好的告黑狀的機會的。

    擅自調動兵馬這種事情極其容易引起君王的猜忌,落在大將身上,抄家滅族的可能性都是有的。自古天家無父子,就算是福王在幕後主使,南鄭的國主得知了以後心裡面也一定會很不舒服。

    因為今天可以擅自調兵“剿匪”,明天就有可能調兵“清君側”!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無論是誰也不會錯過往競爭對手的身上潑髒水的機會,削弱敵人也就等於是強大自己的意義誰都明白。

    “三個時辰。”林封謹伸出了三根手指,前方是他這一次率領出來的家丁,同時認真的道:

    “根據我對本朝的了解,福王哪怕是在兵部一手遮天,也決計沒有辦法讓羽林衛的這些人離開一整天而不被發覺!這個黑鍋沒有人能夠替他背,所以,算上他們路上返程用的時間,這些傢伙在我們身上耗費的時間絕對無法超過三個時辰。”

    李虎也隨之補充道:

    “這三個時辰當中,對方必然是第一個時辰攻勢最為猛烈,所以,我們也沒有打算要和他們正面交鋒!黃牛背這個地方植物稀疏,路面濕滑稀爛,視野也相對開闊,所以乃是使用弓箭攔截狙襲他們的最好去處,等到對方逼近。那麼我們就用長槍逼迫他們退下去。”

    這些家丁都是些刀頭歃血的漢子,此時被逼到了絕路上,也就是膽氣陡生,加上又有林封謹和李虎為主心骨,並且首領說的話,制定的計劃也是頭頭是道,沒有要他們做炮灰送死的意思,一個個都是凜然從命。

    林封謹此時卻是將林德帶到了旁邊囑咐道:

    “這一戰的時間拖得勢必極長,我料定了敵人第一次沖擊上來的時候乃是處於最為麻痺大意的時期,你的任務,便是要找到那個在隊伍裡面發號施令的人,將其狙殺!至少也要斷絕他發號施令的能力,對了,我們目前手上的符籙箭還能用嗎?”

    林德搖搖頭道:

    “道術法術什麼的被軍隊戰陣的血氣煞氣正面一沖,失效得極快,只要兵丁的人數超過了二三十人效果就要減一大半,當日我們前來刺殺向烈的時候,也是先用內應將護衛在向烈身邊的兩三百名兵丁調開,這才派出了五德學院的人。”

    林封謹忽然道:

    “那我施展出來的上古秘術呢?也會在戰陣當中失效嗎?”

    林德搖搖頭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但是從之前策馬奔馳的情況來說,我感覺主人您施展的上古秘術似乎不會受到影響,它彷彿也是為了戰場而存在的東西。我之前在軍隊裡面呆著的時候,曾經和天策府的玄甲黑騎一起奔襲過,指揮玄甲黑騎的將軍乃是上將張須陀,止戈學院的高徒,此人精擅戰陣之術,在奔襲的時候排出來的一字長蛇陣就能起到類似於少爺您的古秘術:烈山走的效果。”

    林封謹奇道:

    “哦,那二者之間有什麼區別?”

    林德回憶了一下,認真的道:

    “一字長蛇陣可以覆蓋數万人,對主帥要求很嚴格,但是加成的效果只有烈山走的一半左右,不過也沒有副作用,並且一字長蛇陣的精粹是,擊尾則首應,擊首則尾應,擊中則首尾應,歸納起來就是,既可以快速行軍,也不怕敵人的伏擊突襲。”

    林封謹點點頭,聽得也是很是有一些心馳神往,不過他此時也知道不是分心的時候,便帶著林德來到了黃牛背下方的一處岩石旁。

    這裡看起來已經是懸崖邊緣,絕無去路,但林封謹卻是輕輕鬆鬆的跳了下去,只露出了一個頭來。原來在懸崖的下方一米處,居然有一塊橫著切出來的石頭可以供人立足。站在這個地方以後稍作偽裝,可以很輕鬆的監控到二十三十米外的山道。

    “當年穹山曾經被一夥巨盜盤踞,此時寺廟裡面的一個和尚,便是昔日的那群盜匪的一份子,只是這個人心中還有善念,曾經救助過當時的主持,所以官軍破賊的時候他可以托庇在廟裡。”

    林封謹這時候在山壁上面敲打了幾下,青苔泥土簌簌而落,居然弄出來了一個被人工鑿出來的陳舊凹孔。

    “那和尚在山上清苦了十來年,卻是有眼力的,見我出手闊綽,便找到我將這些昔日的山寨機密全部在我這裡賣了個好價錢,這個凹孔可以栓一條結實的繩索,繩索的那一截則是被系在了七八丈外的大樹上。”

    “你狙射之前就將繩索栓在自己的腰間,一出手以後無論成敗,立即就斬斷凹孔處的繩索,整個人便可以在頃刻之間盪到旁邊山崖去!然後我自然會派人來接應你。要記得,不要輕易出手,出手的話,那麼一定要讓對方的指揮都隨之癱瘓!”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4 06:47 PM

第三十二章 斬將

    等到林封謹將三處狙襲的地方都安置妥當以後,羽林衛的人也已經到了山下,一干人要趕時間,可以說是跑得人仰馬翻的,加上跟隨而來的那百來號羽林衛的人也沒空閒去收歸自己的馬匹,騎著的馬兒也只能是由秦慶領來的騎兵提供,因此甚至有不少人都是沒有馬鞍的狼狽狀態。

    騎兵雖然在平原上面八面威風,但是在山地,河流等等地形當中,戰馬除了可以殺掉來烤著吃之外,完全就是個累贅。秦慶看著面前巍峨險峻的穹山,繞是老辣若他,也是忍不住大皺眉頭。對方這群“賊寇”簡直油滑得像是一條泥鰍!

    鼎鼎大名的羽林衛死了一百多號人,連馬帶盔甲都丟得乾乾淨淨,鬼騎也死了十來個人,這麼大的代價,卻是連他們的屁味兒都沒有聞著!眼下這群人顯然是知道再跑下去只可能被追上,所以上了穹山,根本就不給他們在平原上剿殺的機會。

    “不過,究竟還是鼠目寸光!”秦慶冷笑了起來,這個人做事情一直都是十分老辣,滴水不漏,在來之前甚至就考慮過有可能會來穹山的可能。

    “穹山雖險,卻是絕地!你們這些鼠輩就算是可以多苟延殘喘一陣,等官兵提兵步步緊逼上了山頂,難道你們可以跳崖飛走嗎?”

    他此時掌握得十分清楚,連同匪首付一刀在內,逃上穹山的賊子只有四十六個!秦慶做事情一向都是以沉穩著稱,儘管他認為敵人不堪一擊,居然也是帶上了一百五十人!乃是整整三倍於敵的兵力!

    剩餘下來的人自然就是看管那些不能上山的馬匹了。謹慎就是秦慶的風格,直接用兵力和實力碾壓敵人是他最喜歡的事情。

    然後便是上山了,儘管林封謹事先就已經做了驅趕人的工作,但是還是被秦慶找來了兩個山民作為嚮導,知道上山三里的地方,就會遇到第一處的險地:黃牛背。

    話說秦慶這一次帶來的人手,絕大部分還是普通的騎兵,此時又要上山攀爬,肯定不能穿戴連身重鎧,而是皮甲,因此探路的三個人剛剛走到黃牛背的中段,迎面就被五六張弓居高臨下的指住,有兩個人立即就挨了幾箭,慘叫著逃了下去,剩餘一個人楞了一愣,被一箭射到了脖子上面,立即癱倒在地,半晌才骨碌骨碌的從上面滾了下來,眼見得是不得活了。

    林封謹他們雖然乃是民,卻是在草料場趁火打劫,擄掠來的都是羽林衛的一等一的好器械,此時嚴格的說起來若只論裝備的精良,倒還是他們佔據了上風。

    李虎在回水縣操練這幫家丁的時候,就將他們按照五人一伍的編制細分了出來,四十來人一共是八伍,此時第一伍射完,立即退下,第二夥搶步上前,張弓搭箭瞄準射去,這里山道地勢狹窄施展不開,人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這樣依次輪射反而可以保持持續射擊的強度、

    見到同伴被殺,重傷淒慘,下面的騎軍也是群情鼎沸,鼓譟了起來。不等後面的秦慶上來,便有一個自視十分勇悍的伍長蒙熊發了蠻性,從旁邊奪過了一張盾牌,口銜著鋼刀帶了十餘人就往上面猛衝,後面的軍士大聲吶喊“灌!”“灌!”“灌!”聲勢驚人!

    此時李虎全權在前方指揮,見到了這狀況冷笑一聲便道:

    “你們只射其餘的人,將這廝留給我。”

    此時林封謹他們乃是從高處往下面射,黃牛背這條路石階缺失,多的是被踩得稀爛的泥潭,並且綿延數百米,因此在很長的一段距離當中,弓手哪怕是不用拋射,也可以直接射到敵人的背部。

    那跟隨衝上來的十餘人還沒衝過黃牛背的中段,就有兩三人中箭倒地慘叫,等到距離靠到十餘丈的時候,正是弓箭威力最大的時候,瞬間又是四五人倒地。

    這時候,李虎大拇指一按自己佩刀的吞口,鬼頭刀頓時“刷”的一聲從鞘中滑了出來,緊接著刀柄便被攥緊。

    本來是普通的木頭製成的刀柄被浸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和汗水,表面甚至都泛出來了一層奇異的紋理,巧妙的和手掌上面的掌紋貼在了一起。

    此時在面對這些正規的軍人的時候,被他們身上的血腥煞氣一沖,李虎這才真真正正的覺得,自己心中的那一頭野獸甦醒了,他甚至覺得手上的這把長刀就是身體的一部分,血脈神經彷彿都溶了進去。

    “這.......才是我渴望的生活啊!大丈夫當馬革裹屍,死也不能死在床榻上面!”

    然後李虎藉著坡度衝刺了下去,那氣勢十分狂烈,宛若一團狂風席捲而過。可以說是人借坡力,坡助人勢!長刀鋒刃上面更是泛出了寸余長的淒厲紅光,一看就令人生出心魂震顫的驚怖感覺。

    在瞬間的交錯當中,那伙長蒙熊明明已經拔出了刀,並且還舉起了盾。卻是在瞬間整個人僵硬住,然後人頭飛起,血光沖天!無頭的屍身跪倒在地,然後撲倒。而人頭還沒有掉落下來的時候,便被李虎一把抓住了發髪提了起來,展示給了坡下了眾人看!

    此時的李虎血氣熾烈,不怒而威,他身後的那些家丁看得酣暢淋漓。忍不住同時喊了一聲“殺!”本來要繼續衝前的十餘名南鄭軍竟是被這氣勢所懾,忍不住倒退了兩三步。

    破軍命格!果然是名不虛傳,斬將奪旗若探囊取物!秦慶帶的人又是普通的騎軍,還是放棄了馬上的優勢來步戰,當然不是李虎一合之敵!

    林封謹卻是看得十分清楚,那名夥長蒙熊其實也不是實力低微,在李虎一刀斬過的時候,他左手已經是舉盾格擋,右手卻是抽刀捅出,十分陰毒,此人的本事,其實做個伍長也是綽綽有餘,估計也是懷才不得志。

    只是蒙熊的盾牌被李虎一刀斬破,他刺出的腰刀雖利,也奈何不了李虎身上穿著的御賜景晟鱗甲,頓時劃出了一溜火星滑落了開去,然後就是人頭飛起,就此人的真正實力來說,抵擋個李虎三四十合是沒問題的。

    但他既然從軍,便天生要被李虎的破軍命格所克制,又加上使用的裝備遠遠比李虎遜色,因此只能飲恨當場。

    由此可見窮文富武也絕不是沒道理的,若蒙熊所持的武器乃是那種削鐵如泥的神兵,李虎也就決計不敢硬用腹甲去擋刀刃了,蒙熊因此縱是落敗,也不至於被一刀秒殺死在這個鬼地方。

    李虎陣斬悍將,立威當場,林封謹卻注意到他呼吸有些不暢,估計是他腹部中刀,雖然有名甲護身,卻依然內臟受到了震盪,因此便派人將李虎接應了上來,讓他喝口水歇息一下。

    這時候,秦慶也抵達到了一線,一看自己的人死傷不少,頓時大怒!主要是此時殘酷的現實和之前心中的美好設想反差實在是太大了點,此時還是冷兵器戰爭,在軍隊裡面浸淫得久了,秦慶還是有幾分血勇,幾乎立即就要帶著自己的親兵親自衝上去。

    不過當秦慶看到了前面戰死的人當中居然有蒙熊以後,便頓時冷靜了下來,問明白了蒙熊乃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被人陣斬,更是只用了一刀的情況下,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賊子竟是如此的武勇!??”

    他馬上收起了對面前這群“賊人”的輕視,沉住氣吩咐手下去做兩件事,第一是繼續增兵,將山下留守的人再調五十個上來,順帶多帶一些防護的器械,第二是就地取材做一些擋箭牌。

    接著秦慶甚至令人收集樹枝點燃篝火弄出濃煙,打算干擾對方弓箭手的視線。不過天公不作美,一般都是風從上往下吹,這一招也只能宣告失敗。

    等到小半個時辰以後,生力軍到來,一干人在秦慶的指揮下便是頂盔貫甲,舉著盾牌往上面衝,並且一沖起來就是連貫之勢。甚至在前面全身甲胄重盾的軍士掩護下,秦慶甚至調集了十餘名弓箭手不計傷亡的進行仰射。

    頓時,林封謹他們一方受到的壓力就變得大了起來,​​也出現了傷亡,普通的護衛終究沒有辦法和職業軍人相提並論,若不是李虎此時帶著一夥人下去沖殺了一陣將對方的攻勢瓦解,否則的話,搞不好這黃牛背天險都已經被突破了。

    秦慶的這一波攻勢雖然被瓦解了,但他卻已經是胸有成竹,因為這一波攻勢當中雖然他的手下又傷亡了十來個,但同樣的,對面這群“盜匪”也死了六個!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5 10:50 AM

第三十三章 攻防激戰

    對於秦慶這邊的人來說,死上十來個人根本就不傷筋動骨,但是,對面的這群人統共才四十多人,死上六個就已經是接近五分之一的數目了。

    並且秦慶更是算得很清楚,自己的軍士可以輪番上陣休息,但對方卻是因為人少,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的動員起來,隨著​​戰鬥的時間持續下去,此消彼長之下,傷亡的比例更是增長。

    所以他馬上就開始組織下一輪的攻勢!

    在秦慶的構想裡面,那個披掛著魚鱗甲手持鬼頭刀的“盜首”確實勇悍,還是有可能將自己的這波攻勢擊潰,但是其餘的賊人實際上素質並不強,因此這一波就算失敗,也至少可以換掉對方十條人命!那麼就可以累積到十六條人命!對方的實力便至少被削弱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秦慶更是很清楚,一旦敵人的死傷程度達到一半,軍心就會瓦解得十分厲害--------這還是將這群賊人的士氣和紀律拔高到了正規軍的素質上,那麼接下來就一定會是勢如破竹了。

    在這裡不得不承認,秦慶這個老行伍推算得半點都不錯,對敵我雙方的實力,關係,甚至是士氣都是滴水不漏的算計了進去。他能夠被田柱國看中來輔佐自己的兒子,確實是有幾分獨到之處。

    可惜,秦慶千算萬算,卻不知道林封謹雖然對軍旅戰陣之事一知半解,但他對形式算計之精準,人心把握之精確,卻是罕有人能及的。

    此時打成這樣,林封謹甚至早有心理準備:畢竟要是憑藉一群訓練過幾個月的家丁護衛,就能夠和好幾倍的正規軍抗衡,哪怕是有地利優勢,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南鄭也早就應該滅國了。

    所以,在秦慶發令,讓第二批人出發展開第二輪攻勢的時候,林封謹事先安排的伏筆便已經發動!

    林德默默的站了起來,

    狼一樣的眼睛閃耀著陰冷的光芒,

    他挽開了自己的牛角長弓。

    不能不說,十幾年前山賊們找出來的這個警戒哨位是精心選擇過的,哪怕此時林德做出瞭如此大的動作,整個人依然被隱藏在灌木和山​​草之間,若不仔細辨別根本就看不出來。

    林德的右手手指穩穩噹噹的開始發力,弓弦開始迅速的繃緊,被雕刻上了惡鬼花紋的弓臂穩定後縮,然後三支雕翎箭被搭了上去,本來應該是鋒銳無比的箭頭上面,有一層烏油油的色澤,這是塗抹上了席草混合尾麻花的液汁的徵兆,這種液汁進入人體以後,雖然不致命,卻是可以使其迅速衰弱,昏迷。

    三支尖銳箭頭分別是指向了三個不同的目標,這三個人乃是林德仔細觀察以後被認定的,他們就是這支軍隊發號施令的骨幹,一旦倒下,必然誘發一場全​​面的混亂。

    此時弓弦已經被拉到了極限,林德又想起了林封謹“若有可能,不要對軍官下死手”的話,所以略微的壓了一點弓臂,然後三支箭風馳電掣的飛射了出去!

    緊接著,林德再次反手抄起了三支早就插在旁邊岩縫當中的狼牙箭,彎弓,搭箭,射出!

    第二次襲擊的目標,​​便是林德認定的三名十分魁梧,應該是具有“勇力”的軍士!這種士卒穿戴上甲胄,作為敢死之士破陣的話,還是會造成很大的麻煩,所以林德便一起將之解決了。

    連續射出兩輪箭支以後,​​林德全是心無旁騖,連出手後的戰果也不查看-------當然也可以理解成他對自身箭術的自負------反手拔出短刀就斬斷了旁邊繃緊了的繩索,頓時感覺到腰上一緊,整個人似騰雲駕霧似的往七八丈外的那顆大樹蕩了過去!自然有一個早就候在那邊的人將他拽住,然後拉到了可以躲避起來的岩石後面。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南鄭軍士才發覺有人暗箭傷人,驚怒無比的鼓譟了起來。他們又沒​​有受到過後世的反狙擊訓練,等到從中箭的部位判斷出暗算者的位置的時候,林德甚至都已經盪過了懸崖隱藏了起來。

    而主帥驟然遭受到了襲擊,前方衝到了黃牛背一半的那群人也是心中發慌,因為他們也聽到了後方的鼓譟聲,唯恐腹背受敵,偏偏這個時候又進入了上面居高臨下的弓手射程,可以說是進退失據,勉強再衝了幾丈以後見到有人被射倒,頓時心無鬥志,士氣大沮退了回去。

    正所謂士氣乃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此時的這群南鄭軍士也是如此,被連續打回來了兩次,那麼想要再次恢復士氣沖第三次的話,真的是需要好好的恢復一番了。

    這個時候,傷亡也是被點驗了出來,主事的秦慶被一箭洞穿了右胸,並且箭上有毒,已經是昏迷了過去。估計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辦法再指揮軍隊了,非但如此,他的副手也是中箭昏迷。

    而死掉的四個人則是有兩個夥長,一個甚長,還有一個叫做“趙大膽”的壯碩軍士!

    此時在這群龍無首的狀態下,所有人都是一團亂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幾乎吵得和菜市場一樣的熱鬧,好在這個時候,本來在後隊,瀉得臉青唇黑的田統領田府亮有氣無力的撐了一根木棍走了上來,有氣無力的到處喝了幾聲,總算是壓住了場面。

    田公子此時心中卻是若明鏡也似的:這一次福王交託下來的差使可以說已經是辦得十分難看,若是再將這事兒辦砸了的話,福王他老人家對自己的印像只怕會一瀉千里。

    所以田統領問明白了秦慶之前採​​取的戰術以後,便很乾脆的照搬的過來,前面是頂盔貫甲的重甲軍士,弓箭手隨著跟上,和對方拼人數換死傷。

    不過這個時候李虎卻是不吃這套了,等到對方靠近了以後,轟轟轟的居然是推下來了滾木礌石!同時後面的家丁依然在依次攢射,毫無防備的這些南鄭軍士立即再次死傷狼藉,慘叫連連。

    加上此時士氣衰竭,外加熟悉的將官秦慶重傷昏迷,田統領卻是個拉了一褲子的孬貨,所以立即就再次退卻,無論田府亮如何暴跳若雷的催促也沒多大效果。

    最後,田公子只能出必殺技了,那就是銀彈攻勢,拿出巨額的懸賞來引誘將士奮勇直前。這樣一來,總算是又磨磨蹭蹭的組織起了一輪攻勢。但是這一輪攻勢又被李虎的幾句話瓦解了.......

    李虎的話很簡單,無非就是說雙方交戰,各為其主,有什麼傷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此時的山道上面應該還有好些活著的人,所以只要南鄭軍派出兩三個沒有佩戴武器的軍士出來,他們也就不會發起攻擊,任由他們將傷員帶走。

    這個主意卻是林封謹出的,此時雖然對方士氣低落外加群龍無首,但李虎訓練出來的這批家丁也終究沒有辦法和軍隊當中的精銳相比,戰鬥到了現在,也是一個個都氣喘若牛,肩膀幾乎都抬不起來,快要到了極限。

    在這樣的情況下,喊幾句話就瓦解對方的一次攻勢,並且還爭取到了更多的休息時間何樂而不為?更重要的是,一個傷員要下山的話,至少也要兩個人照顧,無形當中也削弱了對方的實力。

    而這條計謀則也是完完全全的陽謀,不怕對方不答應。若是田公子敢於阻止的話,保准部下都要鬧起來造反!因此又是好一番磨蹭以後,總算可以再次進攻了,這一次吸取之前被滾木礌石襲擊的教訓,稀稀拉拉的隊列分得很開。

    這些人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衝擊卻是順風順水,眼見得都要達到黃牛背的隘口處依然沒有人襲擊,但正所謂樂極生悲,忽的一支火箭飛過來,插在地面上,一股火焰卻立即從他們的腳下面燒了起來! !

    原來這里地面上已經被潑上了火油,還有一層厚牛皮將地上的泥水隔阻,緊接著就是大捆大捆廟里香積廚的干柴被拋了過來,火勢驟然煊赫騰起,蔓延四方!

    黃牛背的隘口雖然寬敞,但那僅僅是參照了下方的狹窄而言的,也就是五六個平方米的小地方,加上火油和牛皮都是羽林軍攜帶的輜重當中的上等貨,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瞬間就是一片火海。

    那些追擊上來的南鄭軍目瞪口呆,只能紛紛焦頭爛額的抱著頭往下面逃,他們倉促來到這裡,不要說沒帶水桶等等滅火用的器具,就算是有,上哪裡去取水?就算是取到了水,從黃牛背這個鬼地方運上去又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所以他們現在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乾耗,田府亮田統領心中更是和貓抓似的焦躁!他倒是很想喝令軍士上去滅火,但這廝總算還是沒那麼腦殘將這個命令頒發下去,否則的話,下面的人抗命一定是百分百的,搞不好兵變都有可能......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6 06:19 PM

第三十四章 搏命的田統領

    好容易等到火勢熄滅之後,林封謹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撤退到了第二道天險鬼門關處,喝著山泉水吃著乾糧休息了三四十分鐘,至少也恢復了大部分疲憊,李虎甚至將盔甲卸了小憩了一會兒,發出了均勻的微微鼾聲,旁人見到他如此鎮定,軍心也是十分從容。

    這時候早就成功撤退回來的林德站了起來,對林封謹道:

    “主人,差不多火應該熄了,那麼我就先去了。”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小心。”

    林德微微點頭,他的身手也是十分敏捷,若猿糅一般的奔行在山道,很快就消失在了樹叢當中。

    ***

    從黃牛背到第二道天險鬼門關大概有四里山道,蜿蜒向上,一路上植被茂密,鮮花盛開,風景還是頗為漂亮。

    但此時走在這山道上的南鄭軍卻是一個個緊張無比,如臨大敵,甚至走在最前面的人都是完全用盾牌遮住了身體,小心翼翼的前行。

    因為他們已經遇到了兩次突襲,突襲的卻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卻是個可怕的箭手!

    他只要開弓搭箭,弓弦一響,便一定會射中人!更可惡的是,這個箭手使用的弓箭箭頭上面,居然都抹了毒藥,被射中的人會很快的陷入虛弱昏迷,生死不知的狀態,他們的傷口又大多在大腿小腿上,因此一個傷員就要兩個人將其抬下去!這樣的非戰鬥減員怎麼不令人窩火?

    也不是沒有驍勇之士想要趕上去追殺,但本來就是上山,追擊起來一定就沒有平地上慢,更重要的是,那個箭手相隔的距離足足有十來二十丈,等衝到他面前的時候,已經足夠他射出三四箭的了!這豈不是送上箭靶子去給他射一樣?

    因此連續吃了幾次虧以後,田統領也發了真怒,一口氣將自己的四個親兵派了上去!這四個人武藝精熟,乃是從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勇士,沖在最前方的擅長的就是用兵器格箭,連續擊落了對方兩三支射來的利箭,頓時就逼近到了五六丈以內。

    沒想到這個時候那箭手轉身就逃,旁人只道抓到他就是分分秒的事情,可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追擊的那四個人的速度最初還跟得上,等到奔出了一兩百米以後,這裡畢竟是陡峭的山道,便勢所難免的慢了下來,可是逃的那箭手的速度卻是從頭到尾都是沒變過,很快就將他們給甩開了------烈山走的威力,在這陡峭崎嶇的山道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 !

    那四名親兵此時還能怎樣,只能沮喪無比的慢慢往回走,就像是沒抓到兔子的狗那樣吐著舌頭,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山崖上面忽然閃出了兩個罪惡的身影,他們一腳踹在了旁邊早就安放妥當的機關上,頓時,大量的石塊泥土混合幾根粗大的木頭轟隆轟隆的砸了下來,這四個武藝精熟的親兵都驚呆了,所以一個都沒有跑掉! ! !

    廟裡面的那位由山賊轉職而來的大師再次立功了,這個伏擊的位置當然是他告訴林封謹的。因為製作這陷阱只需要就地取材,還用刀子和銀子雙管齊下,逼迫著廟裡面的和尚幫忙,所以也沒耗費太多時間,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好。

    這四個猛男若是與林封謹的人正面交鋒,那麼要做掉他們至少要死七八個家丁,現在兵不血刃就解決了他們,也算是了卻了心中的一樁隱憂。

    一路上被這麼騷擾襲擊,並且還只能悶頭挨打,此時這些南鄭國軍士的士氣已經是不停的下跌,好不容易磨蹭到了鬼門關的時候。一干人更是驚呆了。

    一條十來丈長的羊腸小道的兩邊,便是萬仞絕壁,本來這裡還有鐵索之類的東西可以當做扶手,但是從那些嶄新的斬痕上面就看得出來,對面的敵人沒有打算給他們留下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那石道上面更是被水潑得透濕!

    為了斬斷這些鐵鍊,和尚們的砍柴斧頭也是被崩出來了幾個大缺口,估計此事以後他們得換上新的斧頭了。林封謹看著對面那些軍士驚愕的表情,微微冷笑著,對方的反應也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這個時候,林封謹反而生起了篝火,上面蓋上了濕柴,山風將大團大團的煙霧卷向了鬼門關的山道上,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沒有任何的干擾也有很大的失足跌落深谷的可能,何況是在鬼門關的盡頭,還有四五個大漢手持著一兩丈長的竹竿隨意亂捅?

    雖然削尖了的竹竿殺傷力很小,但是,一旦被刺過來的竹竿擾動了平衡,那麼就只有掉下去葬身萬丈深淵啊。

    “這該死的賊子!!”快要急瘋了的田府亮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但是他此時除了大罵之外還能做什麼?好在這個時候羽林衛的人陸續也增援上來了些。

    這些人沒有經歷之前黃牛背和一路上的襲擾,還是有幾分悍勇的,便有人在重賞的誘惑下衝了上去.....然後,若餃子下鍋一般的刷刷刷刷掉了下去。

    聽著深谷裡面傳來的好幾聲拖得長長的慘叫,所有人的臉色都忍不住發了白。林封謹之所以不再次安排用弓箭射擊的方式,則是因為這裡的地勢乃是貼著山邊的一個拐角處,視野並不開闊,當然,好處則是同樣不用擔心對方的弓箭拋射。

    眼見得時間迅速的推移流逝了過去,而自己的部下卻還在磨洋工.......對福王的恐懼終於全面佔領了田統領的思想,他猛然舉起了腰刀,狠狠的砍在了旁邊一名正在推宕畏縮的軍士背上,然後,在大部分的軍士即將嘩然鼓譟之前,傳承自將門的血勇在瞬間爆發出來-----田統領發狠大叫道:

    “帶種的就跟我來!”

    說完田府亮就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因為眼下的這局勢已經到了他不拼命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的地步啊!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搏命,那麼時間一到,恐怕連搏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田府亮這一沖,他身邊的近衛也都急了眼跟著衝了上去。此時的慣例都是主帥死,親衛不死,那麼事後親衛全部斬首並且問罪,相反若是親衛死主帥活,那麼還有一筆厚厚的撫卹金。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7 09:53 PM

第三十五章 失算

    林封謹見到了這場面,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之前抓到的一些俘虜口中,他也得到了一些相關的消息,當然知道田府亮乃是軍方首腦人物田柱國之子,這麼一個人一定是不能殺的,殺了恐怕就永遠與其整個家族都結下了深仇大恨,南鄭國內就不要想再立足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活捉了過來。

    但這談何容易?田府亮能夠做到今天堂堂的正統領位置上,縱然有家族的庇佑,可是自身的幾項條件若是缺失的話,那麼一樣無法服眾!那麼有一項硬性條件便是:武進士!

    至少是武進士,才可以做到羽林軍當中七大統領的位置上!無論你關係再硬,後台再強!不是武舉人,武進士這麼一路升上來的,立再大的功,也只能做副手!

    事實上南鄭國君第八個兒子“解侯”何等尊貴,雖然他心醉武事,但是就是因為沒有通過武進士的考核,所以哪怕是從軍,也只能從副統領的位置做起。

    面對有武進士水準的強敵,並且還不能夠傷其性命。這種事情林封謹知道很是艱難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派遣人上去圍殺,拿人命一條一條去填!耗盡了其體力以後將之活捉。不過這樣的變數太大,林封謹推開了幾名要請命的人,冷靜的走了上去。

    這個時候,為了保持士氣,林封謹深深的知道,不是說“給我衝”的時候,而是應該自己站出來了。

    他已經仔細的計算過,這位田統領首先是連夜奔襲沒有休息好,實力至少會削減一成吧,接下來中毒後又解毒,實力再降個兩成沒有問題,加上林德應該是有機會射他一箭,那麼就算是中箭的部位乃是四肢這種不致命的地方,加上箭頭上的毒藥削弱昏迷的力度。田統領應該是只有四五成的實力迎戰-------這樣一來的話,自己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山間的煙霧捲動,田府亮已經是紅著眼睛猛衝了上來,他實在是已經無路可退了。

    林德連發了兩箭,一箭被其舞刀磕飛,另外的一箭射到了他的鎧甲上面,滑飛了開去,面對刺過來的三條竹槍,田府亮長刀一揮便是毫無阻礙的一刀兩斷,六截竹竿一齊高飛!

    不過,就在田府亮剛剛破口的瞬間,李虎已經長身暴起,一刀就當頭斬了過來!田統領想也不想就舉刀反架,兩把長刀刀刃相撞,竟是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一連串的火光閃耀而過,李虎悶哼一聲倒退了三四步,而田統領同樣也不好過,李虎的實力目前可能還沒有他強,但破軍命格本身在戰場上就是所向披靡,具備極強的壓制力,何況田統領此時一身的本身只發揮得出來六七成,竟也只能退!

    他此時當然不能再退回那狹窄的山道上去,將後面的來路堵死,也不能往深淵裡面踏,所以只能往側面閃,這一退開,頓時就將他和身後支援的幾名護衛分割了開來,因此也出現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空當!

    一名親信家將立即咆哮一聲,一步踏上,便要與家主並肩作戰!

    但是,蜷縮在山石後面陰影處的林德卻一下子長身而起!他狼一樣的眼睛也早就盯住了這個契機,“嗖”的一箭就釘在在隨後衝刺過來的那個魁梧親信家將的咽喉上!可怕的鵰翎長箭甚至一直射穿了他的脖子,箭頭在後腦勺後方顫巍巍的閃耀著寒光!

    這名護衛一下子就僵硬在了原地,眼睛裡面滿是痛苦不甘之色,顫抖的雙手就要去摀住咽喉,而他後面的同僚立即就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抉擇:

    如果要迅速進攻的話,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馬上將前面已經軟倒的這同僚甩下旁邊的萬丈深谷去!然後舉步提刀迎頭就殺,這險要的隘口處就這麼破了。

    但是,但是這身前的人是生死與共的手足兄弟啊!從軍十年,在戰陣殺場上摸爬滾打,你救我,我援你的來來往往也不知道多少次,身前的兄弟還未氣絕,至少可以聽他一句遺言吧,自己怎麼做得出這腌臢禽獸事?

    便是這麼遲疑得一秒,旁邊已經是有兩名林家的魁梧大漢搶了出來,手上已經不是盾牌,分明是從廟裡面拆下來的兩扇門板,很是乾脆的就將那通路封了個嚴嚴實實。趕上來的家將發狂似的舉刀狠剁,但起得了甚用?

    緊接著從門板下方毒蛇也似的刺出了三五支纓槍,洞穿了來襲的那名家將的小腿和腳掌,他便是再怎麼勇猛,頓時立足不穩,往旁邊的山澗裡面摔落了下去,淒厲的慘叫聲拖得長長的,在千溝萬壑裡面迴盪,人估計都已經成了肉餅,慘叫聲尤裊裊入耳。

    但是,眼見得田府亮一個人被隔絕在了那邊,其餘的軍士也都差不多發了狂似的往上猛撲!南鄭軍紀森嚴,一旦田府亮死了他們還活著,那就是全家老小都要一齊遭罪!

    在這樣捨命的猛攻下,林封謹這邊的人也是死傷數字迅速的上升,並且有人恐懼之下扔掉武器逃走的,卻是要麼被李虎冷酷斬殺當場,要麼死在了林德的冷箭之下。

    田府亮被逼退入敵陣深處以後,他畢竟是將門子弟,慌而不亂,知道手下必然不敢拋下他不管,便按照平日里面父輩述說的,連續後退了五六步,直到背部靠住了石壁,避免腹背受敵的窘境這時候心中才定了下來。

    不過就在他精神一鬆懈的瞬間,耳中卻是聽到了弓弦“迸”的一響,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到一支快箭已經奔著大腿而來。林德之前已經連續射了他兩箭,都是未中,這一箭卻是窺準了他的習慣和弱點,已是志在必得。

    但就在這個時候,田府亮身上的內甲忽然散發出來了一種威嚴,蒼茫的黃色光芒!那即將入肉的利箭居然像是射到了抹了油的鋼鐵上面,渾然不著力,一下子滑了開去!

    “這.......這分明是加持了高品道術的徵兆啊!”李虎也是瞪大了眼睛:“戰陣之上,血氣旺盛,煞氣翻騰,道術神通這種逆天地之力的東西決難發動!可是這又是怎麼回事?”

    田府亮見到周圍的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忽然膽氣陡壯,哈哈狂笑道:

    “一群土包子,也敢來和本統領作對!”

    說完就跨前一步,即將一刀斬出,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渾身上下都極不自在,猛然一轉頭,就見到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頭髮都是灰色的,似是未老先衰,手中握著一柄尖細的刺劍看了過來,眉眼裡面卻是沉凝鎮定,那目光竟是若錐子一般,令人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

    說實話,林封謹此時兩世為人,頭腦清晰,加上多出一世的見識,他心思縝密,又習慣謀定而後動,因此很少有犯錯誤的時候。

    但是,很少犯錯誤絕對不代表不會犯錯誤。

    比如他讓自己與田府亮單獨放對,那便是一個莫大的錯誤!縱然這位田公子在之前林封謹的算計之下狼狽百出,可是他有兩點依然是林封謹沒有算到的。

    首先,林封謹雖然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他依然漏算了那“武進士”三個字的含金量!縱然這位田府亮田統領借助了家族的餘蔭,縱然田公子中這武進士也是勉勉強強,但是,武進士就是武進士!能夠翻過這個坎的,便是國家良才,代表一國氣數命脈的官爵名器加身,不容輕侮!

    更重要的是,這廝的渾身裝備之精良,也絲毫都不遜色於李虎,若是算上內中那一襲居然可以在戰場上面發揮作用的神秘內甲,那麼真的是比起李虎有過之而無不及!

    雙方普一交手之際,竟是都在搶攻!

    林封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方,然後才可以挾統領以令那些軍士,而田統領同樣也是在趕時間,他已經看了出來林封謹乃是為首的人物,那麼便要擒賊先擒王!

    因此一輪交鋒下來。林封謹胸口已經多了一條火辣辣的傷口,只要再稍微深得半寸,就是開膛破肚的大劫!而他內裡穿著的那一襲赤裘還發揮了一些作用,甚至在那一把雁翎刀閃電也似的掠過之時,林封謹都聽到了赤裘上面瀕死一般的哀鳴聲!

    與這位田統領穿著的內甲相比起來,林封謹從泛東流身上奪來的那一襲赤裘在這戰場上就受到了壓制,幾乎失效了七八成。加上田府亮手中的那一把雁翎刀和李虎的鬼頭刀一樣,都是堪稱兇刃的神兵,因此一擊之下,赤裘破碎也是正常。

    不過林封謹的天命之力卻是在戰陣上毫無影響,甚至他隱隱覺得,在這血腥和慘叫聲此起彼伏的戰場上,天命之力反而發揮得更好!在天命之力的輔助下,林封謹冒險吃了這一刀,但他也是隨之刺中了田府亮的右臂,讓兇之針上塗抹的毒藥浸入到了對面這個敵人的體內!縱然對方乃是武進士體質強悍,但也必然會實力隨之再次下降。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7 11:16 PM

第三十六章 林德的手臂

    中招以後的田府亮當然覺得頭昏腦脹,渾身酸麻,甚至傷口處都完全失去了知覺,因此他不再採取攻勢,卻是舞動長刀,背靠山壁,將自身身前守得水潑不進!

    這樣一來,林封謹更是有著老鼠拉龜無處入手的感覺,要知道,田公子的本質還是怕死的,儘管不要命的衝了上來,身上的鑌鐵盔,冰片魚鱗甲,雲紋鱗膝裙等等裝備都是上佳的精品,內裡更是穿著一襲在戰陣上也可以發揮強大防護作用的道器,可以說完完全全就是個鋼鐵堡壘似的,僅剩的弱點就是臉部和鎧甲的接縫處,只要稍加註意便可以防守得十分嚴實。

    最重要的是,田公子的實力本來就遠在林封謹之上,兩人之間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體能都相差了好幾個檔次,林封謹唯一的依仗就是天命之力對時間的放緩加成!

    這時候的狀況,說得難聽一點,田公子的守勢就彷佛是三國時候的陷陣營這種天下聞名的精銳之師全力守城,而林封謹的攻勢卻是一群提著鋤頭的黃巾賊,更離譜的是黃巾賊的人數還比陷陣營少,只是仗著一時的幻術支持,怎麼可能打得下來城池?

    於是戰鬥時間便無可避免的被拉長了,在對方軍士捨死忘生的攻擊下,林家的護衛傷亡也是日益慘重,更重要的是,林封謹也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實力並不如想像當中的那麼強。

    這其中最大的隱患,便是林封謹除掉了自己的天命之力以外,根本就沒有掌握任何系統的劍術,甚至是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也不會!這樣的話在平時還好,一旦是遇到了精通廝殺的行家,或者說是刀光劍影的混戰戰場,那麼弊端立即暴露無疑。

    泛東流可以這麼玩,因為他乃是五德書院的入室弟子!他甚至都修煉到了“三徳循環”“生生不息”的境界,可是林封謹呢?在這個時候,他頓時感覺到了手上的牌少得可憐! !

    眼見得自己的手下越來越少,對方的攻勢也是越來越激烈,已經支持不了太久了,林封謹就要將牙齒一咬,執行自己的最後計劃,那便是捨棄護衛,帶著林德和李虎從山後的隱蔽小道逃走,憑藉“烈山走”的威能,逃掉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只是這樣一來,林家在南鄭的家業也就勢必全面放棄!

    但就在這個時候,刷刷刷又是連續三箭射出,林德居然驟的發難!不過田府亮冷笑一聲,直接伸手遮住了頭臉,其餘的部位毫不防護,果然那利箭一觸到他的盔甲表面,便再次光芒一閃慘遭彈飛!這一件內甲的奇妙之處,確實是令人驚嘆。

    不過田統領的應對看起來完全都在林德的計劃當中,他在射箭的同時,已經俯下身體,若獵豹一般的衝刺了出去!

    田府亮冷笑一聲,舉刀斬下,可是林德巧妙的一旋身,同時舉起手中的獵弓一套一轉,便鎖住了對方的手腕!那一刀居然就斬不下去,這一招卻是拓跋部的不傳之秘,弓鎖術!

    林封謹眼前一亮,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劍刺出,直指田府亮的咽喉要害!

    只是田府亮忽然怒吼了一聲,他手腕上面的一隻看起來黑沉沉毫不起眼的護腕,居然上面泛出了一個“炁”字!那個字若燒紅了的鐵那樣,從護腕錶面浮現了出來!十分鮮明!

    與此同時,田府亮的力氣彷彿驟然增加了好幾倍,其手腕一翻,握持的雁翎刀上精芒閃耀,本來鎖住他手腕的弓弦立即“嘣”的一聲斷掉!緊接著他長刀一拉,在空中拽出來了一條長長的淒厲血光,林德避之不及悶哼了半聲,他的右手已是齊肩而斷,血泉高高的噴射了出來! !

    只是此人的性格極其桀驁頑強,哪怕是遭受了斷手的重創,卻是不退反進,用左手猛然纏繞扣住了田府亮的右臂!那雙眼當中,更是瘋狂而充滿了血絲!

    可惜這時候田府亮的力量竟是翻了好幾倍有餘,林德如此搏命,竟也只能攔住他瞬間,他的左臂骨骼“咯咯”作響,眼見得那一柄鋒銳絕倫的的雁翎刀落下,竟是只能束手待斃!

    但那一刀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懸在了距離林德頭頂不到一寸的地方,那森然殺氣都激得林德頭皮上面的雞皮疙瘩一顆一顆的浮了出來。

    這當然不是因為田統領心慈手軟,而是由於林封謹那尖銳無比的“兇之針”的鋒端,已經透過了下頜盔甲的縫隙,頂在了他的咽喉處! ! !

    田府亮可以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只要自己再動一下,那一柄細劍,一定會十分堅決的刺進去! !

    所以他只能僵硬在了原地,事實上田公子這還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的場面,如此深刻真切的直面生死! !

    所以田公子的反應就和正常人一樣,首先是膀胱處傳來了極強烈的尿意,接下來當然是腿軟,不過臉色雖然慘白,但好歹還是顧了幾分臉面,沒有將“好漢饒命”四個字叫出來。

    林封謹掌控住了場面,接下來自然就有專業人士過來接手,三下五除二的將面若土色的田統領身上甲胄之類的扒得乾乾淨淨,然後來了個五花大綁,外加兩三把刀將其要害指住,徑直推到了最前面去做擋箭牌!順帶林家侍衛也是吃不得虧的,還可以向著對面的那些家將叫囂兩句有種**有種就砍過來之類的話。而那些猛攻的軍士立即面若土色,目目相覷,沮喪得幾乎想要大哭出來。

    ***

    林德以前所在的部落當中,每逢寒冬風雪極大的時候,便會將老弱病殘趕到最外面去,內圈則是馬匹羊群,最裡面才是青壯婦孺圍擠在一起取暖。在他的觀念裡面,沒有價值就被拋棄乃是從小而來就根深蒂固的。

    他離開部族的原因,則是因為那個冬天實在太難熬,所以連自己最親的阿姆也被趕到了最外面去祭白毛風!

    這等人間慘事,當真是令人傷心欲絕!為了擺脫這樣的宿命,所以他捨棄了族長的位置離開了草原,來到了漢人的地方從軍,不過他依然迷惘,甚至有一種面對命運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甚至也都生出了絕望認命的念頭。

    直到拓跋徳遇到了林封謹,這才知道,哪怕是一個人的命運,一樣可以改變!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想要抓住這個機會,並且全力以赴!

    但是,現在林德很清楚,自己的手斷了。

    也就是說,他耐以立足的神射從此便蕩然無存!而除了射箭,他還能做什麼?也就意味著毫無價值! !

    一念及此,林德眼前就是一片天昏地暗的絕望!劇痛當中,他的眼神卻若狼一般的不甘,他忽然想起了在風雪當中被凍得鐵青的阿姆的僵硬的臉!這一瞬間,林德忽然痛恨先前的那一刀為什麼不斬下來一了百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林德忽然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首先是肩膀處的傷口被用力的紮束住,然後口唇處被塞進了酒袋的口子,他貪婪的吮吸了幾口,烈酒入喉,精神頓時一振,連疼痛似乎也麻痺了。

    緊接著他的左手忽然被握住,一股溫暖的感覺立即傳遞了過來,半昏迷狀態的林德不知道為什麼,也是死死的抓住了這隻手不肯放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然後,一個熟悉的語聲認真的道: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一定是在擔憂,你是怕自己沒了價值被拋下吧?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那樣的人,更重要的是,你雖然沒了右手沒了箭術,但價值反而上升了啊,因為對我來說,可以交託腹心的人原本只有李虎一個,此時又多了一個,這等人才我只怕太少,又怎會放棄你?”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林德這黑瘦桀驁冷漠的漢子忽然淚流滿面,大聲哭號了起來,那聲音都若狼嚎一般,林封謹拍了拍他的手繼續安慰道:

    “我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斷掉一隻手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現在我雖然還做不到,但是以後想想辦法,讓你四肢重新齊全估計也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你放心養傷好了。”

    ***

    林封謹一干人抓住了田統領以後,二話不說稍作休整便後撤向了最後一道關卡一線天。

    後面那些軍士大眼瞪小眼,也是沒奈何只能跟隨上去,卻是只能遠遠的跟著,但到了那地頭就全部只叫得苦!這地方就一條羊腸小道直上直下,仰角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度,而上面一眼看上去都是堆滿了滾木擂石!

    一線天的險要,當真是名不虛傳!直接一點來說,一塊石頭至少也可以砸翻七八個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18 02:5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18 02:51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神兵的來歷

    林封謹之所以不一來就選擇在這裡死守,第一是因為這裡往上就是坦途了,無險可守,他本身的性格就不是那種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人,一定要給自己留後路,更重要的是,若是一來就在這裡防守的話,那麼過險的地勢多半會導致對方不攻,或者攻了以後也會看低自己一方的實力。

    這一戰打到了現在,已經過了接近兩個時辰了(四個小時),林封謹身邊的四十多人死了一大半,還剩餘十七八人。但是來攻他們的這三百多南鄭軍,竟是陸陸續續連死帶傷的也減員了一小半,死了三十多個人,傷的足足近百!主官秦慶重傷,統領田府亮被活捉!這樣的戰果拿出去說估計也沒人相信!

    林封謹此時則是注視著從田府亮身上繳獲下來的東西,那隻看似普通的手鐲已經碎成了幾塊,似燒紅的的那個“炁”字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起來是沒有辦法再用的了。不過那件內甲卻是依然故我,用的材料非皮非鐵,上面閃耀著一種古樸,莊嚴,尊貴的色澤。

    “在下孤陋寡聞,從未聽說過有可以在軍陣殺伐當中可以使用的道器,聽聞就算是五德學院裡面修為精深的隱世煉氣士,面對朝廷大軍也只能退避三舍,但統領身上這件寶甲為何會如此神奇?”

    此時林封謹坐在了一線天上面的亭子裡面,這裡說起來還是穹山的三大風景之一,亭子旁邊的石碑上頗多文人墨客留下的文字。而他的旁邊不遠處便是被縛了起來的田統領,旁邊還有兩個人一刻不停的看押著。

    不過田統領發覺,不但自己受傷被俘虜的手下都得到了很好的救治,看起來對方應該是沒有要做掉自己的意圖了,所以死亡的恐懼既去,他就顯得從容了不少。甚至有出聲試圖招攬,卻被旁邊的一名護衛怒喝道:

    “我家公子一諾千金,雖死無憾,豈是反復無常的小人。公子有好生之德,我老陸卻是個粗鄙的王八蛋,你再胡說八道,小心舌頭割下來!”

    此時田統領命操人手,頓時訕訕不敢言了,只能呆坐在了旁邊,忽然又想到了身上的任務,忍不住長吁短嘆,幾乎要流下淚來,不過也沒人理他。

    此時林封謹的話自然是對田府亮所說,而後者也只是個普通人,普通人的意思就是和你我一樣,被鋒利的刀子或者槍抵在要害上面,那麼幾乎是別人問什麼自己就會答什麼,因此田公子也只能垂頭喪氣的道:

    “你說的只是一般的情況,不過還是有例外的,軍營戰陣當中的血氣煞氣雖然猛烈旺盛,有一樣東西卻是鎮壓得住的,那便是命格入帝星紫微的人!也就是皇族中人的鮮血!只要在煉器的時候用這玩意兒來進行血引祭煉,那麼煉製出來的道器便是威力倍增,更是無懼戰陣的血氣煞氣。但是,鮮血用來被煉器的皇族中人則會遭受到反噬,魂魄受損,輕則衰運當頭,重則大病一場死掉的可能都有。”

    林封謹還是第一次聽聞有這種說法,不過事實就擺放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他不信,田公子卻是接著道:

    “像是我穿著的這一件龍腹內甲,就是用一頭百年豬婆龍的腹皮為材料,昔年大衛藍田侯的鮮血為引煉製出來的,雖然藍田侯乃是皇族旁支,但是此甲也是乃是中品玄器。如果不是當年加持主動激活觸發的白虎之力失敗,否則的話,一定可以進入下品地器的行列當中。”

    “不過旁支皇族,也就是命格紫微星的人血煉出來的道器,往往過一兩代人效力就慢慢削弱,消失了,我的這件龍腹甲也頂多用到我這一代為止。只有真命紫微星,也就是一代帝王的鮮血拿來血煉的道器,這才是可以自行引動天上的星辰之力來滋潤溫養裝備,因此傳承千年,威力幾乎驚天動地,也就脫離出通常情況下天,地,玄,黃的四大標準,被稱為神兵。”

    “不過血煉之術對取血的人大傷元氣,幾乎致命,所以若不是亡國之君,很少會有帝王之血來祭煉道器。不過往近處說,大衛的末代帝王衛烈帝暴斃的原因,就是因為被人取血煉器!”

    林封謹聽得田統領說到這等秘辛,頓時震驚不已,要知道,如今的南鄭國主劉去,中唐國主李堅兩人,嚴格的說起來,都應該是當年大衛朝的臣子,他們的父親便是大衛朝正式任命的節度使!因此從這位田統領的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可信度乃是極高的。

    “那麼.....衛烈帝被煉製出來的神兵現世了嗎?”林封謹忍不住道。

    田府亮見林封謹對這些奇聞異事頗有興趣,這其實也搔到了他的癢處,所以立即投其所好的道:

    “是的,已經出現了,西戎三年之前出動牧騎,增帳十三萬於河套,北齊國主呂康遣柱國大將軍顧單伐之,顧單麾下的先鋒呂羽以三千人破敵兩萬,斬首四千餘,一戰成名!

    西戎的六大頭人全部戰死!卻是很少有人知道,呂羽手中的那一把巨劍吞蛇,便是用衛烈帝的血魄精魂祭煉出來的。而呂羽另外一個身份,則是北齊英侯!呂康的第五子! ”

    聽田府亮說得十分精彩,也是很有些眉飛色舞的代入感,絕非作偽。林封謹心中也暗道此人是個妙人,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有些沒心沒肺,要知道,田統領此時肩頭上面還有福王的交託,並且那交託眼看就要失敗掉,若是換了一個人必然是憂心忡忡。絕對不可能一說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就如此投入。

    略一沉吟,林封謹又道:

    “你的那隻護腕呢,又是怎麼回事?”

    田公子便道:

    “這護腕也是用血煉之術製成的,卻是當年有一員副將,命格貪狼,擅出奇兵(聽到這裡李虎忽然眼中光芒閃耀了一下),他有一次出奇兵被人識破因此受到了致命的重創,因為受了我家的大恩,所以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讓人取血,血煉了這一隻貪狼護腕出來。”

    “煉製這只護腕的上人在裡面加持了一牛一虎之力,每隔三日就可以激發一次,加持在穿戴者的身上,持續的時間大概只有七八呼吸的樣子。”

    “但是,那位上人卻是說得很清楚,雖然命格貪狼,破軍這種人天生就屬於戰陣,他們的鮮血也是可以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豁免戰陣上血煞之氣的衝擊,卻是剛極易折,沒有命格紫微中鮮血內蘊的王道威嚴,所以煉出來的道器乃是擁有使用次數的限制的,比如這只護腕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就用了五次就壞掉了。”

    林封謹乃是知道,這種加持了永久性道術的裝備武器,其中又有天地玄黃四大級別。不過那神兵利器譜卻一直無緣見到,他便繼續詢問道:

    “那你的這只貪狼護腕若是不損壞的話,能在天地玄黃四大級別裡面排到哪一位?”

    田公子道:

    “論加持的威力,至少也是玄器的級別,但是有使用次數限制就只能排到黃器了。”

    至此林封謹終於沒有什麼疑問了,遺憾的是,田統領這一件水靈內甲早就被滴血認主,只有他們那一系家族的人才能夠使用,否則的話,林封謹一定會老實不客氣的拿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此時看看天色,林封謹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暗中對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聽得外面一連聲的喊,頗有些悲痛的氣氛,緊接著便有個人衝了進來,正是李虎。

    田統領自是在旁邊偷眼觀看,對李虎的印象卻是十分深刻,知道此人不僅僅是武藝精熟,更是擅長謀略,一路上調遣手下,安排事宜可以說是頭頭是道,將一群家丁護衛這種草莽指揮得如臂使指,他甚至疑心這一路上的埋伏攻擊都是此人的手筆,心中早就將李虎與一等一等的將才畫上了等號。

    這時候靜下心來細細一想,發覺這個李虎更是連老頭子視若左膀右臂的秦慶比起他來,也遠遠不如啊,首先秦慶是個副手,為什麼是副手,就是因為他在武勇方面遜色了些,沒辦法衝陣斬將鎮不住麾下。其次若論謀略則更不說了,秦慶此時還昏迷不醒而李虎這時候還昂然站立便是最好的證據了。

    此時這位田統領見到李虎失態衝入,立即就知道必然有大事發生了!他自也是好奇,豎著耳朵在旁邊偷聽,便見李虎有些慌亂有些沉痛的大聲道:

    “少爺!付爺他只怕不行了!”

    一聽得“付爺”兩個字,田統領心中更是“突”的一跳,因為他來這裡的任務,便是緝拿匪首付一刀,特徵是光頭,瘦削,顴骨高,活的抓不住,死的也可以,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8 08:35 PM

第三十八章 招降

    林封謹聽到了“付爺”不行了的消息以後,面色也是立即大變,失聲道:

    “恩公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不行了?”

    說著就急忙走了出去,連帶兩個看守也是匆忙慌亂的離開,此時涼亭裡面竟是只剩餘下來了田統領一個,他雖然手被綁了,但腳卻是放開的,心裡面生出來的第一個念​​自然就想到了逃走,不過這時候田統領忽然多了一個心思暗道:

    “我這時候逃出去,那狗日的一線天險要無比,守衛嚴密,未必就逃得出去,老子呆在這裡屁事沒有,若逃的話一旦被誤殺了怎麼辦?更何況逃出去了又如何,丟了個大臉還將福王的事情辦砸了!”

    “倒是這群人看起來並沒有要和官軍死磕的心思,為首的這個林公子還是個一諾千金的信人,他估計也就是困於諾言,所以才會如此堅決和我為敵,若是那個付一刀死了!那麼自然諾言就隨之消彌......老子才不信這世上有一心尋死的人!”

    於是田統領便站了起來,小心的跟隨在了後面打算去偷窺,也沒有人攔他,沒走幾步,便見到一群人圍成了團十分嘈雜,然後就有人惶急的大叫道:

    “讓開讓開,都圍在這裡做什麼,透些新鮮空氣!”

    緊接著又有人叫道:

    “醒了醒了。”

    這句話卻是叫得田統領心中一緊,直恨不得上前去將那個付一刀這驢日的掐死當場!不過很快就見到人散了開來,他也見到了正主躺在了一塊岩石上面,背後斜靠了一株松樹,看起來臉色白得怕人,雙眼無神,眼見得已經是不行了。

    那付一刀雙眼翻白,卻是緊緊的抓住了林封謹的手道:

    “是......是我連累了你,老子如今估計是要去見閻王了,我死以後,在這絕地你就不要再和官兵死戰,能逃的話就逃,不能逃就降了吧,何苦害了各位兄弟的一條命,我做到這一步,也算得上是對得起狗爺了。”

    “不成得好!快點死最好了。”田統領聽了付一刀的話,心中更是有些興奮激動,尤其是聽到他說可以降的話的時候,更是眼中放光。

    要知道,田統領有著他老子在軍伍裡面的勢力幫忙遮掩,就算是除掉回程路上耗費的時間,此時還有接近兩個時辰的時間來進行支配。

    若是這群人死戰不退,要想在一兩個時辰內攻陷這天險,可以說是癡人說夢,就連田統領的老頭子親自前來指揮,卻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的。

    不過若是他們肯投降的話.....不僅僅是可以將福王交代的事情辦好,更重要的是,田府亮雖然作戰的經驗少了點,但眼光還是有的,此時活下來的這二十來個家丁護衛,便全部都是可以用來當做親軍底子的好材料!更不要說為首的那個“李將軍”有勇有謀!比父親身邊得用的親將秦慶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己此時任內正缺一個副將親信之類的人手,要將他提拔起來的話也並不算什麼難事。

    這時候忽然付一刀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嘴巴里面都嗆出來了鮮血,似乎嗓子眼裡面都有一口冒著血的井!好一會兒他才斷斷續續的道:

    “記,記住這六個字!若是真的到了危急關頭,這六個字可以買你們一條命!昭明山夫子像!昭明山夫子像!!”

    付一刀說話間聲音便漸漸微弱,然後便死掉了。

    其實付一刀此時的這一番做作和表演,都是被傀儡蠱操控著弄出來的,林封謹讓本身已經成白痴的付一刀說這些話,一來就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台階下,主動投降和被迫投降的區別,比坐檯小姐和白領二奶之間的待遇差距還大得多。更重要的是,林封謹更是要藉著付一刀的口,將那個他理解不了的秘密宣揚出去。

    秘密知道的人一多,也就不叫秘密了,這樣的話,便可以避免可能被滅口的下場,當秘密不成為秘密的時候,滅口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付一刀死了以後,林封謹自然是要做戲做足全套,“哀痛”無比的在屍體旁邊待了良久,隔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了一聲,抹了一把眼淚對部下道:

    “去把那些傷了的官軍都放了。”

    李虎立即故作吃驚的道:

    “少爺!”

    林封謹嘆息道:

    “付爺既然已經死了,我們再和官兵對抗下去有什麼意義呢?總歸不過是南鄭人殺南鄭人而已。我已經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流血,放人!”

    林封謹那一句“總歸不過是南鄭人殺南鄭人”也是說得田府亮的心中一陣悸動。本來林封謹拿住他不殺,好歹心中還是有幾分感恩的,接下來也不辱他,只是淡淡的平等相處,這樣的話又多了一絲好感,而此時的這句話更是說得很合田府亮的心思。

    田統領忍不住便再次出聲招降,而林封謹只是嘆息,隔了一會兒,居然讓人給他也鬆了綁送他出去!甚至連渾身甲胄也還了回來!

    林封謹的這個舉動頓時令田府亮本人都感覺到十分的詫異,因為此時他毫無疑問是這群人的擋箭牌,活命的希望!但林封謹居然也肯將他放走,這當真是令人怎麼做也想不通了。

    此時田府亮無論如何也是肯定先脫離險地再說,一干部下見他出來,趕忙也是七手八腳的將其接住!有人便要繼續提議攻擊,不過響應的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這會兒田統領脫離了險境,大夥兒拼命的動力立即蕩然無存!

    看著一線天那令人咋舌的險惡環境,還有堆積若山的滾木礌石,便是再怎麼驍勇的士卒在此情此景下,也是有些踟躕不前的。

    這時候更是有個被放回來的伙長苦笑道:

    “大人,不是小人怕死,但我之前失足滑倒幾乎要跌入深淵,還是被對方的人拉了上來,他說戰場上各為其主相互廝殺那也是無可奈何,但放下刀子以後,大家都還是南鄭國的子民,沒有必要像是對中唐的人那樣趕盡殺絕。我受了他們這恩德,又被放了回來,此時無論如何是沒有臉面衝上去拿刀子對著他們的了,請大人責罰。”

    這夥長的話一說,倒也有一小半人深以為然,田府亮此時又哪可能真的責罰他?就連他自己也是被放回來的。

    而此時田府亮被放回來了以後,身處於安全的地方頭腦頓時也就清明了許多,馬上就意識到了對方其實從一開始也是在處處留手,不想將事情做絕。

    尤其是此時回想起來,秦慶的那貫胸一箭分明是有意避讓。那名箭手堪稱神射,八支箭射死六個人,沒可能瞄了那許久才射中右胸!

    如今顯然再打下去是不可能的了,士氣低落,兵無鬥志,偏偏時間又緊迫!

    田府亮此時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終究還是將門子弟,好歹還是有幾分膽氣血勇。竟是不顧人攔阻,對準了那一線天扼守的天險就走了過去!大聲道:

    “放我過去,我有幾句話要和你家公子說。”

    林封謹卻是料定田府亮一定會再來的,因為他若想要完成福王交託的重任,就只有上來這一條路可以走,便在上面的僧舍見他,田府亮其本質也就是個中庸之材,甚至還有些志大才疏,翻來覆去說的也就是那幾句話,還真的沒有什麼說服力。

    林封謹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田府亮乃是武人,看起來也沒多大耐心,若是拿捏太過的話,搞得他焦躁起來,那就是恰好適得其反。他忽然長嘆一聲,然後將李虎和幾名敢打敢殺的家丁護衛頭目喚了進來,一一連名帶姓的給田府亮介紹了以後,慘然道:

    “我被付爺救過命,所以答應他這一次過來幫忙,當時只知道是出些人馬運送禮物去襄都,哪裡知道不小心攙和到了這麼一檔子糊塗事兒當中......付爺當時也瞞得我好苦!今天我帶人和官軍戰鬥,殺傷多人,罪不可赦,但這些手下跟隨我家多年,可以說是忠心耿耿,田統領能否給他們一條活路?”

    田府亮聽到了這話,當真是心花怒放!他一直都在顧慮要是連林封謹和這些人一起收了的話,那麼這些新附的人肯定還是會效忠舊主多些,這總歸不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而現在他聽了出來,這林少爺話意當中竟是有求死之意,那麼這些得力手下便是託孤了!

    自己可以給他們官職名爵,還有舊主託孤名正言順的名分,那麼這些人的忠心必然收歸起來就十分輕鬆!剛剛好在那鎮上不聽使喚的手下死了一大批,正好有位置來安插!

    倒是李虎幾人聽了以後,頓時就跪了下來,淚流滿面道:

    “少主!!我們還有一戰之力,屬下護著你殺出去!”

    林封謹卻是怒喝道:

    “胡說八道!”

    說完以後,林封謹伸手入懷,又從懷中取出來了厚厚的一疊銀票,看著田統領真誠的道:

    “這里大概有一萬三千多兩銀子,便是希望統領能夠在官面上為我家轉圜一下,不要因為我的罪過而連累了家人。”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8 08:37 PM

第三十九章 借雞生蛋+臥底

    田府亮又是一陣狂喜,他雖然世代將門,老頭子也是貴為柱國,但是養兵這種事情卻是一個無底洞!田家的練兵方法卻是有些類似於明朝時候,以九成軍餉養一成精兵,以一成軍餉養九成輔兵!

    這樣的話,在自家的精銳身上的投入尤大,林封謹這時候拿出來的一萬多兩銀子,不客氣的說,還真的是田府亮有生以來掌握的最大一筆財富。

    俗話說得好,人心都是肉做的,林封謹之前雖然很是掃了田府亮的臉面,但對他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此時更是先交託以精銳人眾,接下來又贈巨款。所要求的事情不過是善待自己昔日的部署,然後不要禍及家人,要求也極不過分。

    對田府亮來說,被託付給他的這些人本來就是意外之喜,拿定主意要重用的,籠絡尚且不及,怎麼可能苛待?

    至於照顧林封謹的家族,對他來說更是舉手之勞,田府亮本來就在主持此事,對他來說,在呈給福王的相關名單上面增加幾個名字或者刪掉幾個名字那都是舉手之勞。

    並且於情於理,他都一定要護住林家,就算是不為別的,單單是為了讓這群新附的精銳安心也值得!何況林封謹還很上道的拿了一萬多兩銀子出來?無論撫卹還是收買,這便是什麼過節也都能揭得過了。

    林封謹將這些事情交託完畢以後,對著田府亮深深的一揖,便昂然走了出去,很快就聽到有人大叫道:

    “不好了,公子和林德一起跳崖了!”

    李虎和那幾名在房內的頭目​​聽了,便一齊跪了下去!雙目垂淚,田府亮也不是真的笨,微微一愕後心中卻是有些不信這位林公子捨得真死。但他馬上就釋然:

    就算是這林公子藉著跳崖假死遁走,他只要不在自己身邊便好。如今自己有錢有權,能夠給手邊這些精銳封妻蔭子的機會,步步高升的權利,而跟隨在林封謹身邊能有什麼?一個家奴的身份?

    二者之間的差距如此巨大,就連田府亮也忍不住對自己的想法啞然失笑,他接下來的事情千頭萬緒,一面安撫這些剛剛投靠自己的精銳,一面便喚人上來,打掃戰場收拾好付一刀的屍身預備啟程了,哪裡還顧得上林封謹的生死?

    ***

    與此同時,林封謹正帶著林德兩人正從山後的秘道匆匆而行,下山而去。

    這條秘道當然是那名山賊和尚交代出來的,雖然十分險要隱秘難走,不過逃走一兩個人還是毫無問題的。

    這時候林德手臂的傷勢已經包紮妥當了,並且敷上了上好的傷藥,只是臉色顯得十分蒼白,好在他身手本來就敏捷,並且古秘術烈山走的效果還沒消失,所以行走山間也並不顯得困難。

    看看最險要的地方已經經過,兩人便停下來歇腳,林德忍不住便道:

    “主人,你是不是對那田統領太好了些,又是送錢又是送人......”

    林封謹淡淡一笑道:

    “依照我現在的格局,只能在一縣一地當中廝混,頂天也就是個土豪劣紳的格局,已經是沒有辦法讓李虎更進一步的了,他要充分發揮自身的能力,那麼就必須送他往更高的平台去。”

    “這田統領只是中人之姿,卻是家世淵源,無論是他家在軍中盤根錯節的關係,還是這田統領身邊正缺人手的窘迫現狀,都正好可以為李虎提供他現在發展的最好平台。我這不是雪中送炭,我卻是叫做借雞生蛋!其餘的人我還不大好說,但是李虎與我之間的關係,難道你是不知道的嗎?他其實就是個臥底的,他在南鄭軍中發展得越好,那麼日後對我的輔助就越大!”

    是的,田府亮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林封謹具備逆天改命的強悍本事!就算李虎是個勢利小人,也決計不可能被他開出來的條件背棄舊主!何況李虎此人本來就是十分忠義?也正是如此,林封謹才可以施展這“借雞生蛋”的謀略,借田家的勢來培養自己的親信!

    經此一役以後,田府亮帶著付一刀的屍體回去交差,並且還拿到了志在必得的口信,其位置就應該更穩固了吧。

    林封謹很清楚那些上位者的心態,只要將事情辦成了,在上位者的心中就算傷亡慘重,那麼也是艱苦奮戰英勇忠誠的表現。相反若是事情辦砸了,那麼傷亡慘重就是無能無用的窩囊廢!

    “唔,似乎還有最後一件收尾的事情沒有做。”林封謹微微眯縫起了眼睛:

    “那條狗的蹤跡露了出來,卻是一直隱而不現!也不知道付一刀對他提沒提過我家,從今以後南鄭官面上有李虎維持,田家就是我林家的強援,白道方面幾乎可以無憂,倒是那條混跡於江湖草莽的狗,心狠手辣,是個莫大的隱患!總之能殺錯無放過,不除掉它,我就是外出遊學也是難以放心啊!”

    “不過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應該是時候了,李虎做事沉穩仔細,必然不會忘掉我交代的東西。”

    ***

    話說田府亮孤身進入那群匪徒當中的時候,他手底下的人一半是多了幾分佩服,更多的卻是擔心:

    對面的這群匪徒極其凶殘狠辣陰險,好不容易發了傻肯將他放出來,萬一這一次田統領這拉屎到褲襠裡面的廢材頭腦發熱,語言不合將他腦袋割了,豈不是害了這里數百人的性命?

    因此等到田府亮志得意滿的帶著那群“盜匪”出來的時候,並且看著那群“悍匪”俯首帖耳的馴善模樣,這些官軍心中的驚詫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是田府亮之前連番錯著,幾乎是令部下軍心盡失,可以說是自家也覺得也臉上無光,幾乎無地自容,而此時身邊這些桀驁不馴的軍官臉上的驚詫看在了田府亮的眼中,則是意氣風發志氣昂揚,只覺得平生快意事莫過於此。

    他本來就對李虎十分看重,便將他隨時帶在身邊,眼下見到了這些身邊原有的手下,忽然又想到了這些人之前的陰奉陽違,桀驁不馴,心中更是不喜。

    田公子也不是什麼有城府的人物,說直白一點,還有些類似於愣頭青或者二五零的風範。所以為了拉攏李虎--------當然更多的是因為手邊無人怕麻煩,便很乾淨利落的將接下來的一應雜事庶務都交代了給他去辦,為了避免李虎不好上手,還特地給他派了一個親軍在身邊。

    這樣當然很容易惹得那些舊部不滿,不過田統領攜之前不懼生死,孤身說降悍勇敵眾的威勢,外加愣頭青二五零的倔強,又有誰能多話?偏生李虎卻像是無師自通似的,將那一應軍旅事務情弊都了然於胸,分派得井井有條,卻是令所有人都連牢騷也發不出來半句!

    此時田統領更覺得自己是撿到了寶,要知道秦慶雖然也乾練,卻是老頭子手上的心腹,看著他長大的,總是有著長輩訓斥晚輩的一些意味在裡面,但凡年輕人,誰喜歡有個老貨在耳朵旁邊嘮叨。

    而李虎則是做完了事情就默不作聲的回到他身邊來呆著,既不多話,也是十分恭敬。越發令田府亮覺得合意。

    一行人下山以後,田府亮此時手中闊綽,也不等上面拔銀了,直接就將之前答應的賞銀分派了下去,當然一干人士氣大振。然後便要急忙啟程趕路回營應卯,還要想辦法去福王那裡交差,當真是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

    至於所謂的飛鴿傳書這種事情,也就是傳遞不重要的消息的時候用用,在現在各種神通道術都有的時代,要攔截幾隻鴿子確實不算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大軍奔馳了五六十里就遇到了田柱國派來的信使,說是讓田統領務必要穩紮穩打,福王出手,又幫他們遮掩了一下,所以只要天黑之前趕到襄樊外七十里的兵站簽到就萬事大吉。這時候全軍上下都是一鬆,此時距離天黑還足足有五六個小時,那時間可以說就是綽綽有餘了。

    大軍此時本是疲乏,因此奔馳了大概三四十里就要休息一番,順帶換馬,飲水之類的,趁著這個時候,李虎卻是主動找到了田府亮,恭敬的道:

    “大人,我此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覺得還是有必要報給大人知道。”

    田府亮見他說得鄭重,便也認真道:

    “你說。”

    “付一刀原本就是巨盜狗王的親信,此時又身負傳遞機密的重要職責。他們本是約好在渠鎮相見,沒料到大人兵貴神速,火速趕來,所以打亂了他們的事先佈局。不過,這也導致了前來援手的狗王的勢力未損!加上付一刀的死訊尚​​未傳開,末將以為,狗王這等窮凶極惡的巨盜,決計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送俘前往襄都。”

    李虎很乾脆的道。

    田府亮不以為意的道:

    “那麼,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會遭受到那個狗王的襲擊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19 07:50 PM

第四十章 循循善誘

    李虎卻是在江湖上面闖蕩了十幾年,察言觀色的油滑還是有的,並且在與林封謹相處以後,田公子在他的面前簡直就是像一張白紙也似的純潔。

    他發覺了田府亮的不以為意,便立即投其所好的道:

    “不錯,此人前來敢於冒犯大人,當然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但這廝的名氣卻是不小的,景王麾下一虎一蛇一狗三大臂助裡面,那隻狗就說的是他,若是大人稍加佈置將其拿下,那麼這功勞倒不說了,名聲傳揚出去,說是大人隨手就拿下景王臂助.....”

    這句話一說出來,雖然目的同樣是要小心狗王,田府亮頓時就怦然心動!

    李虎此人與其餘的那些粗魯直爽將領不同地方就在這裡,他既得了中唐校尉單勇的本事和命格,卻也是在江湖奔波的生涯裡面學會了委婉與油滑,二者結合起來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既有本事,又會做人。

    並且更重要的是,他還有著林封謹提供的財力支持,外加出手大方!所以這麼一個人想要不出頭,那真真切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田府亮既然動心,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

    在原本林封謹的計劃裡面,即便田府亮對李虎不信任不肯放權,但是至少剩餘下來的那接近二十名原林家護衛還是調得動的!有著這些人手,保准都可以讓狗王吃個大虧,何況此時李虎說動了田統領?

    不過很快的,田府亮就從之前的興奮裡面回過神來,皺眉道:

    “這樣一來的話,會不會耽擱了正事?要知道福王那邊可是一直都在翹首企盼著我們的消息啊。這邊節外生枝的話,豈不是因小失大?”

    李虎猶豫了一下,他本來就是個謹慎的人,不過林封謹的話忽然又在他耳朵旁邊響了起來:

    “我已經將這位田統領的身世根底摸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你去了他手下以後,不要怕露鋒芒,盡情展現才華就是了。田家三代將門,若是妒賢嫉能的話,萬萬做不出這麼大的家業來。”

    “更重要的是,你本來最大的弱點乃是毫無根底,也沒有在軍中朝中沒有更好的奧援,此時卻成了你最大的優勢!這就意味著,你對田家的忠誠是無可動搖的!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你就算是想改換門戶也沒有機會!所以,沒有人會嫌棄手中的刀子更鋒利,獵鷹更加神駿。”

    一念及此,李虎便對著田府亮道:

    “大人其實多慮了。從穹山到襄都雖然有足足的四百餘里,但是,這其間卻沒有什麼險要的地方。那狗王雖然是悍惡巨盜,卻應該也有自知自明,決計不敢正面與我們這幾百名騎兵正面對撼!”

    “所以,他要想動什麼手腳的話,那麼一定會選擇可以克制我們人數和騎兵的機動優勢的地方。這種地方要麼是高山險道------不過我們必經之路上沒有,狗王也沒有辦法將我們吸引過去,另外一種地方則呼之欲出了。”

    說實話,田統領的腦子真的不是很好用,儘管李虎差不多都將答案說得呼之欲出了,他依然思考了好久,喚來旁人把地圖拿出來仔細看了一會兒之後,這才有些猶豫的道:

    “你的意思是說,渡口?”

    李虎立即道:

    “大人明鑑。”

    接著他帶著有些慚愧的神色道:

    “其實末將原本也是想不了這許多的,只是之前因為要和大軍抗拒,所以也是就此仔細思量了一番......因此現在才敢於這麼快的得出結論。”

    田府亮聽了以後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連連擺手道:

    “不怪你,不怪你,你講得很對,那條狗若是要伏擊我們,最好的地方就是渡口了,只要從水中襲擊運送的船隻,便可以抵消掉我們的騎兵優勢。並且之前在景王麾下,這條狗和蛇齊名,那條蛇可是號稱遊遍長江的,所以說此人身​​邊很可能有​​水下功夫極好的人手.....”

    接下來你一言,我一語,反而大多數時候都是田府亮在說,李虎在聽,偶爾做一些補充,便輕輕巧巧的將一套擒殺賊人的計劃弄了出來,等到李虎將之徹底擬定下來的時候,就連田府亮自己都有些愕然,這麼完備的計劃真的是自己弄出來的?左看右看都是滴水不漏!忍不住哈哈大笑,拍著肩膀稱讚多虧有李虎在這裡替自己拾遺補缺。

    其實這計劃原本都是林封謹一五一十擬定的,說給李虎聽了,只是李虎本身就精細,田府亮的性格又是粗疏,所以雖然他說得多李虎說得少,卻是李虎都在關鍵的地方出聲“詢問”,巧妙的以此提醒。

    縱然後面田統領也不算傻,大致還是有些明白了過來,不過想起秦慶之前的說教式勸諫,再一對比李虎的這種方式,那種感覺就像是分別面對著家中板著臉的黃臉婆和如花似玉的青樓花魁艾姜妹子感覺那樣鮮明啊.....

    ***

    贈笛渡。

    衡江水流濤濤,便從此流過。這里水面極寬,達到了兩三百米,不過正因為水面寬闊,所以水流平緩,適合擺渡。

    此地距離襄都兩百六十里,因為數百年前,一代大家劉珂在此贈送湘妃笛給好友曾浠而得名,因為地處要道,所以在平日里都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鎮。

    在這裡擺渡的活計乃是被當地的薛大戶給包攬了,一共是三艘船,兩大一小。

    平時是一大一小擺渡,一艘船預備著有什麼破漏修補的時候備用。不過今天,三艘船都被一起動用了起來,當然是因為來了不得了的買賣,一群軍爺要渡河!

    南鄭的軍紀也是頗為森嚴,甚少欺行霸市的情況出現,所​​以在高額船費的刺激下,船夫的效率也是很高的,因為來的是騎兵,總不能騎在馬兒上擺渡,所以也只能分開一船一船的渡過去了,順帶也可以喝水歇間小憩一番。

    按照正常的規程,重要人物和軍中的首腦都不會當做先鋒或者殿後,這一次在渡口也是這樣,穿著統領鎧甲的田府亮在人馬渡過去一半的時候登船,他身邊還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漢子,這漢子似乎重傷,脖子之間被包紮了,頭上也蒙著頭套,因此被五花大綁以後旁邊便有人架著行走。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載著田府亮的那艘大船行到了衡江中央的時候,上游的蘆葦蕩當中忽然一連聲的梆子響,竟是劃出了五艘小舢板順水而下,直逼了下來。舢板上面各有四五個黑衣人,看起來整肅幹練,手中更是持著雪亮鋒銳的器械,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而在這個時候,載著田府亮的大船也才剛過衡江中央,忽然之間,這艘大船的船身猛然劇烈震蕩了一下,竟像是被水下的礁石頂了一下!但是擺渡這船工吃這一碗飯少說也是二十年了,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估計對這渡口的熟悉比自家的掌紋還熟悉些,又怎麼可能在這裡撞上礁石?

    那老船工正要手忙腳亂的拿篙子撐船把住重心,忽然之間,水下竟是有詭異的波濤晃動,緊接著,一條無法形容的黃色身影從水下幽幽深深的一掠而過,冒出了無數的氣泡,然後就串向了船底用力撞了過去,整艘船便又是一陣劇烈無比的晃動。

    這老船工乃是北方人,少年時輾轉了十幾年才在這里安的家。這艘二十來料的大船乃是他辛苦十來年從牙齒縫裡面摳出來的積攢,全家的飯碗,怎麼可能坐視被毀?頓時一股血性冒了出來,破口大罵著從旁邊​​艙板下面抄起了一柄魚叉當頭就捅!

    誰知道魚叉刺入水中之後,又是一道巨大黑影直撲了上來,竟是在魚叉的桿子上面一借力!然後“嘩啦”一聲破水而出!水花稀里嘩啦的淋了老船工一頭一臉!

    那赫然是一隻邪異至極的雙頭四尾的巨犬!這巨犬一頭似狼一頭似狽,乃是跟隨在狗王身體的兩大犬神之一狼狽犬!

    這巨犬其名為神,實則是半妖!雙眼綠油油的,也就是雖然還沒有辦法嘔出內丹傷人,卻已經在其餘的方面堪稱妖物的精怪。

    有道行的妖怪又與陰邪鬼物道術不同,在戰場上縱橫自如,血氣和煞氣對它們基本上沒有什麼影響,雖然也不能釋放法術,卻是可以吐息修煉的內丹在關鍵時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並且其體力,力量,敏捷都遠勝同類。

    在西戎和東夏兩國當中,在軍隊裡面跟隨有妖物出征乃是常事。

    不僅如此,中唐國王李堅的坐騎火炭獸更是天下聞名,此馬已經出現在了人間一百二十年,被李堅的爺爺和老爸都騎過,每一餐要吃二十斤肉,一斤蜂蜜,兩斗酒,三斤花生......若是在艱苦的環境下,則是不拘食物,除了草之外的東西什麼都吃!包括屍體!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0 12:09 PM

第四十一章 勾心鬥角

    這火炭獸妖物一旦上了戰場,卻是勇猛無比,渾身上下雖然披掛上了五六百斤的厚實重鎧,依然奔跑起來迅若雷電,一旦有其餘的馬兒接近口咬腳踢頭撞,再好的戰馬也不是其一合之敵,在關鍵時候更是可以張口嘔出自己的內丹,若一盆炭火飛潑出去,前方十餘丈的敵人盡被焚傷。

    正因為如此,所以各國大將均是希望有妖物來成為坐騎,對其並不排斥。受此風氣影響,甚至民間對妖物多半都是惶恐尊奉的態度,通常只要不是要求童男童女打牙祭的過分要求,都會盡量滿足。

    甚至傳聞各大書院當中,都有秘密讓弟子聯手收妖馴服,然後賣給軍方的將領的“納妖司”。

    狗王居然能夠收復妖物在身邊,可見這廝居然敢在自己的匪號上面加一個“王”字絕對不是自我吹噓,其實就他的這本事,入個“納妖司”卻是輕而易舉的。從他肯投靠景王這一點上來看,這廝估計也是厭倦了江湖廝混,想走正道,遺憾的是,在他站穩腳跟之前,就遇到了林封謹!

    ***

    有一句俗話叫做:狗遊三江,豬浮四海。這句話便是說,豬狗這兩種動物都是天生的好水性,與生俱來的本能!何況是狗王調教出來的妖犬?

    那狼狽犬在魚叉的柄上面一借力,便輕輕巧巧的爬上了船,給人的感覺竟是若蛇那樣盤曲上來那樣的詭異陰險,它居然還順勢猛烈的抖毛,那毛髮混合萬千水珠飛濺開去,頓時將衝上來了好幾人迷了眼!只能停住以後揉眼睛!脫落的毛髮更是刺傷人的眼睛,令其不停的流淚。

    等到眼睛揉得妥當了的時候,卻見到那狼狽犬已是舉重若輕的扑出,從那老船夫身邊掠過,然後落入水中,落水的時候更彷彿是最好的運動員那樣,悄然入水,陰柔得連水花也沒有飛濺起半點!

    直到那狼狽犬潛入水中,老船夫才呆滯著倒了下來,喉嚨之間卻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淒厲,噴射出一股一股霧狀的血水,看樣子竟是被這犬妖一爪子將喉管,氣管,血管什麼都抓破了!

    船隻失去了操控,頓時在衡江中央打起了旋,被沖往了下游去!這時候,船底又是被重重一頂!卻是狗王身邊的那頭金毛巨獒“黃獅”仗著力大無窮,要傾覆這艘大船!

    與此同時,上流下來的五艘舢板也已經是來得極快,預計他們趕上來的時候,大船便恰好會傾覆沉底!

    這一套計謀相輔相成,環環相扣,果然是十分毒辣!若是沒有防備的話,必然中招!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兩岸上面的官軍見到江中的同僚遇險,他們也不是死人,立即就抽出了雪亮的刀子逼著停泊在岸邊的好幾艘漁船和渡船一起開動,然後迅速的靠了過來。

    這裡原本就是市鎮,除掉渡船之外,那些漁船也是會靠到這裡來,將打撈來的鮮魚換錢。此時的官軍也不管那麼多,連帶漁船一起也逼著趕了過來!因此林林總總江面上至少也是十三四艘船隻,看起來頗有幾分千帆競渡的味道。

    緊接著,那艘被襲擊的大船上,忽然站出來了幾名軍士,他們手中提著的背包看起來應該是裝的軍中輜重營帳之類的東西,但此時看起來,竟是相當沉重,裡面應該是裝滿了石塊之類的東西!然後“噗通”“噗通”的拋下了水去。

    這背包卻是之前渡過的軍士留下來的,每渡過一批人就留下一個這種裝滿了砂石的大背包,若不是特別留意的話,那麼極難被察覺。此時這些背包上面栓著繩索,四五個大背包拋下水去,立即就起到了船錨的作用,這裡的水流本來就平緩,立即就將船隻定在了原地。並且那“黃獅”妖犬也很難將船隻拱翻了。

    遇到了這種狀況,水下的兩頭妖犬居然也會隨機應變!張嘴去咬那繫著大背包的繩索,但是,顯然之前就有人料到了這一點,這繩索乃是那種最結實的麻搓出來的,裡面還混合有鐵絲,十分堅韌,估計只能拿斧頭來剁才會斷掉,被水一浸以後更是濕滑結實。

    當然,畢竟這兩頭狗都是半妖,不過這玩意兒對於它們的牙齒來說依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估計要咬斷這幾條“錨索”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要盞茶功夫。

    不過對於狗王這群人制定的計劃來說,此時最寶貴的就是時間和突然性,他們預想的最好的結果,就是直接將運載付一刀的那艘船弄得傾翻,然後兩頭精通水性的妖犬在水下銜了付一刀就走!

    他們也根本不怕對方弄什麼詭計陰謀的,因為狗的嗅覺最是靈敏,付一刀作為狗王的麾下重要人物,這兩頭妖犬自然是十分熟悉其氣味。若是想弄什麼李代桃僵的方法,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哪裡知道,此時看起來官軍竟是早有預備的樣子!但這個時候對於狗王一干人來說,已經是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唯一的顧慮便會不會是官兵的陷阱,不過從兩頭妖犬的反應上來看,付一刀是一定在那艘船上的。

    何況狗王他們也是有做好弄不翻船的準備。

    那便是靠上前去,將船上人殺個精光再說,對於付一刀這個人而言,則是能救則救,不能救也要滅口!總之景王這邊還有病倒的臨侯和樂殿下知道那句至關重要的話,最多景王少了些準備的時間而已!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趕不上太后的六十大壽,那也只是討不到好的彩頭!這種長生術隨便什麼時候送上去,也一定是絕對的大功,奇功!

    ***

    看著五艘舢板若蒼蠅見血一般的對準了江心的大船圍了上去。田統領忍不住雙手叉腰,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著敵人一步步的踏入自己一手製定的陷阱,那種快意當真是無法形容的。

    當然,田公子是永遠不會知道,這個計劃其實是林封謹精心策劃構思出來告訴李虎,李虎又巧妙的“輔佐”他弄出來的。

    田統領此時當然不在江上。

    他當然不肯以身犯險,那個大船上的“田統領”乃是有人假扮,不過在其餘的人眼中,他是被李虎一干人苦苦勸說甚至是幾乎下跪,才悻悻然的放棄上船這個想法的,所以對他的“勇武”之名絲毫都沒有任何損傷。

    一想到這一點田統領就對秦慶更加不喜了,這老貨清醒過來,居然公然說什麼“玩弄權術,非為將之道”,一念及此,田公子真的恨不得將灌進秦慶嘴巴裡面的那解藥重新摳出來。若不是公子我英明神武獨自說降,你他娘的還在箭毒中昏迷不醒呢!

    此時田統領乃是在渡口酒樓第二層上面,旁邊的桌子上面擺著上好的河鮮,農家小炒,還有一壺燙好的花雕,江風吹來,俯視戰場,忍不住令田統領都生出了江山為棋盤的飄飄然感受來。

    李虎也在旁邊隨侍著,雖然他剛剛投靠了不到一天,不過田統領對他已經是依若心腹,也不肯讓他上船去冒險了。而在李虎的旁邊,則放著一隻匣子,匣子裡面是石灰,石灰當中則是醃著的付一刀的首級。

    這樣一來的話,縱是這一場伏殺失敗,田統領依然是毫無損失,而在這裡更是耽擱不了多久------便是他們想拖,狗王也是渴望速戰速決!

    說到這裡,便不能不提到船上的那個“付一刀”是怎麼可以矇騙過妖犬那格外靈敏的嗅覺!

    因為船上的付一刀其實也是真的!準確的說,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除了那個腦袋是之後被縫上去的以外! !

    妖犬嗅到的,便是付一刀的體味和血腥味道混合的氣息。血腥味很好解釋是受了傷,相反付一刀的腦袋卻是仔細洗過,然後放在石灰裡面重重包裹,所以順理成章就被蒙蔽了。

    至於狗王一行人可能來鎮上打探的問題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一來要考慮到,這幫人依靠妖犬的嗅覺,就彷佛是有了雷達通常就不會派人肉眼觀察,二來狗王一行人未必就敢來打草驚蛇,第三付一刀縫合過的屍身也是經過了多番掩飾。所以穿幫的機率也是很小的。

    ***

    見到短時間內咬不斷那錨索,又得到了主人的信號,那兩頭妖犬便重新躍上了船頭,對準了船艙當中撲了進去!撞開了船頭的簾子,這樣一來的話,先製造出來足夠的混亂,也可以讓狗王一群人跳船過來的時候沒有辦法受到干擾!

    這艘船乃是二十料的大船,便是渡牲口一次也可以渡二十來頭過去,所以船艙裡面其實是相當寬敞,擠個四五十人也不在話下。所以這兩條妖犬撲進去以後,腦海立即就像有一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若是會言語的話更是會怒吼道:

    “幹他娘,怎的這麼多人?”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0 09:27 PM

第四十二章 入彀

    原來這一趟船當中,貌似之前在岸邊上船的人不過是十五六人!可此時船艙當中卻是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三十人!

    而且是三十名磨刀霍霍的精銳軍士! !

    怎麼會這樣?

    這樣的情況看起來很離譜,其實卻說穿了一文不值。

    因為渡這一船人的時候,前面就已經先擺渡了四五趟,每一趟船上大概登船的有十七八個人,而每次在對岸下船的時候,都會留下兩三個人在船艙內呆著,自然這時候船艙裡面的人就會變多了。

    這江面寬闊達兩三百米,誰有那麼好的眼力可以看出來對面下船的時候少下了兩三個?加上這船隻本來就是二十來料的大船,載力極強,從吃水的深度要想看出來多載了十來個人,那真的恐怕要用尺子來量精確到厘米才行。

    當然,施展這個伎倆之前,還是派人盤查詢問過周邊沒有可疑人等的時候才做的。這贈笛渡本來就是個小市集,統共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田統領他們佔據了官府的優勢,隨便找幾個人一問,便很輕易的能將陌生人尋出來。

    而林封謹也是料定了狗王一行人多半會利用嗅覺來確定付一刀的所在(因為他自己就喜歡這麼幹),所以通常情況下也不會畫蛇添足,節外生枝。

    所以兩隻快要成精的猛犬撲入船艙以後,看到的就是接近三十名早就磨刀霍霍的精銳官軍!

    然後付一刀(屍體)就從後面被推了出來,扯掉了屍體上包裹的幾層衣服,然後被猛推向了這兩頭妖犬。

    這兩頭妖犬卻是認識他身上氣味的,居然很人性化的埋頭將踉蹌即將跌倒的付一刀屍體雙雙咬住,然後就按照主人吩咐的,帶他下水逃走!可是,這卻是一個非常惡毒的陷阱! !

    付一刀的首級倒是被處理過,但是他的屍體上卻是還有傀儡蠱的蠱蟲在瘋狂繁殖著,全靠外面裹著的幾層藥衣隔絕。此時將他推出來以後,那藥衣被略通蠱術的老焦一把撕掉推了出去,這兩頭妖犬想要咬住付一刀跳水逃走,立即就慘遭蠱蟲侵蝕! !淒厲慘叫!

    緊接著,一干人更是將十來個巴掌大小的開口布包被投擲了過來,裡面清一色全部都是花椒面,胡椒面,辣椒面這等刺激氣息極大的粉末!

    林封謹料定了狗王多半是以猛犬來攻,而他還對自己施展肺神之力的時候,忽然嗅到了布片上的狐臭的慘狀記憶尤新,所以他便佈置了這個機關,相信至少可以對狗王的惡犬進行困擾。

    結果比他想像當中的要好許多!這兩頭半妖立即又在這恐怖的原始化學毒劑攻擊當中連聲哀叫,猛打噴嚏,不停的轉著圓圈。

    這時候便有人拉動簡易的機關,從船艙的頂部便刷拉刷拉的撒了下來好幾張結實的漁網!將這兩頭妖犬給纏了個結結實實!

    這漁網乃是在船上就地取材,暗中收集的,上面更是塗抹了漁民平時用來粘船的鰾膠,這玩意兒乃是用魚鰾為主要成分熬出來的,粘度驚人,便是手指頭被粘上去強撕的話都要掉一層皮,何況是狗毛?

    本來以這兩頭妖物的身手,尤其是狼狽犬的恐怖速度,是決計沒有辦法捕得住它的。但船艙十分狹窄,林封謹佈置下來的計劃更是十分陰損,環環相扣,這兩隻妖犬被熏得哀叫連連的時候,網便從上面墜落下來,竟是避無可避!

    接下來,面對兩隻被漁網籠住,嗅覺視力都受到重創的妖犬!船上的這幾十名精銳騎兵對付起來難道還有半點困難?一擁而上槍戳刀砍,當然,很小心的避開了付一刀的屍體--------這樣惡毒的殺局就算是哮天犬估計也是夠嗆,何況是這兩隻狗子狗孫?

    若是在平地上面,這兩頭強悍的半妖犬,估計依靠速度和蠻力至少也能殺死十來個兵士,倘是在夜間的叢林裡面,則更是會成為夢魘一般的殺手,但是,現在它們連番踏入了惡毒的陷阱,這個時縱是尤鬥的困獸,死得卻也是不要太快!

    所以當狗王和一干人紛紛跳上船的時候,嗅到的就是刺鼻無比的辛辣味道,然後看到的就是漁網裡面兩大堆血肉模糊的東西,也虧得這兩頭半妖犬生命力極其頑強,還在微微的抽搐尚未斷氣!

    狗王自然是身先士卒的跳上去,可是他剛剛在甲板上面站穩,見到了這幅慘烈的情形,頓時若晴天霹靂一般,呆滯在了原地,面肌扭曲,雙目含淚。

    他之所以能夠馴服天下各類犬隻為己所用,不僅僅是因為天賦異稟之類的,更是因為他嘗盡了世間的冷暖,已經完全對人不相信了,所以將自己的所有感情都投注在了不會背叛自己的犬類身上。

    這兩頭身為半妖的猛犬之所以被狗王馴服,便是因為狗王將其當成了兄弟至親!

    也就是說,此時的狗王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親爹親媽親兄弟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躺在了那裡一樣悲痛,沒有撲上去撫屍痛哭已經是自製力極強了,呆上一呆真不算什麼。

    但是,此時在船艙裡面的精銳,卻至少都有十來人是跟隨李虎一起投靠的林封謹舊部,李虎對這十來人的掌控力之強,不說什麼一聲令下就要上刀山下火海,卻一定是令行禁止的。

    他們在上船之前,便被李虎仔細叮囑過,一旦將惡狗妖犬打傷或者擊殺,那麼見到神情不對,露出悲戚神色的可疑人物,便多半就是首腦狗王,那麼就務必要立即對其進行全力狙殺,即便不能一舉得手,也是要務必將其擊傷,這便是賞賜最厚的頭功啊!

    這十來個人聽了以後一個個精神振奮,投奔新主,當然是要立下功勞才可以站穩腳跟!更是覺得李將軍真的念舊情將這事情偷偷告訴自己這些舊部,怎敢不竭盡全力?

    在進入林家之前,這些人已經是在江湖上混過,自身的本事便首先有幾分底子,所學到的東西十分駁雜,便是不會弓箭的,什麼飛刺、飛刀、飛蝗石(鵝卵石)、鐵橄欖(棗核箭)、如意珠、鐵鴛鴦、鐵蟾蜍等等暗青子也是都能來兩手。

    此時這十來個人看著一個光頭大漢率先沖上來,雙腳穩穩噹噹的踩踏在了艙板上,連晃也沒晃半下,卻是忽然見到了兩具狗屍,立即就彷佛是基友姘頭雙雙死亡的哀痛模樣,站在了艙口一動不動,如何不知道這就是正主?

    當然,這也就是代表著豐厚的獎賞,榮華富貴!他們早有預謀,彎弓搭箭的立即就鬆了弦,扣住暗器的也是猛然揮手!

    這一瞬間,四支利箭,兩發飛刀,外加棗核箭,如意珠等等暗器就猛射了過去,前方的幾名滿臉橫肉的精銳更是毫不猶豫,獰笑著大步跨上,刀槍並舉!

    狗王縱然是及時醒覺了轉來,卻是只能面對兩難的局面,要麼朝著旁邊的甲板閃避扑出,那就得硬吃已經靠近的軍士狠狠剁刺過來的刀槍!要麼往後躍去重新落水,便得在空中硬吃射來的箭簇暗器!

    狗王的選擇是後躍,渾身上下都蜷縮成團,護住最緊要的頭臉,然後重新落水。

    他此時已經迅速的反應了過來,自己底牌盡出,貌似天衣無縫的計劃卻眼見得已是全面敗露!連兩隻半妖之犬也慘死當成,這必然是自己這群人裡面混入了奸細,既然堂堂的“一蛇”都可以出賣景王,何況是自己的手下?

    事實上,直到現在狗王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計謀居然會被人看破!

    其實林封謹算計得也沒有那麼精,他交代李虎做出來的各種應變,其實都是萬金油類適用於各種情況的。

    比如說那幾個用來做錨的沉重大包,倘若不繫上繩索將之拋下河去,便可以用來應付敵人鑿透船底的惡毒招數,至少可以減輕船隻的重量令其多浮一會兒,撐到上下游的援軍趕來。

    又比如說在船艙裡面設置的惡毒機關,便是來襲的不是那兩條半妖猛犬而是高手猛將,難道就不中招了?

    還有利用“多進少下”方法額外“存”在船艙裡面的精銳,這更是奇兵,無論來的敵人是誰,也一定會因為誤判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狗王其實也是個十分果決狠辣的人,他之所以選擇後躍落水的主要原因,還是認定了計劃完全失敗,並且自己身邊還有內奸,那麼在船頭上還有什麼逗留的意義?橫撲閃開的話,最後還不是要跳水逃生?

    反正要跳水逃生,那麼還不如立即行事!逃跑這種事情狗王又不是沒做過,深知早動身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也是早多一份生機!

    所以狗王凌空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暗器擊中!若是正常人的話,那麼就算當場不死,也一定會受到極其致命的重創。

    可是狗王身上雖然沒有穿著那一件閃耀著幽幽青光的鱗甲(因為考慮到有很大可能會入水),但是披著的那一件“百納坎肩”卻是起到了驚人的效果!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1 01:01 PM

第四十三章 狼獵術

    狗王身上這件百納坎肩看起來全部是用碎皮子綴成的,大的若巴掌,小的卻是如筷子頭,一共是四百三十七塊零碎皮子。

    這些皮子裡面有鼠皮,貂皮,狗皮,豬皮,貓皮,羊皮,牛皮......一共是七七四十九種動物的皮料,號稱百種,這些動物在活著的時候,都是被狗王百般折磨,幾乎是痛不欲生之後,這才殺死,割皮下來陰乾,最後採取秘法煉製而成。

    就在即將被暗器打到的一瞬間,狗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本來是個魁梧的高壯大漢,露出來的皮膚上面,有一層詭異的油亮光澤,就彷佛是被抹了一層油脂似的,極有威勢!但這一吸氣時候,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淒厲的慘白!整個人的精神也隨之萎靡了不少。

    可是他身上的那一件百納坎肩,卻是驟的變得隱隱有血紅之色!顯然狗王喪失的精血,竟是被這件坎肩給全部吸納!

    那十餘發暗器和利箭射到了這帶著血色的百納坎肩上面,居然發出了金屬一般的鏗鏘聲音,然後被射中的坎肩的那塊皮子上面,忽然冒出了黑氣,一個盤旋便呈現出了猙獰無比的野獸腦袋模樣,將那暗器咬住,吐掉!

    那皮子是從什麼野獸的身上取下來的,浮現出來的黑氣便呈現出什麼野獸的形狀!

    十餘發暗器擊中狗王身上的百納坎肩,那麼就出現了十餘道淒厲的黑氣,然後化形咬住暗器!

    更重要的是,狗王分明是在與南鄭的正規軍精銳交戰啊!這些軍士乃是堂堂南鄭的正規精銳,血氣煞氣沖激,什麼道術幻術都要被破之!可是這匪徒怎麼可以施展妖術?並且這妖術邪氣森森,看起來也和血煉的道器沒有任何關係!

    便是這一瞬間,狗王便重新跳水,激起來了一團浪花,便消逝不見,他對狗乃是付出親情溫情,可是對人卻是冷酷冷漠,何況還猜忌其中有內奸,因此連示警的信號也不發出!那五艘舢板上的人結果按照原計劃跳上船去,等待他們的卻是嚴陣以待獰笑著的精銳!

    等到周圍的援兵乘坐船隻一趕來,他們更是沒有活路了。田統領他們一方是官,他們是匪,以正壓邪,便是無知鄉民也知道是助官擒匪!有不少漁民也下水幫忙抓賊,頓時斬首十餘級,活擒二十來人,全部都是慣匪大盜!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活捉狗王,沒能夠拿到全功,不過此人爪牙盡失,也是估計很長一段時間掀不起風浪了。

    不過,只有一個人堅信,狗王必死!

    這個人就是李虎。

    他雖然不知道狗王的動向,也不了解這個人的性格,可是,他卻是了解另外一個人的性格。

    那就是製定這個陷阱讓狗王掉下去的林封謹! ! !

    林封謹絕對不會做對自己沒有用處的事情。之前製訂的那個計劃貌似完好,其實卻有一個莫大的疏漏,那就是追殺的問題!

    雖然說隨行的官兵都不擅長水戰,但是從這兩百多名騎兵當中哪怕抽選出十分之一的人手,順著兩岸奔馳巡邏,對於攔截追殺落網之魚也是有莫大的效果,因為人不是魚,在水里面總得冒出頭來換氣,一陣亂箭射過去,當真是不要太歹毒。

    林封謹制定的計劃裡面雖然疏漏了追殺這個細節,但是,李虎卻知道,這個貌似遺漏掉的關鍵環節真的就不存在了嗎?那倒真的未必,很可能執行這個最後一擊的人,便是林封謹本人!

    再加上李虎也反復問過對準狗王出手的那十來人,都是異口同聲的說,狗王之所以能夠反彈飛射而來的那些暗器,依靠的就只是他身上那一件百納坎肩而已,倒是有五六個人都聲稱自己射傷了這匪首。

    一件坎肩便是做得再大,頂多也就是一件外套,狗王便是在空中怎麼蜷縮,他一個身高七尺的昂藏大漢,總不能全部都縮到坎肩後面去?所以李虎是相信狗王一定受了傷這一點,他就算不會中五六發暗器這麼多,必然身上有一處會見血!

    一念及此,李虎眼中有精芒一閃而過:

    “既然見了血,你又怎麼逃得過少爺的追蹤啊!”

    ***

    狗王露出水面以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爬上了沙灘。這一瞬間,他渾身上下肌肉都是繃緊的,並且籌劃了至少十種以上的應變方案。

    然而預期當中的襲擊並沒有來到。

    他的水性也是極好,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謹慎的人,所以善於給自己謀退路,無論是泳技,還是馬術,甚至是藏匿化妝之術,都是十分的精湛。這不是他想學,而是被殘酷的現實給逼的。

    其實此時他遊出的距離並不遠,甚至遠遠的眺望而去,還可以見到贈笛渡的客棧裡面的炊煙,正在裊裊的升上天空。若是事前並沒有準備的話,這裡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登陸地點。

    目前最好的法子,卻是繼續順流而下,若是有見到漁民的船隻,殺人奪舟繼續漂流,直到天黑以後登岸!既可以節省體力,更是可以加速逃離當地!

    此時通訊並不發達,距離案發的地方越遠,官府發出來的通緝佈告就越是晚到,所以逃得越快真的是越可以有效的逃脫追捕。

    狗王同樣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卻不能不上岸,不得不上岸。因為他受了傷,而且是必須要快些處理的傷口,否則的話,恐怕這條浩浩蕩蕩的衡江,就是他的葬身之處!

    因為狗王中的是兩發暗器,一發叫做透骨釘,一發叫做鬼纏絲!聽名字就知道何等惡毒,當然,那些出手的牲口本來就是帶著“唯恐弄不死你狗日的”這種心態去做的.......

    透骨釘射在膝蓋下方的位置,雖然沒有釘到骨頭上面,但是這玩意兒卻是中空的,便是放血利器,游水本來就和奔跑一樣,全身氣血都要加速運轉,遊了這麼遠,這根小小的釘子放出來的鮮血至少都有好幾斤了!若再不拔,流血都要流死!

    而鬼纏絲則是刺在了他的右手前臂上,這暗器有些類似於一根纏上了絲線的針,但是那“絲線”卻是用死人頭髮混合秘藥浸泡在槐樹液汁裡面配置的,一旦刺入人體,那麼就會見到血液就瘋狂生長!這麼一小會兒,狗王的前臂都是烏青了巴掌一大片,更是完全麻木!

    這兩種暗器都是絕對不能拖延,越早挖出來越好,所以狗王此時只能冒險上岸,咬著牙拔出了貼身的小刀子,他自己治傷也不是第一次了,比這更艱難得多的環境都熬過去了多次,何況是這等劣勢而不是絕境?那些騎兵擅長的是沙場喋血,這追殺人的事情,總賽不過綠林上的追殺手段吧?

    狗王用那一把鋒利的小刀子割開了膝蓋處的皮肉,透骨釘上面有著倒刺,所以用力直接去拔的話,恐怕整條腿都廢掉了,他雖然一聲不吭,但額頭上面黃豆大的冷汗卻是已經涔涔而下。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狗王驚疑無比的打量起四周來!

    這裡的風景其實頗為頗佳,蘆葦長葉飄舞,深綠色的葉片,灰黃色的葦花不停的起伏著,不遠處還有白鷺飛翔,岸邊的水草新綠得喜人,水中波濤粼粼,更是有小魚小蝦嬉戲,遠處的葦塘里面還有野鴨結隊遊逛。

    若是挎一竹釣桿,系魚簍在這裡坐上一下午,應該也是可以滿載而歸吧?狗王忽然湧起了一股渴望平凡的感覺。但是,他馬上望向了數百米外的一從蘆葦!是的,在那個地方,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十分尖銳的威脅,就彷佛是有人正在彎弓搭箭瞄準了過來! !

    這一剎那,狗王想到的便是被官軍的探子綴了上來,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亡命逃走!在逃跑和隱藏蹤跡方面,他還是有莫大的自信。

    這一逃又是數十里,狗王也感覺到了身後那種若芒刺在背的威脅消失了,他第一反應就是馬上處理傷口,因為這兩處傷口已經到了不得不處理的地步!

    再拖下去,就一定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可是,透骨釘旁邊的皮肉剛剛割開一半!那強烈的威脅感覺再次出現!

    這一次他依然沒有見到正主,只是知道那威脅卻是躲藏在一處房屋角落處,狗王本性素來殘暴,立即便猛追過去要除掉這顆礙眼的釘子,誰知道他一動,對方雖然沒有用眼睛看,卻是立即知曉,馬上退走開一段距離,只要狗王不動,他就不動!

    這其中的關鍵,便是在兩個字“速度”上!狗王眼下最為劣勢的就是,腿部受傷,並且連那顆一直放血的透骨釘都沒有取出來!但此時狗王卻是已經看了出來,對方決計不會給他從容療傷的時間!

    這就是野狼的獵食之術!咬傷對手後一直將對方耗到死!便可以以最小的代價來獲得最大的勝利!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1 07:4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21 07:47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本能的飢餓

    狗王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所以竟是一把抓住了透骨釘的尾部,將之硬扯了出來,那倒鉤針帶出來的大團血肉,當真是令人觸目驚心!

    而鬼纏絲則是從旁邊的農家灶台裡面引燃了一支火把,然後狠狠的燒灼自己的右前臂,將皮肉都烤得吱吱冒油的同時,卻是將裡面已經盤根錯接若絲瓜經絡的那些鬼絲全部燒成了灰燼!

    這樣處理以後,雖然暫時可以說是傷勢加重了,卻是沒有後顧之憂,接下來狗王更是瘋狂奔逃,施展出來了各種江湖奇術甚至是壓箱底的絕活,但是,每當以為將這對手甩掉的時候,那陰冷刺骨的感覺又再次若跗骨之蛆一般的爬了上來!

    “這是野狼獵食的戰術吧?”狗王冷笑著看了看天色:“咬傷獵物以後便一直死死跟隨,不給獵物休息進食的機會,活生生的將之拖垮。你這個蠢貨!偏偏在今天給爺爺用這招!”

    跟隨在狗王身後的人,確實是林封謹,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聽到了狗王的經歷以後,總是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所以才費盡心思布下了這個局來殺他!

    而林封謹也確實是在耐心的使用著野狼獵食的戰術,他此時身邊沒有了李虎,林德又遭受了重創,因此表現得極其耐心,尤其是在穹山上面苦戰一番,發覺了自身的不足之處以後,林封謹顯得更加的謹慎!

    因此兩人一追一逃,時間也是過得飛快,林封謹也很滿意的感覺到了對方越來越虛弱,因為他逃出去的距離越來越短,休息的次數也是越來越頻繁,很顯然,淌血的傷口正在一點一點蠶食敵人的生機。

    最後,林封謹尾隨著狗王追上了一座荒丘,

    這裡也是附近居民埋葬死者的地方,又被稱為是“棺山。”

    當林封謹來到了荒丘的南坡的時候,可以很清晰的通過肺神之力確認,自己的獵物就在荒丘的北坡上,若是沒有中間的山丘阻隔,兩人恰好便是若照鏡子一般面面相對,直線距離頂多只有不到五十米。

    這荒丘也不高,也不陡。而林封謹忽然抬頭,見到了夜空若洗,黑色深邃,繁星點點,更是有一輪冰盤大的圓月閃耀在夜空當中!他的心中最初是一驚,然後微笑了起來:

    “啊,真是天公作美,今天竟是月中十五呢。”

    但凡妖星命格的人,十五的滿月月光便是他們的補品,也是必不可少的補充,在十五的滿月下戰鬥,也是他們可以發揮出最強的戰力的標誌!

    在若水的月華之下,林封謹也覺得身上漸漸的燥熱了起來,他鬆開了胸前的幾顆鈕扣,深呼吸了幾口月華,竟是生出一種飄然欲乘風歸去的錯覺,而他頭上的灰髮,也是詭異而興奮的顫動了起來。

    而他身上那來自妖星的洶湧氣息,則也是在月光下慢慢蒸騰而凝聚,慢慢的在空中形成了一根翻湧不停的紫色煙柱,高達三十餘丈,上面更是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鱗紋!

    然後,林封謹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因為他居然看到這棺山的對面,一道翻湧不停的紫色煙柱也是隨之升騰而起! ! !

    “原來是這樣......”

    林封謹終於明白了自己潛意識的那股執意從何而來,他一聽到狗王的經歷以後,心中便總會生出若有若無的殺意來。之前林封謹還以為是此人可能會危及自己家人的緣故,現在看起來......那竟然是自己身體內宿命飢餓的呼喚! ! !

    林封謹心中百轉千迴,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墳山的山頂,狼狽得彷彿是一條喪家之犬的狗王也是一點一點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而狗王也看到了這個有著死灰色頭髮,彷彿酒色過度的少年步步逼近!

    兩人在這皎潔的月華下對望,但是眼神裡面,卻若兩頭野獸一般呈現出來了赤裸裸的慾望。

    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慾望!

    那慾望是如此的原始,也是如此的真切的展露出來,無由的令人聯想到那原始蠻荒時期茹毛飲血的年代,為飢餓和生存的壓力所逼迫的殘酷年代!

    兩人尚未交戰,但是頭上的那兩根紫色煙柱已經開始瘋狂洶湧的衝擊絞纏在了一起,若兩頭陷入死斗狀態的巨蛇,它們渴望月光,所以絕不允許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出現掠奪者。

    林封謹首先發起了攻擊,他反手拔出了兇之針就刺向了面前的狗王!本來一直在拖延,避免交戰的是林封謹,他在等待被暗器重傷的狗王持續不斷的虛弱下去,直到流乾最後一滴血。

    但是在月光下,所有的妖命者都將獲得額外的恢復力,可以清晰的見到,狗王大腿上面還在流淌著鮮血的傷口在月光的照耀下,已經開始慢慢的收縮,他燒傷的右臂上的水泡,也漸漸乾癟被吸收........

    然而這種恢復力對於本來就沒有傷口,保持著全盛時期的林封謹來說,至少目前是毫無用處的。

    但是,狗王卻是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痊癒傷勢,或許他現在的實力只有全盛時期的一半,但十分鐘以後,很可能就恢復到了六成,半個小時以後,就恢復到了八成!

    所以林封謹在這一方面陷入了被動,他也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即出手,甚至不惜祭出了以傷換傷的打法!兇之針筆直的刺了出去,在這皎潔的月華下,甚至連所過之處的空氣,彷彿也交錯出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真正實力!”林封謹的灰色頭髮在空中飄揚著,他的聲音帶著強烈無比的自信!

    “你的妖命之力是什麼?拿出來?!我已經研究了你三年六個月,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我的眼底!對於我,你又知道多少?”

    所謂的三年六個月林封謹當然是在吹牛,但是沒有被當場戳穿的吹牛那就可以起到真話的效果。

    狗王聽到了這句話,心中忍不住一沉,但看著林封謹刺來的這一劍的速度,忽然咧開嘴冷笑了起來,哪怕不說話,嘴巴里面的森森白牙也是會露出來,令人加倍的覺得他的本性就是殘忍而刻薄。

    “這樣的狗屁本事,也在爺爺面前拿大?”

    他一側身,便打算揮出左手將面前這個小屁孩的眼珠子摳出來再說!

    狗王的左手手掌很大,上面充滿老繭,並且指甲奇長而鋒銳,就像是很多流浪漢那樣,指甲的縫隙裡面充滿了噁心的黑色污垢。

    但是對於流浪漢和乞丐來說,這些污垢很可能導致他們患上痢疾,霍亂等等疾病,但是對於狗王來說,這令人噁心的污垢,卻是他精心調配出來可以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藥!

    但是狗王正打算將想法貫徹成行動的時候,他的瞳孔陡然收縮了起來,因為那一支自己貌似已經閃躲開了的細劍,居然隨著自己的閃避而​​中途調整方向繼續刺了過來!

    這令人意外的事件立即令狗王陷入了被動,他只能疾退,並且退得十分倉促而狼狽!以至於小腿上面強行拔出透骨釘的傷口因為過度用力而再次破裂,激噴出了幾股鮮血!

    狗王一個後空翻落地,為了減少小腿的負擔,他甚至像狗一樣趴伏在了地上,頭部放低,下半身翹起,雙手撐地,眼中閃動著狠毒的光芒------除了沒有將舌頭吐出來。

    林封謹心中十分遺憾,自己沒有一擊得手,甚至連傷都沒有傷到此人,但臉上卻是做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冷笑道:

    “我聽說你以狗為親,以人為牲畜,甚至連人的心肝都和兩頭半妖一起分享過,怎麼樣,剛才看著自己的祖宗在漁網裡面被人剁成肉醬的感覺不好吧?”

    狗王的雙眼頓時紅了,他知道林封謹的用意要誘使自己搶攻,但此人的話語實在太過惡毒!他努力深深吸氣才將激蕩的心情平靜下來,沒想到林封謹又好奇的補了一句:

    “其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被那兩頭妖犬一起猛操的時候,一直趴著難道不累嗎?”

    狗王狂叫一聲,立即就猛撲向了林封謹。

    這時候,林封謹自然是處在啟動了“妖命之力”的狀態下,因此可以清晰的看到:狗王在狂叫以後,上下頜忽然咬緊,一顆牙齒忽然碎裂成了三四塊,然後其中黑色的液體混合鮮血湧了出來,被狗王一口吞下! !

    接著他此時奔跑的時候,居然都是若狼那樣手腳並用,奔行奇快!並且這樣的非常規的方式,很難從奔跑的細節裡面判斷出來撲擊的方向!有一種倏忽飄渺,妖氣森森的詭異感覺,在月光下甚至形成了幻象拖拽在身後!

    就彷佛林封謹的妖命之力漸漸壯大,會獲得各種妖星衍生出來的記憶碎片,上古秘術一樣,狗王活到了現在,同樣也是獲得了一些上古秘術!

    此時他施展出來的這身法,便是古秘術:狼骨突!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2 05:5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3-11-22 05:55 P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天狗食月大法

    在上古逐鹿之戰之前,北方的茫茫雪原上面就生活著一支不畏風雪的蠻荒部族,在寒冬食物匱乏的時候,他們會嘗試與野狼聯手,一起進行捕獵的行為!常此以往之下,他們就獲得了很多與狼共存的法子,還有琢磨出來了模擬狼群獵捕時候的秘術!

    在逐鹿之戰的時候,這支叫做狼獵部族的族長也站了隊,成為了支撐軒轅部族的成員,擊敗蚩尤以後,他們的戰爭紅利就是在當時最適合人類生存的黃河流域分到了一塊土地。

    然後,這地方自然就沒有了北方的酷寒,也用不著與野狼聯手,狼獵部族的這些秘術便漸漸失傳,只有一些零碎的招數和一套比較完整的訓狼術陸陸續續的流傳了下來。卻都已經被人看成是十分珍貴的絕技。

    比如形意拳的黃狗撒尿的腿法,少林狗拳的地伏大法,當然,那套比較完整的訓狼術在後世早就改頭換面,被稱為打狗棒法了.....

    因為狼,犬習性相近,更是少數不多的幾種可以相互交配生育正常混血後代的生物,所以狗王從獲得的狼獵部族的那些秘術裡面很是受益,他之所以擅長驅使犬類的根源之一,便是由此而來。

    對狗王來說,他獲得的狼獵族秘術的重要性和地位,甚至可以與林封謹獲得的可以逆天換命的殘缺“小衍醮”相提並論!他身上穿著的那一件百衲披肩,便是以狼獵族的妖煉邪術煉製出來的妖器!

    只是這玩意兒縱是可以在戰場上面使用,可是每次使用的時候也是需要先吸食穿著者的精血,才可以起到護體的效果,倘若是自身重傷使用這玩意兒,搞不好就已經先被吸成了人幹,和林封謹掌握古秘術都是一樣,必須要先付出代價,充滿了森森的邪氣!

    ***

    看著狗王詭異無比的雙手著地衝刺了過來,臉容扭曲若邪妖,林封謹冷笑了一聲,將兇之針橫在了胸前,擺出了守勢!

    說實話,他此時差不多已經可以確定,狗王若是處於全盛狀態下的話,那麼自己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兒。自己的身體素質大概是處於武秀才的範疇,那麼狗王的全面身體素質卻是縱然低於武舉人,卻也相去不遠!

    而這一次自己借助大勢,引誘狗王入伏,更是以官府的力量剪除了其身邊的羽翼爪牙,步步為營,營造出風聲鶴唳的氣氛,將其傷到了現在的地步,狗王的實力估計也就只有全盛時期的一半!

    要知道,除掉硬拔暗器的重創之外,被百納坎肩吸一下的傷害,差不多和被捅一兩刀是可以相提並論的。

    “妖命者在月光下可以加速恢復,但這也不是萬能的。”林封謹冷笑著喃喃自語:“那樣的話,圓月之夜我們豈不是不死之身了?”

    狗王窮凶極惡的撲近,林封謹聞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熟悉血腥氣和臭氣--------他就是依靠著這氣息可以一直追逐狗王整整六個時辰!他手腕一翹,兇之針細長尖銳的鋒銳便翹了起來!狗王這一撲就彷佛是主動攆上來撞向了劍尖!

    林封謹的應對方法可以說是趨於完美,但是,落在了幾度生死,身經百戰的狗王眼中,馬上就捕捉到了他最大的缺點!那便是完全依靠自身的反應戰鬥,招式之間毫無連貫性,根本就不熟悉任何相應的身法或者劍術! !

    所以,面對直刺而來的劍尖,狗王居然張開了森森白齒,用盡全力的咬合而下!死死的將兇之針的尖銳咬在了口中!

    他的實力本來就全面強過林封謹,奔跑速度是因為腿部受傷不及林封謹,但是力量卻是完全碾壓​​於對方,因此這一咬之下,林封謹竟無論是抽劍,前刺還是想要用力旋轉,手中的兇之針居然都是若焊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狗王也算得上是膽大無比的亡命之徒!居然敢於冒著稍不注意就是被刺破頭顱的巨大風險賭上這一把狠的!此時他既然賭贏了,林封謹就得陷入莫大的危機當中。

    狗王一咬得手以後,左手已經順著兇之針的劍身直抹了下去,他左手手掌上面尖銳無比的指甲,裡面漆黑的污垢,都是充滿了強烈無比的殺機!若是林封謹要避開這一抓,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棄劍!

    雖然顯得萬般無奈,但林封謹也是只能鬆開了“兇之針”的劍柄後躍,只是他的應變看起來早就在狗王的意料之中!幾乎是在林封謹後躍的同時,狗王就已經雙腳離地撲了出去,似巨大的陰影一樣,完全連林封謹上空的月華都遮蔽住了!

    這個時候,雙方都是處於短暫的凌空後躍狀態,而狗王躍得更高,居高臨下!眾所周知,雙腳離地的時候,便是人在半空,無處借力進行閃避的時候!

    “死吧.....”狗王陰森森的從牙縫裡面擠出了這兩個字:“小畜生,從你的針劍被我咬住的時候,我就已經料到了現在的場面!”

    說話的時候,狗王的臉色再次為之慘白,他穿著的那一件百衲坎肩上,再次泛出了淒厲的紅色。

    下一秒,那百衲坎肩上面總共四百三十七塊零碎皮子上,同時冒出了四百三十七道黑氣,淒厲哀嚎,然後融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凶厲無比的黑色猙獰狗頭,張口狠狠的咬向了林封謹!

    天狗食月大法!

    這一瞬間,這棺山上面的荒墳之間,都因為森森的陰氣而引發了淒厲無比的鬼號聲,延綿不絕,此起彼伏! !

    此時林封謹,似乎已經是處於一個全面的死局當中,而狗王此時雖是同樣也在半空當中,卻是被展開了的百衲坎肩護住了頭,胸,腹的要害!林封謹更是失去了自己的武器,更是完全沒有辦法威脅到狗王的安危!

    由此就可以看出來,似狗王這種在江湖上面打滾的人,便是在全力進攻的時候,對於自身的防護卻也是滴水不漏,當真是要令人感慨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的背部,激射出來一道若烈日也似的光芒,瞬間就耀遍了這寂寂陰森的墳崗,鬼物淒厲尖叫,紛紛趨避,就連那凶厲無比的黑色狼頭,居然也像是遇到了無窮大的阻力,上下顎也是合不攏去!

    這正是林封謹穿著的赤裘中自帶的法術:喚離火。

    召來一道南明離火護體,乃是陰邪鬼物的剋星,但是狗王用上古秘術煉製的百衲坎肩同樣也是非同小可,不怎麼被克制,二者居然有僵持之勢。

    但與此同時,林封謹卻是絲毫都沒有閒著,狗王此時凌空高躍,雖然要害被護住,收起來的雙腿卻是正好在林封謹的前方!

    林封謹雙手微垂,兩支隱隱泛出盪人心魄光芒的長箭頓時從袖口滑落了出來。

    林德歸降的時候從中唐那邊攜過來了一共五支符籙箭,在遇到了非攻書院的那名弟子萬奇的時候,襲擊空中的機關蝠用了一支。此時還剩餘下來兩支離火箭,一支火鴉箭,一支坎水箭!

    雖然林德這時候已經殘廢,卻不代表這符籙箭就派不上用場!林封謹此時雙手握持的,便是一支離火箭,一支坎水箭!狠狠的紮向了半空當中狗王的雙腿。

    除非狗王的雙腳不僅僅可以前後彎曲,還可以像螃蟹那樣左右屈伸!否則的話,這一插同樣是因為身在半空當中,避無可避。

    狗王只是注重了自身要害的防護,卻沒料到林封謹根本就沒有打他要害的主意! !

    林封謹在開始追殺狗王之前就已經很仔細的考慮過,這種在江湖上面的腥風血雨裡面衝殺闖蕩過十幾年的亡命徒,直接想要對其一擊致命的成功機率其實是極小的。甚至不比刺殺一位官員的難度更低!

    因為官員自身和身邊的護衛總是有鬆懈的時候,而狗王這種人多半對危險都有著十分強烈的預感,也擁有十分豐富的被追殺的經驗,所以林封謹制定的策略便是:步步為營,讓這頭瘋狂的野獸慢慢的流血,他的血總有流乾的時候!

    離火箭和坎水箭被林封謹分握在左右手上,很堅決乾脆猛刺了下去,毫無任何懸念,尖銳無比的倒勾狼牙箭頭刺破皮膚,捅入到了狗王雙腿的肌肉裡面!

    雖然肌肉的纖維已經因為痛楚而死​​死的繃緊!但是,至少狗王的能力,還未達到能夠以肉身來抗衡箭鋒的強大。 “嗤嗤”的兩聲輕響,這兩支箭已經深深的刺入到了狗王的雙腿之上!

    然後箭身上面鐫刻出來的籙咒法決開始閃耀,吸附周圍與之對應的五行之力,林封謹此時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十分狼狽的後翻滾出去。

    幸運這裡乃是一座墳山,也就是說,林封謹剛剛翻滾出去一兩米,就感覺到身不由己的繼續往後面傾下去,然後滾到了一座墳頭的後面,繞是如此,他在翻滾的過程當中也感覺到了一股熾熱和寒冷交錯的感覺從頭皮上面掠過。

    這時候,狗王終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痛苦喊叫,他的右腿上面陡的騰起了一大團火焰,而左腿上面則是有著藍色的光芒閃耀著,令人看起來都是不寒而栗!

    要知道,這兩支符籙箭至少刺入了狗王大腿肌肉接近二十厘米以後,這才觸發了箭上面附帶的特效,所以儘管看起來威力不大,其實對狗王雙腿的破壞力是空前的。這就和炸藥包在碉堡外爆炸和碉堡內爆炸​​的效果截然不同是一個道理。

    狗王在地面上劇烈的翻滾了幾圈,將腿部的火焰壓滅,然後就想要往遠處逃。結果剛剛站起來就摔倒在地,他的右腿上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傷口,傷口甚至能夠看到被硝煙熏黑的腿骨!

    而左腿貌似完好,可是整條腿都麻木掉了,甚至用手一抹,那碗口大的傷處就“叮叮噹當”的往下面掉尖銳的冰渣子,而每一塊淡藍色的冰渣子的中間,都是一小塊鉛青色的皮肉! !

    這樣可怕的傷勢,哪怕是妖命者,哪怕是在月光下,也絕對不可能是可以迅速癒合得好的。可以預期的是,狗王將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會遭受到雙腿傷勢的困擾-------假如他還有未來的話。

    林封謹一擊得手,慢慢的撐起了身體,他正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低下了頭。只見林封謹的身上忽然紅光閃耀,似乎著火了一般,很快的,那溫度就上升到難以令人體忍受。

    林封謹只能迅速的將高溫的來源------赤裘脫了下來,頓時見到赤裘的背部,居然嵌著三支漆黑腐爛的尖銳牙齒,並且這牙齒還在不停的向著裡面蠕動鑽入!他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因為就連林封謹自己,也未能察覺到這惡毒無比的犬牙鏢是什麼時候射出命中的!

    很快的,赤裘上的溫度就上升到了可以點燃周圍的草木的地步,熊熊的火焰卷騰了起來。赤裘昨天被田統領用兇刃一刀斬上,那上面的血煞之氣就已經傷到了根本!

    今天又被林封謹用來招架狗王的百衲坎肩的天狗食月大法,更是油盡燈枯,而那三支充滿了陰森氣息的犬牙鏢,則成為了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赤裘在火中熊熊燃燒,越發熾烈,然後化為灰燼。不遠處的狗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狀若癲狂,他坐倒在了地上,用右手緊握住從林封謹那里奪來的兇之針,陰森森的道:

    “小王八羔子,沒有了護體的衣服,你就等著被爺爺的犬牙鏢射到死吧!”

    林封謹赤裸著上身,面色平靜,看著狗王一步一步的後退,然後消失在了墳山上的灌木叢中。狗王瞪得銅鈴大小的眼睛裡面忍不住浮出了一絲難以置信:難道敵人就這麼退卻了?

    似乎要果斷的粉碎他的質疑一般!下一秒,從灌木叢當中呼的一聲就砸出來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卵石,直取狗王的臉門!狗王心中一凜,立即用兇之針去格,可是這一把針也似的劍擅長的是迅若閃電的斬,刺!用它來格擋,則未免有幾分強人所難了。

    卵石狠狠的砸在了兇之針上,立即就四分五裂碎成了七八塊,可是它上面攜帶的動能也是沒有消耗殆盡,卵石的碎塊依然打在了狗王的臉上,生疼!

    而碎裂出來的石粉,則是籠罩住了他的臉,令其雙眼都是一陣發澀發痛,就算是立即伸手去揉,也是眼淚橫流,眼前都模糊一片。

    狗王情知不好,儘管已經第一時間做出了翻滾的應變,可是雙腿上的劇烈傷勢嚴重的影響了他的應變速度,“刷刷刷”又是兩發卵石帶著沉悶的風聲飛擲而來,狗王儘管伸手抱頭護住了臉面,但是後腦勺上的一發卵石卻是砸了個結結實實!

    狗王立即覺得眼前金星直冒,耳朵裡面也是嗡嗡作響,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要說反擊,就連自保都難!這時候卻聽見了林封謹一聲長笑道:

    “想知道你的那兩隻妖犬是怎麼死掉的嗎?接好了!”

    無論是誰,聽到了這句話以後一定是心中一凜,狗王眯縫著眼睛全神貫注,頓時就見到樹叢裡面刷刷連響,居然是好幾顆卵石若連珠箭也似的劈劈啪啪瘋狂投擲了過來,狗王狂叫一聲,連滾帶爬的狼狽在地上翻滾,好容易躲過,最後新力未生,舊力已盡的時候,林封謹居然還猛砸過來一顆卵石!

    狗王這個時候是決計不敢再啟動百衲坎肩的了,否則這件妖器會首先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硬吃這一下,或者用手中的兇之針去格擋。

    狗王很不幸的選擇了格擋,所以當他發覺林封謹投擲過來的不是什麼狗屁卵石,而是一個布包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在一瞬間,辣椒面和石灰粉末就撲了他一頭一臉!

    林封謹這一招已經不僅僅叫做故技重施,簡直是一招鮮吃遍天!但是敵人每每都會在這上面吃大虧,原因就是林封謹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地點,時機裡面選擇使用這一招。令敵人無可避免的墮入他營造出來的惡毒陷阱! !

    此時面對雙腿幾乎殘廢,視力也是被廢掉了一大半的狗王,林封謹依然是穩紮穩打,遊走在墳丘和灌木草叢當中,用隨處都可以找得到的石塊,土塊猛砸向對方,他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秒的時間,只是若鬼魅一般的浮現於黑暗當中,原因就是林封謹同樣也對狗王發出來的那無聲無息的犬牙鏢十分忌憚!

    拳頭大小的卵石再配合上林封謹的手勁狠狠的投擲出去,並且打的還是敵人頭部這種要害地方,造成的傷害決計不輕,對於普通人來說,挨上一下的話,少說半天才能夠緩過勁兒來。

    縱然連吃了幾下狠的以後,狗王的鼻孔耳朵裡面都流淌了出血來,整個人僵臥在了那裡一動不動,但林封謹卻依然並不打算靠近過去,他冷笑了一聲遠遠的道:

    “狗王,你想要裝死誑我過去真的還嫩了點!姑且不說你頭頂上的妖命氣運還依然在和我頑強顫抖,就算是分析你一生的經歷,也一定可以知道你擁有壓箱底逃脫的招數!”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3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3-11-23 12:46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狗王的妖命之力

    “你當年被馮大將軍的三百親衛包圍在了自己的宅子裡面,指揮的還是鐵面郡守馮摧!此人乃是法家門徒,屢破奇案,所以肯定是將宅子圍得水洩不通,偏生你居然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活下來!那就只能推算出兩種可能:要麼就是擁有類似於龜息術之類的心法,可以在渾身燒得稀爛的情況下依然可以苟延殘喘,要麼就是擁有可以瞬間遁逃離開的上古秘術!”

    林封謹說到了這裡,森然道:

    “你是休想引誘我近身的,千萬不要忘記了,我,也是和你一樣的妖命者!你什麼都可以作假,在月色下面翻騰卷湧的妖命氣運,那卻是做不了假的!把你最後的底牌拿出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妖命之力!”

    狗王慢慢的抬起了頭,他劇烈的喘息著,雙眼竟是像瘋狗那樣變得通紅! !口角甚至流淌出來了恐怖的涎水! !

    此時的狗王已經激發了古秘術:瘋犬附!

    這古秘術乃是十分惡毒的巫術,使用以後無懼疼痛,恐懼,並且能夠大幅度強化身體素質,更惡毒的是,在對敵人造成傷害的同時,也極容易將瘋狗病傳染過去!被感染者幾乎是九死一生!

    當然,對於狗王來說,施展了這個古秘術的代價也是十分驚人的,在持續時間過後,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辦法見光,甚至堅決不可以沾到半點水,一旦沾到水就必死!而他現在本身就受了重創,單是這副作用也令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可是林封謹竟然奸猾得一至於斯,連身也不肯近! !

    瘋犬附再怎麼強化,也不可能修復幾乎殘廢掉的雙腿,讓狗王奔馳若飛!

    此時困獸猶鬥的狗王依然很不甘心,努力想要捕捉林封謹的身影,但看到的只是灌木深深,鬼影重重,而林封謹頭上雖然也有妖命氣運,卻是和狗王的交織在一起,進行著瘋狂的纏鬥,只要林封謹和狗王兩人不離開這附近,便無法準確判定其行蹤。

    當林封謹再次投擲過來兩塊卵石,將狗王打得滿臉是血以後,他終於絕望的狂叫了一聲,發動了壓箱底的逃生技能:狗洞遁!只見他身形一閃,似乎本人還趴伏在原地,卻是只留下了一個幻象,被風一吹就裊裊的散去!而他的本尊,卻已經詭異的挪移到了兩里多遠的田地當中!

    唔,林封謹之所以能夠一眼就看出來狗王逃到了什麼地方去,主要還是因為此時依然是皓月當空,狗王身上散發出來的妖命氣運依然是直升天穹,將他賣得乾乾淨淨!因此連肺神之力也不必動用!而狗王雙腿受創,逃也根本逃不掉!

    接下來林封謹繼續採取保守戰術,先確認狗王的位置,然後在附近遊走,很有耐心的利用自己的特長,在不遠處投擲石塊猛砸過去,也是虧得此時在月下,林封謹的妖命之力持續的時間可以說得到了很大的延長,否則的話,還真的是沒辦法進行這種持久戰。

    狗王接下來瘋狂怒吼,努力想要反撲,但雙腳上的嚴重傷勢卻是令他拍馬也追趕不上林封謹!他狂怒之下,甚至失去了理智,不惜左手劇烈受創,忽然蠻勁發作,狠狠的將林封謹的兇之針彎曲到了極限,最後哢嚓一聲折成兩段! ! !對準了林封謹拋射了過來,卻被後者輕輕閃過。

    最後,當他又連續施展了兩次“狗洞遁”之後,終於僵硬在了原地,口中汩汩淌血,渾身上下劇烈的抽搐了起來!

    林封謹看著六七丈之外正在瘋狂抽搐著的狗王,卻是只在冷笑:

    “你若是以為這樣就可以瞞過我的眼睛?真是天真!”

    林封謹之所以這麼確定狗王在裝死,則是因為截止到現在為止,狗王依然沒有展示出他最大的底牌:那就是此人的妖命之力究竟是什麼!

    林封謹的妖命之力可以放緩時間的流速,讓擁有者可以更加從容應對一切危機。正因為如此,他幾乎可以在戰鬥當中捕捉到很多常人難以留意到的細節和破綻。妊五神心法更是可以提供額外強化五感…….偏偏林封謹又是一個擁有極強分析能力的人,因此這妖命之力對他來說,當真是天作之合。

    所以林封謹可以判斷出來,至少狗王擁有的妖命之力和自己的效果不同,是的,他可以​​確定出這一點。

    因為如果狗王的妖命之力同樣是放緩時間的話,那麼依照他的個人實力,林封謹的中距離投石攻擊對他是完全構成不了威脅的。

    此時林封謹最擔心的,就是狗王的妖命之力並非是若自己這樣的輔助類型,而是那種攻擊類型的! !

    並且進一步推論來看,狗王隱忍到現在也沒有施展自身的妖命之力,就意味著其很可能是引而不發,但是一旦發作,那就一定是十分淒厲的絕殺!所以他寧肯小心小心再小心,也絕對不願意陰溝裡面翻船。

    就在迅速的盤算當中,林封謹此時的心中卻是忽然泛出了一股奇異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既是有些隱隱的熟悉,卻又是如此的陌生!

    他情不自禁的抬頭看向了天空當中,便見到自己的妖命氣運竟然佔盡了上方,已經若怪蟒吞獸那樣,死死的纏繞住了狗王的妖命氣運,開始撕裂並且鯨吞蠶食!

    “是的,正是這種感覺啊!清晰的覺察到自己一點一點的強大,一點一點的上升!!”林封謹此時只覺得血脈當中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在漸漸的沸騰了起來。

    上一次和泛東流交戰後,他是處於重創的半昏迷狀態下完成的掠奪吞噬妖星命格的這個過程,所以這一次的感受對他來說,幾乎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

    感覺著自己一點一點的變強,感覺著那宿命的膨脹,感覺著似乎來自身體內每一個細胞的歡呼雀躍!林封謹的拳頭慢慢的攥緊了起來,然後忍不住在這浩浩蕩蕩的皎潔月色下仰天長嘯! ! ! !

    ***

    良久......林封謹才從這樣的奇異境界裡面退了出來,他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的妖命氣運若龍,若蛇,若蟒的那樣在空中的扭曲盤纏,橫亙而出,然後從狗王的身體上面飄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這一瞬間,林封謹才真真切切的肯定,狗王確實是死掉了,非但如此,他的精氣神乃至基因裡面的妖星片段,也已經被自己汲取殆盡。與泛東流需要抓住人腦袋的吸收方式不同,林封謹的這樣的吸收方式顯得要斯文一些。

    因此,此時躺在那裡的,已經完全是一具很快就會腐爛並且危險的屍體------不要忘記了狗王之前曾經啟動過“瘋狗附”這種瘋狂而惡毒的招數!那些可怕的病毒正在以他的屍體為溫床迅速繁殖。

    而獲得了狗王一部分記憶片段的林封謹,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沒有施展出自身的妖命之力。

    因為狗王的妖命之力和林封謹一樣,乃是一種輔助性的能力,雖然也和時間有關,卻是輔助得更加徹底,以至於在戰場上完全派不上用場。

    具體的來說,狗王的妖命之力發動的時候乃是不能被打擾的,發動的時候也必須與受術者進行身體上的接觸。

    發動以後,可以回溯時間,以旁觀者的上帝視角身份對受術人的記憶進行身臨其境的閱讀,並且對其進行篡改!但是,此術對智慧越高,心智越是堅韌的生物發動效果就越差!

    這才是狗王不僅僅可以馴服猛犬,並且對其如臂使指的真正原因!

    眾所周知的是,動物在降生以後,往往會將睜眼後看到的第一件活動物體當成是母親。狗王利用從狼獵部族學到的上古秘術,要惹得狗的親近並不難。而他則能夠利用自己的妖命之力,對惡狗的記憶進行篡改,使其記憶回溯到剛剛出生睜眼的那個時間段! !

    這樣一來,再難馴服的惡狗,也是將其當成了親人爹媽,乖乖聽話,然後狗王再對“可造之材”的惡狗灌輸入一些基本的分進合擊,撲咬要害的記憶,很輕而易舉的可以組織起一支惡狗的大軍出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3 07:58 PM

第四十七章 滄桑的心

    林封謹往深層次裡面去想的話,狗王的這個能力其實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甚至仔細想的話,會強到很恐怖的地步!

    這個能力雖然是純輔助能力,對戰斗方面毫無幫助,並且就目​​前來說,應用在人的身上的話,頂多也就只能閱讀,篡改幾天內的一些不怎麼重要的記憶片段而已,並且還只能應用在意志力沒有那麼堅定的普通人身上!

    但是!妖命者的能力卻是可以提升的啊!

    不難想像,倘若狗王能夠一直在妖命者的道路上面走下去,一旦他的妖命之力大成,那麼首先就會對那些意志薄弱的紈絝子弟進行洗腦!然後,這些紈絝子弟手中掌握的資源人脈,便已經說是被狗王一手霸占。

    這些人手上聯合起來的實力,甚至說是顛覆一個國家恐怕都毫無問題!有了這個突破口以後,狗王獲得了更多的財力物力人力,又可以反過來使自己的妖命之力加速成長!

    這樣滾雪球也似的實力膨脹,最後甚至可能形成一個橫亙幾個國家的大勢力,這些勢力裡面的人手五花八門,有勇武無雙的武將,有神秘無比的煉氣士,有尊貴無比的王公貴族.. ....而這些人全部都對他們的首領忠心耿耿,絕對不會有任何私心雜念! !

    “這.....這是可以用卑賤之身,白手起家輕易營造出來王霸基業的變態能力啊!”林封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同林封謹的一來就可以極大強化本體生存能力的妖命之力比起來,狗王的妖命之力卻是在未發展起來的時候幫助寥寥,但是,在充分成長起來以後,林封謹的妖命之力便是遠遠不如了。

    “難怪得狗王忽然會向著福王的勢力靠攏,估計他已經很快就即將到了突破妖命之力的邊緣,所以才開始未雨綢繆的接觸官府勢力,準備開始交際認識那些可能被自己洗腦的官府中人!”

    之前林封謹就已經計算過,如果將一名剛剛甦醒妖星命格的妖命者的力量作為一個單位的話。那麼吸收了泛東流的力量以後,林封謹的峰值單位曾經達到了三點五個單位,不過為了替李虎逆天改命,已經是消耗掉了半個單位。因此在遇到狗王之前,也是只有三個單位的妖星命格而已。

    此時差不多他已經將狗王的妖星命格完全吸收殆盡!如今簡單的一看,都知道狗王至少也有五個單位左右的妖星命格!

    這是一個很驚人的數據了,不過考慮到狗王的妖命之力成長到後期潛力之恐怖,換算下來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此時林封謹卻是有一個選擇,可以放棄掉此時擁有的一切妖星命格,包括剛剛掠奪來的狗王的這五個單位------進而用來更換自己妖命之力的類型,將其由“大幅度放緩時間流速”的特殊效果,更換成狗王的“回溯目標過去記憶”的特殊效果,一切從頭開始!

    更重要的是,獲得的一應秘術之類的記憶碎片也都會被抹掉!

    面對這樣的選擇,林封謹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直接選擇了拒絕,他是一個很果決的人,情知在妖命者這條路上面,必須要分秒必爭,狗王的能力貌似逆天,卻是非得要運氣,機遇,個人的能力都發揮到極致,才可能成長得起來!

    而林封謹不認為自己可以命長到可以活到那個時候。

    好高騖遠的下場,在很多的書本上已經講述得十分清楚了,所以,林封謹很乾脆的將狗王處獲得的五個妖星命格單位選擇了同化!

    這個時候,外來的龐大力量與林封謹體內的力量頓時產生了劇烈的反應,他整個人都忽然踉蹌了幾步,嗆咳出聲,整個人腦子裡面也是混亂眩暈一片,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狼狽無比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在林封謹的感覺當中,至少整整有半個小時大腦都一片混亂!彷彿當機了一樣。

    ---------這就像是一所本來井井有條的工廠需要擴建,新購買來了大量的機械和貨物,那麼就得將這一系列堆放在空地上的雜亂無章東西分門別類的整理好,重新放置,安裝,才能發揮出更好的效能!

    好在這一系列的同化,整理的過程都鐫刻在了妖命者的本能當中,並不需要林封謹主動去整理,所以當恢復了過來以後,林封謹強忍困倦疲乏,將狗王的屍體草草的遮掩蓋住,然後便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與林德約好的客棧,倒頭就睡。

    詭異的是,身體雖然是因為極度的疲乏睡著了過去,但林封謹發覺自己的大腦的活動反而格外的劇烈,狗王破碎的記憶碎片,甚至還有泛東流的記憶碎片和那些甦醒的上古秘辛碎片若放電影一般的在林封謹的眼前閃動,無論是你想不想看,都是必須親身一一經歷!

    經歷他們人生當中的悲,歡,離,合,

    喜,怒,哀,樂!

    林封謹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都彷彿分開了一般。身體明明已經是在安穩的休息了,靈魂在承受著各種記憶的同時,情緒上面更是會不停的深切變幻:時而撕心裂肺,錐心刺骨,時而歡呼雀躍,欣喜若狂,時而長吁短嘆,愁眉苦臉,時而怒髮衝冠,狂怒若潮!

    不過,在林封謹的片段記憶裡面,最清楚深刻的幻覺,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是在雲中穿梭的感覺,甚至就連寒風吹在肌膚上的凜冽,雲層裡面那種幾乎要浸入體內的濕潤,都是如此真切!

    在這樣多種多樣的複雜情緒衝激下,林封謹只覺得自己的精神彷彿是一葉小舟,在鐵青色的雲層,閃電下漂浮在洶湧的海面上,更是大浪滔天,狂風怒號,上一秒似乎都還在波峰上面心驚膽戰,下一秒就已經在浪谷深處絕望哭泣!

    這個時候,林封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何等的幸運,一甦醒就獲得了妖命之力,而以泛東流這樣不世出的天才,也未能成功的獲得屬於自身的妖命之力。

    因為要在妖命者的道路上面往前走,實在是一件太過艱難的事情啊!

    這不僅僅要有絕世的天份和機遇,還得有豐富的閱歷,已經被人間的殘酷充分折磨過的滄桑的心!

    若是少年得志的話,那麼既未經過挫折的磨礪,也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淒慘,那麼就更是沒有辦法挺過這來自他人,上古的種種極端情緒的衝擊!

    林封謹之前吞噬掉泛東流的妖星命格的時候,佔了心力交瘁的大便宜,精神和身體都衰弱到了極致,沒能體會到這樣狂烈的情緒衝擊,卻是等若是在身體裡面埋下了一個隱患。因此泛東流的記憶碎片便在這個要緊的時候一齊爆發了出來,所以林封謹此時的感觸,也是尤為深切!

    若不是林封謹上一世的經歷十分複雜......

    若不是林封謹自身的意志也是異常的堅定......

    若不是林封謹乃是穿越之身,魂魄的強度遠超他人........

    ......

    總之,他這次並沒有像是吞噬泛東流記憶那樣,昏迷整整三天,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就醒轉了過來,並且甦醒以後頭腦出奇的神清氣爽,那些將他困擾得幾乎要崩潰的記憶,感情,要麼就已經淡得似天際的薄雲,要麼就已經是馴服若綿羊一般,老老實實的呆在了他的識海深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卻是發覺自己的身體就彷佛大病了一場似的,變得格外的虛弱,似乎與魂魄都互不吻合了,又整整修養了兩天才恢復了過來。

    林封謹從自己腦海裡面獲得的一些信息當中了解到,這是因為魂魄劇烈受損,因此本能的動用了肉身的精血來進行消耗的緣故。

    用直白一點的話來說,便是“煉精化氣”。

    這裡的精不僅僅是指精子,而是精血,精華的統稱,將肉身的精血,精華都化為精氣來溫養魂魄,事實上林封謹若是這兩天和女人同房的話,那麼就十分糟糕了,因為根本就沒有精了,很可能最後射出來的都是鮮血骨髓之類的東西,勢必要折壽。

    接下來林封謹又在客棧裡面溫養了兩三天,恢復到了最佳狀態以後,他便開始重新內視,便發覺自己的妖星命格也是大概重新凝聚出來了,甚至比他想像當中的都還要少很多。

    按理說三加五等於八,但是對於林封謹來說,他實際上能夠調用的妖星命格只有六個半單位左右,產生了足足一個半單位的“雜質”。

    這一個半單位的雜質與林封謹的本體顯示出格格不入,只能儲存在識海裡面。不過截止到目前為止,這些“雜質”卻也是相當有用的,除了可以用來燃燒,施展小衍醮為人逆天改命之外,林封謹推測,應該還有一些強大的上古秘術會用到這玩意兒。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4 05:54 PM

第四十八章 腎神現

    林封謹此時忽然又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要點:

    “是了,之所以會產生這麼多的不相容的雜質,估計是和妖命之力有關!我的妖命之力的性質應該是屬於戰鬥輔助類的即插即用型,而狗王的妖命之力的性質,則是屬於純輔助的慢熱型。正因為類型不同,所以我和狗王之間的妖星命格就顯示出格格不入的特性。”

    接下來經過一番審視以後,林封謹又發覺了識海裡面的那顆卵已​​經現出了一小半出來,依然是模模糊糊彷彿是在隔了毛玻璃在觀察一般,不過看到了這顆卵,總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敬畏在裡面。

    這個時候,因為林封謹本次乃是“蛇吞象”的關係,以三個單位的妖星命格來鯨吞五個單位的妖星命格,目前只是剛剛才算穩固下來,拿到的一些好處要過一兩天才能夠充分的顯現,就彷佛是將水攪渾了要歇一段時間才會徹底的濾過,澄清是一個道理。

    而林封謹首先感覺到提升的,便是自己的身體素質,在個人的力量和身手敏捷程度上來說,已經差不多可以達到了武舉人的水準,當然,這絕對不代表他就可以去應試武舉就一定通過。

    ---------這就彷佛和跳得高力量大的人,打籃球和踢足球就未必厲害是一個道理,力量和敏捷只是必要的條件,可依然也是要講究技巧和智慧的,武舉人的考試也絕對不是講究蠻力,卻是更需要卓越的戰鬥技巧和指揮的藝術。

    自身的情況固定之後,林封謹也就定下了心來,叫上林德一起前往狗王死掉的地方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可以佔。

    這一處客棧距離林封謹與狗王決戰之處也還是有不短的距離,所以就雇了一匹馬車,林德默默的坐在了車廂裡面,看著旁人操控馬匹,眼神裡面忍不住也是生出了落寞的感覺。

    林封謹看在了眼裡,一時間也尋不出來什麼安慰他的話,因為他知道林德現在最渴望什麼,若是用些虛言來誑他,反而顯得過於作偽了。

    林德也是默然不語,相信若不是有林封謹的話作為他的精神支柱,給了他希望,此人早已徹底崩潰。

    兩人提前在兩三里外下了車,林封謹丟出了一塊碎銀子,讓車夫在這裡等候著,他和林德兩人走下了大路往荒野內深入。

    此處兩年前中唐南鄭曾經在這裡一度交戰,百姓流離失所,因此大量的田地拋荒成了曠野,甚至可以在草叢裡面見到有白骨的痕跡,至今依然是如此凋敝。

    此時已是初冬,幸虧有太陽照了下來,暖烘烘的,看著周圍的枯黃野草,灌木,一望無際的幾乎要向天邊鋪開,除了荒涼之外,心中泛出來的也是荒涼。不過這裡野物還是相當多的,兩人走出沒有多遠,便驚起了兩隻野雞,還有三隻兔子。

    林封謹本來以為這場面又會激起林德心中的惆悵,令他回憶起在草原上面草長鶯飛,肆意射獵的日子,卻見到他抬起頭,雙眼望著不遠處幾乎要倒塌的破敗民居,若有所思,看起來雙目炯炯,似乎想通了什麼。

    這時候,已經可以遠遠的見到昨天晚上的戰場,林封謹走近了一些,忽然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竟是已經看到了自己給狗王埋屍的地方,赫然多了一個大坑! !

    他心中頓時驚詫莫名!要知道,狗王昨天晚上乃是一定確確實實的死掉了,並且連妖命氣數也被吸收得可以說是乾乾淨淨。林封謹縱是草草掩埋了一番,他又哪裡有能力爬出來?

    “莫非是炸屍?”林封謹皺著眉頭思量:“此人身上戾氣極重,並且與獸為伍,十分凶悍,這樣的話,死後有怨氣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林德身為神射手,雖然斷掉了一隻手臂,但是眼力尚在,頓時便對林封謹道:

    “主人,那個坑旁邊很多細碎的腳印,不像是炸屍的表現,而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將其扒拉出來的。”

    等到靠近了一看,林封謹頓時回過了神來,心中浮現出來了一股異樣的感覺,長嘆道:

    “當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原來是一群野狗嗅到了死人味,跑來偷吃屍體,可憐狗王平日奴役狗類若奴僕,最後的結局卻是葬身在狗肚子裡面,也真是一飲還一報。”

    忽然,林封謹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對著林德正色道:

    “你要小心些,昨天晚上狗王在死前用了很惡毒的自殘秘術,他的屍體上恐怕都有瘋狗病的瘟疫,而那些野狗吃了它的屍體,當然也是不可能倖免,所以在這附近一旦有野狗接近,那麼千萬不要被其咬到。”

    林德認真的點了點頭。林封謹用帶來的舊衣服包住手腳頭臉,按照痕跡去尋找,沒過多遠就在一處避風處的草巢裡面找到了狗王的屍體,旁邊還僵臥著幾頭死掉的野狗,估計是疫病發作,當場身亡了。

    野狗最喜歡的就是先掏內臟,再吃四肢,所以狗王屍體的慘狀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值得一提的是,這廝居然右腳長著六根腳趾,難怪得如此擅長逃走.... ....

    林封謹仔細的​​翻找,但他身上除了幾十兩銀錢之外,還有一些施法所用的邪異媒介,比如幾塊發黃的骨頭,一個裝著黑水的瓶子,放著狗牙鏢的包裹,便沒有其他的有價值東西了,而這些東西林封謹乃是敬而遠之,碰也不敢碰的。

    到了最後,林封謹只能將狗王身上的那一件百衲坎肩給扒了下來,不過虧得林德的經驗比較豐富-------他往日在中唐軍中,也是去過北齊的邊境打過草谷,對於搜查財物很是有一套,便見到了狗王腦袋上面的束髮有些異常,取下來一看,裡面原來是中空的,打開以後裡面有一張布條。

    “襄樊錢莊丙號櫃檯,領取口令:白狗身上腫,本口令在一個月後失效。”

    看到了這字條,林封謹忽然回憶起來,之前幹掉那墨家弟子以後,也是有著一張類似的紙條,也是要去襄樊錢莊丙號櫃檯,不過領取的口令卻是不同。

    只不過,狗王乃是屬於景王的人,而墨家弟子同樣也是被景王僱傭,那麼安排在一個地方領賞倒也絕不稀奇。不過這樣看來,前往襄樊錢莊也是志在必得了。

    接下來林封謹又去尋到了自己的那一把“兇之針”,卻發覺已經是被狗王強行握住劍柄和劍尖,用力拗折成了兩段,看來狗王當時估計就意識到了自己難以倖免,所以哪怕是在死前,也是要損毀林封謹的隨身寶物,以發洩心頭之恨!

    不過林封謹對兇之針的損毀也是保持的無所謂的態度,畢竟這玩意兒乃是泛東流的隨身配劍,外加這玩意兒外形特徵十分明顯,損毀了倒也不是什麼太遺憾的事情,也算是消彌了一個隱患。

    俗話說,人死恨消,林封謹也就做了個好事,挖了個深坑將狗王的殘骸埋了起來,免得他真的是葬身狗腹,這下場未免也太過淒慘了些,二來也是為了避免那些野狗被感染上狗王的瘋狗症,以免流傳開去,禍害一方。

    ***

    等到林封謹回到客棧了以後,又是紅日西斜了。他先找了個火盆,將身上穿著的衣服都丟進去燒了,然後洗了個澡,便重新開始練習妊五神心法。

    這一次練習的時候,頓時本次吞噬的好處就呈現了出來。林封謹便可以成功的將心神凝聚到了指頭大小,然後堅持了接近一個時辰,到達極限的一瞬間,頓時感覺那個點再次收縮,然後反彈也似的爆炸! !

    然後,爆炸開來的心神,在林封謹一片空白的識海裡面漸漸的定型,最先迅速成型的,自然是已經甦醒了的肺神,它是一團黃色的陰影,左二右三,若五片相互重疊的葉子形狀,正在有節奏的律動。

    緊接著,金黃色的光芒慢慢的轉變成了黑色,又開始慢慢的凝聚,陰影呈現出來了兩個對稱形狀的元寶形狀,而且是豎起來的,林封謹頓時醒悟了過來:

    “這一次甦醒過來的,是五神當中的腎神嗎?“

    腎臟在五行當中屬水,五體屬骨,五華屬發,五志屬恐,五液屬唾,五味屬咸,五官屬耳。

    腎神甦醒以後,只要是上面提到過的被其影響的方面,都獲得了很大的強化,這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林封謹的聽覺也陡然飆升了兩三倍。

    從此哪怕敵人是在嗅覺方面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林封謹卻也可以運使妊五神心法,進而強化自己的聽力,使腎神甦醒,以聽覺來感知這個世界搜查敵人的下落!

    當然,林封謹從之前的肺神甦醒的一些事情當中,也是有了一些感觸和經驗教訓,那就是施展腎神的時候,也絕對要小心敵人針對這一點進行反制!

    就像是林封謹之前肺神甦醒的時候,卻嗅到了狐臭的衣物碎片那樣,立即鼻子就遭受重創,而耳朵比鼻子更加脆弱,由此可以推斷,當腎神甦醒的時候,若是忽然遇到有人在旁邊大喊大叫甚至是敲鑼,搞不好直接就將耳朵震聾掉!

    腎神甦醒之後,林封謹再次內視,便發覺本來空蕩蕩的識海裡面,已經多出來了大量的相關的秘辛和上古奇術的記憶片段,他正要仔細查看一番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頓時心中一動收功下床道:

    “誰?”

    外面是林德的聲音,平淡而沉穩:

    “主人,是李虎派來的人。”

    林封謹“哦”了一聲,倒是有些驚奇李虎來找自己做什麼,便下了床,點燃了燈叫人進來,卻見到來的人也是熟人,正是對蠱術有幾分研究的老焦。

    話說老焦與李虎本來就是親戚,兩個人更是你救我,我救你的同過生死,所以乃是李虎最信重的人,在忠誠方面是絕無問題的。林封謹看老焦風塵僕僕滿臉倦容的樣子,嘴唇都有些乾裂,顯然是長途跋涉,十分辛苦,便止住了他說話,讓小二整治些酒菜上來再說。

    話說這地方因為大戰的緣故,所以地廣人稀,便是只有靠著官道的地方才有集鎮人氣,所以野物頗多,隨便下幾個套子兩三天就有收穫。

    近日剛剛入冬,兔子野雞都養得一身好秋膘,整治的廚子又知道林封謹這房人手面闊,拿出來了十分本事,很快就弄了幾個菜出來,然後讓小二拎了一壇酒上來,​​又備好了燙酒的熱水和湯桶,自然是得了賞笑瞇瞇的下去了。

    林封謹便招呼著林德和老焦一起坐下,看老焦也估計是餓得狠了,那巴掌大的滷牛肉切得薄如紙,在旁邊的花椒,五香粉作料裡面打個滾便塞進嘴巴里面,咀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連吃了幾塊幾乎沒噎著,好容易才拿一口酒才衝了下去,這才舒適的嘆了口氣。

    林封謹又用筷子戳著旁邊的一盞雪白當中透出金黃的湯笑道:

    “這菊花蛇羹雖然看著很沒賣相,但菊花應該是旁邊籬笆上現采的,下午我進門的時候見到客棧老闆的二小子拎著一條黑眉進來,做法雖然粗陋了些,卻都是勝在新鮮,可以嚐嚐。”

    老焦卻是個急性子人,先用旁邊切過來的鄉下大塊肥臘肉就著,吃了三大碗米飯,然後才慢慢的吃菜喝酒,便從從容容的將此行的目的說來。

    此時田統領對李虎已經是視為了心腹,什麼事情也不避他,便在吃酒的時候說起了福王的事情,言語裡面頗有些恚怒和抱怨。

    原來福王這時候已經通過內線知道,這一次的攔截乃是景王佈置出來的佯動試探,目的一來是要挖出自身內部的隱患,二則是要試探福王的實力,第三更是想要乘機反制,尋找福王的破綻!所以,福王這一次拿到的那需要組合起來的三句話裡面,其實有兩句都是假的!

    這樣一來,本來以為大獲全勝的福王,頓時彷彿吃了個蒼蠅一般的被噁心到了。他被噁心到了以後,滿心都想要表功的田統領當然就被冷落,便少不得要抱怨幾句,卻被李虎聽了去。

    林封謹聽了以後,心中也是暗自有些感觸,這些官府當中的勾心鬥角確實是令人防不勝防,林封謹雖然本來也是那種善於謀劃,工於心計的人,卻也忍不住想想成天都要置身於這種環境下面怎麼活得下去。

    這時候便老焦喝了幾杯酒,免不了就有了幾分酒意,醉醺醺的念了出來:

    “嘿嘿,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尋褐衣黑巾人!嘿嘿!為了這他媽的三句話,來來去去少說也死了好幾百人,最後,竟然他媽的是連篇假話!!那我們這些人呢?我們流的血也是假的?林德和徐凱斷的手腳也是假的???為了這三句話死掉的兄弟們呢?他們的命難道也是假的????”

    說到這裡,老焦憤憤的將酒盅往桌子上面一放,酒水濺到了身上也是渾然不覺,眼眶卻是泛出了紅來。

    林封謹聽著他的牢騷,給他將酒滿上,微微嘆息道:

    “人一生下來就會哭,便是因為已經知道來這世上是受苦的,這世道本來就不公平,要想公平,就得努力往上爬。人生就是一場棋,那些貌似在下棋的人,其實也只是局中的棋子而已。”

    老焦的臉色顯得略微平靜了些,但是依然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罵道:

    “這該死的賊老天!”

    但老焦心中的鬱憤,看起來還是不曾減退,林德看起來對這句話深有感觸,舉起了杯子示意,來和老焦乾了一杯。

    林封謹卻是琢磨了幾下那句話-----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尋褐衣黑巾人------忍不住也搖頭啞然失笑。是的,他們這群人被景王和福王當成了博弈的棋子,可是景王和福王難道就不是棋子了嗎?

    他們縱然不是南鄭國君劉去手中的棋子,也是慾望的棋子,也是名利的棋子!

    林封謹此時也明白李虎的用意,應該是要請他來分辨一下這句話裡面的哪兩個要點是假的,然而李虎也實實在在是高估了林封謹了,目前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要平白無故的做到這一點,卻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夠做得到!

    這時候外面又有腳步聲,卻是伙計故意加重了走路,好讓客人知道自己來了,然後便來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灶下送來了一碗酸辣醒酒湯,順便還帶來了一個湯婆子,將魚湯溫在了裡面,預備他們喝醉了能夠喝到熱湯。

    這碗酸辣醒酒湯乃是灶頭上面按照規矩“敬”的,便是免費不要錢的意思,不過現在的民風淳樸,要麼就不“敬”,要麼就會卻是加倍的用心在這上面,隱隱約約有在表明這是本店招牌菜的意思。

    林封謹遠遠的就聞到了這酸辣醒酒湯的香味,因為肺神甦醒的關係,他的嗅覺本來就靈敏於常人,頓時感覺到被酒刺激得有些麻痺了的味蕾都被這強烈的香氣刺激得複甦了起來。

    仔細一看,那湯當中最醒目的就是兩三條巴掌長的無鱗小魚,當地叫做三角鋒,這魚兒肉滾滾的身體已經被煮得裂開了,澄黃色的破裂外皮當中,露出來的是雪白的嫩肉,湯裡面還有微紅色的胡蘿蔔丁,白色的豆腐塊,碧綠的絲瓜絲,只是放在湯婆子裡面,便已經引得人食慾大增了。

    這一頓飯大概也吃了一個時辰左右,等到店小二泡上濃茶來,老焦便又說起狗王逃脫的事情,並說李虎愧疚,覺得誤了少主所託,林封謹也不瞞他,便將自己殺了狗王這件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們聽,當然,略過了妖星的環節。

    老焦便有些動心,想要將狗王的腦袋割掉拿過去,卻是被林封謹告誡說這廝的身上有瘟毒,最好還是不要去碰的好。

    老焦聽了以後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懂一些蠱毒,更是見多識廣闖四方,正因為如此曾經見識過瘟毒的厲害,那是赤地千里,連全家上下傳染了都要被滅門的恐怖!立即就絕口不提了。

    老焦又說起現在李虎的情況,那便是在田統領面前是紅人,不過他因為是屬於“空降”下來的,而且沒有武秀才和武舉人的身份,所以只能擔任副職和佐貳的職務-------簡單的來說,類似文官系統裡面的師爺,沒有職位和官方的俸祿,可是權勢卻是隨著主官的信任而遞增!

    正因為這樣,也有很多人在背地裡面嫉恨和說小話,頗有些不合作。不過林封謹卻是十分清楚,李虎此時至少也是個校尉之才,等到他的實力充分發揮出來以後,自然流言蜚語就消失了。

    第二天臨走的時候,林封謹便帶著林德一起和老焦一起出發,前往南鄭國都,同時也是號稱最為繁華的都市------襄樊。

    在那裡,林封謹首先肯定是去襄樊的錢莊里面領取狗王和那名墨家弟子機關師的“遺產”,然後則是要找一把合手的武器。

    順帶林封謹覺得自己的身體還是相當虛弱,因為和泛東流一戰的時候,被他過度抽取留下了病根和隱疾,滿頭灰髮便是證明,若是有良醫的話,便最好要請他看看,實在不行的話,襄樊門路廣闊,自己出手日月金錢也方便,用來購買一些成型何首烏或者千年人參來補一補身體的根基也可以。

    最後,林封謹則是要趁著襄樊商旅雲集,消息靈通的便利,靜下心來好好的讀一讀書,同時規劃一下未來要進入哪一座書院。

    因為林德新近斷臂,身體虛弱,所以三個人還是僱的馬車。林封謹靠在了馬車的壁上閉著眼睛養神,林德和老焦兩人見狀也不說話,唯恐驚擾了他。

    這時候林封謹便將心神浸入到了識海裡面,開始搜索自己妖星命格大漲以後,獲得的那一系列的記憶碎片。

    這一次在識海裡面浮現出來的記憶碎片極多,有整整的八塊!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5 12:13 AM

第四十九章 人狩之術! ! !

    林封謹之前曾經就做過詳細的研究,可以根據記憶碎片的外觀,顏色來進行大致的分析,比如碎片呈現出殘破竹簡狀的,多半都是一門秘術,而這竹簡若是土黃色的話,那麼多半就是人類上古時期的秘術,大概是因為女媧造人的時候便是用黃土造的…….

    遺憾的是,獲得“小衍醮”這門秘術的時候林封謹乃是在沉睡當中,否則的話,又可以多一些信息了。

    林封謹首先關注到的,就是最大的那一塊記憶碎片,它的形狀不是殘破的單片竹簡了,而是直接捲起來的一大卷的完整形狀,並且乃是土黃色。

    這就說明這玩意兒應該是屬於上古人類的一整套相關秘術,林封謹將意識沉浸了進去,頓時苦笑了起來,原來這一卷秘術,便是犬王所學到的狼獵部族的秘術後,綜合自己的經歷改良出來的天狗食月大法!

    這一系列大法包括了狗牙釘,百衲披肩的煉製,瘋犬附的修煉,狗洞遁的運用,還有他的一系列訓犬心得。

    能夠被這妖星的記憶認可並且記載下來,說明狗王也算是個人物了。

    事實上林封謹能贏他,真的是依靠自己反復布局營造出來的形式,若是他全盛的實力和林封謹戰鬥,單是身邊的兩條半妖犬也是夠他受的了,還不要說是與之正面戰鬥。這就彷佛是WOW裡面一個獸王獵人卻不帶寵物和人打架,能發揮得出來什麼實力?

    儘管這天狗食月大法性價比很高,林封謹只能苦笑放棄,很顯然,這套心法是配​​合之前若是選擇了狗王的天命之力來搭配使用的,他沒有獲得相應的妖命之力,拿到手中能有什麼用?

    接下來的幾塊記憶碎片的形態,顏色各異,有一塊碎片呈現出來了刀劍殘片的形狀,並且顏色乃是青色的,林封謹用意識探進去一查看,頓時十分驚奇,原來這裡面記載的,竟然是匪夷所思的“木煉”之術,乃是一種奇特的用樹木來煉製武器的方法。

    不過這碎片需要用來開啟的五神之力也是十分驚人的,林封謹估計自己就算是馬上再甦醒一神也開啟不了。不過可以採取消耗目前一半的五神之力的代價,令其在識海裡面多停留三年的時間。

    林封謹想也沒想就否決了這個方法,對他來說,盡快的增強個人的實力才是正事,還遠遠沒有到著眼未來進行儲備的時候。他接下來繼續瀏覽其餘的碎片,一一查看以後,最後看上了一塊外形是盾牌殘片,顏色則是黃色的記憶碎片。

    這應該就是上古人類用來煉製防身法寶的秘術。對於林封謹來說,他是首先重視自身的防禦,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可能繼續進攻,所以對這方面還是有所偏好的。

    不過,就在林封謹準備消耗自己的五神之力開啟這塊記憶碎片的時候,忽然,他又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實際上此時識海裡面的記憶碎片乃是整整的九塊,而不是八塊! !

    在狗王的天狗食月大法後面,居然還遮擋了小半塊很是袖珍的記憶殘片,這記憶殘片卻是漆黑色的!和識海空間的底色很是相似,並且呈現出來了詭異無比的半顆殘缺的獠牙的形狀!令林封謹完全都判斷不出來這記憶碎片的來歷。

    他將意識嘗試探入進去,竟然也只獲得了其名稱! !但是,單單是見到了這名稱,林封謹的脊背上面都冒出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

    因為他的意識​​一進入記憶碎片,便發覺面前出現了一道亂石嶙峋的峭壁,而峭壁上面,則彷彿是用利爪摳出來了四個淒厲無比的大字,這四個字是如此的邪異,也是如此的兇殘! !

    “人狩之術!”

    這記憶碎片裡面的上古秘術,竟然是在傳授如何將人類當成食物來進行狩獵,捕殺的邪異秘術! !

    並且還殘缺得十分厲害,估計只是完整篇的十分之一左右,繞是如此,它居然都需要林封謹此時全部擁有的五神之力才可以開啟! !

    林封謹猶豫了一下,最後很果斷的選擇了“人狩之術”的記憶殘片,因為目前對他來說,要想獲得防身類的法器卻還是有途徑的,至少他身上的日月金錢可以拿出來換到一件,但是,無論如何林封謹怎麼想方設法,也一定拿不到這源自上古的驚人秘訣。

    當林封謹激活了這塊記憶碎片以後,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和意志一下子就湧入了他的腦海裡面,既沒有文字的介紹,也沒有圖案的說明,直接就是意識上的交流. .....

    “人狩之術:皮毛篇。”(血肉篇,筋骨篇,內臟篇缺失)

    “人類者,萬物之靈是也,自然分陰陽,人亦分陰陽,自然有五行,人類有五臟.....故人類的形態,也是最好的修煉形態,可以最大程度的契合入自然當中,因此以人型修煉,事半功倍,以人為食,可延年益壽!”

    “欲狩捕人類,必先惑其眼,亂其行,迷其耳,斷其嗅,識其偽......”

    “本篇當中記載的狩之秘術,僅能對普通人類有奇效.......”

    接下來便是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方法,首先則是指點“化形為人類後”要怎麼強壯自己的筋骨,與此同時卻是還要使其變得柔韌無比,這上面就有一系列的藥物配置方法,最後甚至是要用醋來進行搓洗,熬煉,然後在睡覺之前用樹藤如何捆綁四肢!

    不過這畢竟只是一小塊的記憶殘片,這些鍛煉的方式變多了以後,剩餘下來的具體捕殺示範就少得多了,儘管只有寥寥的幾幅場景,繞是如此,僅僅是回想起來,都是令人感覺到了無法形容的強烈緊張,窒息的意味在其中。

    最簡單的那一副場景​​,只是一道黑影圍著一個人類普普通通的圍繞了一圈,那個人便倒了下去。但看第一眼的話,覺得這似乎十分簡單,多看一眼以後,就忽然覺得似乎那黑影繞的那個圈子充滿了玄奧。

    再多看一眼,居然又覺得似乎那黑影的步伐格外神奇,每多想一想,多看一眼,都會有自己新的體悟在裡面,卻是無一例外,都有著濃厚無比的原始,洪荒,兇暴,嗜血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 !

    ***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這兩句詩卻是昔日的才子張驚鴻所作,他少年得意,童生,鄉試,縣試......一路順風順水,中了舉人以後,卻是在考進士之路上整整蹉跎了三十年! !

    直將青春少年,蹉跎成了白髮中年!

    這兩句詩,便是在貼榜的時候,張驚鴻黯然自傷所吟哦的,卻是因此傳入了南鄭君王劉去的耳中,下一科得中。

    此時,這冠蓋若雲,八省通衢的襄都/樊京,便呈現在了林封謹的眼前。巍峨的城牆,雄壯的門樓一一的落入到了這灰髮少年的眼中,令得哪怕他是有超乎常人的見識,也是驚嘆不已。

    根據記載,這座巨城周長五十里,城高四丈,城樓建築宏偉壯麗。城外有護城濠,名叫護龍河,幾乎等寬於黃河。外城南面三門,東面兩門,北面四門,西面三門,另有水門多座。

    在書本上的描述當中,這座巨城可以說是日夜燈火通明,每一刻吞吐的貨物都是成百上千,有詞云: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

    林封謹走入到城門洞的時候,發覺這裡至少都可以容納六輛馬車並行,更是十分寬敞,雖然沒有人來驗看身份,但是守衛的兵丁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飽滿,便是裡面一些的稅務官,稅丁,也多是在嚴格辦事,甚少嬉笑勒索的現象。

    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林封謹雖然也有見到收受賄賂的情況,但是從總體上來說,還是給人以勃勃向上的氛圍在裡面。

    南鄭國君劉去雖然有些優柔,並且也在武事上沒有什麼建樹,現在看起來,卻是在內政的富國育民方面很是有一套。

    無論任何時候,戰爭都是需要經濟的支持,所以儘管南鄭在軍事上面處於劣勢,卻是一直守衛得十分穩固,民間也是富饒,因此民心可用,那麼國勢就不會衰弱。

    林封謹此時忽然又意識到,雖然中唐人佔據了河倉,但是,河倉在被佔領的時候富庶,那麼無論中唐李堅任命的縣令如何清正廉明,也勢必會將河倉內的財富用來支援中唐的其他地方,這就必然導致河倉貧窮,生活下降。

    對比之下,升斗小民必然就會懷念在南鄭時候的生活,因此,民心向背之下,中唐人便很難長期將河倉佔據。

    由此看來,劉去貌似個人的才能要比中唐討伐四方,開疆拓土的英主李堅遜色得多,其實頗有“綿裡藏針”的味道,只看劉去和李堅對峙二十年也沒吃什麼大虧,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5 09:39 PM

第五十章 襄都繁華

    繼續往襄都裡面走進去,大街上一路都是店鋪,人山人海,隨眼看過去,姜行、紗行、牛行、馬行、果子行、魚行、米行、肉行、南豬行、北豬行、大貨行、小貨行、布行、邸店、堆垛場、酒樓、食店、茶坊、酒店、客店、瓠羹店、饅頭店、麵店、煎餅店、瓦子、妓院、雜物鋪、藥舖、金銀鋪、彩帛鋪、染店、珠子舖、香藥舖、靴店........無一重複,攬客的聲音都是此起彼伏,若聲浪一般嘈雜不堪。

    這個時候,老焦乃為軍士自然是去城外的羽林衛轄地銷差,林封謹身邊就只得林德,連擁有後世記憶的林封謹也是頗為襄都的繁華所震撼,何況是這多呆在邊遠苦寒之地的林德,真真切切是目瞪口呆了,雙眼都快被迷花了。

    林封謹這時候看看時間不早,便看到旁邊有個閑漢,給了他十個錢,讓此人領去住宿多的去處,這閑漢便笑著在旁邊領路,在小巷子裡面穿了幾繞,又經過了兩條繁華大道,最後便來到了一條寬闊的街道上,一眼望去,竟全部都是各種酒樓,客棧的青旗在空中挑飛著。

    一路走過去,僅僅看到的就有:“白礬樓”,“豐樂樓”、“潘樓”、“欣樂樓”,“任店”、“遇仙正店”、“中山正店” 、“高陽正店”、“清風樓”、“長慶樓”、“八仙樓”、“班樓”、“張八家園宅正店”、“王家正店”、“李七家正店” 、“仁和正店”、“會仙樓正店”........等等等。還有旁邊小巷裡面挑出來的旗子,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此前林德只覺得那渠鎮都是四方商旅雲集,難得的繁華,這時候才知道,連襄都的小半條巷子都比不上!

    這些酒家店鋪都是至少三五層高,錯落有致,之間還有裝飾得十分精美的棧橋飛檻連接,使女走動,戲班子在奏樂,明處暗處都有相通的,客人進出的時候,掀動珍珠掛著的簾子,就見到裡面的燈火晃蕩閃耀,令人目眩神馳,只以為來到了天上的宮闕。

    此時林封謹終於見到了死氣沉沉的林德多了幾分活氣,心裡面還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一次吞噬沒有獲得對林德斷肢有幫助的秘術,而殘缺的小衍醮雖然能用,風險卻是未免太大,不到四成的成功率......若不是李虎那日垂死,林封謹真的不會去賭上那麼一把。所以這一次林封謹暫時也沒打算給林德用。

    但林封謹就怕他意志消沉,所以來到了這里以後,見林德對這裡的繁華動容,總算鬆了一口氣,要是他一直沉浸在打擊當中萬念俱灰,那麼這個人就真的是徹底廢掉了。

    林家行商,當然也避不開襄都這個巨大的經濟中心,因此林封謹對這裡也並不是一無所知的,便來到了聽老頭子提起過的任家百年老店下榻。

    距離任家這百年老店,遠遠的就看到了客棧的房屋十分雄偉,門臉寬闊。走到門口就自然有小二招呼著,先送上熱毛巾擦臉,接著接入內堂。

    訂好房間以後往裡面走進去以後,發覺都是分成了小進的庭院,一批客人一個小院,互不干擾,其中有雕紋走廊和照壁掩映,頗有曲徑通幽的感覺,但凡是窗戶旁邊,都有吊蘭花卉蘭竹,十分雅緻。

    因為林德身體還十分虛弱,旅途勞累,所以剛剛坐下就忍耐不住困倦,沉睡了過去,林封謹這時候精神還好,便信步上街遊覽一番。

    這時候華燈初上,正是襄都最熱鬧的時節,街頭上也蔓延著一股油鍋爆炒的香氣,同脂粉味,汗味混合在一起,配合著人頭湧動的大街,有一種十分真切的繁華,令人覺得繁華就是我,我也是繁華的一部分。

    此時林封謹的身上還有幾千兩銀子,因此便首先走入到了一家兵器鋪子,這兵器鐵匠鋪已經是將販賣的鋪子和打造的鋪子分了開來,店鋪裝潢得也是頗為華麗。

    小二看了林封謹的文弱樣子,以及從方巾的邊緣露出來的灰色頭髮,立即就將他當成了那種附庸風雅的讀書人,拿上來的都是那種裝飾類的長劍,全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林封謹又苦於沒有辦法直說老子是要拿你們的劍來殺人的,這種繡花枕頭不要拿來侮辱我的眼睛---------所以只能夠十分鬱悶的挑來挑去,然後搖頭拒絕。

    虧得伙計十分耐心,還一直不停的送上其餘的“裝飾劍”給他選擇,順帶還不停的推銷其他的東西,比如隔壁伍二哥的玉佩,旁邊吳媽媽的香囊.... ..

    正在林封謹的耐心消耗殆盡即將站起來拍屁股走人的時候,簾子一掀,便又走進來了一個豹頭環眼的大漢,滿臉都是鋼針也似的鬍鬚,看起來十分雄壯,此人看起來乃是熟客,一名小二已經是滿臉堆笑的迎了過去,送上香茶道:

    “伍鏢頭恭喜發財,今天對小店有什麼吩咐?”

    那伍鏢頭首先就開口訓斥道:

    “上一次在你們這裡訂購的鋼刀成色不好啊!這一次我們護鏢到黑龍嶺附近,遇到了一群盜匪,我們的兄弟在兵器上面都吃了大虧!”

    那小二一聽,慌亂進去報告主事的,主事的急忙出來迎接,那伍鏢頭冷哼了一聲,旁邊自然有人遞送了一個包裹過來,打開以後便是叮叮噹當的在桌面鋪出來了,便是兩三把斷刀,還有一柄染血的鋼刀,刃口上缺了好幾個口子。

    那管事看起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又從裡面喚了一個人進來,這人膚色黧黑,雙掌上面有著厚厚的老繭,胳膊粗大,應該是裡面的打鐵師父。

    管事和打鐵師父兩人仔細的鑑別著桌子上的兵器,首先要確認是自家店裡面的產出,然後還要辨別那一柄繳獲來的武器的品質,最後那鐵匠還在每把斷刀的刃口上面用舌頭舔了舔,然後正色道:

    “這幾把兵刃,確實是小店出產的,伍鏢頭當日買的是四兩銀子一柄的精品吧,這批刀劍從火候到用料,卻也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聽到了這鐵匠這麼說話,伍鏢頭頓時將桌子一拍,怒容滿面正要說話,那管事卻道:

    “不過伍鏢頭你帶來的那一把兵器我們也看了,乃是用精鐵打造出來的百鍛刀,這種武器,應該是從中唐的將作監裡面流傳出來的,至少也​​是在乙等品的範圍內,所以小店的精品刀在質量上面確有不及之處,估計只有特別訂造的兵器才能夠凌駕於其質量之上。”

    這接下來的說話顯然令伍鏢頭陷入到了沉思當中,中唐雖然商業不繁榮,但是與戰爭相關的產業,卻是天下聞名。

    中唐國君李堅之所以被稱為雄主,便是因為他即位以來,雖然居於四戰之地,但是發起戰爭的,往往都是中唐的大軍!而大軍過處,除了重視劫掠金銀財物糧食之類,對於工匠也是十分看重,絕對不會放過的。

    伍鏢頭當然知道,在山賊當中出現中唐將作監的百鍛刀意味著什麼,所以他此時差不多都已經放棄了武力找回場子的打算,而是考慮怎麼與黑龍嶺的盜匪進行和談,繳納買路錢來過境了。

    不過這個時候,管事卻是接著道:

    “不過縱然有這麼多原因,但小店的兵器令貴局蒙受了損失是事實,所以,伍鏢頭您下一次向本店訂購的貨物,都會給予八折的優惠,並且免費贈送一千支箭。”

    伍鏢頭聽了以後,便也沒有什麼話說,站起來抱拳拱手道:

    “多謝貴店的高義。”

    林封謹卻是在旁邊暗道這管事好精明,他一手操控,翻雲覆雨,便將自家的責任推卸的干乾淨淨-------不是我賣出來的武器不好,而是敵人的武器太強,接下來的優惠條件聽起來貌似都在處處為伍鏢頭著想,但實際上更是高明的營銷策略。

    發生了這檔子事情以後,縱然店家說得天花亂墜,伍鏢頭多半是不會再來這裡購買兵器的了,可是這管事一句“八折”,便將這回​​頭客拉了回來。八折難道他們店就不賺錢了嗎?嘴上說的是八折,到時候計算的時候隨意多找兩筆開支出來,也就將虧空補回來。

    至於額外贈送的一千支箭,這卻是唯一的出血之處。但是一千支箭聽起來很多,實際上自己生產的話,成本也不高,以此為代價挽回一個幾乎一定會跑掉的大顧客,真的是划算至極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6 11:56 AM

第五十一章 墊布袋,糊窗紙

    做完了這筆買賣以後,那名伍鏢頭也沒有將他攜帶來的斷裂刀劍帶走,那管事便讓伙計拿進去,他忽然見到了旁邊站著的林封謹,而桌子上面都已經放了不少明顯都是被林封謹看不上的東西。

    精明的管事不怒反喜,正是這種肯坐下來挑三揀四的客人,才是真正來買東西的,轉一圈就走的那才是走馬觀花純屬好奇,賺不到他半分錢,便主動走了上來迎客。

    林封謹此時都已經打消了在這家店購買兵器的念頭,不能不說之前的那幾把斷掉的刀劍給他的感觸很是深刻,不過這名管事畢竟還是很會做生意,口中滔滔不絕的將店裡面的商品介紹了個遍,林封謹隨著他的介紹,忽然眼前一亮,指著旁邊的一個豹皮口袋好奇道:

    “這是什麼東西?”

    那管事便立即道:

    “這是鏢囊,之前我們的一位老客訂製的。”

    林封謹心中一動,頓時想到了自己在和狗王對戰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四處撅著屁股若狗攆一般的到處尋找石頭......他立即道:

    “我其實想要訂做幾件小玩意,不知道貴店能不能做?”

    那管事頓時臉上都要笑開花了,訂做這種好事,乃是利潤最豐厚的一種,提價空間極大,提價的理由也是極多,立即就道:

    “裡面請,裡面請,我們這裡有高手師傅七八位,都是襄都當中手藝活兒頂尖的,客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林封謹就只說自己的一個堂弟擅長用石塊打獵,三丈(十米左右)內百發百中,所以希望能夠打造些合手的器具。

    第一是外形雞蛋大小的拋擲暗器,並且殺傷力要大,第二是最好拋擲出去有線索連住,便於收回,第三則是使用起來要方便快捷,佔地方要小。

    襄都當中來往的客人極多,這些師傅也是見多識廣,林封謹這個還好,甚至都有女子上面要求打造“角先生”的,這種要求才是令人瞠目結舌,所以便一口答應了下來,讓林封謹給了十兩銀子的訂金,三天后上門來看圖紙。林封謹記下了這家鋪子的名字,便舉步出門。

    他此時看看時間不早,便要​​回去客棧了,路上忽然又看到了兩家臨近的“藥行”,一家叫做永富,一家叫做萬和。

    兩家的門臉上面都懸著水缸大小的八角形大紅燈籠,看起來就極是富貴,旁邊的對聯都是用上好的亮紅紙和老墨寫成。

    一副叫做:接財接福接平安,迎春迎壽迎富貴。

    另外一副叫做:海龍海馬通四海,紅花紅藤映山紅。

    藥行是沒有伙計來門口招呼的,只有你進了門檻以後才會有人接待,林封謹便信步走了一家進去,便看到裡面有一位老郎中正在對著燈火看書,貌似也是有些能耐。

    林封謹進門以後,便說自己從小身體虛弱,前不久又大病一場,好不容易痊癒,頭髮卻成了灰色,聽說必須要用大補的藥材調理才能夠徹底好轉。

    那名老郎中還是有幾分本事的,給林封謹“望聞問切”以後,便皺著眉頭告誡他,說是少年過度虧損,日後一定不能近女色了,又是什麼“採伐太過”傷了根本。見他不差錢,便開了一貼富貴方子,揀了藥出來一結賬,卻是一百七十餘兩!

    不過林封謹也不是什麼連韭菜麥苗也分不清楚的紈絝子弟,所以翻檢了一下,發覺最值錢的幾味藥物也確確實實是夠分量,貨色好。

    尤其是被切片的那一株一百五十年的野山參,林封謹含在嘴巴里面嚐了一下,頓時感覺先是澀味滿嘴,但緊接著便開始慢慢的泛出了獨特的清甜味道,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了起來,因此可能價格有些貴,但真真切切的算得上是貨真價實,所以也並不多說什麼,給錢提著藥就走人。

    又在街面上逛了逛以後,林封謹就打算回去,這裡距離他下榻的地方還是有一兩里路,他為了貪近,便走到了一條小巷當中。

    這條小巷裡面,卻是有著涵洞的出口,當年在修築襄樊的時候,便考慮到這裡的氣候多雨,因此城市的排水系統修築得十分發達,乃是用巨型青石砌壘而成,林林總總的在襄樊城下怕不下數千條,分成進水道,過水道,出水道三部分,長寬超過八米,高度超過三米,四通八達,十分複雜。

    就在林封謹路過這小巷的時候,忽然從涵洞裡面扑出來了四五名手持利刃的市井無賴,前後堵住了林封謹的去路,為首的一個獰笑道:

    “把手上的藥包留下,然後自家將衣服褲子脫得乾乾淨淨的蹲在旁邊,老爺看在省事的份上,便留你一條狗命餵你喝一晚上冷風而已,否則的話,就只有請你去閻王那里報道了。”

    這無賴還在說話,林封謹背後的一個地痞已經乘其不備,舉起了手中的木棒,狠狠的對準了林封謹的後腦勺敲了過來,顯然這群人已經乾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配合得都是如此的默契。

    只是,林封謹此時卻是早就開啟了妖命之力,進入到了時間放緩的狀態,這一開啟之後,頓時就發覺了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以前林封謹就推測過,隨著繼續對其餘的妖命者進行吞噬掠奪,那麼達到了臨界點以後,天命之力應該可能會被衍生出新的特性,此時林封謹就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這一點!

    他之前在進入到了時間放緩的狀態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彷彿是完全都被裹在了那種極粘稠的液體裡面,儘管思維和反應依然敏捷,但是自己身體的反應卻是十分遲鈍,當然敵人的速度也是同樣的被放緩了。

    但是,這一次進入到了時間放緩的狀態的時候,林封謹卻是很清晰的感覺到,那種被裹在了那種極粘稠的液體裡面的束縛感覺,卻是放鬆了一點點!而敵人被遲滯的速度不變!

    這就意味著,在這樣時間放緩狀態下,林封謹的相對速度得到了提升!

    雖然目前還很不明顯,但是試想一下,若是提升到了最高程度的話,在這種狀態下,林封謹還能夠用正常速度行動,那麼他甚至可以毫不費力的一劍刺入到敵人的咽喉裡面,從容拔劍,甚至將劍身上的血跡抹乾,再遠離幾百米.........時間這才恢復正常! !

    在旁人的眼中,大概唯一的印象就是林封謹拔劍,然後影子一閃,他的敵人倒下,喉嚨噴血,他卻已經遠揚幾百米之外了。

    當然,這樣的變態特效,其實也只是存在於林封謹的推斷當中,估計就算是存在,也不知道要吞噬多少妖命者才能夠達成如此變態的能力,不過總只是開了個好的頭。

    在這樣的狀態下,對付幾個地痞流氓林封謹自是不在話下,舉手投足就將這幾個人打得頭破血流,並且林封謹這個人做事很是公平。先前那個地痞頭子說要將他的衣服扒光,然後在這裡綁上一一晚上,林封謹便是如法炮製,將這幾個惡徒一個個的綁了起來。

    此時的冬天已經很冷,卻因為靠近下水道的緣故,依然有很多毒蚊,裸著在這裡綁上一夜,當真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這些混蛋之前以此來折磨人取樂,這時候林封謹便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讓他們也嚐嚐這種痛苦的滋味。

    那些地痞流氓除了大聲呼痛之外,也是在拼命求救,聲音幾乎都要叫啞了。遺憾的是,這地方已經多次被他們選中,作為打劫的場所,本來就十分僻靜,入夜以後少有人至。

    至於周圍的居民,雖然之前有敢於出來打抱不平的,都被他們給惡毒的報復了,現在自然是一個個都當做沒聽到,可謂是一報還一報......

    林封謹在捆綁人的時候,因為腎神甦醒,所以他的耳力也是非比尋常,卻是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腳步聲正在向著遠處逃走。這人雖然腳步放得極輕,卻也瞞不過林封謹的耳朵。

    他也根本不回頭看,只是深深一嗅,立即就辨別了出來......

    “身上的汗味有些重,並且有著各種中藥材混合的氣息,第一條說明此人會從事一些中等強度的勞動工作,第二條說明和藥舖有關,我最近接觸到的人當中,毫無疑問就是那個萬和藥舖裡面給我揀藥的伙計了。

    ”這麼一來就完全說得上,為什麼這些地痞流氓會知道我手中的藥物貴重,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有錢,哼哼,原來是商匪勾結啊。不過我倒是很是有些好奇,那個伙計逃走的腳步慌而不亂,貌似有恃無恐,他以後會做些什麼?”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6 07:43 PM

第五十二章 硬骨頭

    此時見林封謹住手沉吟的模樣,那地痞頭子以為他想起了什麼,有些忌諱了,頓時大聲惡狠狠的威脅道:

    “你這個外鄉人,爺爺找你拿錢花,那是你祖宗十八代燒了高香,還不把爺爺放了,否則的話,等下便要你去衙門裡面墊布袋!”

    墊布袋乃是那些積年的老差役弄出來的惡毒法子,將人綁得結結實實的,然後用大的布袋裝上泥土,壓在了人的身上,一層積一層,令人痛苦欲死卻不會有任何傷痕。

    還有更惡毒的“糊窗紙”則是將犯人綁了,用浸濕的桑皮紙糊在了口鼻上面,一層就可以令人進入半窒息狀​​態,兩層差不多就要命了。

    被施刑的人會用渾身上下的力氣瘋狂的吸氣,偏偏卻是吸不到任何的東西,那種要命的感覺會令人終身難忘,通常能夠在一層紙下挺過盞茶功夫的,都可以說意志十分堅定!

    林封謹聽那地痞頭子的話委實難聽,一巴掌過去便打掉了他半口牙,此人居然還要逞強,嘴巴里面罵罵咧咧含混不清,估計林家的所有女性都被他給問候了個遍,林封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順手提刀就將這廝一手一腳的大筋挑斷,不顧他的震天慘叫冷笑道:

    “爺爺我現在留你一條狗命,今天就要看看哪路神聖抓我進衙門去!”

    沒過多久,外間就一連聲的腳步響,緊接著兩個衙役便領著一名穿著朱紅色捕頭服的大漢急趕了過來,拿燈籠往這邊一照,就看見了一干東倒西歪的哀嚎連聲的地痞流氓,還有很淡定坐在了旁邊石階上的一個灰髮少年。

    一名知道內情的衙役心中一慌,立即就大聲呵斥道:

    “大膽劫匪!竟敢在襄都內行凶!雷捕頭在此,還不束手就縛?”

    林封謹陡然站了起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衙役被他的目光所刺,居然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林封謹這才淡淡的道:

    “我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趕了幾千里路,跑到這裡來一個人對四五個大漢行凶??這位差官,你的眼睛是長在腚眼上的?”

    另外一名衙役卻聽得了“人生地不熟”五個字,立即就冷笑了起來:

    “有沒有行凶是你說了算的?似你這種狡言善辯的歹徒,上了堂以後老爺第一件事情就是張嘴五十下!”

    林封謹冷笑著微微點頭,也不理他,然後看著那捕頭道:

    “這幾個人攔路搶劫被我制服,大人也是要包庇他們了?”

    那雷捕頭冷哼一聲,忽然看到了那個被林封謹砍了一隻手一隻腳的地痞頭子,臉色立即大變,反手就抽出腰刀狠狠的斬向了林封謹,怒吼道:

    “兇徒還不受死!”

    原來那地痞頭子卻是雷捕頭的小舅子,這幫人組成了一個小的利益圈子,專門圖謀有錢的外鄉人。先是由店舖裡面的眼線來確認“肥羊”,然後小舅子帶著一幫人負責搶劫,而雷捕頭則是負責裝好人善後。

    一面義憤填膺的拍胸脯說自己一定逮住匪徒,一面還將剛剛搶來的銀子還幾兩給受害者讓他們做回家的路費,受害人還免不得感激涕零,真真的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若是那受害人有實力的話,雷捕頭則是隨便抓個街上的閑漢來抵罪。

    這樣一來的話,幾年下來,他竟然是官運亨通,外加銀子也攢了幾千兩,上司的孝敬送得多,也是很得賞識。

    如今雷捕頭見到自己的小舅子居然倒在了血泊當中,斷了一隻手一隻腳,昏迷不醒!怎能不焦躁無比?而且以後上哪裡去找這麼好的搭檔?這種事情又是非得至親才放得下心的!自然是憤怒出刀! !

    林封謹看著雷捕頭的這一刀,卻是瞳孔一下子收縮了起來!這廝雖然品行不良,官位不高,但此時一發難,便知道其實力真的是十分強悍,怎麼可能才是個捕頭? ? !

    林封謹卻是不知道,這雷捕頭早年也是個風雲人物,乃是止戈學院肄業出來的學生,本來在軍中也是叱吒風雲,中了武舉以後即將去考武進士的強人!

    奈何他品行實在不堪,吃空額喝兵血做得太過,又冒領功勞得罪了同僚,結果犯了眾怒,正所謂牆倒眾人推。不僅僅是官位沒有保住,就連貪贓多年的積蓄為了脫罪,也全部用來賄賂便宜了旁人。

    這時候乃是雷捕頭最淒涼的時期,幾乎淪為乞丐或者強盜。但人的命運起起落落,卻也真的難講,恰好當時緝盜司的總捕頭乃是空降下來的,因為手下實在是缺人,幾乎都要被架空了,所以便到處招攬心腹。

    這雷猛雖然品行不堪,本事卻是有的,便在幾乎窮途末路的時候轉了運,得到了總捕頭的賞識來做了個捕頭。

    這廝官匪勾結後,也很是弄了一筆錢財,暫時也沒有了什麼上進的念頭。俗話說,窮文富武,雷猛有了錢以後,每日里打熬筋骨,置辦上好的武器盔甲,飲食方面也是多有補益,武藝精進,不客氣的說,現在去考武進士也是有一半的把握!只是因為他聲名狼藉,又是貪贓獲罪,沒有辦法上禮部的名單而已。

    所以,林封謹遇到的這個貌似官職卑微的捕頭,其實力卻已經無限接近武進士了!便是狗王正面對上,也只能望風而逃,單勇這種悍將復生,也是等閒四五十招收拾不下他!

    林封謹一對上了雷捕頭雷猛,立即就感覺到了壓力大增,此人的武藝更是止戈學院的真傳,一招一式遞出,都是法度森嚴,森然壁立若山岳一般!步步為營,幾乎要有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

    林封謹交手兩三合,便是險象環生,被逼得連連後退,若不是這幾天開始練習人狩之術的基本功,身體的靈活性有了明顯的增加,搞不好都已經只能落荒而逃。

    林封謹一個翻滾以後,拾起來了一柄地痞流氓留下的匕首,便打算搶前和雷捕頭進行貼身戰,哪裡知道林封謹一匕首直刺心窩,對方居然不閃不避!卻是當頭一刀反斬了過來!

    林封謹只感覺到匕首尖刺到他的胸前,卻是刺中了一層堅硬的東西,直接令刃尖向著旁邊斜著滑了開去。

    他的心中頓時一凜,知道了對方必然內里居然著了甲!

    但這個時候雷猛已經抓住了林封謹這個破綻,大喝一聲,先是一刀凶狠橫斬,等林封謹側身閃避的時候,又是一刀豎劈,等到豎劈的時候貌似刀勢已經往下斬盡,竟是將刀柄一轉,刀鋒已經向上! !便是猛烈無比的一記上挑! !

    這三刀連環十分惡毒凶險,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在止戈學院當中都被稱為“十字殺”!

    虧得林封謹此時敏捷力量都是全面上升,繞是如此,也只能用匕首勉強格下了那一記反挑!可就算這樣,也是被傷到了大腿,血如泉湧,就連匕首也被一斬斷掉。

    因此林封謹也只能踉蹌後退,但這雷捕頭的戰陣經驗何等豐富,手底下更是有幾十條人命,立即悍然追擊!

    在他的心中三招以內,一定可以將這小子殺了,這才能消去自己心中之恨,而雷猛身經百戰,越是這個時候心中越是鎮定,旋身一刀,悍然追斬了過去。

    林封謹也感覺到了敵人的咄咄逼人,他正打算施展一次“烈山走”然後逃走的時候,忽然之間,赤手空拳的他的身體居然本能的跳躍了起來,雙腿在空中呈現出了“一字馬”的形狀,同時雙手向下按去,險之又險的恰好按在了雷捕頭橫斬而過的刀面上! ! !

    這樣詭異的躲避方式,不僅僅令雷捕頭大吃一驚,就連林封謹自己也有些愕然,因為對於性格一直都喜歡求穩的他來說,是絕對不會去做出用雙手按對方刀面這種危險事情的,一旦對方臨時翻腕一拖,十根手指頭都要廢掉一半!

    藉著雙手一按之勢,林封謹已經將雷捕頭橫斬的雁翎刀狠狠的往下方壓了下去,雷捕頭的腕力再強,也是不可能撐得過林封謹加上體重的全力一按!

    然後林封謹憑藉著雙手按下去的力道,再次凌空彈了起來,雙手握拳,同時狠狠的從一左一右狠狠的砸向了雷捕頭的太陽穴!後者此時完全無法防範,只能棄刀後退。

    落地之後,雷捕頭也是處變不驚,從靴筒裡面拔出了匕首當胸就捅!

    可是林封謹此時的身形已經變得若鬼魅一般的漂浮不定,一個旋身那把匕首就從他的脅下刺了過去落了個空!

    最詭異的事情便在這一刻發生了,林封謹此時便已經是撞入到了雷捕頭的懷中,並且還是赤手空拳背對著敵人!雷捕頭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將他從背後抱住鎖個嚴嚴實實。

    可是,林封謹此時卻是一面急退!一面雙肘已經是若暴風驟雨一般,猛烈連環後撞!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7 09:03 AM

第五十三章 恐怖的人狩之術

    這樣的攻擊對他來說乃是順手至極,俗話說,寧吃十拳,不吃一肘!可是像林封謹這樣瘋狂詭異的連環肘擊,繞是那雷捕頭身經百戰,也實在是平生從未見過!他縱然是在大駭之下急退,依然鼻樑,胸口吃了兩下狠的,頓時鮮血直流,胸口也是劇痛,只怕胸骨都裂開了!

    但雷捕頭的性格卻是剽悍至極,並且應變能力極其了得,立即屈膝猛撞向了林封謹的下體,男人的襠部乃是人身致命要害,被他撞實了的話,戰局立即便要逆轉。

    可是,林封謹此時的行動裡面,竟是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殺戮和蠻荒的感覺,就像是一頭狼,無法形容它下一口是撕扯你的咽喉還是下陰,更是令人無法猜測下一步的動向。

    背對著雷捕頭的他居然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雷捕頭的膝撞剛剛使出來,便猛的雙腿發力,在空中蜷縮成了一團,以迅捷無論的詭異速度一個向後的空翻跟頭! !

    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既避開了雷捕頭的膝撞反擊,更是在瞬間反守為攻,雙膝半跪半騎在了雷捕頭的肩膀上!

    兩人此時的模樣,居然和小孩子騎在大人的肩頭“騎馬馬”很是類似。然後林封謹雙膝陡然狠狠的夾緊了雷捕頭的脖子,腰部猛的發力整個人一擰! !

    就連七八丈外也可以聽到那“哢嚓”的一聲脆響!

    這雷捕頭連慘叫也發不出來,最脆弱的頸椎被巨力折斷,舌頭立即吐了出來,口鼻裡面鮮血狂噴,非但如此,他整個人的身體都被用力凌空旋轉著甩了出兩丈餘!啪的一聲撞在了旁邊的石頭上面,只看腦袋與身體之間的詭異角度,便知道絕對沒有辦法再活下去了。

    人狩之術:屠頸! ! !

    林封謹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做出了一個華麗無比的側旋身,用手按在了地上穩穩落地,接著猛然回頭,雙眼裡面居然是赤紅的,彷彿是猛獸狩獵成功,有著發自內心的喜悅,瞳孔中竟是閃耀著興奮而惡意的光芒。

    他見到旁邊兩個驚呆了的衙役想跑,心中的一股邪惡的殺意居然是無可遏制,攆上去抓住脖子,哢嚓一聲就扭轉了過來。

    另外一個衙役慘叫一聲,揮刀劈來,林封謹側身閃過,明明已經與此人錯身而過一米餘,但右手卻是忽的向後一撈! !

    頓時,林封謹的中指食指若鉤子一般反刺了回來,插進了此人的左右眼當中,深沒至指根,插入腦中。

    這名衙役被一股大力拉扯得原地旋轉了幾圈,聲也不吭,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手中握持的鋼刀噹啷的一聲落地,跪地,癱倒,死掉!

    那名一直都躲藏在暗處的煎藥伙計早就被嚇得癱倒在了原地,屎尿橫流,林封謹臉色暴戾,也是毫不留情,一個正空翻跟頭就在空中屈膝,頂在了其胸口,肋骨立即“哢嚓哢嚓”的斷了七八根,斷骨刺入內臟當場斃命。

    以徒手之力,竟是連殺四人,林封謹給人的感覺竟是鬼氣森森,一招一式都是從不可能的角度發出來,匪夷所思!

    他呆滯在了原地一會兒,忽然大口喘息著,半跪在了地上,臉色當中竟是有按捺不住的驚恐之色!

    是的,他自己也沒想到,在實戰當中一危急,居然就能夠將只是在識海裡面演練過的人狩之術的招數施展了出來!

    林封謹也沒有想到,這招數是如此的妖異邪惡,招式本來是被人施展出來的,但是這人狩之術一旦發動,竟是彷彿是人被招數所強行控制了一般,完全身不由己,連出招者居然都要被招式裡面的凌厲殺意和邪氣所懾!

    林封謹更沒有想到,這招數竟是如此的強橫,面前的這個雷捕頭的實力幾乎都已經是接近武進士,可是!竟是連人狩之術的第一招:屠頸都接不下來! !

    他忽然回想起了總綱裡面的一句話:“本篇當中記載的狩之秘術,僅能對普通人有奇效.......”

    這時候林封謹幾乎要破口大罵出來,“僅對普通人有奇效!?”這就叫僅對普通人有奇效?這他媽的一個實力幾乎達到了武進士的捕頭也是普通人的範疇嗎?

    林封謹卻不知道,在上古的時候,人類鑽木生火,茹毛飲血,各種異獸惡蟲都以人類為食,在天地之間苦苦掙扎,正是這樣惡劣的環境裡面,弱小的人類早就被淘汰了!這總綱當中的普通人,指的卻是不會神通的部族人!

    而現在連蚩尤都被滅了幾千年,各種異獸毒蟲早就滅絕了,沒有了對手的人類整體素質退化也是理所當然。

    此時既然已經殺了人見了血,林封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當然接下來就是滅口了,不過這幫地痞流氓在這里為禍甚烈,單是死在他們手中的外地商人少說也有十來個,也絕對不算是濫殺無辜。

    當下二話不說,一刀一個,屍體全部拋進了旁邊涵洞裡面的下水渠裡面,這水渠每月都要疏浚一次,寬度七八米,深度三米,正是毀屍滅蹟的好去處。

    當然,在毀屍之前,林封謹也不會忘記要搜刮一番,雷捕頭的那一件內甲還是相當不錯的,雖然有些重,卻是不失靈便,匕首都難以刺入,林封謹馬上就套上了。

    雷捕頭的那把雁翎刀也是難得的精品,自然是被林封謹拿了去,雖然林封謹不喜歡用刀,林德還缺一把稱手的兵器,除此之外,也就是幾十兩碎銀子的收穫。

    弄完這些事情以後,林封謹忍不住就會去想識海裡面的人狩之術,但是思維一接觸那碎片以後,便立即感覺到頭痛欲裂,精力匱乏得點滴不剩,只能遺憾放棄。

    而他走路的時候更是一瘸一拐,這是因為之前的基礎篇都沒有練好,因此強行施展招數而傷筋動骨,要麼就是扭了腰,要麼就是撕了胯,先前劇烈搏殺的時候還好,現在則是一起發作,恨不得馬上就倒在了床上叫大夫來推拿按摩一​​番。

    ***

    第二天早上起來以後,客棧裡面的小二得了林封謹的半兩碎銀子,早就巴結著將他的那一副藥煎得濃濃的送了過來。

    似這等大客棧的伙計,三教九流什麼人沒接觸過?什麼怪事沒有見過?在煎藥方面也是好手,旁邊的漱口水,毛巾,還有用來去掉苦味的蜜糖水都是齊備的,喝藥的勺子也是純銀的。

    林封謹將碗裡面的藥物一口飲盡以後,只是覺得肚子裡面暖烘烘的-------因為藥汁很燙的緣故。其餘卻沒什麼變化,忍不住微微嘆氣,他知道自己的氣血虧虛估計沒有那麼簡單,應該是傷了根本。

    不過這種惆悵一閃而逝,按照之前的規劃,今日便要去襄樊錢莊里面取出那兩件遺物的時候了。

    這襄樊錢莊卻是位於襄樊城御街之上。

    御街顧名思義,便是對準了皇宮正門的那條大街了,寬度達到了兩百多步,兩邊被稱為是刀禦廊,平常的時候,便允許小販在這裡做買賣,但是特殊日子,便是侍衛林立。

    御街的正中朱漆杈子隔斷出兩行,旁邊​​還有兩道流著水的御溝,裡面種植有睡蓮和荷花.御溝的兩邊是種植的桃李梨杏.在春天花季的時候,繁華似景,為襄都八景之首。

    襄樊錢莊一共分成了東門和西門兩個入口,類似於後世的普通客戶和VIP客戶,保密性什麼的都做得極好,並且有謹守著一項十分超前的意識,那就是絕對為儲戶與取戶保守秘密。

    傳聞南鄭先君劉遠在位的時候,一名大臣貪贓,將贓款存在了襄樊錢莊,那大臣畏罪咬舌自盡,偏偏他的藏品裡面卻是有一副精品:沙鷗圖。

    這幅畫乃是前朝著名“畫聖”史途所作,劉遠痴迷成狂。因此便找到了襄樊錢莊的兩大主事人,要求違反一下規矩,將沙鷗圖拿出來。

    但是,劉遠的這個要求,居然被硬生生的頂了回去!要求劉遠拿出取物憑證來,因此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或許這是真的,或許這是南鄭君王和錢莊的主事聯合起來演的一場戲,但是哪怕如此,也看得出來襄樊錢莊對自己的名聲羽毛乃是十分呵護的,也正是因為這樣,襄樊錢莊的聲譽卓著,據說不少他國的富商和大臣都是這裡的貴賓。

    不過,令林封謹感覺到驚奇的是,這樣一處鼎鼎大名的地方,東門的生意很是繁華,但是西門卻是很安靜,偶爾有一兩個人出入,看門面也是十分普通的,看起來和一家尋常的錢莊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不過當他走進去了以後,便發覺裡面真的是別有洞天,外表的簡樸與內裡的繁華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照。因為來的時候逛了一下街,此時正是飯點。一名清秀小廝詢問了他們需要去哪個櫃檯服務以後,等了一會兒便走了進來道:

    “現在丙號櫃檯還有三位客人在前面等候,兩位請先用飯吧。”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7 11:04 PM

第五十四章 典當

    這小廝一面說,一面便將他們引到了旁邊的一處精室內,小廝就請他們點菜,並且這點菜方式也是稀奇,直接從甲乙丙丁等等簽號當中隨便抽就行了,林德隨意的抽了一個“戌”簽,然後,菜餚便源源不斷的送了上來:

    第一道菜便是乳炊羊,接著是羊鬧廳、羊角腰子、然後是鵝鴨排蒸荔枝腰子、跟著又上還元腰子.......等菜上到這裡林封謹和林德兩人都已經覺得不對勁了,自己兩個人難道點的是腰子全席?

    緊接著什麼燒臆子,蓮花鴨簽、酒炙肚胘,入爐羊頭簽、雞簽、盤兔、炒兔、蔥潑兔、假野狐、金絲肚羹、石肚羹、假炙獐、煎鵪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一溜煙的繼續往上面擺。

    桌子上面若是擺放不了,那麼自然就會有小廝前來,將他們嚐過一口的菜餚端下去,然後繼續上新菜,林封謹他們不叫停,這種上好的精美菜餚就絕對不會停下來。

    看到了這樣的情形,林德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都忍不住有些憤然的感慨道:

    “主人,這一頓飯的靡費,恐怕就能夠讓我們的部族撐過整個冬天了啊,上蒼為什麼如此不公,對我的族人如此苛刻??”

    林封謹淡淡的道: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一個人心中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你們部族的敵人目前來說,就是嚴寒而已,要改善這一點當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十年之內,我便可以讓你們部族冬天的時候不會餓死一個人,不會凍死一頭牲口,但是這基本的生存條件滿足了以後,他們就會對現狀更多的不滿,覺得更大的不公。像是我們漢族人同樣也是如此,亂世的時候,人命若草芥,廉若豬狗,但這才不過區區幾十年,便也開始奢侈到現在的地步。”

    林德默然了一會兒道:

    “主人?你真的可以在十年內讓我們部族冬天的時候不會餓死一個人,不會凍死一頭牲口?”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這再簡單不過了,你拭目以待。”

    兩人閒談了一會兒,便有一個清秀小廝前來,發給了他們一個“柒”號的牌子,這牌子應該就是等一下前往櫃檯的排號憑據。等他們吃好喝好以後,自然有人前來泡上一壺香茶,然後坐了片刻,便有人在前面引路了。

    等到了後面之後,繞著走廊行出去數百步,便來到了一個類似花廳的門房當中,上面寫著“丙號”,裡面依照著當舖一般的格局擺放著櫃檯。裡面坐的人並非是那種老頭子朝奉先生,而是一名眉目姣好的女子。

    這女子卻是不怕生,微笑著對林封謹道:

    “我是丙字號櫃檯三號朝奉,請問客人是要存還是取?”

    林封謹道:

    “取。”

    那女子便道:

    “請問客人取東西是依照信物還是口訊?”

    林封謹微微一愕,便道:

    “口訊。”

    那女子道:

    “那麼請問客人取東西的口訊第一個字是什麼?”

    林封謹略一思考道:

    “是白和畫。”

    那女子一楞,頓時巧笑嫣然的道:

    “原來客人是一次性要取兩件東西了?那麼請稍等。”

    說話間,她便對著後面吩咐了幾句,然後從櫃檯裡面走了出來,將林封謹他們引到了旁邊的一處靜室裡面,房間很小,但是佈置得十分精緻,卻是窗戶什麼的都是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

    沒過多久,便有兩個侍女分別端著兩個紅木托盤過來,站到了牆邊,托盤裡面是兩個包裝得一模一樣的竹編盒子,盒子上面的字便赫然是“白”和“畫”。

    緊接著,兩個朝奉模樣的人也走了過來,一個人自我介紹道:

    “在下丙號櫃檯三號朝奉,當日存入白號貨品的時候,口令便是說給我聽的,現在距離口令到期還有八天。”

    另外一個朝奉也介紹道:

    “在下丙號櫃檯九號朝奉,當日存入畫號貨品的時候,口令便是說給我聽的,現在距離口令到期還有八天。”

    然後那女子詢問道:

    “客官你是要先取哪一件貨物,對上口令便可以取走,你可以選擇說或者寫的方式,在取件的時候,我們都會迴避。”

    林封謹對狗王的東西比較好奇,便先選擇了取走狗王的那一件貨物,這裡也像是傳聞當中的那樣,只要口令對上,那麼便絕對不會刁難,很乾脆的就將貨物給你了。

    順利拿到了兩件貨物以後,林封謹也並不著急打開,而是氣定神閒的坐在了那裡品著茗,等到所有的閒雜人等都走光了,然後才對外面侍候的小廝道:

    “去請你們可以做主的主事來一下。”

    那小廝並不驚奇,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去了,沒過多久,便又將那名三號女朝奉請了來。這女人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微笑道:

    “客人還有什麼吩咐?可是我們招待不周?”

    林封謹笑了笑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還有一筆買賣想問貴東做不做?”

    那女人顯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落落大方的道:

    “那要看什麼買賣了,不過客人可以儘管大膽放心的說出來,只要不是謀逆這種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們就算是不合作,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風聲走漏出去。”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

    “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有幾件有些棘手的東西想要出手,但不願意別人知道我的身份,這些東西和官府,朝廷半點關係都沒有,也不會觸犯任何南鄭的律條,只是來路有些麻煩。”

    這三號女朝奉頓時微笑了起來:

    “那就沒有問題了,請先生將貨物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林封謹便將從那個墨門弟子萬奇手中獲得的圖紙拿了一張出來,從中撕成了兩半,然後將另外一半遞給了這三號女朝奉本來臉色有些隨意,但展開一看,頓時變得鄭重了起來!她雖然見多識廣,但機關獸圖紙這種技術含量極高的東西,還是沒有辦法分辨真偽的。

    “請稍等。”這三號女朝奉很快就往外面走了出去,不過整整隔了接近小半個時辰,林封謹他們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才匆匆趕了回來,身邊卻是帶著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油漆味道,手上都是老繭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被她叫做顧先生,看起來就是極不耐煩的樣子,對那女子反復強調道:

    “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下不為例!不要什麼垃圾東西都要我來過目,平白無故的污了我的眼睛!”

    三號女朝奉顯然都習慣了這男子顧先生的模樣,對著林封謹兩人歉意一笑,便將那半張圖紙遞了過去。

    那男子顧先生看到圖紙只有半張,顯得更不耐煩的,卻忽然見到了圖紙的格式,神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疑惑,卻還是冷笑道:

    “這次的贗品還做得挺像的.......”

    但他的手已經忍不住伸了過去,拿起來仔細看了一會兒之後,圖紙都開始悉悉索索的響了起來,卻是他的雙手因為激動而劇烈的哆嗦:

    “這個.......這個應該是墨門內門流傳出來的啊!!並且墨門一直都是提倡的非攻,側重製造守禦的機關獸,這種製造出來側重於進攻的機關獸圖紙十分罕見........我蒲他老母!!誰賤格將這寶物撕掉一半的!!”

    最後那句髒話卻是用他的家鄉話罵出來的,分明是此人看不到下面的一半設計圖,因此破口大罵。

    不過林封謹卻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因為這句髒話一出​​口,那就表示大局已定。真假的事情幾乎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他微微一笑道:

    “我想我們可以繼續往下面談了。”

    三號女朝奉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不過這神色一閃而逝道:

    “是的,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並非是我主管的範圍了,請官人稍等。”

    很快的,便又出現了一名中年美婦,她自稱是四號主事,專門負責的就是典當這一行的事宜,而那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子顧先生則是呆在這裡不走了,看著林封謹手中剩餘下來的半張圖紙,眼神直勾勾的………

    旁邊有小廝想要請他出去,下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然後踹上幾腳,小廝使女只能哭喪著臉退出去,看得出來顧先生在這裡面的身份地位很高。

    但是,他的存在很顯然對下面的討價還價十分不利,因此就連新來的這位四號主事也是拿他沒有辦法,只能苦笑。林封謹則是非常歡迎這位顧先生在場。

    “雖然之前已經聽三號說過了,但是我還是需要親口確認一下,您是有意要出手這張墨門機關獸的圖紙嗎?”

    四號主事道。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如果有合適價錢的話。”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8 06:46 AM

第五十五章 強勢

    中年美婦在心中嘆息了一聲道:

    “不知道公子你指的合適價錢是什麼?銀兩,黃金?還是其他的?”

    林封謹一聽這女人的口氣,就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以後很直接的道:

    “我小時候患了一場大病,導致身體內的氣血虧虛,落下了永久的病根,所以需要那種可以彌補修復生機的靈丹妙藥,比如數千年成型何首烏,具有靈性的人參,傳說當中的夢幻空花,五千年以上的妖怪內丹,都是可以的。”

    林封謹的話一說出口,這女人就開始在心裡面嘆息。

    要知道,林封謹要的東西,可以說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絕對不會貶值的硬通貨!俗話說亂世藏黃金,盛世藏古董。但是,無論亂世還是盛世,總會有人怕死,那麼林封謹要的這種靈藥就一定不會缺乏買主。

    ----------不缺乏買主的意思,就是說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中年美婦為難的道:

    “公子,這張圖紙雖然珍貴,但是,卻不是人人都喜歡的,懂這圖紙的人,卻又未必稀罕它.......”

    林封謹笑了笑,眼裡面卻是有譏刺的意味,淡淡看了旁邊的那個臉色木然的中年男子顧先生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少給老子信口開河,懂這圖紙又稀罕它的人這裡不就是一個現成的嗎?

    那中年美婦卻只能繼續苦笑道:

    “公子,你說的東西實在太珍貴了,我們這裡也不可能常備,重陽的時候我們這裡倒是有一顆菩提果實,卻都是被驃騎大將軍的府上給買走了。”

    “拿驃騎大將軍來壓我?”林封謹微笑了起來,忽然轉頭對林德道:“你身上帶著火折子嗎?”

    林德點了點頭,林封謹將火折子拿了過來,站了起來,在旁邊踱了幾步,忽然將手中剩餘下來的那半張圖紙狠狠撕扯成了碎片,然後晃亮火折子將之點燃! !

    他的這個突兀的舉動立即引發了一連串的驚呼,那中年人顧先生立即怒吼了起來,雙眼充滿紅絲,便像野獸那樣對準了林封謹衝了過去,但是林德馬上抽刀擋在了他的面前。

    就是這麼一遲疑,那半份圖紙就已經被點燃,為了防潮防蛀這圖紙的質地雖然是牛皮,卻是在製作好以後被抹上了油脂,浸潤到了內部,一下子就烈火熊熊,化為灰燼! !

    一干人竟是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此事發生,那中年人顧先生渾身上下劇烈顫抖,用手指住了林封謹,幾乎都要哭出來一般。

    似這等能工巧匠,往往性格行事都是怪癖,甚至帶著一種戾氣,所以言行異於常人並不為稀奇。

    那中年美婦也沒想到林封謹行事情如此激烈,她喝退了匆匆趕來的守衛,有些勉強的笑道:

    “生意都是談出來的,公子你行事何必如此激烈。”

    林封謹眯縫著眼睛淡淡的道:

    “我平生做事,最不喜的就是受人要挾!”

    他此時看著那中年人顧先生要走,便笑了笑繼續道:

    “現在你差不多已經知道我的脾氣了,那麼我們就接著往下談吧。”

    那中年美婦眼前忽然一亮:

    “接著談?........難道?你還有圖紙?”

    這句話立即令那名中年人顧先生希冀的回過頭來。林封謹淡淡的道:

    “當然,我手上剩餘下來的最後一張圖紙,比前面那一張機關蜘蛛更加珍貴!!因為,這張圖紙乃是非攻書院當中​​的不傳之謎,製造可以在空中飛翔的機關蝙蝠的圖紙!!天下間流落在外的,唯有我這一張,獨一無二!”

    所謂的獨一無二,不傳之秘,肯定是林封謹自己杜撰出來吹牛B的,但很顯然,能夠飛的機關獸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肯定比能跑的稀罕,那中年人顧先生立即奔了過來,大聲驚喜道:

    “你........你真的有製造出來可以飛翔的機關獸的圖紙?”

    林封謹一笑道:

    “當然!而且正要請顧先生鑑定真偽。”

    說著他便將那張圖紙從懷中取出,撕下了大概四分之一,遞了過去。那中年人顧先生一接過去,雙眼放光,居然對著那圖紙深呼吸,就彷佛對著美女的玉體那樣沉醉………說實話,這圖紙乃是特製的牛皮製成的,又抹了油脂,氣味可以說是十分難聞,但看這中年人顧先生的表情居然是如痴如醉,甘之若殆。可見他對機關之術痴迷到了何等的程度。

    這中年人顧先生只看了幾眼,就旁若無人大聲讚歎了起來:

    “妙哉!用鶴筋接線,真是奇思妙想。”

    等了一會兒更是搖頭晃腦的道:

    “巧思,真是巧思!!竟然可以利用石見銀的柔韌度來克服這個難題!”

    “喂,你這個蠢貨站在這裡做什麼,給我拿些吃的東西來,五十年的女兒紅,炒魚唇,冬月盤兔.旋炙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鱠.煎夾子.豬臟都給我上一份!”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廚房吩咐。”

    “......”

    那中年美婦很是頭疼的嘆了口氣,知道這位顧先生一旦發了“顛”,是決計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的,但是他在組織裡面的身份和作用,都可以說是十分尊貴,可以為所欲為的那種,就連錢莊的總管事只能任其而為。更不要說是她了。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想,現在可以不討論真偽的問題了,進入下一個環節吧。貴錢莊能出什麼價格?”

    中年美婦苦笑道:

    “可是我們目前真的沒有公子你想要的東西......一萬兩銀子?”

    林封謹立即站了起來,直接用一句粗魯的話來表示出自己心中的怒火:

    “幹你娘,少爺我的時間很緊的,沒空和你說笑。”

    這中年美婦見他一站起來,心中突的一跳,唯恐這位爺再弄一次燒圖紙的舉動出來,立即賠笑道:

    “這位公子,稍等稍等,本行的生意遍布天下,襄樊的總部沒有,其餘一共十四個分部未必沒有啊,我們還得需要時間去仔細的篩查調問,你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啊。”

    林封謹笑了笑,忽然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起碼也是八九千兩晃了晃,然後道:

    “剛剛的那句話還有些中聽,還有,銀子黃金我也不缺,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這種東西了。我還有事情要辦,等你們弄到了我要的東西再來找我。”

    那中年美婦立即陪著笑道:

    “來人!派車送兩位貴客回去。”

    ***

    話說襄樊錢莊的人確實是很會做事,送林封謹他們回來的馬車並不招搖,但內部卻是十分豪華,等到林封謹他們回房不久,便有小二來告訴他們,先前送他們回來的車夫已經預付了一個月的房費,並且寄了兩百兩銀子在櫃檯上面可以隨意開銷。

    林封謹此時當然意識到,自己只怕還是低估了這兩張圖紙的價值,嘴角忍不住泛出來了微笑。

    事實上,那被殺掉的死鬼萬奇也是冒險在複製書院裡面的珍藏,他這樣膽大不怕死外加記憶力超強的,也是萬中無一。此時便是林封謹再去殺十個,一百個非攻書院的弟子,也未必可以拿得到非攻書院內部珍藏的原版設計圖來。

    他此時忽然又想起,從襄樊錢莊處領取到的兩件東西還沒打開看過,所以便打算開啟一下看看是什麼玩意兒,不過這時候外面小二又來了,笑瞇瞇的叫道:

    “二位爺,有客來拜。”

    一聽他叫得十分響亮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是拿了一筆厚厚的賞賜,來的客人林封謹和林德都是相當熟悉的,正是李虎,他此時雖然穿著便服,但渾身上下的武將風範已經開始慢慢成形了。

    李虎見到了林封謹,依然是恭恭敬敬的行禮,口中也是稱呼的少爺,同時也給林封謹帶來了一封林員外的信。這樣的態度令林封謹也很是滿意,笑了笑道:

    “你來見我,田統領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李虎苦笑道:

    “統領沒什麼心機,一般都不會來管我的私事,哪怕是田家,平時關注的重點也是在於我與其餘的軍方勢力接觸的方面,不會干涉我私下的往來。”

    林封謹點了點頭,李虎便說起他最近感覺很是有些不妥,譬如從來都不吃雞屁股的,忽然前天津津有味的吃了一頓,第二天回味起來卻是整整噁心得想吐,看到肥胖的女人心裡面居然會有慾念,又比如說總是有些控制不住愛發脾氣.......

    林封謹聽他一說,便知道多半是逆天改命的後遺症。並且李虎乃是普通命格,改命的對象卻是擁有破軍命格的人,屬於是“蛇吞象”這種自身以弱吞強,自然是有些尷尬。

    好在小衍醮裡面也是對於事後的防範也是早有記載。林封謹便讓李虎去找一截槐樹樹幹,讓木匠將裡面的樹心掏空,然後墊在枕頭當中睡眠,每睡三天,就將這枕頭去燒掉,重新更換。

    槐樹乃是木中之鬼,陰氣很重,李虎逆天改命後雖然身為將領,又處於軍營這種至剛至陽的地方,卻也難免劫數糾纏,陰力纏身,用槐樹木花放置在枕頭里面,便可以有效的吸附這些東西。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28 11:54 PM

第五十六章 豬婆龍瞳

    同時林封謹囑咐李虎睡前若是心情有些怔忪不定,便可以飲雄黃酒來驅邪定心,當然,最根本的要素,還是盡快的打熬筋骨,同時輔以補藥強健身體,達到身體與魂魄早日堅固合一,再配合他的官職,自然這些異狀便會消散。

    接下來一干人便是閒談了,又說起今天前去襄樊錢莊的遭遇,李虎卻是忽然道:

    “我倒是聽說再過一天,就會有三艘大船抵達襄都,這乃是國君派遣出去為太后六十大壽籌備壽禮的船隻,遠航至傲來國歸來,除了給太后攜帶壽禮之外,也會肯定附帶有珍奇貨物。便會舉辦一場供人採買的大會,少爺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可以去看看。”

    林封謹心中一動道:

    “倘若是這樣的話,當然可以去看看,不知道要參加這個採買會有什麼要求?”

    李虎此時乃是田統領面前的紅人,更重要的是,這個紅人還很有手段和實力,並且貌似出手也很大方,所以,他身邊縱然會出現一些滿懷嫉妒的傢伙,但是也有那些願意接受事實轉而示好的投機者-------尤其是李虎不動聲色就讓兩名試圖看笑話的混蛋灰頭土臉以後,這種善於見風使舵的人就變得更多了。

    所以,他要搞到一張這種大會的邀請函並不難,因為這種大會本來就希望多一點人參加,屆時也就可能多一個買家,所謂的邀請函,其實只是為了避免沒有購買實力的人湧入而已。

    因為軍營規條十分嚴肅,所以李虎也就很快離開了。林員外的信卻是由驛站發來的,因為田統領將李虎納入到了軍隊裡面,便用驛馬火速傳送到回水縣,讓當地縣令搬取家眷,並且同行的人當中還有原林府的護衛,所以將一切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林員外也沒有怎麼受驚。

    自然,林員外聽到了這種事情也是異常驚喜,不過對獨子也是更加關切,所以便寄信來詢問他近況,尤其關心他在外面是否吃得好穿得暖,要錢的話儘管對家裡開口. ......

    看著家人的信,林封謹心中也是泛出來了一股一股的溫暖,馬上提筆就寫回書,等到回信寫好,燈油都差不多快要乾涸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有“戰利品”沒有確認,便取過了那兩個從襄樊錢莊取回來的盒子,確認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以後,便先開啟了本來應該屬於狗王的那一只。

    “咦?這個東西是?”打開了狗王的盒子以後,林封謹很意外的見到,裡面乃是用包裝藥材的方法,下面是墊著的紅色綢子,上面則是用宣紙包裹了十幾層。

    將宣紙打開以後,裡面赫然是一大團褐紅色的乾燥東西,看起來有些類似於乾魷魚之類的肉質東西,不過賣相要糟糕得多。

    好在旁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得十分清楚:疑為東海夔牛生產以後遺留下來的胎胞,乾燥後成品,因為夔牛幼崽生產以後多半會進食身上的胎胞,所以十分難得。

    效用:對五百年以下的妖物有脫胎換骨的奇效,以臍帶的位置最為精華,傳聞抱朴書院在煉丹方面也對此物有需求。

    備註:有劇毒,普通人千萬不可以服用,入口即死。隨意攜帶在身上,洩露的氣息容易引來妖物爭搶,因此即使是要攜帶出門,最好嚴密包裹,包裹上再放置以香料以掩蓋其味道。

    看著這東西,林封謹有些愕然,很顯然這玩意兒乃是狗王換來給他身邊的兩頭半妖脫胎換骨的,而鑑於目前對妖物坐騎的追捧,此物的價格也是一定不菲。

    接下來林封謹便又打開了另外一個盒子,這玩意兒應該是那個墨門弟子萬奇的,林封謹估計不外就是什麼金屬,材料之類的東西,打開以後一看,忍不住有些呆滯,原來盒子裡面居然是一個罐子,罐子上面卻是貼著七八道看起來都很是古老的符籙,紙色都要泛黃了。

    盒子當中依然有著備註:八百年豬婆龍的龍瞳,帶有十分妖異的力量,普通人接觸到了會發瘋發狂而死。

    林封謹皺了皺眉頭,這兩個盒子裡面的東西都可以說是異常稀少罕見,可惜對他來說都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又端詳了一會兒之後,只覺得睏意襲來,便吹燈入睡。

    ***

    第二天一早,李虎便派遣人將請帖送了過來,林封謹也將自己寫好的回信交給了這個僕役。

    客棧當中雖然也有早飯,但這一帶的賣“過早”的小販也是很多,林封謹也是聽之前來過襄樊做生意的掌櫃說過,什麼麻飲細粉.素簽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兒.生淹水木瓜.藥不瓜.鶏頭穰沙糖.菉豆.甘草冰雪涼水.荔枝膏等等等等,都是從五更起就有人在外面擺攤了,真真切切是價廉物美,令人食之難忘。

    至於稀飯饅頭包子,除非是特別有名的“江三不”“鄭家饅首鋪”這兩家,否則的話,其餘的都是下力氣的苦哈哈為了耐飢才會去吃的東西。

    吃好了早飯回來,林封謹便見到店小二已經笑瞇瞇的候著了,旁邊卻是坐著的那位昨天送他們回來的襄樊錢莊的車夫。這名車夫見到了林封謹,便禮貌躬身道:

    “這位客人,我們管事說找到了符合您要求的商品,今日還請過去一見。”

    林封謹本來就多了一世的見識,這輩子又是在巨商當中生活,做生意的手腕可是半點都不遜色,微微一笑道:

    “真是抱歉啊,今天和朋友約好了要去相聚,確是沒有空閒。並且今晚有一場盛會多半也會出現我想要的東西。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要的東西看起來貴上極是重視,所以在下覺得還是不去的好了。”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走,也根本不給車夫多話的機會,車夫看他消失在了人海當中,楞了一會兒,只能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上了馬車回去複命了。

    ***

    大概只過了盞茶功夫,那車夫就回到了襄樊錢莊,從後門繞了回去,將林封謹的話一五一十的回稟了過去以後。那中年美婦滿臉都是愕然之色,她本來今日還想要好好的拿捏林封謹一番------因為很顯然,林封謹是為了自己延命才求靈藥,乃是拿來救命的一方處於被動。

    但她卻沒有料到-------林封謹竟然是不來! !更關鍵的是,這個少年竟然也知道今天晚上的那場發賣會,他的消息居然如此靈通!

    事實上,這名中年美婦之所以今天敢於答應林封謹的要求,就是因為她很清楚,從傲來國返回的商船裡面,便是有好些與千年成型何首烏效果類似的靈藥,憑藉襄樊錢莊的實力,那麼肯定是可以拿到好幾件的了。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既然有了新貨,那麼自然就可以將舊貨拿出來賣個好價錢。這中年美婦沒想到林封謹竟是不上鉤! !

    她此時當然是十分焦躁,若是其餘的時候倒也罷了,最關鍵的是,襄樊錢莊的這位客卿顧先生卻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以他對那張機關圖紙的痴迷程度來說,若是將這件事情搞砸了的話,那麼只怕自己的名字,恐怕就真的要在這位顧先生的心裡面記一輩子了。

    是的,顧先生只是個客卿,對於錢莊裡面的事務沒有什麼發言權,但是,他卻是看在了錢莊何師爺的面子上才肯前來的! !而何師爺則是在錢莊典當這一方面可以說是全面負責,一言九鼎!所以顧先生或許要成全一個人很難,可是,要壞掉一個人的前途,卻真的是幾句話的事情!

    所以,對於這中年美婦來說,是決計不願意被這位顧先生惦記上的!她此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道:

    “你確定那小子知道晚上的拍賣會?”

    車夫恭敬的道:

    “我想他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中年美婦道:

    “給我弄一張邀請函,然後將我們丙字號的庫存清單調出來給我看看。”

    旁邊的一名使女露出了為難之色道:

    “王管事,已經進入年底的盤點封存期了,現在去調庫存清單......”

    中年美婦眉頭一皺,立即轉頭對另外一個使女道:

    “小翠,去給我調丙字號的庫存清單!”

    那小翠立即就像是受驚的小鹿那樣,急忙的躬身道:

    “是,是!我這就去。”

    中年美婦王管事心情本來就不好,冷冷的看了那名不聽招呼的使女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靜室。那使女已經是嚇得渾身發抖,可見王管事平時的排場一定不小。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9 10:32 AM

第五十七章 炫富

    此時按照節氣來算的話,已經是小寒了,所以夜色來得特別快。

    不過襄樊城素來都不曾宵禁,入夜以後,卻是顯得分外的燈火輝煌,遠遠的看去,甚至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別稱。

    因為今日晚上李虎輪值,並且為了避免田統領的猜忌,所以也只是派了個人前來招呼林封謹。這個人叫做胡三,並不是兵卒,乃是一位管家,對於襄樊城裡面的三教九流等等什麼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李虎此時掌管軍備這一欄,管著軍中的採買輜重,胡三的主家也是豪商,要打通關節就必須李虎點頭,因此李虎隨口提了提,馬上就派遣了最得力的手下前來奉承。

    林封謹和林德雖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在這胡三的笑臉接待下,被招待得十分妥帖,等到下午的時候,便乘坐馬車直接去了襄樊城北的正昌碼頭。

    這裡無論水陸,都是交通要塞,貨物集散的第一繁華處,單單是在這裡下力氣的苦哈哈都是超過了近萬人,還不提二十來個提供檢修維護的船塢,更不要提這些人還有妻小,家眷,林林總總算起來的話,依靠這正昌碼頭吃飯的人甚至都要超過十萬,可見此地乃是何等的熱鬧?

    太后的壽禮,自然是一靠岸就由太監趕著送入了宮內給王上過目,其餘的人也只能在船上畢恭畢敬的候著,一直到宮裡面的消息傳了出來,說王上很是滿意。這幫人才如釋重負,開始為自己的腰包打算,包下旁邊的瀟湘樓的大堂,預備為攜回來的私活兒尋些買家。

    這事情自然是由隨船跟去的公公操辦,當然,他們肯定是不便與外人交接的,只是負責打通官府的關節,發帖子請人。明面上出馬的,就是護送船隻出外的橫波校尉的兵丁,並且開始採買的時間也不是晚上,而是下午。

    林封謹便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正昌碼頭上面,他之前從一本雜記上看到過關於這裡的記載,說這裡“水陸要衝,極盡繁盛,往來人呵氣成雲,淌汗成溪......”如今一來,發覺雖然沒有那麼誇張,倒也是十分貼切。

    他旁邊的胡三也是那種大家族裡面調教出來,專門接待應酬的人物,說話就感覺到溫和文雅,不卑不亢,走到哪裡,就會訴說當地的名勝典故,頗有一種與之交接,如沐春風的感受。

    一干人進入到了瀟湘樓裡面以後,便來到了一個平時應該是聽戲的地方,便按次序坐下。眾所周知的是,在這種場合裡面,哪怕是坐著的位置也是大有講究的,是一個人身份,勢力,乃是是財力的體現。

    林封謹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處於靠前,並且還不是包廂,大概也就判斷出了這胡三的主家在襄樊裡面的地位,應該是屬於那種地方的豪商進軍襄都,雖然財力雄厚,但暗中勢力還不足的緣故。

    這種情況,除非是要經過好幾代人的經營,或者說家族裡面出一個驚才艷豔的人物,做官做到至少是正三品-----也就是六部裡面的堂官才可以改善的地步。

    這瀟湘樓也不是第一次承辦這種事情,南鄭的水道眾多,因此航運業發達,國君也不是什麼閉關鎖國的短視君王,每個月少說這種發賣會也有兩三起,所以掌櫃伙計什麼的都是熟門熟路,按照著之前的章程辦理就是了。

    很快的,林封謹面前的紅漆茶几上面便被擺放上了一個拼盤,裡面是時令的干果:榛子,腰果,白瓜子,葵瓜子,花生,蓮子,松子,栗子琳瑯滿目。

    要知道,這個時候物流遠不如後世發達,能夠弄到這麼一份拼盤已經很是難得了,估計這麼一個盤子裡面的果品的耗費都可以供幾家人的生活數月了。能夠免費提供這盤小吃,可見這一場採買會的檔次絕對不低。

    此時外面還是亂哄哄的,裡面的位置也才坐了一半人不到,坐下來的人自矜身份,也罕有大聲談笑的,不過也難免有一陣一陣的攀談嗡嗡聲此起彼伏。

    林封謹正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忽然從旁邊的走廊過來了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對著他恭敬的遞上來了一張名刺。

    這玩意兒就是古代的名片,不過弄得十分考究,而且講究的是個含蓄,不提倡直接就將某總某董事長的頭銜印在上面,而是類似於中世紀歐洲的家徽那樣,隱晦而低調的將主人的身份給顯示了出來。

    比如拜帖的封面是黃色,那主人肯定是皇族眾人沒跑兒了,又比如說封面是紫色,那麼主人是王宮大臣的身份就比較大。不過林封謹拿到的那一張拜帖的顏色卻是普通的素青,但是拜帖上卻是有一個大大的圖案。

    這圖案對林封謹來說,絕不陌生,因為那就是一個惟妙惟肖的日月金錢的圖案,而敢於用這個圖案來做拜帖的,全天下也是獨一無二,那便是襄樊錢莊!

    胡三卻是十分精明,一見到林封謹這初來乍到的人居然可以令襄樊錢莊的人主動來拜,心中忍不住也是要高看他們一眼。作為已經落地生根了的豪商,他們當然知道襄樊錢莊這等龐然巨物代表的是什麼。

    林封謹也沒有理會旁人的想法,心知肚明應該是自己的“釣魚”戰術發生了作用,其實主要是那位痴迷於機關之術的顧先生,將襄樊錢莊的底給賣了個乾乾淨淨。

    加上林封謹更是擺出來了一副一言不合就一拍兩散,徹底將圖紙給毀掉的強硬態度,所以襄樊錢莊的人來找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跟隨著這個小廝,來到了樓上的一處包廂內,這里基本上算得上是最好的位置,單是從這往下看,什麼東西也是一目了然。

    一走進包廂裡面,一股裊裊的茶香就飄然而來,裡面的裝修走的卻是素淨恬淡的風格,其餘的不說,單是桌面上的拼盤就是乾果盤,鮮果盤,點心盤,冷拼盤等等整整七個,裝盤的手法更是以排、推、迭、圍、擺、覆一應俱全。一下子就將下面的規格給比了下去。

    包廂裡面卻只有一個人,中年美婦王管事。她見到了林封謹進來,就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道:

    “林公子可真是難請呢,非要讓奴家來尋你。”

    林封謹瞳孔微微收縮,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在襄樊錢莊處說過自己的姓氏,那就說明這女人已經開始調查自己的底細了,不過這樣也好。這女人越是重視自己,說明她就越是志在必得,拿得出來的籌碼就越高。

    林封謹也就接著王管事的話頭笑了笑道:

    “沒辦法,性命攸關,其餘的俗事都可以拋到一邊了。”

    王管事微笑了起來道:

    “聽說林公子與那位羽林衛里面新任的李總管交情匪淺,應該是從他那得到的有關採買會的消息吧?雖然這一次從海外帶回來的特產裡面,確實有幾件是可以延年益壽的珍品,但也早就是被好幾處豪門預定了,林公子想要從中分一杯羹的話,難度可是挺高的。”

    林封謹看了她一眼,先是端起來了旁邊的一杯茶呷了半口,讚道:

    “好茶!”

    然後才不慌不忙的道:

    “俗話說,事在人為,我總不能白白的等死。”

    兩人唇槍舌戰一番,林封謹卻是絲毫都不肯就範,那中年美婦終於嘆了口氣道:

    “罷了罷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們錢莊里面有一枚菩提果實,擅能補益氣血,你把那張圖紙拿出來,加上昨天你從錢莊里面取走的兩件東西。就換了給你吧?”

    林封謹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準了林德使了個眼色。林德木著臉,伸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來了一疊銀票,最面上的一張都是一萬兩見票即付的,更好笑的是,便正是襄樊錢莊的銀票,看那厚度少說也有幾十萬兩!林封謹在旁邊冷笑道:

    “我不知道什麼預定不預定的,但是既然主事人開了這場採買會,肯定就是本著多賣些銀兩的打算!若是什麼狗屁東西都可以預定,他們開這個什麼狗屁的會做什麼?預定的人過來取貨就好了。豪門的面子再大,能大得過兩三倍利的銀子?我他媽一個快死的人了,還顧得了豪門的面子?”

    林封謹的話恰好就說到了那中年美婦最擔憂的地方。

    是的,有豪門預定了海外的延年益壽的珍品是不假,但是這幾處豪門對這東西也不是志在必得的,至少都有兩家要對林封謹這邊的羽林衛後台有所忌憚。

    而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的性格就很顯然是那種十分狠辣的那種,涉及到自己的小命更是不顧一切,他若是鐵了心要搶購的話,幾乎是一定可以拿到一件海外珍品的。

    而等林封謹買到了自己必須的東西以後,中年美婦更是十分清楚,要從這小狐狸手裡面拿到那張圖紙,估計更加千難萬難,得付出十倍的代價!所以這也是她急急的跑來,要在採買會之前和林封謹見面的原因。

    但這王管事卻也不知道,林德掏出來的那厚厚一疊銀票裡面,卻只有幾張是真的!其餘夾的都是紙………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1-29 11:34 PM

第五十八章 百草爐

    這玩意兒乃是林封謹參照了他前世的“揀包詐騙”的經驗以後,特地弄出來唬人的,繞是這中年美婦王管事十分精明,可在這後世的常規騙術面前,也是上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當。

    對於她來說,已經毫不懷疑林封謹狠狠砸錢下去可以弄得到想要的延年益壽的珍品了。而這就是林封謹想要達到的目的。

    這時候,上面的戲台上面,已經開始站上了幾個人,估計採買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王管事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自己若是再不拿點什麼誠意出來的話,一旦採買會開始“出貨”,那麼自己就被動了。

    所以,她的臉色也只能一下子的沉了下來,沒好氣的白了林封謹一眼,然後道:

    “林公子的隱疾十分罕見,那麼,你是否有把握買到了那種可以延年益壽的靈藥,便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呢?”

    林封謹一怔,他卻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聽這女人問出來了這個問題以後,他的心中卻又是一喜,因為面前這個精明無比的女人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肯定就會拋出來相應的對策!

    林封謹此時也不能不“配合”一下,沉聲道:

    “說實話,沒有。“

    王管事輕輕的擊掌,外面便有一名早就等候的使女捧著一個匣子走了進來。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裡有一件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小玩意兒,不知道林公子有沒有興趣。​​”

    說話間,那名使女便打開了那一​​隻匣子,匣子的底部,居然是一層翠綠色的潮濕青苔,而青苔的表面上,卻有一隻白色的手套。

    這一隻手套的質地看起來很是普通,彷彿是用蠶絲編織而成的,但表面卻有一層淡淡的寶光隱隱約約的流動著。

    更奇特的是,仔細觀察的話,居然可以見到有一根金線也似的玩意兒,在手套的表面上不停的無規律慢慢游動著,那種游動的規律就彷佛是蛇在水中蜿蜒一般。

    王管事輕咳了一聲,旁邊自然有人端上了一盆清水,她洗淨了自己的左手,然後戴上了這隻手套。

    緊接著,又有人送上了三個小竹簍子,簍子裡面全部都是指頭大小的枸杞,紅彤彤的一看就是上品。王管事用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抓起了一把枸杞子,然後微微用力,頓時就見到手套上的那一根“金線”不停的加速游動了起來。

    很快的,握緊的白色手套間隙裡面,便滲出來了一兩滴鮮紅欲滴的液體,滴落到了下方的潔白茶盅當中。王管事將手挪動,然後鬆開,大量的渣滓便跌落了下去,奇特的是,白色的手套上面居然點滴不沾。

    等到整整將三個竹簍子的枸杞擠完,這才堪堪積滿一小盞鮮紅欲滴的液體。王管事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喝了下去,然後將剩下的大半杯推給了林封謹,示意他嚐嚐。林封謹喝了下去,頓時覺得胸腹之間立即就有些溫熱,人也神清氣爽了不少。

    王管事這時候才正色道:

    “這隻手套的名字,林公子應該是聽過的,它在神兵利器譜當中可以排到第九十四位,這就是百草之爐!”

    林封謹立即心中一震,他自穿越以來,對於經史子集沒有什麼涉獵,倒是一些筆記軼聞津津有味,這百草之爐的掌故也曾經被看到過。

    傳聞在四百七十年前,有隱士在薑水(寶雞)西三十里的開山之上,尋找到了農皇神農氏的衣冠塚,衣冠塚一開啟之後,裡面的物品貌似都保持原樣,但一碰就全部化為了飛灰!只有三根白髮卻是宛若有靈,若龍若蛇,漂浮了起來,要夭矯飛去。

    這名隱士立即施展神通將其捕捉了下來,最後確認這三根白髮便是神農氏當年遺留在頭巾上的落髮,然後他便打算以這三根白髮來煉製法器,沒想到連續煉製了兩次都失敗了,這名隱士也是嘔血而亡。

    後來又有高人獲得了剩餘下來的最後一根神農發,便感慨說農皇畢生都是在心憂民生,悲天憫人,想要藉助他落髮當中的靈氣來煉製用於攻防殺伐的寶物,自然是南轅北轍,絕不可能成功。

    這位高人便用這根白髮為根基,採集西方太白庚金之氣煉成了一條庚金之蛇,然後以此為器魂,再收集各種珍罕材料,取的是金克木的意思,製成了一件十分玄奧的法器:百草之爐。可以克制天下草木,萃取其中的精髓!

    可是林封謹卻萬萬沒有想到,這百草之爐的造型既不是爐子,也不是大鼎,而是一隻雪白的手套!

    王管事接著正色道:

    “這百草之爐因為攜有上古神農氏的靈氣,更是混入了克制草木的庚金之氣,所以一握之下,便可以萃取各類草木的精華,並且去其糟粕。若是擁有了百草之爐,林公子便可以大量的收購普通的補品,然後將之萃取以後服用,效果或許會比那些絕世靈藥差一些,可是卻是勝在可以長期服用!”

    林封謹的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忽然道:

    “我得看一看,親手用一用。”

    王管事優雅的伸出了手,用鳳仙花油抹紅的指甲看起來也很是美麗,她看著林封謹拿起了那隻手套以後道:

    “我雖然不是什麼大夫,但也知道猛病要下猛藥,緩病要下緩藥的道理,林公子你的這氣血虧虛的病既然拖了這麼多年,那麼再重也歸不到猛病裡面去,所以......這百草之爐,卻應該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但是林封謹卻根本就沒有聽她說話! ! !

    因為林封謹一觸碰到了這手套以後,體內的妖星之力自然就傳遞了上去,接著,他立即就感覺到自己的妖星之力彷彿是一滴水落入到了油鍋裡面,出現了劇烈無比的沸騰狀況。

    緊接著,這百草之爐上游走的那一條庚金之蛇,居然迅速無比的瘋狂游動了起來,好在這個時候包廂裡面只有兩個人,而王管事則是一個精明的說客,所以她在仔細的觀察林封謹的表情,判斷自己精心組織的說辭究竟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所以除了林封謹之外,也沒有人注意到了那庚金之蛇的異動。

    好在這異動很快的就被壓制了下去-------代價卻是林封謹體內的妖星命格消失了整整半個單位!好在消失的是那一個半林封謹無法利用的“雜質”當中的。否則的話,林封謹便是哭也哭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隻手套發生了微妙無比的變化,並且還是那種明顯增強的變化!

    卻聽王管事還在繼續道:

    “.......嚴格的說起來,百草之爐在神兵利器譜上面排位九十二,很大原因是它的用途在於輔助,其實依照它的製作材料和製作難度來說,至少也能排入前五十!”

    林封謹此時也不願意和她多說了,便很乾脆的道:

    “這隻手套你打算怎麼換?想必那張飛行機關獸的圖紙是必須的了?依照你的精明,肯定還要我加些東西?”

    王管事終於嫵媚的微笑了起來,面前這個小傢伙可真是難纏得很,比起那些老狐狸來說都令人頭疼-------因為那些老狐狸固然油滑,卻是耐心十足,和你磨十天半個月都毫無問題,絕對不會做出陡然之間掀掉了桌子不玩了的激烈事情來。

    而王管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受控制的突發事件,所以,她此時便帶著成就感和勝利者的微笑道:

    “你昨天從襄樊錢莊里面取出來的兩件東西,還是得加上來作為交易的籌碼。除此之外,二十萬兩銀子,還要羽林衛李副總管答允我們一個小小的要求。”

    林封謹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哦?可是我只打算出兩張圖紙的代價。”

    這時候,包廂的門一下子就被“嘩啦”的撞開了!那位顧先生不請自來,猛然出現,就站在了門口急切無比的道:

    “你竟然還有圖紙??快些拿出來給我看看!”

    王管事一下子就長嘆了一聲,揮手叫來了小廝送來了一條溫熱的雪白毛巾,似乎想要敷一下發痛的額頭和太陽穴,不過捂到臉上去以後看起來就不打算再拿下來了。

    林封謹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畢竟遇到這種.....那啥一樣的隊友確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而反過來想的話,自己的對手有這樣的隊友,則是自己的幸運啊。

    所以林封謹立即正色道:

    “沒有了,我手上就只有一張機關獸的圖紙了。”

    顧先生怒道:

    “那你為什麼說兩張?”

    林封謹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很認真的道:

    “因為若不是你們咄咄逼人,我怎麼會燒掉那張機關蜘蛛的圖紙?這筆賬不算在你們的頭上,難道由我來承擔?”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1-30 09:06 AM

第五十九章 霸下殼

    說實話,林封謹此時的表情和語氣,當然更重要的是說出來的話,都是如此的欠揍!若是依照顧先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只怕是福王之類的也是立即大聲呵斥甚至一腳毫不客氣的踹了過去!

    但是,此時的顧先生卻只能憋屈著,點著頭,陪著笑,像是個嫖妓被抓到的小市民一樣畏畏縮縮的坐到了旁邊,儘管額頭上面的青筋已經充分的說明了他老人家的心情不爽到了何等的地步。

    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於林德已經面無表情的打著了火折子。

    那個普普通通的火折子,

    那個昨天才將製造機關蜘蛛的製造圖燒得乾乾淨淨的火折子! !

    接下來大受打擊的中年美婦王管事也是無心再談了,一番討價還價,雙方都摸到了對方的底線,也都意識到了對方乃是志在必得,最後,在一輪激烈爭吵也似的談判之後,林封謹終於點了點頭道:

    “成交。”

    這一筆交易,林封謹付出了機關蝙蝠的圖紙+剩餘下來的半張機關蜘蛛的圖紙+八百年豬婆龍的龍瞳+夔牛的胎胞+五錢石見銀(萬奇處獲得),拿到了那一隻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業已發生了微妙的手套:百草爐。

    然後,襄樊錢莊還得反過來給林封謹兩萬兩銀子!

    這一筆交易嚴格的說起來,林封謹是小賺了一筆,因為別的不說,單是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寶物,除掉本身的價值之外,還有一種類似於後世的“名牌效應”。這就彷佛是坐檯的妹子再怎麼整容成明星臉,也絕對不可能和正牌貨色收費一個價的道理一樣。何況這件寶物還隱隱約約已經發生了變異?

    但是中年美婦也沒有虧,因為她至少是辦妥了這件事,令這位客卿顧先生大喜過望。

    與此相比起來,賬面上的一些折損就不算什麼了-------她可以振振有詞的說那兩張圖紙十分罕見,八百年豬婆龍的龍瞳和夔牛的胎胞更是稀罕無比的東西,自己估價溢出一些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了。

    接下來王管事還告訴林封謹,之所以將這手套裝在了封存有青苔的盒子裡面,則是因為它長期不使用的話,必須要有草木之氣的溫養,不過若是經常都有使用的話,那麼則是無所謂了。

    交易達成以後,王管事便率先告辭離開了=,留下了林封謹在這包廂裡面。不過這個時候林封謹並不趕時間,他也怕弄出來什麼大動靜和異狀,也並不去查看手套的異狀,因此便專注於被拉上來發賣的那些從傲來國舶來的貨物。

    此時開始進行發賣的,大多都是類似於香蕉,柚麻,魚乾,椰子等等的大宗貨物,這些海邊的特產運輸到這中原腹地來,便是瓦片也能夠賣出黃金的價格來,尤其是在襄都這種消費量極大的龐然都市裡面,一過手的話,幾千斤舶來的稀罕貨傾銷下去,連浪花都濺不出半點,真真切切的又是暴利,

    林封謹既然無意攙和襄都的這些批發零售行業,那麼自然也就沒有要出手的打算,他現在的手中又有兩三萬銀子了,如果運用得好的話,那麼還是很可以做一些事情的。這發賣會上既然還沒有出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那麼多等一等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很快的,大宗貨物銷售完畢以後,便開始發賣一些單件的海外奇珍,林封謹就看上了一支絳紅色的玳瑁煙斗,比老頭子天天炫耀式吸著的要強出許多,不過這玩意兒看起來也是很受追捧,林封謹出價到了三千兩銀子就到了心理底線放棄了,結果被一直追捧到了六千銀子,直叫人感慨在這個地方當真是個花錢若流水的銷金窟。

    接下來發賣的幾株一人高的藍色珊瑚樹,三兩上等龍涎香都是十分的搶眼,當然,成交價格也是十分驚人,不過很快的,拍賣會的高潮來臨了。

    一個幾乎有兩三個桌面大的巨殼被七八個力士汗流浹背的搬了上來,直接佔據了大半個戲台!根據介紹說,這是一頭巨黿的殼,很可能就是龍九子之一的霸下渡劫失敗,死亡以後留下來的。

    巨殼的內部可以見到有一條緊貼的大型脊椎骨貫穿頭尾,而脊椎骨的左右兩側,則分佈著十七八條粗若人臂的肋骨,粗大無比,支撐著整個巨殼,大概是內部的肉還沒有腐爛完,因此空氣裡面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味道,好在樓中事前就點了熏香,所以勉強可以忍受。

    一名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大漢走了上來,手持利刃,刺入到了巨殼的肋骨當中,一挑一剖,居然從裡面剖出來了一顆璀璨無比的明珠,更是微微泛出了藍光!滴溜溜的在銀盤裡面滾過來滾過去。

    旁邊的一人大聲介紹道:

    “這頭霸下已經整整活了一千八百年,每多活一百年,就多生長出一根龍骨出來支撐身體,這龍骨當中便生有盈寸之珠,乃是天地之精華所聚,這龍珠放在家中可以鎮壓邪祟,改易風水,佩戴身上可以延年益壽,百病不侵!每一顆肋骨當中生長的龍珠都有五行屬性,在被剖出來之前無法判定。若是有需要的客人請出價,底價為三萬兩銀子,每五千銀子一加。”

    林封謹本來都還是躍躍欲試,但是一聽底價,馬上就只能苦笑了,而周圍拍賣的人都是十分踴躍,每一根龍骨當中的霸下珠都至少被拍到了五萬兩銀子以上!這樣一算下來,單單是這十八顆霸下珠就賣出了百萬銀兩!幾乎相當於東夏或者西戎整個國家兩三個月的收入了......

    這霸下珠便是這一次發賣會的高潮,完畢以後便宣布結束,此時林封謹心中忽然一動,拉動了旁邊的搖鈴,喚來了本樓的小廝詢問他道:

    “你去幫我問一下那些橫波尉的軍爺,那個剩餘下來的霸下殼賣不賣,這可是一味好藥材。”

    那小廝立即就答允了,還不忘記看一看包廂的番號,顯然他們的心中也是記住了各個包廂裡面的客人身份,以免得罪貴人。林封謹情知會被誤認成襄樊錢莊的人,不過這對他來說卻是個好事,因為這個招牌的知名度顯然比河倉林家響亮N倍不止。

    所以小廝很快就給林封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千兩銀子就可以買到這味分量十足的藥材,不過得自己找車運送走。林封謹不清楚​​襄樊錢莊的名頭在這筆交易裡面起了多大的正面或者負面效果,但是,他很清楚這個價格對自己來說很便宜。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得麻煩胡三了。而貌似一直都沒有幫上忙的胡總管也很願意效勞,所以不到半個時辰之後,這隻巨型黿殼已經被放到了鄉下的一處農莊隱秘的小院當中。

    等到了院子裡面沒有了閒雜人等以後,林封謹讓林德監視四周,然後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妖命氣運已經慢慢的蒸騰了起來,然後若巨蟒一般的纏繞到了這霸下的外殼上。可以清晰的見到,這隻巨殼詭異的枯萎乾燥了下去。

    林封謹其實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裡面的靈氣居然可以被自己的妖命氣運吸收,他其實只是覺得這東西可能有用,但不知道居然是這種用法。

    吸收完畢之後,林封謹內視一番,發覺自己的妖命氣運並沒有因此而得到增長,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首先撈到的好處是:

    本來就已經很強大了的肺神之力又得到了增強,林封謹發覺自己可以在水下面呆著的時間被大幅度延長了,估計此時去潛水的話,少說也能夠呆上十到二十分鐘。

    接下來的好處,就是林封謹識海裡面多出來了好幾塊塊記憶的碎片,更關鍵的是,這塊碎片不需要耗費任何力量就可以開啟,裡面記載的不是什麼秘術,而是豐富無比的記憶和經歷,這頭霸下活了一千八百年,林封謹獲得了它一部分的有用記憶以後,立即眼界驟然開闊,見識也隨之大增!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15 AM

第六十章 蛟筋

    林封謹的腦海裡面又獲得了一些清晰的相關信息,首先便是關於自己的妖命者的一些奧秘。

    首先那些被林封謹當成“雜質”的妖命氣運實際上的稱呼叫做“妖髓”,貌似用處不大,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珍貴程度絕對不遜色於自身的妖命氣運。

    現在只是因為自己妊五神的心法沒有完成的緣故,所以真正的用處還沒有顯現。對於目前剩餘下來的妖髓,林封謹已經打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用,務必要攢起來了。

    其次,妖命者用來“購買”記憶當中的那些上古秘術碎片的東西,被稱為是妖之精血。那些記憶殘片就彷佛是被濃縮過的種子,隨著妖命者的成長,就會漸漸的顯示出來,而這些特殊的“種子”只有被妖之精血澆灌,培養,種植出來以後,妖命者才能夠獲得完整的秘術。

    林封謹之前有些懵懂,感覺糊里糊塗的就將秘術換到手了,現在也才明白,自己用來購買培養自己想要的上古秘術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而妖之精血的獲得途徑有兩個方面,第一,妖命氣運的總量得到提升,就會獲得妖之精血,其次,林封謹的**的妊五神心法獲得提升,也會獲得妖之精血。第三,在吸收其餘的妖命者的妖命氣運的時候,有可能會有所收穫。

    當然,除了這兩點重要的信息之外,接下來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零散記憶碎片,林封謹閉上眼睛將這些記憶消化了以後,忽然面上露出了喜色,便找來了一把牛耳尖刀,然後爬入到了已經乾癟枯萎的霸下殼當中,順著脊柱的輪廓小心翼翼的下刀,將那粗大的脊柱給挑了出來。

    這脊柱裡面當然沒有第十九顆霸下珠------那些橫波校尉的兵卒還不至於犯下如此基本的錯誤。只不過,林封謹將粗大的脊柱剝離了以後,頓時就見到緊貼著黿殼的部分,有一條淡淡的白線貫穿上下。林封謹順著白線剖了下去,便從中扯出來了一條手指頭粗細的淡黃色筋絡,長約丈餘,看起來彈性極佳。

    這就是傳說當中的蛟筋,用來製作弓弦的最好材料。

    若不是林封謹剛剛獲得了霸下的記憶碎片,還真的不知道在堅硬的黿殼裡面會有這東西,而死掉的這頭霸下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記憶,則是因為它在殺死同類進食的時候,覺得這根筋的味道,或者說是口感非常好,僅此而已。

    “唔,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得再麻煩一次李虎了。”林封謹看著蛟筋若有所思的道。

    ***

    “我這一次來找你,確實是有些事兒的。”林封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口齒都有些含糊不清,因為他嘴巴里面正咀嚼著曹家酒樓的招牌菜:麻腐雞皮,並且正打算用一口酒將這勁道的佳餚衝下肚皮里面去。

    林封謹面前坐著的便是李虎,他此時哪怕是穿著便服,坐在酒樓上,也是腰板筆直,雙手放在了膝蓋上,越來越像是個混了幾十年的老行伍。聽了林封謹的話,李虎很恭敬的道:

    “還要請少爺吩咐。”

    林封謹道:

    “聽說你現在做到了羽林衛副總管的位置上了,整個羽林衛一共也只有四名總管,四名副總管,你能夠在短時間內爬到這個位置上,​​僅僅靠著田家的支持估計也很難,應該是沒少花錢吧?”

    “是的,正好當時原來的曹總管中了風疾,撿回來了一條命,卻是癱在了**,西營的何副總管走了兵部尚書萬彬的門路乘勢上位,他的位置就空了出來,這種好事情只怕是五六年都難得遇到一次,我也只能去運作一下了。”

    李虎也不避諱什麼,很坦然的點了點頭。

    對於還沒有武舉人和武進士功名的他來說,此時也只能擔任副職,能夠走到目前這一步都真的是機緣巧合,加上田家也很出了一把力氣,依照他的資歷,估計十年內若是不打仗的話,那麼是很難再次晉升的了。

    林封謹再次給他遞過來了一疊厚厚的銀票,大概一萬五千兩:

    “你不用為錢財的事情**心,你本來就是新人,卻又來了這麼龍門一躍,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對象,不宜再出風頭了,也千萬別在貪賄方面露出破綻。我估計你逆天改命以後的帶來的運勢也就到此為止了,從今以後就只能按部就班,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虎很坦然的接受了林封謹的銀票,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可以說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局面,所以那些客套話什麼的都是狗屁。林封謹又喝了一杯酒,然後認真的道:

    “除此以外,還有兩件事。”

    李虎道:

    “公子請講。”

    “你的職權當中,應該是可以管理到那些為羽林衛供應武器箭簇的工坊吧?”林封謹取出來了那隻百草爐,林德則是從外面拉進來了一筐梨,林封謹便一捏一個準的開始“榨汁”。

    “是的。”李虎道。 “他們正在我的手下。”

    “我要一個匠師,最好的,並且有老小都住在襄樊,不會洩露秘密的。”林封謹淡淡的道:“有兩件東西要他做一下。”

    “舉手之勞。”李虎道:“要不了天黑,我就可以給少爺您提供十個備選的人。”

    “第二件事情要難一點。”林封謹道:“之前你應該記得我調查過福王的下轄權限,若是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與掌全國馬政及驛傳的車駕清吏司,掌遞送文書的會同館的人接觸一下,若是能夠打通這兩個地方的關節,那麼,我家的生意從此就可以說是全國上下,四通八達,這件事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但有機會也不要放過。”

    李虎沉吟了一下,便點頭應允了下來。林封謹這時候已經將整整一筐梨“萃取”完畢,結果也只有少少的半壺,三個人恰好一人半杯。飲下去以後只覺得滿口滿喉都是梨汁的清香,梨善能潤肺,連胸膛裡面都是涼幽幽的舒適,酒意頓時都散去了不少。

    休息了一下,李虎便因為事務繁忙,起身告別,林封謹卻是繼續坐在了那裡飲酒,把玩著手中的百草爐。

    不過若是熟悉這隻手套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不停**的器魂庚金之蛇已經失去了之前的靈動,只剩餘下來了一條金色的氣息呆滯的流動著。

    但是,林封謹此時卻忽然將這隻手套翻了過來,立即就發覺,這只**的手套內部卻是純黑色的! !在這一面上,器魂庚金之蛇已經被徹底的染上了妖命氣運的紫意,妖異的不停游動。

    原來,這器魂庚金之蛇的核心,便是上古聖皇神農氏的一根頭髮,可是,這一根頭髮卻是已經被林封謹的妖命氣運所污染,使得器魂也發生了異變。

    因此此時這百草爐萃取天地之間草木的精華就分成了兩種模式。

    正常的模式下,萃取出來的是有益於人體的補益精華。

    但是另外一種模式下-------便是將手套翻過來後,萃取出來的卻是百草之毒! !當年神農氏嚐遍百草,至其於死命的百草毒! !哪怕是神農的力量,也在百草毒下慢慢僵死,化為石像,可見這毒力的難纏!

    只不過無論萃取出來的毒還是精華,都很難保存,頂多就存放一個對時(二十四小時)而已

    當然,更值得一提的就是,因為這手套裡面還有妖星命格的力量,所以林封謹也可以嘗試以特殊手法再次進行煉製,不過失敗率很高。

    ***

    第二日,林封謹先去之前光顧過的鐵匠鋪當中,將自己訂製的甩手暗器:鐵蒺藜給取了回來。這玩意兒根據林封謹的要求,其表面充滿了倒刺,可以說是沾到邊就會破皮。

    更重要的是,還有幾枚鐵蒺藜經過特殊方法煉製,乃是中空的,只要對方前去格架,便很容易將其擊碎,其中的毒水液體便會飛濺出來,給對方造成不小的麻煩。

    林封謹試了試,發覺手感都很不錯,加上還免費贈送了一雙皮製手套,所以很乾脆的給錢拿貨。

    等到從鐵匠鋪回來,老焦都穿著一身羽林衛的軍服在客棧處等候了很久了,他拿出來了一份名單,上面全部都是那種高手匠人,並且家小都是在襄都,不怕他們多嘴**的,林封謹仔細看了看他們的資料以後道:

    “我這一次乃是要找他們打造兩件東西,一把刀和一把弩弓,並且要守秘,老焦你看找哪兩個人合適一點?”

    老焦想了想便道:

    “若論打造刀劍的功夫,那麼現在已經只帶徒弟的黑三爺是一等一的,但制弓的手藝,卻是從北方逃來的靺鞨人烏古乃最好。”

    林封謹點點頭,便讓老焦在前頭領路。

    此時若論單純的工匠,地位還是不高的,就和商人差不多-------基本按照士農工商的順序來排列的--------至於非攻書院的手藝吃香,則是由於他們還是主張的先讀書,再習藝,並且他們的手藝也是被歸納在了“君子六藝”之內,所以不算匠人。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17 AM

第六十一章 廓爾喀彎刀

    黑三爺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面對羽林衛李副總管的權,再加上林封謹拋出來的五百兩銀子的利面前,他其實是沒有任何拒絕的可能,只能陪著笑點頭答應。

    而接下來林封謹拿出來的兩件東西,也都是黑三爺打鐵四十七年都沒有見到過的,並且哪怕在傳聞當中也只聽說了兩三回。

    第一件東西,自然是那一團米粒大小的方寸鐵。這玩意兒混入兵刃當中以後,不說什麼堪比倚天屠龍這種大殺器,但普通的​​兵器肯定是只有斷掉的份兒了。

    第二件東西,則是林封謹拿出來的那張打造刀子的樣式圖紙,黑三爺說實話,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醜的刀子,那模樣,就和狗撒尿的時候撅起來的那條腿很是神似,以至於黑三爺直接就在心裡面給這把刀按上了一個狗腿的名字。

    當然,黑三爺不知道在林封謹的前世,這樣款式的彎刀卻是鼎鼎有名,在世界範圍內都極有聲譽!那便是廓爾喀彎刀! !中國人的創造力和發明力雖然世界一流,也絕對不能夠忽視其他國家的文明精粹!

    這武器在林封謹的前世,乃是尼泊爾的國刃,它的神奇強大的魅力甚至征服了高傲的英國人。哪怕是普通的廓爾喀彎刀,也完全由手工製成,四個工人要耗費整天的時間才能完成一把刀的鋒刃。

    精妙的設計在刀身底部第一次體現,那裡會有小小的V形凹痕,可以將拔出後的鮮血導引,以免沾污刀柄.

    其次刀套背面有兩把小刀,開口的是用來削東西去皮的,未開口的是用來磨刀的,因外形很像一條狗腿因此又得名狗腿刀。

    此刀頭重腳輕,前寬後窄,背厚刃薄,掄砍時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所以具有斧子的殺傷力,非常適合肉搏砍殺和在從林中行進時開路,其前端部分是為了將重量分配在刀刃末端以增加切擊時的速度及威力。

    和其餘的名刀相比,廓爾喀刀有多種用途,尖端可以刺擊目標,彎曲的刀刃可以斬擊或砍擊目標。而其較重的刀刃能比彎刀更容易造成很深的傷口,甚至能切斷肌肉與骨頭。在戰場上,往往一兩刀就能夠給敵人以驚人的重創。

    隨著林封謹對細節的一一介紹,黑三爺這等行家的臉色也開始漸漸的凝重了起來,他這一輩子可以都說是奉獻給了通紅的爐火和滾燙的鐵氈,因此已經在腦海裡面將這把凶器慢慢成型,有的時候,新穎的思路與舊方法之間其實也只是隔著一張紙,捅破了的話,那麼就顯得十分簡單。

    林封謹將自己的需求和圖紙上面的終點反復強調了三次以後,確定黑三爺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需求,便轉身出門。不過走到了門口以後又對老焦低聲吩咐了幾句,自然是希望保密的事情。

    老焦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告誡了黑三爺一番,然後,他們就前往了那位靺鞨人烏古乃處。

    烏古乃卻是個老頭子,如果一定要給他加一個形容詞的話,那麼就是泡在酒壇子裡面的老頭子。在前面帶路的老焦走得頗有些快,苦笑著對林封謹說:

    “我們得在烏古乃喝醉之前找到他,否則的話,就得重新尋找一位制弓師父了。我從未見過有比他更棒的製弓師,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我這傢伙醉死在了酒壇子裡面,我也半點不會驚奇。”

    擁有特長的人總是可以得到額外的寬容與優待,比如靺鞨人烏古乃就可以搭建一個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窩棚,舒舒服服的住在裡面喝酒。

    當林封謹看到他的時候,這老頭子已經徹底的喝醉了過去,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自己獸皮舖位上,鼾聲如雷,滿是皺紋的臉上全都是滿足和幸福的表情,胸口還有一個正在淌酒的壺,一滴一滴的將胸口的皮裘都淋得透濕。

    “唔,還好我有所準備。”林封謹對林德使了個顏色,後者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往烏古乃長大的嘴巴里面滴了兩滴。

    這老頭子本來還睡得甜**且幸福,但下一秒立即就彷佛變臉似的,整張老臉都驟然皺成了菊花似的,然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連串淒慘的叫聲,猛然彈起來以後還閉著眼睛就連滾帶爬的攆到了牆角,咕嘟咕嘟的灌了兩三瓢水以後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酸啊!!!這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林德往他嘴巴里面滴進去的液體,只是用“百草爐”萃取了五斤青橘子的精華而已。俗話都知道,醒酒最好的辦法就是喝一碗酸辣湯,雖然限於條件,辣椒弄不來,但青橘子這東西周圍的路上到處都是,不要錢都可以弄來幾斤.... ...

    很顯然,烏古乃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而一個醉鬼被人這樣強制性弄醒的心情也一定不大好,所以他朦朧的醉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放在旁邊的斧頭,這玩意兒用來粗加工弓臂頗為趁手,但是砍起人來也是一樣的好使。

    不過烏古乃舉起斧頭的動作也僵硬在了半空中,醉眼雖然惺忪,但那幾乎要將牙齒都酸掉的感覺還是令他可以辨認出來,面前的那個人正是新上任的焦檢點!焦閻王! !

    他若是心情不好,給自己做的成品多貼上幾張“殘”“次”的標籤,那麼下個月自己最喜歡的汾酒恐怕就喝不上了。

    一念及此,烏古乃只能訕訕的縮回手,倒吸著氣忍著酸陪著笑道:

    “焦檢點來尋我,嘶,有什麼事情,嘶。”

    老焦面無表情的道:

    “沒什麼事情,讓你接個私活兒。”

    說著林德就從後面站了出來,他提著的竹編網兜里面,赫然是八壇子十年陳的汾酒! !烏古乃只覺得喉嚨裡面的酒蟲都在蠕動了,但老奸巨猾的他卻還有些猶豫,遲遲不肯表態。

    不過老焦上任的時間雖然短,卻也早就是個老油條,立即冷笑道:

    ”做得好,這個月我都不給你找麻煩,做得不好的話,不但酒沒得喝,我每天都上你這裡來走三遭!”

    烏古乃立即沒口子的點頭答應了下來------開什麼玩笑,焦閻王每天來這里三趟,那自己還有活路嗎?

    接下來林封謹就將自己預備好的蛟筋和繪好的圖紙給拿了出來,他要讓烏古乃製作的,卻是從霸下的記憶裡面獲得的一種可以單手發射的弩弓,這種弩弓雖然十分小巧,但威力十分恐怖,就連霸下這種具有龍脈的生物厚殼都可以射透!正是如此,霸下的記憶才會如此深刻! !

    這烏古乃看起來是一個醉醺醺的猥瑣老頭,沒想到接過蛟筋一舔,馬上就直起了腰,聲若洪鐘的驚道:

    “這........這是蛟筋??你們要做的這弩弓.......我這裡的材料只怕配不上啊!”

    老焦笑了笑道:

    “甲等倉庫裡面的材料,隨便你挑,天字一號房裡面的東西,你也盡可以拿來用。””

    ***

    看守甲等倉庫的,不是路人甲,卻依然是林封謹的熟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家之前的家丁護衛,地裡鬼周全,一見到林封謹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前來奉承。

    林封謹見狀了以後,也忍不住苦笑道:

    “看來老李在任人唯親方面,也真的是做得十分透徹。”

    其實換做其餘人的話,一上任副總管,也決計不敢這樣大肆撤換,任用私人,因為這裡面涉及到好幾條利益鏈,稍微不注意,就要牽扯到好幾家,得罪不少的人。

    不過李虎卻是毫無忌憚,他卻是擺出一副得罪所有人的樣子,只要是自己能夠管得著的要害位置上,全部安置的是自己人,自己人安置不上去的,便任用田家的親信!這種強橫無比的行為雖然犯​​忌諱,卻更是在向著田家表忠心。

    而田家目前的主事人田武烈卻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些志大才疏,因此為了下一代著想,發覺還真的需要這麼一個忠心耿耿外加殺伐決斷的手下來進行輔佐,所以對李虎鬧出來的麻煩雖然呵斥了一頓,但暗地裡還是解決壓了下來,算是默許了。

    話說那烏古乃也確實是有幾分手藝,他乃是屬於那種創新力為零,但是執行力超強的傢伙,很快的就按圖索驥,將林封謹所要的弩弓給組裝了出來,因為弓弦採用的是十分罕見的蛟筋,所以弩弓的射程和威力,竟是出乎事前的預料,達到了數百步的驚人距離,威力也可以洞穿鐵甲,**作也是十分簡便,套在手臂上用袖子遮住,單手就能夠瞄準射擊。

    更恐怖的是,這弩弓還是連弩,儘管只能三連發,但考慮到它在其餘方面的優勢,已經不能不說是給人以巨大的驚喜了。

    製造完成以後,烏古乃以十分專業的眼光進行了點評,並且還是一針見血的點評:

    “它有兩個缺點,很致命的缺點。”

    “第一,因為採取了扭弦而不是拉弦的技術,所以,一旦射空了弩箭而敵人還活著的話,那麼上弦的時間足夠敵人近身並且殺掉你十次。”

    “第二,弩弓的威力和殺傷力十分強大,差不多已經可以和加持了道術的強悍武器持平,但是,因為沒有器魂的輔助,所以在遠距離射擊的準頭上是很大的缺陷。但是,如果僅僅用這把弩弓來進行中短程的戰鬥,卻又未免浪費了它的射程。”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20 AM

第六十二章 謊言? ?真相! ! !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他忍不住望了一眼旁邊渾身上下都激動得微微發抖的林德,然後意味深長的道:

    “三枝弩箭,足夠殺掉三個人,即便之後上弦再慢,那便並不重要了,至於.......準頭問題,我從未在這一方面有任何的顧慮,真的,即便沒有器魂,但我卻堅信,這把弩弓從被製​​造出來以後,便一定會是百發百中,永不落空!”

    ***

    林封謹要的刀,在三天以後被老焦親自送到了客棧當中,這把本來不應該存在本時空的廓爾喀彎刀,在空氣當中鋒芒畢露,刃口處森森的寒意似乎要直逼到人的臉前一般,混入了方寸鐵的鋒刃上面有一絲一絲的雲紋飄逸旋轉,其威力據說是連鬼魂也無法抵擋!

    按照林封謹的要求,這把刀的鞘和刀身都被做得樸實無華,很不起眼,只是在刀柄上面鐫刻著“王平”兩個字。

    這個姓名卻本來是屬於狗王的,在他的心中整整藏了三十年,狗王本來打算自己洗白以後就恢復本名,以便死後也能夠光宗耀祖,去見爹娘祖宗,只可惜他遇到了林封謹。

    而林封謹之所以要將這個名字刻在了刀柄上面,則是為了紀念。

    狗王活著的時候,叱吒風雲,堪為一方豪雄,但一死之後,卻幾乎淪為野狗的食物!

    同為妖命者,林封謹當然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但他沒有辦法扭轉這局面,因為這局面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他扭轉,那麼很可能被野狗拿來當做宵夜的,就是他自己,但心中的那種無奈和棋子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強烈。

    因此林封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將狗王的名字刻在了伴隨自己的利器的柄上,甚至他在觸摸著這個名字的時候,無由的會想到:若是有一天我死掉了,淪為了獵物,那麼有人會將我的名字紀念一般的也鐫刻在一個地方嗎?

    這樣的想法令林封謹感覺到了淒涼。

    十分強烈的淒涼。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再堅強的男人,心中也一定會有脆弱的地方。何況是林封謹這個尚未看破紅塵的灰髮少年?

    所以他打消了今日離開襄樊的打算,而是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以後,極其渴切的想要出去逛逛,希望襄都當中那繁華無比的大街上的人氣,可以沖淡自己心中的這種讓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為此,他拒絕了林德的同行,讓他繼續研究那柄如獲至寶的弩弓,一個人踏上了大街。

    但是,直到身處在人潮當中以後,林封謹才發覺,並不是人多就可以消解孤獨的,目睹了旁人的歡聲笑語,接踵摩肩,反而會令孤獨的心境更加深刻。

    所以,有些茫然的林封謹便隨著人潮的湧動,無意識的行進著,因為他的潛意識在追逐著熱鬧,所以也是不自覺的開始循著人流,往著最是繁華人多的地方走去。

    而整個襄都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御街西四里處的廣場上,就是深夜凌晨,一樣也是人氣旺盛。

    那個地方,人們往往稱之為.......昭明山。

    圍繞著襄樊城裡面走了大半圈,林封謹的肚子也是有些餓了,這昭明山的繁華前面也提了,可以說是摩肩接踵,日夜不息,單是小攤販賣的水飯攤子上面,就有爊肉.幹脯.貛兒.野狐.肉脯.鶏肉等等好些下飯的菜餚。

    至於那些小吃,諸如旋煎羊.白腸.鮓脯. (火贊)凍魚頭.姜豉(枼刂)子.抹臓.紅絲.批切羊頭.辣醎菜.杏片.梅子薑.萵苣筍.芥辣瓜兒.細料餶飿兒.香糖果子等等,更是應有盡有。

    林封謹在路邊的攤上要了一碗加料的餛飩,一面聽旁邊的花子頭唱著蓮花落,一面在暖暖的冬陽照耀下坐著將之吃完,頓時覺得渾身冒汗,他覺得陽光頗有些耀眼,略微一抬頭,便見到了白晃晃的日頭懸在了頭頂。

    日正中天,便是一天裡面陽氣最盛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午時三刻,劊子手處斬犯人,便是以這個點來作為行刑的時間,

    林封謹此時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並且因為心中的那股孤寂感覺也漸漸的散去,所以反而生出來了一種浮生偷得半日閒的意味在裡頭,因此漸漸的變得悠閒了起來。

    這種悠閒,直到林封謹邁著消食的步伐,經過了一個土台子的時候為止。

    因為林封謹此時面前已經擋住了一個人,他用一種溫和而隨意的語氣對著林封謹道:

    “施主,可否結個善緣?”

    林封謹隨意的“嗯”了一聲,掏出了五文銅錢便遞了過去,順帶掃了一眼面前的人。

    這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而且是相當的不對勁。

    一時間偏偏又說不出來這不對勁究竟在什麼地方。

    結善緣那人卻是微笑著不肯接銅錢,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時候,繞是機變睿智若林封謹,也忍不住呆滯了十幾秒,然後竟是生出了無法用語言表達此時心情的感覺! !

    那種極度荒謬,極度難以置信的感覺! ! !

    這一瞬間,昭明山的人山人海彷彿在瞬間都被淡化,消去,只遺留下林封謹與這個人面對面的站立著!

    站在林封謹面前的人,穿著一身十分普通的褐色衣服,頭上有著黑色的頭巾。整個襄樊城當中,這樣打扮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說是過目即忘。

    冬日的風混合著陽光投射到林封謹的臉上,溫暖而寧靜。

    可是林封謹的心境,卻是若颱風過境一般洶湧澎湃! ! ! !

    他蹬蹬蹬的倒退了兩三步,眼神就彷佛是見到了鬼一般,不顧身後被撞到的人的怒罵,呆滯了半晌才道:

    “你.......你!!”

    是的,林封謹此時已經回想了起來了那句話,那一句吞噬了幾百人甚至包括狗王,非攻門**萬奇等人性命的魔咒,那一句已經被證實為假話以至於要當成笑話來聽的話!

    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尋褐衣黑巾人

    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

    昭明山夫子像,

    尋褐衣黑巾人! ! ! ! !

    “今天,似乎就是十一月初六.......這麼好的太陽,恰好就是午時三刻。”

    “這裡,應該就是昭明山夫子像.......我**什麼時候走到這裡來的??!!”

    “我面前的這個人,那**不是一句假話嗎?我,我.......我是見鬼了嗎?但這日頭!有鬼敢在這個時候出來?”

    林封謹此時也畢竟經歷了太多的衝擊.......兩世為人,身為妖星,遭逢鬼物,逆天換命,出生入死!所以很快也就恢復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

    “我......你.....”

    能言善辯,話鋒若刀一般的林封謹,在這詭異無比的局面下,一時間居然都想不到怎麼措辭,最後居然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意向下說:

    “那這善緣是怎麼結法?”

    褐衣黑巾的這人忽然道:

    “敢問施主從何處來?”

    這一句話本來普普通通,卻是暗地裡意味深長,立即令林封謹渾身上下都汗毛直豎了起來!他只覺得面前的這人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一把當頭斬來的劍!直要拷問入他內心深處最為隱秘的地方!

    林封謹也只能佯作不知,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從河倉來。”

    褐衣黑巾的這人卻是立即再問:

    “敢問施主從何處來?”

    這第二問雖然是一模一樣,卻是令林封謹汗流浹背,只覺得自己的所有隱秘都被窺破了一般,他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急切無比,似乎渴望著要將這問題回答出來似的,忽然靈光一閃,立即答道:

    “從來處來!”

    聽到了這個回答,林封謹面前的這神秘的褐衣黑巾人忽然微笑了起來,彷彿是聽到了標準答案那樣欣慰,他忽然又道:

    “你是誰?”

    林封謹聽了這個貌似簡單,其實意味深長的問題,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神秘褐衣黑巾人的問題,每一句都彷彿大有深意,每一句都直刺他的秘密!他只能澀聲道:

    “我乃河倉童生,糧商林家之子。”

    儘管林封謹剛剛答復,褐衣黑巾人卻是繼續追問一模一樣的問題:

    “你是誰?”

    林封謹被他問得額頭上面黃豆大小的汗珠一顆一顆的流淌了下來,忍不住不耐煩的順口道:

    “我就是我!”

    褐衣黑巾人聽了以後,微微頷首,一稽首後轉身便走,林封謹急道:

    “你結的善緣呢?”

    這人一聲長笑,便消失在了人群當中,依照林封謹此時的身手,居然完全追趕不上!更詭異的是,雖然兩人面對面的交談了這麼久,但林封謹一回憶,居然發覺自己根本就記不清楚這人長什麼樣子!

    他的臉彷彿是空白的!只有身上那股寧靜,深邃的氣質,卻是令人越回憶越覺得博大悠遠。

    更詭異的是,在這朗朗乾坤,烈日照耀下,林封謹閉上眼睛一回憶他的面容,感覺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 !一片若呆在了母體的胎盤當中的無盡深邃溫柔的黑暗!

    整整在這擁擠的人潮當中呆站了接近半個時辰,林封謹這才深呼吸了兩口,嚥下了一口唾沫感覺好了很多,他只覺得自己雖然只說了寥寥幾句話。可是嗓子居然乾澀得厲害,幾乎啞掉了一般,主要這剛剛的經歷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了些!

    ---------彷彿鬼使神差那樣,自己居然在這樣的一個詭異的時間,詭異的地點,遇到了這麼一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人!這真正令人有一種在做夢的恍惚感覺。

    重新走了幾步以後,林封謹要了一份加酸加辣的醒酒湯,一口氣就喝了下去,雖然酸得齜牙咧嘴,辣得眼淚汪汪,但那種真實的刺激感覺令他真正的回過了神來,此時林封謹忽然覺得背心處有些疼癢,隨手去撓了幾下也就沒有什麼異狀了。

    又在街頭徜徉了一下午,林封謹終於將自己的心境收拾得平靜了下來,畢竟面對這種事情,他發覺自己就算是擔心懷疑也是毫無用處啊,只能默默的承受……. .在摒棄了一系列的雜念以後,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得出了一個結論。

    是時候離開襄都了。

    眼下已經是十一月,距離臘月已經不遠,若是要進入書院的話,那麼就得在臘月之前找尋到一處書院,然後將自己的名字,籍貫,履歷,學籍給報上去。

    當然,對於林封謹的童生身份來說,報名還是有機會被刷下來的,畢竟這個年齡段的童生已經稱得上是大齡青年,毫無潛質可言。並且即便是通過了,也是開春才有可能進入到書院的外圍讀書成為外門**,拿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本科,XX培訓班……否則就得等待下一年了。

    當然,這樣的規矩對於那些驚才艷豔的傢伙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天才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破例的,只是林封謹再怎麼自大,也是無法厚著臉皮說自己在讀書方面的天分可以用“驚才艷艷”或者類似的詞語來進行修飾.....

    所以,是時候未雨綢繆一番了,想來各大書院對於外門**的考核,還是有一些法子可以想的,若是自己效率一些,那麼趕回家過年也是來得及的。

    拿定了主意以後,林封謹又忽然想起了今日街頭上背心處的疼癢,他本來就是謹慎的人,便立即裸了上身,叫林德過來看看腰間的那個位置,林德仔細查看,外帶用力按揉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林封謹這時候才自嘲一笑,只道自己太過多疑。

    這件事林封謹回去一講,林德也是嘖嘖稱奇,此事李虎得知以後也上了心,他這個時候也有了一些人脈關係,便再次確認,當日景王弄出來的這三句話確實是誘餌,甚至有兩句都是假的,只有一句是真話!

    林封謹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除了苦笑和嘆氣之外還能做什麼呢?他雖然心中納悶,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在京師裡面跑前跑後的開始運作自己進書院的事情,不過局面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樂觀……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24 AM

起之卷:女蛹篇

邪神廟中忽有護衛神秘失蹤,突兀出現的巨屍是否真兇?在那個蠻荒的書院裡面,卻湧動著怎樣的暗流?各大書院的精英,為何會因為一個大齡童生的塗鴉動容?

第一章 風雪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以至於十來年都沒有下過雪的回水縣城今年都是連降大雪,甚至踏入到了陽春三月的開頭,整個縣城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雖然街頭有著頑童興奮而尖細的“瑞雪兆豐年”的喊叫聲,但對於那些經久未修的茅草房屋來說,對於那些瑟縮著在寒風當中流浪漢來說。這場雪卻是下得如此的肅殺,如此的凌厲,彷彿是催命符一般要將他們攆入到陰曹地府裡面去!

    林封謹就陪伴著又胖了一圈的林員外在街頭漫著步,兩人腳下的雪在嘎吱嘎吱的作響,林老爺的腳印明顯是要深並且闊一些,他那圓滾滾的肚子已經令寬鬆的袍子無法遮掩住了。

    “這一場雪下來,估計咱們家的粥棚又得擴建了。”埋著頭的林封謹皺起眉頭道。 “老爹,有一句話叫做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

    “去去去!小兔子崽子,翅膀長硬了會飛了?”林員外很不耐煩的數落著他道:“你老子我吃的鹽多過你吃的米,難道還要你提點我怎麼做?做了兩筆小買賣尾巴就翹到了天上去!驕兵必敗,驕兵必敗!”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很想和自己的老頭子爭辯一番自己的“小買賣”此時至少令林家的不動產和現金都翻了兩番------此時林家的糧船已經接近四十艘,可以名正言順的掛著襄都羽林衛的旗幟在南鄭各地水道航行,無論是誰前來查驗或者試圖收稅,都是由羽林衛這種禁衛軍的蠻橫軍士出馬接待,拿出來的還是兵部會同館的印信文書。

    當然,糧船裡面大概也只裝了十分之一的糧食,其餘的都是在襄樊走俏的貨物,五六倍利潤都是少的,不過此前林封謹也仔細打探過襄樊當中“惹不起”的豪商涉及的貨品範圍,很識趣的沒有“撈過界”。

    這些糧船每個月產生的純利潤都要超過十萬兩,不過這十萬兩當中,林家大概只能拿到兩三萬兩銀子,剩餘的利潤便是要給李虎拿去打通更多的關節,收買更多的人。

    而這些被打通的關節起到的作用也絕對不是僅僅作用於糧船方面!

    李虎雖然暫時是升不動了,但是他的頂頭上司田府亮田公子卻是大有可為,在李虎打通的這些關係網的運作下,田公子在年前就再次高升,被任命為揚武將軍,下轄三個統領!順利的從田統領的位置上變成了田將軍。林府之前和李虎一起進入的那十餘二十名家丁,差不多一大半​​也升了職。

    非但如此,整個田家也在李虎的這種活動下,政治環境要寬鬆了許多,之前田柱國樹大招風,上朝的時候,往往都是被孤立了起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反對的人極多,就彷佛是被人緊緊的縛上了一道繩索,十分壓抑。

    此時隨著李虎的銀彈攻勢的開展,田柱國也發覺了一些改變,那便是雖然自己孤家寡人的局面依然,不過有什麼提議的時候,至少反對的聲音少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肯保持沉默了!

    這可以說是十分難得的。

    而這些人都是拿了李虎錢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鬍子老長頭髮花白,總做不出來每個月一面收著田家門人的孝敬,一面做出和田柱國唱反調這種沒節操的事情出來,偏生也不好意思立即就倒向田家,所以做出的最優化選擇就是不說話保持中立,相信假以時日,田柱國能夠投桃報李,那麼收攏一批人也不成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樣,整個田家對於李虎私下的活動都保持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態度,而李虎也是十分識趣,每個月甚至會呈上一份開支詳細的清單列表。雙方的合作,依然是水乳交融。

    在這樣的局面下,李虎的地位再次上升也是理所當然了,不僅首席心腹的地位更加穩固,加上田公子之前本來一個月只有兩三百兩銀子,窮的叮噹響,此時李虎卻每個月都會識趣的數万兩銀子直接雙手奉上,加上羽林衛又靠近襄都,田公子不好好的狂**濫賭享受一下人生,豈不是在浪費青春委屈了這些銀兩?

    所以他老人家自從升任以後,除了點卯的時間在軍營裡面,其餘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什麼怡紅院,倚翠樓當中挺槍勒馬,大戰群芳。不時還要邀請同僚炫耀一番,至於手頭上面的那些軍務,當然是一股腦的丟給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去弄了!

    最初的時候,田公子偶爾還要前來查看詢問一下軍營裡面的事情,畢竟這個涉及到了官位的問題,後來發覺李虎做事情確實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等到自己連續兩個月都被兵部派下來的堪合評定為“優”的時候,田公子更是樂得過都不過問了。

    田公子也是有自知自明,以往做統領的時候自己事事躬親,一年才拿了兩個優,現在有人代勞便是最好不過,總之李虎白手起家,沒有後台總要依靠田家才能立足,沒有背叛的風險。

    所以此時李虎雖然是掛著一個副總管的名頭,但是實際上手中的權力,至少是可以當半個揚武將軍來使用的。

    此時還有一句閒話要提,便是與那位忠心耿耿的秦慶有關。大概是田柱國也有些不放心李虎,便又讓自己的心腹來“制衡”一下,便讓秦慶來到田公子的身邊也是輔佐,目的就是要分李虎的權。

    不過李虎得到了林封謹的授意以後,便是全面配合,將各項大權拱手交出。當然,李總管交權,絕對不代表林家這邊就要交權和全面合作,這其中的不足為外人道之處,那是只能意會的。

    那秦慶乃是比田公子整整大了一輩的人,自覺肩頭又擔負起規勸少主成才的重要性。所以每天都在新上任的田將軍面前倚老賣老的嘮叨,一旦田公子想要去喝花酒,玩粉頭,馬上正色勸誡,甚至還要威脅去告狀! !弄得田公子當真是窩火連天,不勝其煩,若不是看在是老頭子硬塞過來的份上,早就一刀拔出來砍了。

    最致命的一擊就在月底,林家月中在賬本上弄了幾個小陷阱,秦慶就毫不猶豫的一腳踏了進去,正義感過多的他便在這方面指手畫腳,說這樣不對那樣不對。

    林家的管事當然不會違背秦大人的吩咐,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俯首帖耳的照辦,當然,秦老人家也得簽字蓋印證明自己有下命令,結果當月不僅僅沒有盈利,反而虧損了三萬多兩銀子!

    這一下子田府震動,因為這幾個月林家商隊孝敬不斷的緣故,府邸裡面的開支增加得不是一點半點,結果這個月不但指望不了商隊這邊,反而還要倒貼錢進去。

    因此府邸裡面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自然便有人前去查賬本,發覺最關鍵的幾處虧損地方的決策,都是忠心耿耿的秦慶作出,並且還簽字畫押......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此事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也彷彿是在秦家身上狠狠斬了幾刀一般…..

    所以當田公子怒氣沖沖(太久沒喝花酒憋的)的在家裡面砸了幾個杯子拍壞兩張桌子,並且以撂挑子不幹來威脅老頭子以後,田柱國也只能長嘆一聲,將秦慶重新調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切恢復照舊。

    ***

    林家兩父子的關於賑災的爭論,最後以林封謹全面投降而告終,林家作為此時河倉縣內數一數二的大戶之一,很是慷慨的在縣內一共設立了五六個粥場,整整開到了三月十三,耗費了七八千兩銀子。

    這個時候,春風終於姍姍來​​遲,朝廷的賑濟和賞賜也開始著落了下來。

    大概是林家的賑濟做得名聲實在是有些大了的緣故,甚至都有兩三個御史派出了家人在暗訪-------收買民心圖謀不軌這種罪名拿來上奏的話,也可以說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御史不就是風聞奏事,替君王監察天下的麼?

    不過,當那些老練的家人見到每個粥棚當中都擺放了天地君親師的牌位,每次施粥之前,都有人要求領粥的災民叩拜,三呼萬歲以後,便知道這林家當中有明白人,而現在的吏治也還沒有黑暗到可以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地步,所以這些御史也只能悻悻然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就是在粥棚撤銷的當天,林封謹也整理好了行裝,是時候準備出發了。他此行的目標乃是在南鄭西南面的房康郡,那裡乃是比鄰硐蠻的州郡。

    用流行一些的話說,就是少數民族和漢人的雜居地,在目前的主流文化當中,基本是被認為是荒僻流放之地。去那裡做官,哪怕是升職也認為是被貶斥了。

    不過,在幾十年之前,當時的儒門如日中天,連續有王陽明,朱熹等等大儒出世,搶占中原腹地。幾乎逼迫得其餘的諸多派系喘不過氣來,面對這種情況,縱橫書院,五德書院選擇了聯合其餘的派系硬頂,苦苦支撐當時的危局。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27 AM

第二章 鑽政策空子

    在這種情況下,法家卻是獨闢蹊徑,將門下的各大法師召集到了一起商量之後,卻是以“教化蠻夷”為名,開始放棄中原,派出書院裡面的各大優秀法師,搶占邊角,紛紛在邊疆地區開辦法家書院。

    這一著在當時看來,可以說是主動放棄的徵兆,但在現在看起來,卻是深得圍棋“金角,銀邊,草肚皮”的精髓。

    法家此時能夠在西戎當中佔據主流趨勢,影響力隱隱約約能夠與五德書院相提並論,便是得益於當年的這一著妙棋。

    林封謹此時要前往的房康郡,便有一處三十年前,法家**申到響應法家的號召,成​​功建立的書院,叫做天常書院,取的就是“天不變其常,地不易其則”這兩句法家核心思想的觀點。

    當年法家雖然事實上是被儒家強勢逼出了中原腹地,但他們當然不會承認這一點,所以“主動前往蠻荒之地,教化蠻夷”這句口號一定是要時時刻刻都掛在嘴邊的,並且哪怕是表面功夫也一定要做一做,因此書院裡面一定是會有少數民族學生。

    但是,若是真的對適齡的少數民族學生用常規的要求來考核入學的話,只怕所謂的教化蠻夷就是一句空話了。

    說實話,當時的中原文化,確實是要遠遠領先於其餘的邊角地帶。漢人子弟受到的教育,也確實要好一些。

    因此,法家分佈在中原邊角的所有書院,在招收外門**的時候,要求就會放寬一些--------這種行為和林封謹穿越來之前,少數民族的高考生可以額外獲得加分的政策有異曲同工之處。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林封謹很悲哀的發覺了各大書院都對自己這個大齡童生興趣缺缺的時候,他就從前世的高考衍生出來的各種作弊手段裡面獲得了啟示,於是選擇了最有效並且最無恥的那一種。

    那就是改戶籍......以當地的硐蠻身份去天常書院報備-------儘管十七歲的童生就彷佛是三十七歲的剩女那樣不受歡迎,但十七歲的硐蠻童生,則就彷佛是二十七歲的艷麗**少婦,還是有幾分可以憐愛之處的。

    所以林封謹現在,便已經算得上是天常書院的**了,儘管**的前面嚴格的說起來,還要加上“未報備”和“外門”兩個狀語,但無論如何,還是總算在開學之前找到了下家,說實話,這樣的行為真的是和女人二十九點九歲的時候將自己嫁掉一般倉促,但也是勢在必行,否則的話,就白白的蹉跎了年華了。

    ***

    這一趟出門,林封謹也沒有帶多少人,一個書僮和四個護衛是必須的,林德也是要一起跟隨-------這一頭來自於草原上的狼,更是身心都受到了重創,整個林家只怕也只有林封謹才可以將他馴服。

    除此之外,林德脖子被重傷的時候,照顧他的柳枝也被帶上了,因為林德覺得這個女人還不錯,溫柔體貼不說,**和腰肢看起來都很好生養,柳枝出了私奔的那檔子事情以後,也備受欺凌,巴不得有個遮風擋雨的男人,兩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因為很多河道還沒有解凍的關係,所以一干人只能坐馬車前行,林家當年跑商萬里,各條道路都是極熟的,知道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麼凶險處,也就很是放心林封謹的安危。

    本來房康郡地處偏僻,該是有些混亂動盪,卻是有法家的書院坐鎮整整三十年,在當地教化民眾,無論是蠻人還是漢人當中威望極高,因此盜匪也要少很多,安全自是不用擔憂。

    所以林封謹三月十四帶著老頭子的嘮叨和姨娘們的關切出發,四月十一就入了房康郡,又從郡城處的學正處得知:因為今年天象異常,大雪封道,所以書院的內門**開學時間從三月十二延長到四月十五,外門**則是從四月十五延長到五月一日,若有延期的,那麼根據籍貫而定來給予懲罰。

    所以林封謹便放慢了行進的速度,一路上開始遊山玩水,順帶看看有沒有什麼特產方便做做生意賺賺路費的。

    這個時候官府並不鼓勵外出打工,旅遊之類的,只有官員有外出的特權,否則的話,百姓都要開“路引”,否則只能在一個鄉內的幾十里活動。一輩子沒有出過縣老死在鄉下的人,可以說比比皆是。

    當然,此時交通又不發達,又不准人到處流動,那麼生活必需品的交易怎麼辦?通常是趕集,但集市也往往是初一十五的時候才開,再說還有腿腳不便走的動道的,這期間油鹽火蠟短少了怎麼辦?

    所以,也就有人瞄上了這個商機,便有了貨郎這個職業走村過鄉,類似於現在的流行性的小賣部,什麼針線,紙張,火蠟,油鹽都會捎帶一些來賣,生意往往很好,送貨上門嘛。不過風險也大,主要是辛苦,其次是危險容易遇劫。

    林封謹他們一行人本來就不是為了做買賣而來,加上又喜歡探幽攬勝,好在請的嚮導黃老漢也是個“地裡鬼”,之前家里拉飢荒的時候,曾經做過貨郎,在房康郡走村穿鄉做了十年,對道路十分熟悉,因此也不走官道,全是走的一些相對偏僻但是風景好的路線。

    在距離書院還有四五天路程的時候,卻是個大晴天,林封謹在當地的一處名勝地方珍珠泉遊玩以後,貪著夕陽的溫暖多趕了幾里路,便錯過了住宿的鎮上。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這一路上雖然是硐​​人與漢人雜居,村莊卻都是星羅棋布,根據駕車的黃老漢的經驗,前面三里處就有一個硐人的村寨,硐人淳樸,在那裡借宿一晚,花費反而會小一些。

    這房康郡的地勢並不是平原,卻也不能用陡峭或者崎嶇來形容,呈現在夕陽的光芒下的,是延綿不絕的起伏丘陵,這些帶著溫柔線條的丘陵表面是枯黃色的,不過湊近看的話,從枯黃的肅殺裡面又已經泛出了點點的新綠。

    在身後的丘陵上,還有農人撐住疲乏,在淡淡的炊煙味道裡繼續揮動鋤頭,在這貧瘠的土地上面一下一下的挖出梯田或者茶園的坎,他和他的先輩的人生軌跡此時重合在了一起,便是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勞碌,同時在心中強烈的期盼著這一年的風調雨順,然後在秋天從土地上拿走自己或多或少的收成。

    看著這頗富有詩情畫意的一幕,林封謹並沒有生出來什麼文人的感慨,他骨子裡實際上是一個功利主義者,喜歡選擇最快達到目的地的捷徑。

    對於很現實的林某人來說,就算是吟詩作賦,也一定是有著極強烈的目的性和好處,要麼是用來謀取美女的芳心或者**,要麼則是為自己贏得更多的名聲,因此很是有些不耐煩的對著前面的黃老漢道:

    “這路好像都永遠都不完似的,景色也是單調得出奇,到底還有多久到地方?”

    黃老漢呵呵的笑著道:

    “拐過這座山頭就到了,少東家。”

    拐過這座山頭大概也只花費盞茶的功夫,呈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一處依靠著山巒修築出來的寨子。

    這寨子當中的建築都是乾欄小樓的形式,以木製為主,上面覆蓋了瓦片,類似於後世的吊腳樓。

    通常情況下,樓上住人,底層關養家禽,牲畜,有的家境富裕的,底層還備有舂窩,磨坊等等,樓上的堂屋裡面有火塘,在房屋的上方,多數都有富有當地特色的瓦當,看起來充滿了異族的風味。

    一干人又走了幾里地,便已經來到了距離這寨子不算太遠的地方。已經可以聽到從那裡面傳來了絲絲縷縷的聲音,仔細分辨的話,那是馬骨胡,木葉,葫蘆胡,梆子混合出來的樂聲。

    但是這夕陽下的樂器聲卻並不覺得悠揚,相反的是,落在林封謹的靈敏於常人數倍的耳朵裡面,卻是帶著淒涼,悲哀,甚至是無法形容的絕望,就彷佛一個人自知必死以後淒厲的慘嚎!

    “有些不大對勁呢。”林封謹皺眉道:“老黃,硐人吃飯都很晚嗎?”

    黃老漢疑惑的道:

    “不是啊,除非是他們跳歌迂或者是唱師公戲,那時候便會生上大堆的火焰,在晚上烤肉飲酒,載歌載舞,但現在是春耕時節,為了省油燈,多半是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晚飯然後吃完,趁著熱鍋熱灶將家務做完。”

    林封謹嗯了一聲,便不說話,卻依然是隨意的靠在了馬車上。旁邊的冷硬黑瘦的林德,卻彷彿手臂被壓麻了似的,悄然挪動了一下身軀,不知道為什麼,空氣裡面彷彿有些緊張的東西正在悄然發酵,悄然滋生。

    而黃老漢這時候也才發覺,前面的那個在他印象當中熱情好客的寨子裡面,那一個少說也有兩三百戶硐人的寨子裡面,居然連一絲炊煙也沒有升騰起來! !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3-12-1 01:28 AM

第三章 三鑼追魂

    等馬車徐徐的走到了寨子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了三個磨盤大小的東西豎立了起來,堵在了入寨的必經之路上!黃老漢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就彷佛是見到了鬼一般恐懼。

    林封謹此時也看得十分清楚,那三個磨盤大小的東西,卻是三隻十分精美的銅鼓,最大的若鍋蓋,小的也似大盤子,保養得十分精美,在夕陽的餘暉下金燦燦的,銅鼓的側面有著呈現出銳角的太陽紋理,細長若針。

    而銅鼓的表面則是有著清晰的浮凸蛙紋,這些被澆築出來的蛙類形體碩大、空身扁膠,兩眼間突、四足挺立,身披辮形紋帶,十分精緻華貴。

    除此之外,銅鼓的中央則是有著一個身長羽毛的人在仰天舞蹈的情形,而這個人的下方則是一團被點燃了的篝火,彷彿要將其焚燒而死。

    林封謹皺眉道:

    “這是什麼意思?”

    黃老漢一面哆嗦著,一面狠狠的一鞭子就抽打在了馬兒的**上讓其迅速奔跑起來,本來對牲口呵護珍惜若子女的他,竟是表現出來了前所未有的粗暴與不耐!

    “一鼓斷道,二鼓鎖命,三鼓斷魂!!這是硐人的斷魂鼓啊!”

    看看這一座硐寨被迅速的甩在了身後,黃老漢終於緩過了幾分氣來,奪過了旁邊的水葫蘆猛灌了一汽,緊接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最後才喘息道:

    “那裡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極烈性的死瘟!”

    原來在硐族的習俗裡面,銅鼓這東西就是類似於中原鼎器的象徵,至不濟也稱得上是一寨之主的權威之物,十分神聖尊嚴。

    一旦遇到祭祀之類的大事,便會在寨子的入口處立上一面銅鼓,以示寨子裡面有大事發生,生人莫入,倘若擅自進入的後果,被鞭​​打囚禁也是可能的。

    當寨口被立上兩面銅鼓的時候,則是表明寨子裡面有致命的事情發生,這種致命的事情有可能是將偷情的男女浸豬籠,有可能是因為爭水分田的事情要和其餘的寨子進行流血的械鬥,也有可能是要進行罕見的活祭!在這種情況下進寨的話,那麼很可能面對闖入者的,也是不死不休的命運。

    當三面銅鼓被立在寨口的時候,則是表示這裡的人都已經完全絕望了,將寨子裡面所有的榮譽,權力,生命......一切東西,都完全的奉獻給了他們的蛙神布洛陀神,希望神靈能夠接受他們的奉獻,做出寬恕。

    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神不肯寬恕,那麼整個寨子當中,將絕對不會有活著的生物出去,否則就是對神靈的褻瀆! !

    黃老漢一年要跑三次這條商道,而他已經整整跑了十幾年,在房康郡呆的時間更是超過三十年,只有近幾年才改行收手,他見過很多次一鼓斷道,也見過整整十來次二鼓鎖命,可是,傳說當中的三鼓斷魂,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此時夕陽雖然還在燦爛返照,落在人身上的卻不是溫暖,彷彿是陣陣的寒意,那些曾經在火塘邊神神秘秘的談論,包穀酒香氣裡面的詭秘傳說,都從黃老漢的記憶裡面跳了出來。

    他雖然一大把年紀,卻還想多活幾年,看到孫子娶媳婦,看到自己的草房推倒換成青磚大瓦房,因此更是不肯體恤牲口狠狠的抽了幾鞭,將那一個陷入了恐怖和詭異的寨子迅速的拋離了開去。

    ***

    天色已黑。

    夕陽雖然沉入到了地平線下,但還是頑固的試圖繼續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邊依然有一抹灰燼也似的紅色。

    人類先天就和飛蛾之類的東西一樣,具有趨光性,唯一的不同就是知道在趨光的同時不弄傷自己,所以馬車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那一抹紅色,同時感覺著黑暗慢慢兒堅決的襲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卻是很奇特的希望黑暗來得再快一點兒,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這種轉變------這種與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相桀驁抗衡的轉變!

    這是個沒有路燈也沒有手電的世界,所以要想趕夜路的話,那麼就只能由一個人打著火把在前面先行走著帶路,即便這樣,也很容易導致牲口一蹄子踩進凹陷,然後一發力哢嚓折斷的悲劇,這種情況因為非常常見,所以都有一個成語來對此形容,那就是馬失前蹄.....

    所以若不是有什麼緊要事情的話,很少商隊會連夜趕路,哪怕是在官道上,而對於林封謹他們一行人來說,便是想要連夜趕路估計也是力有未逮。

    這是因為拖拽馬車的兩匹牲口雖然是林家精選出來的好馬,但先前傍晚的時候本來就疲憊不堪,又被黃老漢不要命的驅役,所以此時已經是疲累無比,看那模樣即便是不拉車,僅僅是再走上幾里路,也會累死在路上了。

    “不能再走了。”林封謹皺著眉頭跳下了馬車,對著還有些驚懼的黃老漢道:“再走下去的話,那麼明天就只有我們背著馬走了。”

    “可是.......”黃老漢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後,那個寨子已經遠在十幾里外,便是天色不黑,也決計看不到了,何況是這個很快就會伸手不見五指的荒山野嶺?

    林封謹先拿過水囊給馬兒餵了水,然後從車廂裡面拎出來了兩個半大口袋,裡面全部都是炒黃豆,然後往口袋當中加了一把鹽,遞到了拉車的兩匹馬的嘴邊,這兩匹馬兒立即打了個響鼻,貪婪的吃了起來。

    “最近的寨子在哪裡?”

    黃老漢嚥下了一口唾沫,恢復了理智的他恭敬道:

    “就是我們背後那座。”

    林封謹皺著眉頭一揮手:

    “那個鬼地方確實邪氣森森的,我也不想回頭,我指的是前面路上的寨子。”

    黃老漢苦著臉道:

    “最近的一個寨子也有五十三里.....”

    林封謹嘆了口氣,馬兒溫軟的舌頭舔在了他的手心上,不停的捲走香噴噴的炒黃豆和鹽巴,因此有些暖有些癢。這種情況下林封謹沒有做什麼主張,而是去詢問了專業人士。

    “林德,你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林德十分麻利的從馬車上躍了下來,絲毫都看不出他已經斷臂。

    對於林德來說,馬這種生物在他的生命至少某個階段佔據了極重要的地位:是交通工具,是朋友,是玩具,也是食物,也是床,也是凳子,甚至可以是聘禮.. ....他完全就是在馬上長大的,所以林德靠近這兩匹馬一摸,便很乾脆的道:

    “如果放血,那麼天亮前趕到下一個寨子是沒問題的,當然前提是馬兒一路上沒有失蹄。一歇下來馬兒必死。”

    “如果不放血呢?”林封謹道。

    “頂多走**里地吧?”林德很肯定的道:“畢竟它們今天白天都拖著我們走了六十來里了。”

    黃老漢遲疑了一下便道:

    “前面再走兩裡,會有一條岔道,岔道盡頭三五里本來是一個漢人的村子,可惜幾年前已經荒棄了,不過順著岔道走一里,應該是有一座供奉當地傝神的廟子,我上次見到那個廟的時候,還在裡面躲了一陣攆腳雨,今天進去住一晚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傝神乃是當地硐民信奉的邪神,就彷佛是北方的黃大仙廟一樣,林封謹卻是聽清楚了“應該沒有問題”這六個字,疑惑的道:

    “應該?”

    黃老漢苦笑道:

    “我是兩年前進去避雨的,而且當時是白天,在裡面避雨的還有一群當地的硐人,看他們的樣子很是有些緊張恐慌的樣子,可惜問他們卻是什麼話都不肯說,雨勢一小馬上就匆忙離開,似乎很忌諱什麼東西。”

    林封謹看了林德一眼,還有在後面跟隨的四個默不作聲,膀粗腰圓的家丁護衛,笑了笑一下道:

    “就去那裡吧,今天晚上多半要落雨下來,這個時節不要說人,就是牲口淋一夜雨也非得躺下。”

    一干人打著火把又整整跋涉了接近一個時辰,才到達黃老漢所說的那一座傝神廟。區區的三里路之所以會走這麼遠,那是由於通往廟宇的岔道已經被荒棄成了一條羊腸小道,似乎都是由鳥獸之類踩踏出來的,若不是仔細辨認還真難發覺。

    此處漢人與硐人混雜居住,所以信仰也是十分複雜,這座傝神廟修得倒還算堅固,正殿後殿一共三進,至少說明它的信徒在這附近還是眾多的,否則的話,一個神龕就將之打發了。

    這裡荒郊野外,林封謹不能不多加小心,所以在進廟之前他深深的嗅了嗅,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有心不進去呢,但是四野茫茫,卻是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了。只是若在這裡留下,只怕今天晚上也不得平靜。

    不過如今的林封謹也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這個時候,遠方的風聲也急促了起來,倘能似白日那樣的仰望,便一定可以見到漫天的烏雲陰沉沉的壓了下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3-12-2 05:31 AM

第四章 狩人之術:剔骨!

    林封謹想了想在野地露宿的代價,又考慮了一下在這裡留宿可能會出現的後果,最後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微微的點了點頭。有了他的示意,那四名護衛才跳下了坐騎,開始卸馬鞍,搬雜物。

    不過當林封謹看著這次帶隊的王鐵一個人往後面走的時候,便出聲喝止,認真的道:

    “這個地方也有些古怪,不過我也說不出來,所以和旁人分開的時候,一定要兩個人一起行動,包括拉屎撒尿,馬兒也要栓在我們看得到的地方。”

    黃老漢此時的臉色極其難看,他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在林封謹面前陪著笑,可是那表情卻彷彿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少爺.......少爺!我們還是趕快走吧,今天晚上索性在野地裡面歇了。”

    “恩?”林封謹皺眉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剛愎的人,屬下的正確意見是一定會聽的。

    黃老漢壓低了聲音,渾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我想要將牲口拉進廟裡面去避風,可是那些牲口都暴躁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林封謹微微的咦了一聲,抬眼望向了那門口附近枯草足足都有半尺的神祠,廟宇的大門沒有腐朽,但是只剩餘下來了一半,剩餘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地方。

    藉著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見到,裡面的神像雕塑得十分粗糙,和絕大多數少數民族崇拜的神靈一樣,十分猙獰,青面獠牙​​,右手還握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這樣的形象本來是有些殘酷血腥的,卻是因為塑工的關係顯得有些滑稽。

    這個時候,一陣狂風捲過。緊接著,幾點涼意從空中砸落,雨水已經是從天而降,好在這個天氣的雨水總不像是夏天的那樣急驟而滂沱,能夠給人足夠的緩衝時間。

    林封謹微微嘆了口氣,對著林德抬了抬下巴,兩人便舉著火把快步沒入了廟宇旁邊的黑暗當中,草草搜索了一番以後,就從另外的一個方向走了出來。

    這時候,眾人的頭髮都有些濕了。林封謹對著黃老漢溫和的道:

    “不走正門衝撞了神靈,馬兒自然就乖乖聽話,我們從後面進去,大家都走一起,不要落了單。”

    所有人立即依言而行,不過一直繞到了廟後,卻也只見到這時候黃老漢的頭髮已經有些濕了,緊貼在了腦門上,愕然道:

    “這裡有後門嗎??”

    林封謹看著面前斑駁的牆壁。笑了笑道:

    “馬上就有了。”

    說完以後,他就一腳對準前面的牆壁踹了上去........

    ***

    盞茶功夫以後,廟宇的後廂房當中便已經篝火熊熊的燃了起來,在帶給人溫暖的同時。還將光芒播撒了出來。

    而天上的雨水,也是簌簌密密的落下。

    初春的雨水並不滂沱,可是在皮膚細微感觸下,卻有一種刺骨的寒涼在裡面。彷彿要直浸入骨髓當中去!被這樣密密麻麻的春雨澆上一宿,不要說是馬,就連人也一定會大病一場。

    被林封謹踹出來的大洞已經被一扇破門給堵上。這傝神廟的後殿頗為寬大。雖然有一個祭台和供桌,但是除了供桌上有著幾根若枯骨也似的干樹枝以外,祭台卻是已經傾倒了大半,露出了裡面混雜著穀草的難看土磚,還有一股又腥又霉的味道直鑽鼻孔。

    正如林封謹所說的那樣,馬匹從後面他踹出來的那個洞當中被牽進去,便不再抗拒,它們只是本能的躲避著前殿,似乎那裡有什麼值得驚恐的東西,以至於在廊下的馬兒,也是不惜被寒冷的雨點飛濺到,而本能的要避開前殿的方向。

    這期間,林德帶了三個人去前殿查看了一番,也沒發覺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只是說估計有老鼠死在了牆角當中,很是有些臭。

    一干人都是在外露宿的老手了,並且這一次還是侍候少爺出行,時間也不趕,所以各種準備都是十分充分。

    幾個人遵照林封謹的吩咐,兩兩結伴,迅速而機械的做著餵馬,卸貨等等瑣事,還就著雨水順帶將它們洗刷了一下,更是給幾頭牲口攏了一堆火炭這才歇了下來。

    這些從生下來起就和人類相伴的馬匹雖然也有本能的對火的恐懼,但簡單的大腦裡也養成了靠近這東西取暖的習慣,所以紛紛的臥倒在火炭的旁邊,開始安靜的反芻起香甜的炒黃豆和雞蛋,恢復著疲憊和體力。

    林封謹卻是微微的皺著眉頭,太過靈敏的嗅覺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那若有若無的屍臭無論神經如何大條,也很是影響胃口的。並且林封謹又留意到了一件不尋常的要點。

    那就是這廟門口的道路盡頭,本來應該是連接著一座漢人的村子。

    但是,漢人村子的附近,為什麼會出現一座硐人都罕有信奉的傝神廟?並且這廟的規模居然不小?

    漢人村子的廢棄,又與這廟宇有什麼關係?

    自己來路上的那個三鑼追魂的硐人村寨,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些疑惑從林封謹的心中浮現了起來,不過又漸漸的湮滅,對於獲得了一些狗王生平經歷記憶的他來說,這樣的經歷實在是不值一提了。

    外面傳來了兩名值夜的護衛的腳步聲,他靠在了從馬車上取下的軟榻上,拉起了被子搭上了胸口,然後閉上了眼睛慢慢的進入了睡眠狀態。

    ***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睡得太安穩。隨著外面守夜的護衛急促的大叫出聲示警,所有人都立即彈了起來,手中握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武器,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倒是林封謹看起來睡意正濃,揉著眼睛從軟榻上面爬了起來,咕噥了一句道:

    “什麼事?”

    值夜的護衛諸強手中緊握著一把雁翎刀,看著前殿的黑暗嚥下了一口唾沫道:

    “我剛剛和劉波兄弟走到這裡,便聽見前殿那裡有些響動,遠遠的拿火把去照卻是沒有什麼異常,隔了一會兒,劉兄弟說要去小解.....然後竟然不見了!”

    “現在什麼時候?”林封謹卻是突兀的道。

    “應該是子時了。”王鐵補充道。

    林封謹站了起來,眯縫著眼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道:

    “林德,王鐵和我一起去看看,其餘的人留在這裡,多點幾堆火,不要出火光籠罩的範圍,有屎尿也拉在褲子裡面。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也都在火堆旁邊別動!哪怕是我們的聲音叫你們出去!”

    “是.....!”

    林封謹率先大步走進了黑暗裡面,他的嘴角有一抹冷笑,在其身後王鐵左手打著火把,右手卻是拿著一面盾牌,而林德的手裡則並沒有握著弩弓,而是持著一條黑蛇也似的長鞭,這鞭子裡面混合了馬鬃,人發,鋼絲,抽到身上的話,滋味一定極不好受。

    雨水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地面上已經有了些積水,林封謹走出了十餘步以後,來到了一從灌木旁邊,皺著眉頭道:

    “諸強沒有說謊,劉波確實是來到這裡,撒了一泡尿。”

    王鐵立即將火把湊近了些,這火把乃是特製的防風火把,只要不被丟到水里面,再大的雨也淋不滅。不過這時候,忽然吹過來了一陣風,宛若恬淡湖面的起伏波紋,顯得溫柔而友好,只是風中卻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

    林封謹臉色頓時蒼白了一下,但緊接著,黑暗當中就竄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對准他這個方向直撲而來!就彷佛是巨熊狩獵一般,粗野,笨重,瘋狂!

    在這種情況下,膽子小的人相信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但是林封謹自從學習了人狩之術以後,腳步身法當中都帶了一股邪異陰柔的感覺,在黑暗當中行動更是若鬼若魅。

    他將身子一側,便避過了這巨大黑影的撲擊,讓它狼狽無比的撲了個空,兩者交錯而過,巨大黑影已經是在林封謹的右後方。

    非但如此,林封謹頭也不回,右腳提起來往後面用力一踹,便恰好踹在了那黑影的腿彎上!那巨大黑影腿彎處傳來了一股大力,竟是發出了“哢嚓”的折斷聲音,腿一軟就只能半跪了下去。

    緊接著林封謹原地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身,雪亮無比的刀光閃耀在了這空地上,配合殘像彷彿是原地憑空出來了一個急速旋轉的巨型刀輪,四下里的灌木枝葉瞬間飄飛起來,稀里嘩啦的散落在空中,然後落下!!

    狩人之術:剔骨!

    儘管林封謹已經很是注意的避開了周圍的人,但無論是王鐵和林德,都是立即感覺到一股極尖銳的風撲面而來,狠狠撕扯著自己的汗毛和頭髮!更是連呼吸進鼻孔裡面的空氣,都有一種狠狠的戳刺著肺臟的鋒利感覺!

    王鐵手中的那一把“氣死風”火把,更是被帶起的風勢席捲,在瞬間火苗被湮滅到了極致,只有一豆淡藍色的殘焰在苟延殘喘的搖曳,倒是火把上面燃著的紅碳部分,在迅速的往周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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