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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席 -【億萬美夢之三】裸愛美少女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49 PM     標題: 唐席 -【億萬美夢之三】裸愛美少女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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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倒楣的人了吧!?
上課不順、打工不順也就罷了,
這會兒連老天爺都要欺負她──
降下傾盆大雨淋得她一身濕還不夠,
還讓她撿到一個滿身是血的大男人!?
更誇張的是──
那男人竟就這樣賴在她身邊──不、走、了!?

身家財產數十億,更是國際知名鬼才導演的他,
身受重傷躺在大雨中已經夠可憐了,
這沒神經的女人竟還在他身上踩上一腳!
不過,沒關係!
他正好可以藉機裝失憶賴在她身邊,
好暗中調查到底是誰想暗殺他──
只是沒想到這待著待著,他竟然不想走了!?
只因這迷糊的小女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出版日期】 2003年04月27日

【出版社名稱】
耕林

【書系及編號】
魔鏡系列KA1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1 PM


序 唐席


  親愛的小魚兒:

  日前曾聽說你為了求職的事,弄得大家雞飛狗跳,不知如何是好。

  從事餐飲業,怕廚房熱,不到一個月就賦閒在家;好不容找到到精品屋工作,又嫌站太久,還沒拿到薪水,就又恢復待業身份;從事電腦工作,怕得綱球肘、近視;難得央求親朋好友,找到某公司的總務工作,嫌坐太久,和同事、上司發生一些口角後,憤然離職;建議你試著寫作,怕傷腦力;從事業務,又不想面對陌生人、外頭太陽太……

  就這樣每天在家晃來晃去,守著電視看日劇、韓劇……

  問你,為什麼不去找工作,或再考學校?

  你說:「沒找到適合的工作,讀書?我已經讀膩了。」

  問你,什麼樣的工作,才覺得適合?

  你說:「錢多事少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

  呵呵呵……所有人啞口無言。

  親愛的小魚,你真是有所不知了。

  「錢多」——殯儀館燒掉的錢最多。

  「事少」——路邊的野溝事最少。

  「離家近」——打掃樓梯的清潔阿婆,離我們家最近。

  「位高」——清洗大樓窗戶的工人,位最高。

  「權重」——管理員伯伯,權最重。

  「責任輕」——收回收瓶的阿婆,責任最輕。

  這六種職業,你挑一個去做吧。

  「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是非去做不可的!」我說。

  你說:「活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去找什麼非做不可的事?勞心傷身又無聊。」

  賺錢?學歷擺出去,經歷算什麼?

  交朋友?又不是沒朋友。

  拓展視野?網路無遠弗屆……

  所有人說不過你,只好摸著鼻子走人。

  那可真糟糕了!

  小魚兒,有些事,你真的該知道。

  家裡不缺錢沒錯,但是你缺錢呀!家裡的錢是父母辛苦大半輩子賺來的,那可是他們將來年老、動不了時的生活費,你這個年輕力壯的少年人不去打拼,吃老年人的老本做什麼?

  學校裡學來的理論、技術,要到社會上去驗證、磨練,才會真正的變作你的,放著只會生鏽、落伍,再說,各種技術日新月異,昨天的新技術,說不定今天就變了,不跟進的話,只會被淘汰。

  職場是真正考驗實力、磨練心性的地方,只有身在其中、自得其樂的人,才能體會到箇中樂趣與挑戰性。

  真的,「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是非去做不可的!」

  而眼前,你非做下可的事是——不管興趣取向或學術取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把它當作非做不可的重要大事。

  第二件非做不可的事是——進入職場,把每件交代下來的工作,當作「非做完整不可」的事!

  第三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一無論如何待滿半年。

  為自己寫一份計劃書,把每個小步驟,都當作「非做好不可的事」!

  不管是人際關係、工作技術或心智成熟度,不斷的密練,是走向未來唯一的路。

  時代是場大洪流,每個人都要被推著走,而每個被推著走的人的一生,都是由這些「非做不可」的「小事」串連起來的。

  這些「小事」,串連出總統、諾貝爾獎得主、阿姆斯壯、企業大亨、科技新貴、職場中不可或缺的螺絲釘……

  反觀那不知將這些「小事」當成「非做不可」的人,落在洪流外,變成了被公司裁員的人、一事無成的人、無法養家活口的人……

  每個人都有一條自己的路,這條路,無論如何,非用自己的腳去走下可,及早磨練,有百益而無一害,快快進入時代的洪流吧,別讓自己落在洪流外,變成「四不一沒有」——

  你說的話,我們「不」會當真——因為歷練淺薄。

  你做的事,我們「不」會放心——因為經驗不足。

  你對自己的未來,「不」會準備——因為毫無頭緒。

  你對自己,從「不」負責——因為不知責任為問物。

  你的生命裡,什麼都「沒有」!

  呃……無論如何,都別讓自己落入這「四不一沒有」……(頻頻擦汗中)

  無論如何,都要努力的過日子喔。

  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2 PM


楔子


  齊氏在演藝界的聲望與成就,一直讓人望塵莫及。

  齊氏數代以來不乏享譽國際的導演、明星、歌星,和幕後工程設計師。

  全家族所累積的財富,已非億兆所能計數。

  而這一代最功業彪炳的,要算是齊盡。

  齊盡年少即出外闖蕩,沒幾年的時間,就在國際間闖出名號。

  早年拿最佳男演員、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的獎座,近年拿最佳編劇、最佳導演、最佳影片,甚至開了家——只要出片,全球票房數十億的電影公司。

  才三十出頭,即創造億萬身價,在國際間闖出「鬼才編劇」、「鐵腕導演」的名號,為齊氏貢獻輝煌,連父執輩也望塵莫及。

  近幾年來,人人已將「齊盡」兩個字,和「一流品質保證」畫上等號。

  打拚數十年的齊家老太爺,在上個早期溘然離世,遺囑言明財產第一順位管理人,為成就最輝煌、輩分卻最小的齊盡。

  這遺囑在齊氏掀起軒然大波,許多居功厥偉的長輩心生不服。

  「那小子算什麼?數十年不見回來一趟,卻要掌管我們所有人的的心血?」

  齊氏家業龐大,齊老太爺握有最大的股權和管理權,「財產管理人」的意義,即掌握行政權、決策權、處分權和財產分配權。

  「輩分最小,卻要我們聽他發落?我看老太爺是老昏頭了。」

  「老太爺那麼老,頭腦根本不清楚,這份遺囑怎麼能算數!」

  「但是下個星期,律師就要找齊盡回來執行遺囑上的交付了!」

  說準確點,通知函已經寄出了。

  「他憑什麼管理我們?憑什麼要我們看他的臉色度日?」

  「我們絕對不能讓齊盡剝奪我們的心血。」

  重點是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暗中幹了些什麼偷雞摸狗的勾當。

  「他常年在國外,誰知會不會碰上恐怖分子或危險之徒?」

  「又沒有人保證他能順利回國繼承。」

  「那倒是。」

  為了保住自身利益,歹毒陰謀暗中成形。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2 PM


第一章


  包艾菊她敢說,再也找不到像她命這麼苦的人。

  白天除了上課外,還得往廣告公司、拍片現場、廣播電台跑,已經忙得人仰馬翻,那沒良心的包艾蘭,自己結婚去,卻要她頂替她去pub打工!

  噢,讓她死了吧!

  老天爺並沒有給她兩個身體和一天四十八小時,可不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不行!」樂團的主唱小晶首先發難,「妳不幫忙,我們三個怎麼辦?難道妳狠心眼睜睜看我們變成街頭遊民?」

  「是啦,艾菊,我們知道妳很辛苦,但是,如果妳棄我們於不顧,我們恐怕只有餓死一途了。」樂團的其他兩位成員苦苦哀求。

  包艾菊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死」這個字。

  她苦苦的點頭答應,就恨自己這副軟心腸。

  「喂,妳就拒絕嘛,拒絕又不會死。」回家被艾竹批評一頓。

  「如果會死就解脫了。」艾菊好沮喪的癱在桌上。

  「我也幫不了妳,下星期就要上機實習了,妳好白為之,」艾竹說。

  艾竹是旅運大學的學生,每隔一段時間要上機當空姐。

  再說,冒充頂替是艾菊這個替身演員的拿手好戲,她可做不來。

  「連妳也不在家照顧我,我會累死、餓死、瘦死、忙死啦。」艾菊極力閘述自己的無助和可憐。

  老天爺,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四胞胎,為什麼梅和蘭嫁到好老公,竹也那麼輕鬆,她卻這麼命苦?

  「不然,看妳要投靠誰,就去吧。」艾竹雙手一攤,表明愛莫能助。

  「沒良心。」

  「喂,妳是除了我之外,四姊妹中積蓄最多的耶,還有什麼不滿意?」竹不高興的指出她努力工作所獲得的成就。

  梅和蘭變成億萬富翁的老婆,當然不能算數。

  「一千塊多幾十塊,有什麼好滿意的?」艾菊不服氣的反駁。

  而且還是除了她之外耶,扣掉梅和蘭,她還不是最後一名?講那麼好聽騙她喔?

  「妳不會找些名目,自我安慰一下?」竹不服氣的反駁。

  她也沒比她多到哪裡,一千塊多一兩百而已。

  因為家族龐大,她們賺的錢,全貢獻給「家庫」,應付那繁雜的交際應酬去了。

  「人家是在表示捨不得妳離家實習耶。」艾菊帶著撒嬌的口吻。

  本來四個姊妹住的公寓,現在只剩兩個,竹再去實習的話,只剩她一個……那樣變得好空洞。

  「少來,不敢自己住就直說。」膽小鬼。

  「是沒人照顧我。」艾菊扮個鬼臉,才不承認自己會害怕。

  「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呀?」艾竹也對她扮鬼臉。

  「算了,求妳也沒用,妳又不會請個傭人照顧我。」艾菊撇撇嘴。

  「等我成為億萬富婆再說吧。」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艾竹去實習,艾菊過著暈頭轉向的忙綠生活。

  ※※※※

  這如果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颱風遇上土石流」,她包家第一倒楣女王的寶座,就換人坐!

  早上上課時,被教授威脅要把她死當,三年不得翻身。

  下午為一支新廣告試鏡,她沒趕上,遲到的代價是工作飛了。

  傍晚去電台,電台沒電,四個小時的時薪也沒賺到。

  去拍片現場演路人甲,不小心被電線絆倒,跌個狗吃屎不說,還被罵得狗血淋頭。

  晚上去Pub,裡頭有道上兄弟喝酒鬧事,鬧著要把Pub包下,不准任何人進入。

  悻悻然的回家,走到一半,連日來不穩定的氣候下起大雨,把她的衣服全淋濕了。

  舉腳快跑,又在慌忙間和一個人倒成一團。

  這還不打緊,她還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老天爺,今天是她的生日耶,怎麼讓她這麼倒楣!

  「對不起,你沒怎樣吧?」艾菊趕緊起身驚惶地問。

  奇怪,不是才踩了一下下,怎麼那個人就倒地不動了?

  是她撞到他嗎?還是他絆倒她?天太黑、雨太大,她沒看清楚。

  雨很大耶,這個人怎麼還不快起來?

  「喂,你沒關係吧?」艾菊動手撥地上的人。

  奇怪,那個人連動也不動。

  他該不會……死了吧?

  膽小的艾菊不禁打個寒顫。

  「喂,你起來,醒醒。」艾菊用力推那個男人。

  幸好那男人還有體溫。可是不知為何,卻還是動也不動。

  「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放惡狗來咬你!」艾菊急中生智。

  既然推不醒,就威言恫嚇,就不信他不怕惡犬。

  如果他有常識、有耳朵,就該飛快爬起來。

  那個男人卻大出意料,沒有任何逃命的跡象。

  「難道我踩死人了?怎麼辦?對了,快叫救護車!」艾菊翻出手機,卻看到手機半個訊號也沒有。

  「什麼?停話!?怎麼剛好在這緊要關頭停話啦?沒天良的電信公司!」

  這才想到,她已經兩個月沒繳通話費了。

  艾菊額上降下一堆陰影,她已經從包家第一倒楣女王,躍升為台灣第一倒楣女王了。

  她倒楣就算了,可不能害這男人也跟著倒楣,萬一他死在她面前……

  艾菊打個哆嗦,生平最怕碰到「死」這個字。

  「我倒楣就算了,你可別跟我一起倒楣。」艾菊對地上的男人說。

  事到如今,她只好想想法子了。

  她將男人的右手拉起,連帶拖動比她大一號的身體,往五百公尺外的公寓移動。

  「你很重耶,是不是平常吃太好?」她忍不住埋怨一句。

  命很苦的宇宙第一倒楣女王,變成辛苦的扛工,拖著比她還重的身體,在雨中艱難的移動。

  ※※※※

  「啊──」

  傾盆大雨的深夜,在某棟公寓四樓的燈亮起同時,傳來一陣尖叫。

  燈剛打開時,艾菊被男人身上那殷紅的血水嚇了一大跳。

  驚魂甫定,再睜開眼時,又被他胸前血肉模糊的傷口嚇得魂飛掉一半。

  「嗚……怎麼會這樣啦?怎……怎麼辦?」艾菊嚇得不如如何是好。

  老天爺,她怎麼撿了具活屍體?要是被當作兇手,怎麼辦?

  「鈴——」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桌上的電話石破天驚的響起。

  「啊!」突來的尖銳叫聲,把艾菊嚇得跌坐在地上。

  老天,今天怎麼有這麼多驚悚事件?難道她只能活到二十歲生日這天?

  艾菊忍不住胡思亂想。

  電話還是響個不停,好像打算跟主人槓上似的,艾菊拖著發軟的雙腳去接。

  「喂?」她連聲音都是抖的。

  「喂,包艾竹在不在?」電話那端是個不太生分的男聲。

  「她……不在。」現在就算是艾竹打電話回來,她也嚇得認不出來。

  「她幾時回來?妳告訴她,體檢報告已經出來了,叫她有來來醫院拿。」

  因為上機的關係,艾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做一次體檢。

  「呃……你是哪位?」艾菊的腦袋瓜鈍得連動也動不了。

  「我是妳在醫院當醫生的堂哥,笨包艾菊!」

  「醫院……醫生……」艾菊喃喃地重複他的話。

  被嚇鈍的腦袋瓜艱難地動了幾下,終於找到關鍵字。

  「堂哥!我……我撿到一具活屍體,快來救我!」艾菊簡直是聲淚俱下。

  「什麼事?妳好好說。」連堂哥也緊張起來。

  「他……他的血一直流,肉都跑出來了……他……」艾菊嗚咽不成句。

  她沒嚇死就偷笑了,還要她好好說?根本是強人所難。

  「好,妳別怕,我現在馬上過去。」堂哥丟下電話,火速前往艾菊的公寓。

  艾菊放下電話,看著那具愈來愈蒼白的活屍體,和地上的血水,居然眼前一花,昏了過去。

  ※※※※

  「哈啾!」

  艾菊是被自己這聲噴嚏吵醒的。

  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的身上,覆著一件毯子。

  「包艾菊,妳真的很笨耶,真搞不懂妳是怎麼活到二十歲的。」

  人還沒有完全醒,耳邊就傳來一句嘲笑聲。

  「你才笨!」還沒看清人,艾菊就一口頂回去。

  奇怪,屋裡怎麼有別人?

  揉揉眼睛一看,這人正是在醫院當醫生的堂哥。

  他正替地上那具活屍體包紮。

  「救個人回來,自己反而被嚇昏,不叫笨叫什麼?」堂哥撇著嘴說。

  膽子這麼小也想救人?太不自量力了吧?

  「你……你怎麼進來的?我要叫警察。」艾菊說不過他,只好想辦法轉移話題。

  「妳以為你們家那扇門擋得了人?」堂哥指指門。

  那扇門破爛得要命,他稍稍一掰,就整扇拆下來了。

  「你……」艾菊全面落敗,完全不知還能說什麼。

  都怪姊夫晏荊啦,把門弄壞了也不找人來修。

  「去把自己和他洗乾淨。」堂哥說。

  「他?」艾菊張口結舌,她為什麼要洗他?

  「你們兩個全身濕答答的,不用洗嗎?」堂哥斜她一眼,懶人。

  「洗……也是你幫他洗。」艾菊光是想像那畫面,小臉就紅起來了。

  「要我這個醫術精湛的大師,在這簡陋殘破的地方救他已經很委屈了,還要我做看護的工作?想都別想。」堂哥頭一甩,表示不理會。

  「哪有這樣的?」艾菊的臉寫滿苦字,「哈啾!」忍不住又打個噴嚏。

  她家只不過門有點殘破、客廳有點簡陋而已,他幹嘛說得像乞丐大本營?

  「總之,妳快去放熱水,把妳自己和他丟進水裡泡一泡,保證一切ok。」堂哥說得好像要看她的好戲似的。

  「可是他的傷……」有沒有別的折衷辦法啊?

  「他的傷該縫的已經縫好,該治的也都完成了,只要別讓繃帶碰到水就好。」堂哥對自己的效率很得意。

  「纏得全身都是繃帶,怎麼不碰到水呀?」很難耶,他的上半身都是繃帶。

  「那就是妳要當心的地方了。」當然只洗下半身就好嘍。

  堂哥就是故意出題考這笨堂妹。

  「可不可以只洗手和腳就好?」艾菊討價還價。

  「如果妳再不去放熱水的話,他就會被妳凍出肺炎……傷好了,卻得個肺炎,如果死掉,也合該是他的命。」

  「好,我馬上去。」艾菊的良心受到嚴重威脅,跳起來去放熱水。

  「喏,別忘了要一起泡才有用唷,不然肺炎會發作的。」章哥「很好心」的提醒。

  他向來就愛逗這些堂妹,只要一想到她們因自己的惡作劇忙得焦頭爛額,心裡就無比得意歡快。

  「噢。」艾菊回答一聲。

  幸好瓦斯還沒用完,熱水器也沒突然壞掉。

  「那我走了,桌上這些藥是給他擦的。」堂哥留下一句,起身回家。

  「喂,堂哥。」

  艾菊跑出來,想叫他不要走,起碼幫忙把人抬到浴室,他卻已經下樓去。

  「怎麼這樣?」半點人情味都沒有,還說是親戚咧。

  艾菊看看地上包滿繃帶的木乃伊,再看看外頭的雨,忍不住又打個噴嚏。

  好冷。也許堂哥說得沒錯,先把身子泡暖和才是正事。

  ※※※※

  包艾菊敢保證,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夜。

  把那具倒楣的活屍體拖進浴缸,已經凌晨一點半,他身上當然又多了些撞傷、擦傷。

  把他的衣服剝光,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因為她連看都不敢,躊躇半晌,最後決定一手蒙眼一手脫。

  當她費盡千辛萬苦把他的褲子脫掉時,水已經涼了,她只好再打開熱水。

  雖然堂哥說泡就好,但她一看到他的腳和身體那麼髒,忍不住想去洗,可是眼神一投到他身上,就會覺得好害羞。

  為此,她又遲疑了半天。

  「妳再不動手,他就要得肺炎死掉了!」腦袋中轟然響起堂哥的話。

  艾菊怕釀成大禍,手快腳快,三兩下就把他洗得乾乾淨淨。

  「呼,原來這麼簡單。」她拍拍手,覺得自己超厲害,「堂哥說我也要泡泡澡。」

  於是她開始動手脫下自己那身濕衣服,眼光一不小心瞥到浴缸裡那勻稱的裸體,一股熱氣驀然從脖子蔓上耳根、頭頂,熱度直逼火山爆發。

  艾菊覺得她快因臉太熱而昏過去。

  「不行,我如果昏過去,他就真的只有得肺炎而死一途了。」艾菊趕緊拍拍臉,要自己維持清醒。

  一咬牙,她火速脫掉那身濕衣服,跳進浴缸。

  「哇!好熱!」她太冷,而水太熱,她哇哇叫著跳出浴缸。

  也不知是被她吵醒,還是堂哥的醫術真的那麼高明,艾菊看見浴缸裡那男人的眼睛睜開來。

  「那個……呃……」艾菊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意識到自己光著身子,連忙抓地上的衣服來擋,「大色狼!」

  卻見那男人定睛看了她一眼後,眼一直,又昏了過去。

  艾菊又手足無措了。

  「喂!你是昏了,還是死了?」她很小心的一手拿衣服遮自己,一手去碰碰他。

  她真正想問的是:你該不是被我的裸體嚇死了吧!?

  他的心還在跳,卻沒有再次醒來的徵兆。

  「喂,我可是宇宙天下第一美少女耶,你就這樣昏過去是什麼意思?」她咆哮,很想把他揪起來問清楚。

  「喂,看到美女的裸體就昏過去,是很沒禮貌的!」她覺得有教育他的必要。

  一陣風吹過來,艾菊打個哆嗦。

  「喔,好冷。」她縮著脖子,跳進浴缸裡。

  「喂,我不管你是真昏還是假昏,都不准非禮我,也不准看。」她把他昏睡的臉推向一旁。

  「你好髒。」看見他的臉和頭髮全是泥,艾菊又把他的臉轉回來,用毛巾擦拭。

  這一擦簡直不得了,那比任何明星偶像還要帥的臉,讓艾菊的心兒怦怦亂跳!

  不,不只是帥,那眉比一般人更有個性,鼻比一般人更高挺,還有那唇線,比任何人更倔氣,他的輪廓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好像生來要勾人視線的!艾菊的心兒,完全不聽指揮地被拉走了。

  「可惡,包艾菊,妳是花癡喔!?」她痛罵自己,才能勉強把視線收回來。

  再把他的半長髮擦一擦,那頭淺棕色的髮跟女人的一樣閃亮。

  「難怪你看到我要昏倒,你照鏡子就可以看到美少年。」艾菊實在不想承認他的條件不輸美女,也不想承認自己極有可能被他迷倒。

  「討厭啦,你病好了後就快走喔,不要讓我自慚形穢。」艾菊喪氣的說。

  她有美女心結,因為每次試鏡,導演選用的都是美女。

  「哼,老天是公平的,你雖然長得帥,但一定個性很壞沒人愛。」安慰自己。

  艾菊泡了一會兒,覺得身子已經不那麼冷,起身穿衣服。

  「咦,你沒有衣服穿。」這下子可傷腦筋了。

  穿了衣服,恐怕也會濕掉,還足先把他扛出去好了,艾菊終於想清楚先後順序。

  「我家沒空房了,你就睡客廳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弄上沙發,艾菊自己也累得氣喘吁吁。

  用毛巾把他的身體擦乾,她的力氣已經用盡,再也沒力替他穿衣服。

  看看鐘,時針指著三的位置,不知不覺中,二十歲的生日已經過了。

  「祝我昨天生日快樂。」她打個大哈欠,拖著疲累的腳步走進房間。

  「睡覺時不准吵我、非禮我。」在房門口對他說一聲,爬上床,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漫長而倒楣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

  接到律師通知回國的齊盡,手上只提了個公事包。

  雖然正逢空檔期,可以暫且把國外事業交代給可信任的助理,但是他並不打算在台灣久留。

  他已經刻意低調,也把引人注目的披肩長髮束在腦後,沒想到還是惹來一堆關注、迷戀的眼光。只是回來辦點小事而已,可不希望引來記者炒作。

  天快黑了,他快步離開機場。

  「你是齊盡?」在機場外等計程車時,有兩個人上來詢問。

  「我是。」他點頭承認。

  「我們是齊家派來接你的,請上車。」

  「謝謝。」齊盡不疑有他,上了車。

  車子順暢的往前行駛。

  「旅途很勞累吧?要不要喝點東西?」他們友善的遞給他一瓶運動飲料。

  「謝謝。」齊盡接過來,拉開拉環,仰頭喝起來。

  也只是那麼一下子而已,他居然眼前一黑,自律神經完全失去功能。

  「嘿,想不到堂堂大導演,居然這麼沒有防備。大哥,要把他帶去哪裡?」

  雖然陷入昏睡狀態,齊盡的耳朵卻比任何時候更靈敏。

  「依照計劃,我們要殺了他,拍照存證,以證實我們沒有殺錯人,再把屍體解決掉。」

  「屍體的解決最麻煩,我們要丟在哪裡?」

  「麻醉的時間有四個鐘頭,夠我們繞臺北幾十圈慢慢想。」

  不知多長的時間裡,耳中只有冷氣吹送的運轉聲。

  齊盡想睜開眼逃命去,或解決這些人,卻無能為力。

  這兩個人自稱是齊家的人,聽來應該也是,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憑他也想掌握管理權?啐。」

  「老太爺若知道他屬意的人這麼弱,肯定會吐血。」

  「作掉他之後,齊家就落到我父親手裡,這麼一來,我們要做什麼,就方便多了。」

  「我們就先大辦幾場選秀會、試角會,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嘿嘿。」

  「我們真是心照不宣的好兄弟啊。」這兩個人,一個叫齊亮,另一個是他的跟班。

  漫長的時間裡,齊盡聽著這兩個人,計劃如何運用齊家的財勢,幹些喪心病狂的勾當。

  他終於明白自己原來被不相熟的堂兄弟綁架了,而且極有可能被滅口。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他被猛然拽下車。

  頭部撞到地面的感覺,並沒有很痛。然後,他感覺到胸門被插入了什麼,拔出來,又插進去……

  如此重複了不知多少次,他才感覺到那隱隱約約的痛楚。

  「角度弄正一點,記得打閃光燈。」

  「大哥,他的臉腫成那樣,怎麼拍?」

  對了,他對麻醉類的藥物過敏。

  「管他的,反正就是快拍。」

  然後,他聽見按快門的聲音,一次又一次。

  「大哥,他的東西怎麼辦?哇,還沒在台灣販售的手機、限量供應的皮夾。」

  「當然歸我們,但最好還是帶回去,作為有力的證明。」

  然後,門開了又關,車子開遠了。

  原來棄屍荒野,是這樣的感覺。齊盡對自己苦笑。

  如果自己沒有粗心大意喝了東西,躺下的就是他們,而不是他。

  為了堅持品質,他招惹的人不計其數,只是沒想到最後竟栽在自家人手裡。

  唉,想不到一代鬼才的他也會落到這步田地!

  連動都動不了,就算想討回公道,也不切實際得可笑。

  也許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躺了不知多久,大雨開始落下。詩人說雨聲是洗滌人心的樂聲,他現在終於可以好好聆聽了。

  也許雨真的太大,他隱約覺得身體在漂流,流了好久,久到他都要睡著。

  「對不起,對不起!」

  咦?有人?還是個聲音不難聽的女人。

  「對不起,你沒怎樣吧?」

  有人在動他?

  「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放惡狗來咬你!」

  不,是個母夜叉。

  如果我起得來,會躺在這裡任妳恐嚇嗎?啐!

  「難道我踩死人了?怎麼辦?對了,快叫救護車!」

  呼,想不到這母夜叉,到頭來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他依稀看見了生命的曙光。

  「什麼?停話!?怎麼剛好在這緊要關頭停話啦?沒天良的電信公司!」

  停話?齊盡彷彿又看見死神在對他招手。

  看來,天要亡他。

  「我倒楣就算了,你可別跟我一起倒楣。」

  以為那母夜叉會棄他而去,想不到她開始扛他。

  藥效稍微退了,他感覺得到身形嬌小的她,拚了命地拖著他。

  她很拚命,但他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以她這種速度,他恐怕在得救之前就嚥了氣。

  既然她這麼拚命,那他也爭氣點吧。

  他盡量使力,用自己的腳尖蹬行。

  「啊,終於到了。」

  在氣力衰竭之前,他聽見那女孩氣喘吁吁的這樣說。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在滾動,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樓梯。

  從樓梯上滾下來四次後,暈頭轉向的他終於被摔在平地上。

  救命啊!她壓在他發疼的傷口上。

  然後,她發出了一堆震破耳膜的尖叫。

  好像是被吵昏的,他失神了不知多久。

  再聽見聲音時,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算你運氣好,刀子並沒有插得太深,但這些苦頭有你吃的了。」

  他覺得男人在動他的身體,讓他痛不可當。

  「我家的笨堂妹,笨得要命,如果讓我知道你欺負她,小心我拿你當活體實驗。」

  身體又一痛,他再次昏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他的身體不再那麼冷,有小命被救回之感。

  睜開眼,他看見一幅只有仙境才能看見的美景。

  凌波仙子騰雲駕霧而來,溫婉的對他微笑,那笑容,讓他忘卻傷痛。沒想到拍過幾支異次元電影的他,有幸見到東方傳說中的仙子。

  他想多看她一眼,只可惜他陷入昏迷,她也幻化無蹤。

  「我要這美麗的仙子,當我的新娘。」

  他心中的聲音好強烈。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認定她。

  ※※※※

  齊盡抵達台灣的隔天,齊家某一棟大樓的某間辦公室裡有個秘密會晤。

  「這是昨天做的?」齊雄看著手中的相片,再抬頭看看兒子。

  相片中有具屍體,身材、外型和報章雜誌上的齊盡是相同,但臉太腫,難以確認。

  「是的。」齊亮回答。

  「我需要更好的證明。」齊雄說。

  「這是從他身上搜到的東西。」齊亮把皮夾和手提箱遞上去。

  齊雄看看證件和護照,證實是齊盡無誤。

  「很好,現在齊家對我們來說,已如探囊取物,演藝王國也將屬於我們,」齊雄仰頭大笑。

  「哈哈哈。」所有野心分子全哈哈大笑。

  「齊盡死了,接下來呢?」

  「過一陣子,我會再指示。」齊雄回答。

  他打算等風頭過去一點,就對哥哥——齊英下手,屆時,管理權自然落到他手。

  為了維持善良形象、拉攏向心力,這種事,當然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那齊盡的財產,我們是不是……」人死了,財產不挖來用,難道等著充公?

  「隨便你們,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雄很大方,因為他的目標是齊氏的管理權,齊盡的個人財產,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現在呢,是一切具備,只等時間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3 PM


第二章


  好餓!

  齊盡醒在一陣前胸貼後背的飢餓感中。

  自從見到那位凌波仙子後,他就一直昏睡,雖然有時會突然醒過來,但是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半個人。

  「堂哥說要翻身,內臟才不會睡著,然後順便換藥。」

  有時覺得有人在替他換藥、動身體,但他卻醒不過來。

  「喂,醒了要喝牛奶。」

  最近最常發生的事是——他醒來時,旁邊的桌上剛好有一杯牛奶。

  但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幾天。

  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日光燈刺痛他的眼,他拿手遮光,才好一點。

  他艱難地坐起,胸口卻讓他痛得猛抽氣。

  低頭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已經好了大半。

  稍微瀏覽,發現這是間小公寓,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和一間小客廳。

  他正對面的時針指著三的位置,外頭一片漆黑,看樣子現在應該是半夜三點。

  廚房裡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嗶嗶壺微弱的聲響,浴室裡則有沖水聲。

  「嗶——」

  嗶嗶壺也不知發什麼神經,突然嗶聲大作,把他嚇一大跳。

  緊接著,他聽見門被粗魯撞開。

  「咚咚咚」只圍條浴巾的女孩從他面前迅速走過,鑽進廚房。

  幾乎在同時,嗶聲消失了,過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充滿了泡麵濃郁的香味。

  咕嚕咕嚕。

  肚子裡的飢餓蟲簡直是聞香起舞。

  那女孩雙手端著泡麵,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來,臉上充滿期待和滿足。

  「泡麵、泡麵,好香的泡麵。」口裡還哼著即興創作的曲子。

  那女孩就在他對面的桌子後坐下,打開泡麵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完全沒發覺他的存在。

  「呃,請問……」齊盡餓得忍不住想出聲詢問,才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聲音。

  「啊!」認真吃麵的艾菊狠狠嚇了一跳。

  呆了十秒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指著他尖聲大叫。

  「啊——色狼!變態——」

  他他他……他怎麼老愛看人裸體?

  雖然這一個半月來,已很習慣打理一具活屍體,但,當這具活屍體突然坐起來,連鬼也會被嚇死。

  色狼?變態?齊盡訝異地低頭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除了胸前的繃帶外,什麼也沒穿,再看看她,只圍了條浴巾,也沒好到哪裡去。

  「啊——女色狼!女變態——」他也學她指著對方尖叫。

  他這一叫,艾菊反而叫不出來了,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眼神複雜地盯著他。

  「幹嘛學我尖叫?沒穿衣服的變態是你耶。」

  尖叫是女生的專利,他一個大男生尖叫什麼?

  「幹嘛學我尖叫?妳才是沒穿衣服的變態!」齊盡尖著嗓子學她說話。

  她的反應很有趣,尤其那雙活靈靈的眼,一閃一閃地,好像要說話似的。

  艾菊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只圍了浴巾蔽體,連忙紅著臉鑽進房間穿衣服,順便把包在頭上的醜毛巾拿下來。

  都是他啦,突然醒來做什麼?昏睡這麼久,人家都已經習慣把他當木乃伊了說。

  「你是鸚鵡啊?」穿好衣服,艾菊翹著嘴跳出來抗議。

  只有鸚鵡才會學人說話。

  「妳是鸚鵡啊?」他又學她說話,反正以怪制怪是不變的法則。

  眼睛接觸到她的全貌,他心中有什麼被觸動。

  好面熟,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是不是在……

  他想起夢中那位凌波仙子,心裡升起一種明確的認定。

  認定什麼,他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決定賴下來。

  「喂!」艾菊雙手扠腰,氣得吹鬍子瞪眼。

  桌上那碗香噴噴的泡麵不停散發著香氣,齊盡猛嚥口水。

  「如果確定你活了,就打包行李回家去。」艾菊搶過桌上的佳餚,下逐客令。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居然惹她生氣,還打她泡麵的主意!?

  什麼?趕他走?這小氣女,居然一言不合就想攆人出門?

  想不到他心目中慈悲善良的仙子,不但是個怪丫頭,還很小氣。

  叫他回家,他也沒家可回,得想個好方法賴下來。齊盡迅速轉動腦筋。

  有了,他何不佯裝失憶?一來可接近他的仙子,二來也可暗中調查誰想殺死他。

  扮演失憶分子,對得過無數演藝獎項的他來說,一點困難都沒有。

  「回家?」他兩眼茫然的張望一陣,然後困惑的搔搔頭,「這裡不是我家嗎?」

  什麼?剛剛打她宵夜的主意,現在打這公寓的主意?艾菊快跳到他面前去。

  「這裡姓包,是我家,你家不是這裡。」張牙舞爪。

  「我不姓包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認真的問。

  原來這表情豐富、反應有趣的小妞姓包。

  「不然你姓包嗎?」艾菊像捍衛城池的母雞。

  想佔地為王?門兒都沒有!

  「我不知道……」齊盡又搔搔頭,一副傻大個兒模樣。

  「你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很糟的預感。

  「失去記憶?」齊盡指著自己的鼻子,假裝無法消化這個詞兒。

  「難不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住哪裡?」義菊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被雷打到。

  搞了半天,她撿了個失憶的棄嬰!?

  「對喔,我叫什麼名字啊?」齊盡裝得完全沒有破綻,不愧是國際影帝。

  「不會拿證件出來看啊?」怎麼那麼笨?

  「對啊,證件……咦?我的衣服呢?是誰把我打傷了?我肚子好餓。」齊盡抱著肚子叫餓。

  先把自己退化成她的年紀,填飽餓得快抽筋的胃再說。

  「肚子餓喔?不然先泡麵給你吃好了。」看他那麼可憐,艾菊的惻隱之心氾濫。

  「謝謝、謝謝。」齊盡趕緊接過來,餓死鬼投胎般的猛吃不停,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艾菊則利用這段時間,到曬衣架拿來他的衣服。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義菊把布服拿給他,要他穿。

  如果他身上有東西,恐怕也被那場傾盆大雨沖走了。

  齊盡露出無辜表情,睜睜地看著艾菊。

  「如果你想不出自己是誰,就變成棄嬰了耶,怎麼辦?」她好煩惱。

  如果一直想不出自己的家,他怎麼回去?

  「怎麼辦?」齊盡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唇角的笑意。

  棄嬰?虧她會這樣想,大部分的人,會想成迷路老人吧?

  快三十歲還被說成棄嬰,他該感到欣慰還是難堪?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自己想辦法。」艾菊皺著鼻子啐他。

  問她?他該問自己吧!

  「我不能住在這裡嗎?」齊盡像被遺棄的可愛小狗,露出討好的表情。

  「咦?住這裡?」艾菊認真的思考起來。

  對喔,反正客廳這麼大,屋裡也只有她一個,多他一個又差不到哪裡。

  「讓我住很不錯的,我會……會……會……」他拿出指頭扳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為了揣摩各種角色,他會的東西不算少,只是扮演失憶人士,什麼都不記得。

  艾菊看他那麼努力想爭取表現,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趕他走。

  「好啦,你就住下來吧,可是不可以有奇怪的舉動喔。」

  齊盡點頭如搗蒜,她果然是仁慈的仙子。

  「還有,自己的東西要整理好,垃圾要拿去丟。」艾菊手指廚房的垃圾桶。因為沒空碰到垃圾車的關係,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已經快被擠爆。

  「好。」

  齊盡很認真的開始行動,只是太久沒動,他身上的每根骨頭,像灌了水泥,每動一下就咯咯作響。

  他只好打消一夜就把她交代的事做好的念頭。

  「就這樣。」艾菊打個哈欠,逕自踅進房睡覺去。

  「等一下,我睡哪裡?」齊盡著急的喊,一提氣,傷口就好痛。

  「那兒。」艾菊指指他方才躺的地方。

  「那裡?」原來她給他的待遇是睡客廳。

  「如果不滿意,門在那邊。」她指給他大門。

  「不……我很滿意。」為了留下來,他只好勉強接受。

  「傷口要換的藥跟繃帶都在那裡,每天換一次,今天還沒換。」她指桌上那個急救箱,要他自動。

  齊盡很乖的點點頭,扮演一個害怕被二度遺棄的棄嬰。

  「至於吃的東西,只要冰箱裡有的,都可以吃。」只要找得到,都可以吃。那個冰箱,當裝飾品已經很久了。

  齊盡又點點頭。

  「晚安。」艾菊打個哈欠,關上門睡覺去。

  明天第一節就有課,她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睡了。

  「晚安。」齊盡很不情願的道晚安。

  望著那扇門,有個點子在齊盡心中成形。

  ※※※※

  天氣這麼冷,夢寐以求的仙子只有一牆之隔,如果他放自己在那不像樣的客廳睡冷冰冰的地板,真是對不起自己。

  時針指著五的位置,算準了此時剛好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正是夜襲的好時機。

  齊盡做做暖身運動,讓筋骨靈活起來,從牆上的日曆,他知道自己整整昏睡了一個半月,雖然傷口還會痛,但大致已經好了七成。

  如果能跟他的仙子同床共枕,一定會好得更快!

  她的門鎖著,他靈巧地從客廳的窗戶爬出去,再從艾菊房間的窗戶爬進來。

  雖然已經是冬末春初,外頭還是很冷,尤其風吹過來,讓人直打哆嗦。

  他很小心的從這個鐵窗,爬到那個鐵窗,只希望別剛好碰上巡邏警車。

  接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陣驚動方圓十里內貓狗的嘎聲中,拉開那生鏽的鐵窗,同時也嚇出自己一身汗。

  幸好床上的她,沒有被驚醒的跡象。

  鐵窗終於打開了,接下來,就是開那扇玻璃窗,誰知玻璃窗也關得很緊。

  「可惡,她們家的窗,是不是用快乾黏著?」他拉得傷口也快裂開了。

  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打開了那扇變形的窗戶。

  他輕巧地跳進去,誰知竟一頭撞上吊在窗口的沙包,撞得他暈頭轉向。

  「包艾竹,妳好吵。」艾菊發出一句夢囈般的呻吟,翻個身又睡去。

  齊盡靜止半晌,動也不敢動。

  可憐他的背,凍得可以抖下一層霜來。

  小心的越過沙包,輕巧地溜踩到地上,感覺腳底傳來一陣麻痛,舉腳一看——

  天哪,他的腳底全是圖釘!

  到底是哪個沒天良的傢夥,在地下撒這痛死人的東西?他痛得不知該抱哪隻腳,也不敢哀叫出聲。

  他懷疑床上躺的那傢夥,不是他夢境中的仙子,是個超級大惡魔!

  圖釘留下的傷口,讓他痛得一拐一拐的,但他仍不屈不撓地向前進。

  誰知才跨出一步,心裡就有碰到什麼機關的糟糕預感,果然,走沒兩步,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射向他。

  「啊——」怕吵醒佳人,他趕緊把嘴巴閉起來。

  那不明物體準確的正中他的額頭,而他並沒有死掉或痛昏過去,事實上那東西黏住他的額頭。

  幸好小命還在。他大呼祖上積德。

  但怪的事發生了,他額上那枝箭造型的東西,居然拔不下來。

  「只是一個道具,怎麼這麼難纏?」片場裡有不少這種東西。

  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那枝箭就是怎樣也不動。

  而在他和那該死的東西纏鬥時,他身上、腳上又沾了蒼蠅紙類的東西。

  唉,在這房間裡待愈久,他就愈慘。

  不知折騰了多久,太專注的齊盡一點也沒發現窗外透進晨曦,天漸漸亮了。

  光是那枝箭就弄得齊盡滿頭大汗。

  鈴——

  不經意中,鬧鐘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大跳。

  倉皇四顧,找不到鬧鐘,他忍不住納悶。

  這屋裡只有他們兩個,誰把鬧鐘預設在這時候?而那吵死人的鬧鐘又在哪裡?

  他小心的把眼望向床上蜷在棉被裡的那隻蝦。

  只見她動了動,翻個身,伸出纖手把鬧鐘按掉。

  「再五分鐘……」她低喃一句,繼續把自己埋進棉被裡。

  昨晚四點多才睡,這麼早就想起床?齊盡懷疑有什麼事讓她這麼拚命。

  當務之急,是在她起床前,把他額上、身上這些東西弄開。

  他開始冷靜地拔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紙,正用指尖把它們拈走,不知又碰到什麼,居然有一面網憑空罩下,把他罩得密密麻麻。

  「這屋裡怎麼有這麼多機關?」被罩住就算了,裡頭還有一堆顏料、果皮、紙質,臭得他慘不忍睹。

  這種陣仗,「天羅地網」都不足以形容。

  齊盡掙扎良久,仍無法掙脫那面網,而眼看著床上的人兒就要起床了。

  老天爺,雖然他居心不太良,但也不致人怒人怨,求求您大發慈悲。

  床上的人兒一個翻身,拿過鬧鐘,馬上驚跳起來。

  「什麼?已經七點了!?」艾菊馬上從床上滾下來,正好滾到被網成人球的齊盡背上。

  「快,快來不及了。」艾菊惺忪地從那堆不明物體上滾下來,小跑步去盥洗,途中還摔了一跤。

  「她是不是太迷糊了點?」擔心被發現的齊盡,發現擔心全是多餘。

  但他似乎鬆懈得太早了。

  「咦?棄嬰,你為什麼在這裡?」盥洗完的艾菊,精神全來了。

  他的床不是在外面嗎?怎麼跑到她的房間來?

  「難不成你以為那是吊床?」她邊梳頭邊問,很快就把如瀑黑髮紮成馬尾。

  「快把我放出來。」齊盡央求。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這不是吊床,是我拿來丟垃圾的。」艾菊把棄嬰從網裡敘出來。

  因為自從艾竹去實習後,家裡的垃圾就沒空清理,每個垃圾桶都滿了。

  「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拿來的?」他指指額上的怪東西。

  「這個啊,是片場不要的廢棄物。」艾菊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裡沾了點東西,終於把困擾他多時的箭取下來。

  「片場?」齊盡敏感地嗅到關鍵字,也許這是混進齊家的好方法。

  「啊!時間不早了,你要是害我錯過公車,就糟了。」

  艾菊跳起來,抓了衣服,快快跑進廁所去換。

  「我出門了。」拎起包包,忙得不得了的艾菊,火速出門去。

  那個揚言要死當她三年的教授,號稱今天她若再遲到蹺課,就要給她天大的苦頭吃。

  艾菊一陣風似的跑遠了,齊盡愣了半晌,覺得她少做了很多事。

  比如吃早點、交代他要吃飯、交代他不要亂跑、交代他記得擦藥、交代回家時間、交代他把屋子打掃一下,也忘了把鑰匙給他……

  她還忘了問很多事。

  比如他怎麼在她的房間裡;他怎麼被網住的;他怎麼不睡覺,他怎麼……

  他發現他的仙子,不只是迷糊蟲,還很沒心機。

  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又怎麼適應片場那龍蛇混雜的地方?

  他似乎是在她家住下了,他的心裡則住進了一絲對她的擔心。

  咕嚕咕嚕——是他的肚子在道早安。

  還是想法子,給自己弄頓吃的吧。

  打開冰箱,唉,很慘,只剩幾包泡麵。看來,他得想法子愛出些能吃的東西來。

  嗚……還有,得把他的新傷與舊傷處理一下。

  ※※※※

  用在桌椅下找到的五十塊硬幣,到便利商店去填飽肚子後,他悄悄觀察了附近的環境。

  有點舊,有點太安靜,不過若要編寫劇本,倒是個好地方。

  離便利商店約有五分鐘的路程,公園則有十分鐘,再過去有個公車站……

  地方隱密,交通也算還好,生活挺樸素,如果要逃難或躲債,這地方算中上之選。

  相信那些想動他腦筋的人,是找不到這裡了。

  吃過早餐,擦完藥、曬完太陽,不再那麼虛弱的齊盡,開始有力氣理會那些不順眼。

  「只要稍不順眼就嚴格修正」是他的要求與至理名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今天的成就。

  「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冰箱居然用來冰泡麵。」

  活了近三十年,齊盡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變成清潔工,動手替人整理家務來。

  天知道以前的他,根本連一塊地磚都沒洗過。

  廚房的垃圾清光了,連廚具都刷得很乾淨,然後是地板,接著是擺設,這其間,他在地上撿了幾張百元小鈔、一張兩千元大鈔,還有一些銅板。

  很明顯的,這裡曾住過不少人,但現在大概只剩兩個,除了艾菊之外,還有別人,是誰呢?等艾菊回來,他得問問。

  把屋子整理到令自己滿意時,已經下午,而他也筋疲力盡。

  躺回沙發上,他打通電話到他的公司,那裡剛好是上班時間。

  「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事?」這通電話打到他特助的手機裡。

  「有的,幾位自稱是您親戚的人一直打電話來。」特助必恭必敬,不敢怠慢。

  「說什麼?」

  「有個說您答應周轉他兩百億,有個還冒充您的聲音。」

  「款項匯出去了?」

  「沒有。冒充您的,我請他撥手機給我;要借款的,我說要等您的電話和密碼。」

  「算你夠機靈。」

  「但是上個星期,有位自稱您兄弟的人打電話來,說您意外身亡,想辦理交付手續。」所以,現在和齊盡通電話,他是有些心驚的。

  「你怎麼說?」

  「我給了他財產管理公司的電話。」

  「很好。一切照常進行,我會以手機和你聯絡。」

  齊盡收了線後,直撥財產管理公司。他幾乎可以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是齊盡。」

  「齊先生!?您不是……」管理人的驚詫很明顯。

  「我的財產已經被人動過了?」齊盡明快的做出結論。

  口吻很平常,卻令電話的另一端覺得非常不妙。

  「呃,我以最快的速度替您查查。」管理人飛快地敲動鍵盤。

  齊盡捺著性子等候,這些人敢動他的東西,要有相當的覺悟。

  「呃……到目前為止,一共被領走五千三百億。」管理人有些膽怯,「我會盡快查出流向。」

  「很好,我要所有的資料。」

  管理人發誓,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了。

  「還有,凍結我名下所有財產,掛失我的所有證件。」

  「是。」

  齊盡掛了電話,開始思索誰會做這種事。

  齊家人他並不熟,自從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意外身亡後,傷心欲絕的他負笈離家,和齊家就再也沒有往來,也極少踏上臺灣這塊傷心地。

  唉。在這種毫無頭緒的情形下,他想破頭也沒用,索性躺在沙發上,曬曬從窗口射進來的太陽。

  五千三百億,差不多是他財產的一半,感覺上似乎沒什麼重量,他相信,就算那人把他的財產竊光,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除了工作外,他感覺不到活著的實在感。

  什麼東西重要?他心裡竟然空無一物。

  像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了不起。

  屋裡空空的,他的心也空空的。

  空,實在不太好過。

  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漸漸將他的心填滿,讓他尋到一種等待的心情。

  她會幾點回來呢?五點?六點?應該不會太晚吧?

  等著等著,他輕鬆地睡去。夢中,有他思念的家人。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像只是咻一聲,天黑了,歌唱完了,回家了。

  艾菊走進家門、一如往常打開燈之後,又趕緊退出去看看門牌號碼。

  奇怪,她家的地板不是很久沒清了嗎?白色的地磚怎麼可能發出這麼刺眼的光芒?傢俱的位置也不太對、垃圾桶也空了……

  「門牌號碼明明沒有錯……」她又進門來,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

  「這麼晚才回來?」齊盡睜開眼,伸出手擋住刺眼的燈光。

  等待的時間很難捱,齊盡剃掉及肩長髮,刮掉蓄了半年的鬍子後,她還沒回來,無聊的他,就躺在沙發上繼續睡。

  「對不起,我想我走錯房子了。」艾菊看到他,心裡那絲懷疑完全受到肯定。

  她家是讓一個男人寄居沒錯,但那男人帥歸帥,卻頹廢得讓人以為是個快窮死的藝術家,根本不是這個乾淨的三分頭。

  「妳沒有走錯。」齊盡把她叫回來。

  深夜兩點半?她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回家?

  「那,是你走錯嘍?」艾菊認真的問。

  事實很明顯,不是她錯,就是他錯。

  「不,我也沒有走錯,難道妳忘記我的聲音了?」齊盡又問。

  她不是普通的迷糊,讓他不放心。

  艾菊睜著佈滿血絲的眼,勉強地看他一眼。

  「既然你沒走錯,我也沒走錯,那就算都對好了。」

  說著,她一路拖著疲累的身子,到陽台去收衣服,然後進浴室。

  就這樣?到底她認出他沒?齊盡為她的不經心擔憂。

  「我是妳撿到的那個棄嬰,妳想起來了嗎?」齊盡跟在她屁股後頭。

  艾菊回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

  「你這樣比較像有為青年。」她讚賞的點點頭,把自己關進浴室。

  「妳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隔著門板問。

  「唉,等我講清楚已經天亮了。」一想到今天發生那麼多事,艾菊就氣餒。

  早上遲到,被教授再次嚴重警告;報告忘了做,挨同學白眼;課堂上睡覺,被同學惡作劇畫了大熊貓眼。

  下午那就更別說了,在片場難得有句台詞,結果一再背錯,被導演罵到臭頭。

  晚上更是背到最高點,彈錯曲子,鬧大笑話就算了,還彈斷一根弦,pub裡整晚都籠罩在噓聲中。

  唉!她果然是世界宇宙第一倒楣女王。

  「簡單說說嘛。」沒得到答案,齊盡不放心。

  「不要啦。」艾菊拒絕。

  她已經很累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說話,而且,那扯起來可沒完沒了。

  「妳有沒有發現今天屋子裡很不同?」他只想和她多聊聊。

  「喔?有啊,地磚出來見人了。」艾菊的聲音和著水聲。

  「不是它出來見人,是我徹底洗了一遍。」出來見人?有這種說法嗎?

  「喔,你做家事很厲害。」她當然知道有人刷,地磚才能出來見人。

  「不只客廳,我也把所有房間洗了乾淨,還把垃圾清去丟掉,另外,我用在妳家地板上撿的零錢,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在冰箱裡放了些東西。」

  唉,為什麼她的話都那麼短?為了讓她多說話,他只好多說些什麼。

  「那很好,我宵夜還沒吃。」Pub賣的東西太貴,她當然能省則省。

  對了,她忘了煮水泡麵。

  「我去替妳弄碗湯。」齊盡起身到廚房去。

  艾菊用剩餘的體力洗完澡,打著哈欠走出浴室時,原本快睜不開的眼,一聞到從廚房裡飄出的香味,登地亮起。

  「哇,是鮮奶濃湯。」小小的一道湯,讓她精神十足。

  湯又香又濃,讓她以為自己是走進皇宮的灰姑娘。

  「喏,特地為妳煮的。」齊盡把湯倒入碗裡。

  「哇,你不只會做家事,還會煮湯,乾脆不要想起回家的路,當我的免費男傭好了。」艾菊隨口提議,開玩笑成分居多。

  「好啊。」齊盡隨口答應,「妳的額頭怎麼了?」

  居然有擦傷?她早上出門時還沒有。

  「額頭?」艾菊露出苦笑,「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傷到的。」

  「少根筋。」長這麼大了,還會滾下樓梯?

  「不行嗎?」艾菊對他扮鬼臉。「你幹嘛把頭髮剪得這麼短?」

  害她以為自己走錯門。

  「覺得這樣比較好看。」齊盡回答。她終於注意到他了。

  「那你今早怎麼在我房間?」艾菊可沒忘記這件事。

  「因為……」她怎麼還記得?

  齊盡突然發現,希望她多說話也許是個錯誤。

  「想不起來喔?沒關係,也許失憶人士記性比較不好。」艾菊見他沒回答,也不追問。

  「妳還沒回答,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是去上課而已嗎?」齊盡追問。

  現在她精神有了,該回答了吧?

  「謝謝你好喝的湯,我要去睡了。」一口把好喝的湯喝光光,她滿足的舔舔唇,拍拍肚子站起來。

  艾菊根本快撐不下去了,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

  說準確點,是她已經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

  「等一下,妳先回答我,誰和妳住在這裡?」齊盡堅決的擋住她的去路。

  今天才見到她這幾分鐘,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知道她的一切。

  「是我的姊妹。」艾菊覺得她的頭好痛。

  艾菊想從他身邊鑽過去,再不休息,她的頭就要爆炸了。

  「我還有問題。」他還是不讓她過。

  「有問題明天再說!」艾菊尖著嗓子嚷。

  「不行,誰知道妳明天幾點回來?」這正是他的問題之一。

  「我只是把屋子借你住而已,並沒有叫你管我。」艾菊頂著他的鼻子吼。她已經快累翻了,他還吵。

  這句話讓齊盡啞口無言。

  「走開啦。」艾菊推他一把,從他身旁走進房間。

  「等一下。」齊盡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腕。

  機會稍瞬即逝,若不把握現在,再多個明天也沒用。

  「好痛……」他握住她的傷,艾菊痛的咬牙切齒。

  「怎麼回事?」齊盡緊張地問,他並沒出多大力氣,何以她痛成這樣?

  撩起她的袖子,看見纖細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勒痕,心臟立時揪緊。

  「這些傷哪裡來的?」他冷峻的問,臉色非常不悅。

  「放手啦!」艾菊用力把手縮回來。

  她拍片時受傷關他什麼事?那麼兇幹嘛?她轉身想進房間。

  「說清楚,那些傷怎麼來的?」齊盡伸手擋在她面前。

  「哎呦,好疼。」意識模糊的她一頭撞上去,手臂的疼痛令她清醒過來。

  「我看看。」齊盡撩高她的袖子,看見連手臂上都有嚴重的擦傷。

  「用不著你管!」

  他是棄嬰耶,幾時自動升格為管家婆?

  「我就是要管。身上有沒有傷?」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朝她的衣擺探去。

  「喂,放開,我要大喊非禮了。」她極力阻止他的手拉起衣服。

  「妳告訴我,這些傷,打哪兒來的?」他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凌虐。

  「當替身的時候弄的啦。」艾菊氣氣的回答,甩開他的手。

  「替身?難道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可惡,哪個人當替身當成這樣子?

  「不夠用嘛。」一天有那麼多人在拍戲,安全道具哪裡夠?

  「真的不是有人凌虐妳?」他盯著她的眼眸逼問。

  可惡,她怎能放自己受這些傷?

  「凌虐?我沒凌虐人家就偷笑了!」她包艾菊豈是好欺負的?

  「要是有人欺負妳,妳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

  也許他該跟在她身旁,替她擋風遮雨。

  「你要去『落兄弟』喔?難不成你想起自己是某個黑幫老大?」艾菊臭臭他。他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呃……」齊盡不禁莞爾,憨憨地搔搔頭,盡心扮演棄嬰。

  差點就露出馬腳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好了,我要去睡了,棄嬰回嬰兒床去。晚安。」她轉身,搖搖晃晃的進房。

  齊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就算只是進房睡覺,也不放心她一個人。

  「晚安,我要睡了。」艾菊在門外轉頭告訴他。

  「我知道。」

  「你不可以跟進來。」艾菊挑明了講。

  「兩個人睡比較不會冷。」他用一雙手臂掩覆她,雙雙倒在那張小床上。

  「不行……」艾菊想推開他,卻睏得使不上半點力氣。

  「沒關係,我不會怎樣的。」他拉下她推拒的手,一雙大手把她摟住。

  這樣的貼近,使他溫暖了起來,而這份暖意,漸漸填滿他的心。

  「不可以,走開!」艾菊大聲嚷嚷,又用力推他。

  只是他溫暖的體溫一貼近,瞌睡蟲就更活絡,她的力氣就流失得更快。

  「噓,兩個人睡,真的比較暖和。」他親吻她的額頭,和輕微顫動的眼睫。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艾菊的氣息就變得規律平穩,沉沉睡去。

  「從明天開始,我要知道妳怎麼過日子。」他自願和她變成連體嬰。

  齊盡擁緊她,那顆擔憂的心,好像因此而放下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4 PM


第三章


  艾菊一如往常的帶著瞇瞇眼到學校去上課時,同學們全圍了過來。

  「包艾菊,妳幾時去找了個背後靈?」想不到背後靈也有這麼帥的,同學好奇不已。

  齊盡一臉無辜。他是人耶,竟被這些缺德的學生,說成背後靈?

  原來她的名字叫包艾菊。

  「既然是背後靈,當然是自己跟來的。」艾菊撇撇嘴。

  他要跟,她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跟他吵架,把今天的時間和精神全吵掉?

  昨天吵了大半夜,她的睡眠時間已經少得太可憐,她可不想浪費力氣。

  「我是她撿到的棄嬰。」齊盡自動自發地把旁邊的桌子搬來,與艾菊坐在一起。

  「不要過來。」艾菊也抬起桌子,只差沒卷桌潛逃。

  反正就是不要和他併在一起。

  他很可怕耶,一靠過來,就會讓她想照他的意思做……

  尤其今早一被鬧鐘吵醒,就看見他的臉靠得那麼近……到現在,只要一想到他們曾靠得那麼近,就讓她臉紅心跳。

  「我坐在妳旁邊,可以掩護妳睡覺。」他小聲地告訴她。

  「這一堂是通識課程耶,再睡下去……」艾菊惶恐地睜大雙眼,「糟糕了啦,教授說,這堂課要問我問題,如果我不會,就等著被死當……」

  糟糕,糟糕,真是糟糕到太平洋去了。

  「呵呵,包艾菊,老師上個禮拜就把題目告訴妳了,妳如果還答不出來,就等著當學妹的學妹的學妹吧。」同學幸災樂禍。

  誰教她每天都來學校睡覺?

  「你們怎麼這樣啊?快跟人家說答案啊。」艾菊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同學們一副「誰理妳」的模樣,表明放她自生自滅。

  「別擔心,先告訴我題目是什麼?」齊盡問,他不會讓她被欺負的。

  艾菊還沒考慮是否把希望寄託在這失憶的棄嬰身上,無情的上課鍾就響了,準時的教授也在三分鐘內走進教室。

  「很好,包艾菊,妳今天沒有蹺課也沒有遲到。」教授的話引起同學的笑聲。

  「嗚……」艾菊嗚咽,即使這樣,她也會被死當呀。

  「那麼,相信妳已經知道蒙太奇電影手法的特色嘍?」教授寄予厚望。

  「我……」艾菊張嘴無言。

  她哪會知道蒙太奇手法是什麼鬼東東。

  「所謂蒙太奇手法,是影像剪接再加以重疊的技巧……」

  艾菊的苦瓜臉僵住。

  她明明沒說話,卻聽見自己的聲音。

  然後她感覺躲在書本底下的棄嬰碰碰她的手,要她的嘴型跟著動。

  「將不同的時空、事件加以剪輯,表現在同一時空裡,以加強戲劇的衝突和張力。」

  「很好,可見妳很想繼續上這門課,希望妳繼續保持。」老花眼的教授並沒有發現,艾菊練就了邊打呵欠邊清晰說話的超強本事。

  他對艾菊變得這麼用功上進,欣慰極了。

  艾菊坐下來,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會知道那個什麼蒙太奇?」艾菊趕緊向齊盡追問。

  「我……」糟糕,為了幫她,反而讓自己洩了底。「我……」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是『反正我就是知道,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艾菊很聰明地替他回答。

  人家失憶,不知自己是誰已經很可憐了,她怎麼可以棒打落水狗?

  「對,就是那樣。」齊盡連忙附和。

  他暗暗吁口長長的氣,幸好她自動替他解圍。

  他同時發現她有副柔軟,不追根究底、與人爭辯的好心腸。

  「別擔心,你一定會想起你是誰的,我相信你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艾菊替他打氣。

  「那還用妳說嗎?」齊盡給她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我只是安慰你而已,別那麼臭屁。」艾菊打個大哈欠,趴在桌上準備睡覺。

  「包艾菊又在睡覺了?現在講到哪裡?」說教授老花眼,這時候反而看得很清楚。

  「卓別林。」齊盡又模仿艾菊的聲音回答。

  「沒睡覺就好。」教授對艾菊的表現,難得這麼滿意。

  「你怎麼這麼會模仿我的聲音?」艾菊睜開眼,美麗的睫毛搧呀搧。

  齊盡忘了回答。在那對盈盈動人的美麗瞳眸中,他什麼都忘了。

  「我知道了,反正你就是會。」艾菊盈盈一笑,轉個頭,全力補眠去。

  齊盡在那迷人的笑容裡,失神良久。

  然後,上英文課時……

  「這次輪到誰念課文?」臺上的教授問。

  「包艾菊。」台下的學生回答。

  艾菊在睡覺,齊盡替她念了。

  「誰來解釋『民生痛苦指數』?」經濟學教授問。

  「包艾菊。」有個學生順理成章的推薦。

  艾菊還在睡覺,齊盡又替她回答。

  一個上午下來,齊盡不禁懷疑這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對艾菊有偏見。

  艾菊一路睡到下午兩點的空堂,才被餓醒。

  「好餓,好餓……」她睜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教室,往福利社出發。

  「喂,妳在夢遊嗎?」齊盡也趕緊追出去。

  連眼睛都捨不得睜開,她到底想怎樣?

  如一縷幽魂的艾菊,一路往樓梯的方向走去,行進間不時撞到兩旁的廊柱。

  「小心點。」齊盡要時時注意著,才能在緊要開頭,把她拉開。

  他大概知道她身上那些傷,是怎麼來的了。

  最驚險的一次,是她踩空樓梯差點一頭栽到樓下。

  「喂,是樓梯。」齊盡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她撈回來。

  齊盡望著那又高又陡的樓梯、依山形設計的校區冒冷汗。她這一跌,不只是跌到樓下,恐怕會直接滾到山下。

  「好餓、好餓。」餓昏頭的艾菊沒弄清狀況,還一直要往樓梯走。

  「我帶妳去吃東西。」說著,齊盡背起她,小心的下樓去。

  她好輕,好像沒長肉似的,讓他有想把她養胖的衝動。

  「同學,請問餐廳或福利社在哪裡?」

  就這樣,齊盡背著艾菊,沿路問到福利社。

  艾菊見到福利社,精神恢復一半,拿了幾個麵包、飲料,付了錢,逕自跑到校園的樹蔭下,吃起來。

  她吃得津津有味,齊盡光是看就覺得很高興。

  「咦,你怎麼在這裡?」艾菊吃到一半,終於發現坐在面前的齊盡。

  「妳說呢?是誰把妳背到這裡來的?」齊盡啼笑皆非。

  她雖然不重,但光是在校園裡上坡下坡,也讓人挺累的。

  「啊?是你喔?」艾菊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你怎麼沒吃東西?給你吃。」

  她把咬了一半的麵包推到他面前,還把喝一半的飲料給他。

  「謝啦。」齊盡為這麼稚氣的舉動笑得要岔氣。

  「不好意思喔,因為我的零用錢很少,所以……」談到錢她就窘迫。

  她身上僅剩的,只有剛剛找的零錢,那幾塊連買半塊麵包都個夠。

  「沒關係。」齊盡看她這麼單純誠懇,不好意思敷衍,拿起半塊麵包,吃起來。

  咬著她咬過的地方,這算間接接吻嗎?不知為何,他心裡暖烘烘的。

  不過這窮學生這麼寒酸,讓他有些不忍。

  「你是不是除了背我來福利社外,還替我應付了很多老師的問題?」艾菊認真的想了想。大概只有這原因,她才能睡得這麼順利。

  「嗯。」齊盡點點頭。

  看來,被點名問問題,是早就有的事,還真虧她能撐到現在。

  「那些問題你都會嗎?」艾菊實在不敢置信。

  平常她都答不出來,害教授變成狂怒的牛魔王。

  「還好。那些教授已經答應替妳加分了。」齊盡邊吃邊回答。

  「啊?」艾菊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

  艾菊從來沒有被加分過,沒上過課的齊盡居然可以做到這樣,在她心目中,瞬間躍居神童寶座。

  「我以後要改口叫你神童。」叫棄嬰實在太貶低他了,艾菊有撿到寶的興奮。

  「好說好說。」那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齊盡吞下最後一口麵包。

  嘖,這種東西,吃得飽嗎?難怪她骨瘦如柴。

  看來他最好找人寄些錢、弄張卡來花用。

  「吃飽了?那我們走。」艾菊說著,拉起齊盡就走。

  「去哪裡?」齊盡看過他的課表,下午是沒課了。

  「你回家,我去片場試鏡。」艾菊把彼此的去向分配好。

  「我陪妳去。」齊盡毫不考慮。

  「我沒有錢買你的捷運票了。」這是很實際的問題。

  「那些銅板也不夠買妳自己的。」齊盡不服氣的反駁。

  想丟下他?門兒都沒有。

  「我有悠遊卡,根本不必再花錢買票。」艾菊回答。

  如果每天買票,她連三餐的飯錢都沒了。

  「那……妳可以刷完,再丟給我刷。」聰明的齊盡覺得這點子值得一試。

  「不行。」艾菊還想拒絕,就被他推著走。

  「好啦,好啦,就這樣決定,妳再不走,試鏡就要遲到了。」齊盡趕緊提醒她。

  對呵,她還要換衣服、化妝、準備對白,不快點,真的會遲到。

  艾菊被他一提醒,也沒空煩惱月底悠遊卡沒錢時,怎麼坐捷連,拔腿就住校門口衝。

  雖然她現在老是演路人甲、屍體、背影、替身,但她相信,只要努力,就有成為主角的一天。

  她非常喜歡演戲,希望有一天,能演遍世上所有角色。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她一定要好好的打扮自己,不讓那些可惡的美女,再次搶走她的機會。

  ※※※※

  艾菊不得不為齊盡豎起大拇指,照他說的方法,真的讓他倆一起搭上捷運。

  艾菊在捷運的保管箱裡,換了一個包包,又去了廁所一下,一出來,就讓齊盡以為自己認錯人。

  套頭毛衣和牛仔褲換成了針織洋裝,質地、設計不怎麼樣,穿在她身上卻漂亮、高雅得讓人驚為天人。

  剛才還隨便綁成馬尾的長髮,變成公主頭,柔柔地披散在肩上,襯得脂粉未施的小臉白皙動人,而那細緻的五官,更有幾分神秘的韻味。

  她的臉蛋雖不算太漂亮,但很出眾,出眾得足以令人印象深刻;身材也很勻稱,除了身高之外,幾乎無懈可擊。

  她的美是神秘,足以改變周圍氣流的。

  加頂小圓帽,她可以變成鄰家小妹妹;把頭髮綰起來,可以變成貴婦;如果加副眼鏡,變成事業女強人則綽綽有餘……她的外型,實在是太有潛力了。

  滿心的激賞令齊盡感動失神,如果他是導演,她已經得了八十分。

  「這樣好看嗎?」艾菊側頭笑著問。一副可愛得令人受不了的模樣。

  「咳咳。」齊盡這才從失神中醒過來,也才知道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貼在她的頰側,連忙很不自然的收回來。

  「很迷人吧。」艾菊輕快地轉個身,裙擺和長髮,都畫出漂亮的圓弧。

  只是……腳上那雙紅色短靴好像有點奇怪。

  「妳要試的是什麼角色?」他問,若她有點演技,絕對會壓倒群倫。

  前提是,她得把腳上的靴子換掉,再依角色所需稍加妝扮。

  「弱智。」說著,艾菊露出標準弱智臉譜,盯著他瞧。

  「弱智?」齊盡覺得如果他的心臟不夠強壯,現在肯定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這麼好的條件演弱智?他懷疑那家公司的導演沒長眼睛。

  「哥哥,你的衣衣好漂亮,小星星要,小星星要。」艾菊拉著齊盡的衣服,又叫又跳,活像個三歲小女孩。

  「妳要?那就給妳。」齊盡很乾脆的把衣服脫給她。

  連神韻都唯妙唯肖,她打哪兒學來的?

  「沒有啦,沒有啦。」艾菊連忙笑著擺手,把他的衣服穿上。

  這是捷運站耶,他赤身裸體,像話嗎?而且,沒穿衣服很冷的,他這樣會不會太認真?

  「我演得像嗎?我還會演弱智苦兒。」艾菊頭一歪、眼一直、舌一伸,不用出聲,汪汪的眼眸,就讓人掬一把同情淚。

  連匆匆經過的路人,看她可愛卻可憐,忍不住要塞給她錢。

  「唔?」艾菊張嘴想吃鈔票,路人只好急忙把錢搶回去。

  「像像像,像極了。」齊盡忍不住要鼓掌。

  她隨手拈來,就有這麼逼真的表現,若再讓她多加揣摩,前途不可限量。

  「我也覺得很像。」艾菊收起弱智苦兒的神態,笑嘻嘻地去候車,心情好到最高點。

  他真是個好人,會替她拍手鼓掌,平常她朋友都只會假裝不認識。

  「妳這些是打哪兒學來的?」齊盡跟上。

  「路邊學的呀,路邊好多。」艾菊笑著回答。

  「那妳會不會演勢利的千金女?」齊盡順口問。

  艾菊胸一挺、腰一縮、頭一揚,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女。

  「這位窮酸先生,你是在和本小姐說話嗎?」從齒縫擠出來的字,「要跟本小姐說話,先回去照照鏡子吧。」

  齊盡不禁要咋舌,不管是細微的轉身動作、肢體語言,還是說話的聲音、神態,都充滿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

  她如果不是天生的演員,就是下了很多功夫。齊盡敢如此斷言。

  「哎呀,我根本不可能演千金小姐。」艾菊收起千金女臉譜,恢復原本俏皮的表情和動作。

  「為什麼?」齊盡很好奇。

  「因為千金女都是美女演的。」尤其是那個姓潘名美女的人。

  艾菊翹著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很不服氣。

  「哦?」她來演美女若還不算漂亮,那就沒人夠格去演了。

  說實在的,他很心動,不管是專業領域,或是私心,都很心動。

  「車來了。」艾菊跳上去,齊盡也跟上去。

  很快的,他們就到了攝影棚。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4 PM


第四章

  艾菊和齊盡一同走進齊氏大樓。

  齊氏?他到齊氏的地盤來了?齊盡心中提高警覺。

  走到服務台,艾菊遞上試鏡通知,以換取通行證。

  「這位是?」櫃檯小姐問。

  「他喔……」糟糕,沒有試鏡通知,外人是不能進去的,「他是我哥哥,因為有點弱智,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所以……」她撒點小謊。

  試鏡對艾菊來說,不是第一次,並不會太緊張或怎樣,但她就是希望齊盡能跟著。

  齊盡稚氣的拉拉艾菊的衣袖,馬上演起弱智的哥哥來。

  「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艾菊露出小狗般,無辜可憐又企盼的表情。

  連齊盡都有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的衝動。

  「我打電話進去問問。」說著,小姐打了電話,講了幾句,又掛斷。

  「上面說妳可以帶他進去,但是不能讓他亂跑。」櫃檯小姐交代。

  「謝謝,謝謝妳。」艾菊忙不迭地道謝,眼角還泛著淚光,「哥哥,快向姊姊說謝謝。」

  「介……介。」意思是「謝謝」。

  齊盡很有默契的配合艾菊,不只弱智,還有些殘障。

  「往前直走,到盡頭右轉,坐電梯上十樓。」櫃檯小姐揮揮手,要他們快走。

  於是,艾菊和齊盡輕易地通過第一關。

  ※※※※

  走廊上的人來來往往,人人緊張又匆促,只有艾菊和齊盡說說笑笑。

  「虧你搖身變成弱智,否則那位姊姊恐怕不會讓你進來。」艾菊說。

  他那樣子,逼真得足以騙死天下人。

  「還不是妳出的餿主意,難道妳不會編派些別的!?」齊盡佯怒。

  「除了那個外,我想不出別的了,你就別生氣嘛。」艾菊笑著安撫他。

  「哼。」齊盡把頭甩開。

  「說不定你以前是演員。」艾菊突生奇想,「也許在這裡可以遇見你的朋友,這樣你就不是棄嬰了。」

  如此一來,他就會回自己的家……

  那就沒人替她在上課作答;沒人背她去福利社;沒人配合她耍寶、替她拍手叫好;也沒人在很冷的晚上抱著她了……

  艾菊突然覺得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快樂的好計。也許她根本不該帶他進攝影棚。

  「我又變棄嬰了?」齊盡負手盯著她,「我現在是妳弱智的哥哥,咩咩、咩咩。」這個羊叫聲,正是「妹妹」的意思,說著,露出弱智者的神態,手腳也全面配合。

  說得興匆匆的,怎麼一說完話,表情就變得那麼憂鬱?時時將她放在眼中的齊盡,很快就發覺她的情緒轉變。

  「噗!」艾菊噗哧一聲笑出來。「你只是弱智而已,並沒有殘障,手腳不用曲成那樣。」連走路都不能走了。

  「是麼?這樣子好像比較能博得同情,我才不會被攆出去。」他要陪她到最後。

  「對呵,說不定你還會變成大家的範本。那你可以裝得更像一點。」艾菊認同她的顧慮。難得有人陪她來試鏡,可不要最後又剩她一個人。

  於是,齊盡就扮演右手有些殘障的哥哥,艾菊就扮演盡心照顧哥哥的好妹妹。

  這家公司很大,他們走了幾分鐘,才抵達電梯等候區。

  在那裡等候電梯的,已經有不少人。

  「那個就是潘美女,每次都是她雀屏中選。」艾菊的眼神暗暗指向一個打扮漂亮的女人。

  令艾菊不服氣的是,因為體型相似,艾菊十次去當替身,至少有八次是當她的!而這位大美女,只要是不用臉的,全要找替身!

  令她更氣的是,這位潘大美女,已經有兩齣戲在身,現在卻又來跟人試鏡,她是不是存心不給別人機會?

  「旁邊那個男人是誰?」齊盡問。

  那個男人約比他大三歲左右,下巴蓄著鬍子,看起來有點面熟。

  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男人的手,在那位美女的臀上亂抓,那美女則鼓勵性的回頭和他說笑,充分表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關係。

  「他是導演,名字叫齊亮。導過一些叫好又叫座的連續劇。」艾菊興奮的回答。

  艾菊的所有注意力全在那導演身上,並沒發現他檯面下的小動作。

  「妳想演他的戲?」齊盡的眼微微瞇起。

  姑且不論那人導的戲是否在水準之上,光是他的行止,就讓齊盡倒胃口,他怎麼可能艾菊待在這種人身邊?

  「嗯。」艾菊很開心的問答,一雙眼中全是傾慕之色。

  她的雄心壯志是和每一位導演合作,學習當導演、編劇。

  「不許和他太接近。」看她那麼興奮,齊盡忍不住壓著嗓子命令。

  「什麼?」有誰在說話嗎?,艾菊看看齊盡。

  他的口氣沒那麼冷,更不可能講出那麼獨裁的話,一定是她聽錯了。轉過頭,全心全意欣賞導演。

  齊盡心裡氣得要命,甚至想命令她不准看那人渣。

  「啊,電梯來了。」艾菊隨齊亮之後,忘情地衝進電梯,把扮演弱智的齊盡忘在外頭。

  「咩……咩。」齊盡艱難的在電梯外喊,非常可憐的想跟上,殘障的肢體卻使身體難以移動。

  「哥哥!對不起,借我過。」艾菊從電梯中的人群鑽出來,把齊盡扶進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哥哥不太方便。」艾菊忙不迭地向電梯裡的人道歉。

  終於,電梯在艾菊的道歉中,順利上升。

  「導演,我是不是可以拿到這個角色了?」潘美女的嬌嗲聲,令人骨頭都酥了。

  「那,就看妳的表現嘍。」導演曖昧的回答。

  聽到這個男音,齊盡身上所有神經瞬間繃緊。

  他是在機場綁架他的兩個人之一,還是毫不留情,拿刀捅他心臟那個!

  下意識地,齊盡伸手摟住艾菊。

  他沒忘記他們想用齊氏的財勢,騙盡全天下女人。

  他不能讓齊氏落入這些人渣手裡,更不能讓艾菊誤入他們下毒的計劃!

  「你怎麼啦?」察覺到他的怪異,艾菊小聲的問。

  「我……我,想尿尿。」齊盡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等一下,哥哥,等一下電梯停了,再帶你去廁所。」艾芍連忙回答。

  她繼續把眼光投到仰慕的導演身上,發現他正在看自己。

  「呃……」艾菊有點慌了,「導演您好,我叫包艾菊,曾經試過幾次鏡,也在您的戲中,當過幾次替身和路人甲。」

  她慌得不知該把眼神放在哪裡,只好垂頭看著鞋尖。

  齊亮看見亮眼粉嫩的艾菊,春心大動。

  他的眼神自然也掃過扮演智障的齊盡,但也只是像掃過一隻癩痢狗,並沒像齊盡那般,不動聲色地把對方看個究竟。

  齊亮並沒有認出來眼前的弱智,正是幸運從閻王殿逃回來的齊盡。

  「妳也想得到這個角色?」齊亮的眼神閃爍。

  那雙眼中的艾菊,像早已被剝光衣服一樣。

  「我想演導演您的戲。」艾菊的頭一直不敢抬起來,也就沒發現他奇異的眼光。對艾菊而言,導演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一樣。

  「那得看妳的表現才行。」齊亮的雙眼,早就說明了意圖。

  一旁的潘美女,嫉妒得雙眼要跳出來。

  「時,我一定好好表現。」不知情的艾菊拚命地點頭。

  齊亮的唇角勾起了獵物入袋的弧度。

  「呵呵……」齊盡突然移動笨重的軀體,往齊亮身上撲去,用方才故意沾了口水的手,在他身上、臉上抹,還趁機拍他幾掌。

  若是情況允許,齊盡比較想結結實實揍齊亮幾頓飽拳。

  「咳咳咳!」齊亮一陣咳嗽,邊瞪著他,邊一臉嫌惡的往後退。

  可惡,這智障一直把髒東西往他身上抹,是存心觸他楣頭是不?

  「哥哥。」艾菊趕緊低喊,想把齊盡拉回來,但齊盡像個頑童,怎樣都不肯動。

  他到底在幹嘛?難道是太入戲了?還是他在失憶前,正是個弱智兼殘障?艾菊忍不住想。

  「呵呵,好玩,好玩。」在玩過癮了後,他繼續研究襯衫裡的東西。

  「走開。」齊亮伸手推開那名噁心的智障,卻怎樣也甩不開。

  「呵呵。」齊盡鍥而不捨的翻出他口袋中的皮夾。

  那皮夾居然是他的,裡頭有他的證件和信用卡,齊盡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出來。

  「哥哥,怎麼可以這樣?」艾菊輕斥一句,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信用卡,鈔票全撿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導演。」艾菊忙不迭地對齊亮道歉。

  「誰讓他進來的?」齊亮狠狠地瞪著齊盡。

  「對不起,導演,我要照顧哥哥,所以才……」艾菊露出嬌柔懇求的表情,足以讓鐵石心腸瞬間融化。

  齊亮再次春心大動,腦海中浮現她在自己身下哀哀告饒的激情景象。

  心裡正想著要如何把這小妞弄到手,十樓就到了。

  電梯停下,裡頭的人各自散去。

  ※※※※

  齊亮默不作聲地往前直走,艾菊則很歉疚地跟在後頭。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空洞聲響,令艾菊更加不安。

  「導演,對不起,我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忘了吃藥……」艾菊暗中把不知所措的眼神投向齊盡。

  唉,他為什麼要突然變這樣?現在該如何是好?

  齊盡則不以為然,他根本不想讓艾菊接近這衣冠禽獸。

  「妳最好有心理準備。他弄髒我的名牌衣服,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汙蔑我的地位和尊嚴,我考慮向法院提出控告。」

  齊亮毫無表情地告訴艾菊,連回過頭來也不肯。

  「導演,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哥哥計較嘛。」艾菊哀求。

  單純的她,只知道是自己對不起他,根本沒想到卑鄙這兩個字。

  「要我不計較豈有那麼簡單?我是什麼人物,怎能被一個白癡平白糟蹋?」齊亮聲色俱厲。

  艾菊的社會經驗怎敵得過齊亮這隻老狐狸?眼下,她正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

  「咩……」齊盡想拉走艾菊。這種人,根本不需要理會。

  齊盡想不列齊亮做人這麼卑鄙無恥,暗暗咬牙切齒。

  這敗類敢動艾菊一根寒毛,看他怎麼整治他!

  「拜託你啦,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他啦。」艾菊央求齊亮。

  他失去記憶變成棄嬰,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又去坐牢,被牢裡的大哥欺負,會更可憐的!艾菊的惻隱之心氾濫成災。

  「不要告?妳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齊亮擺明不放過他們。

  「不然,要怎樣你才不告他?」艾菊苦著臉問。

  齊亮暗笑在心裡,艾菊這等於是答應任他宰割!

  此時,廣播系統傳出「齊亮導演請到試鏡室」的聲音。

  「我要以妳的表現,來決定告不告。」齊亮板著臉,「我很忙,要怎麼表現,我會再通知妳。」說著,匆匆地與他們錯身而過。

  「沒事了,他說這樣,就表示不計較了,你不用擔心。」見齊亮走遠,艾菊告訴齊盡。

  他一定以為他惹下大禍了吧?艾菊最先想到的,就是安慰齊盡。

  「妳剛剛不怕嗎?」齊盡低聲問。

  他很驚訝,被威脅的是她,最緊張的是她,而惹禍的是他,就算她大發一頓脾氣,也是理所當然,為什麼她反而來安慰他這個始作俑者?

  「我是善良老百姓,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相信老天爺,都會照護我。」艾菊露出燦亮的笑容,對老天爺有十足的信心。

  那信心滿滿的笑容十分炫目,足以驅走重重陰霾,找到光明和希望……非常吸引人。

  「我相信。」那發亮的臉龐迷眩齊盡。

  這個單純的小女人,牢牢吸引齊盡的目光和心靈,讓他想更接近,想變成無所不能的老天爺來保護她。

  「別嫉妒,你也是好人,老天爺也會多照護你的。」艾菊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的臉孔成倍數放大,他的氣息也愈來愈濃,令她有點慌,有點亂。

  「那個……你不用怕,也不用緊張,不會有事的……」艾菊心慌地找話說。不知為何,他愈接近,她的心跳得愈狂、愈快。

  「我沒有怕。」齊盡的食指輕輕拂過那慌措不安的紅唇。

  「那……」她渾身掠過一陣顫慄,連說話能力都薄弱了。

  「別擔心我。」這個善良的小女人,深深擄護他的心。

  只差一步,齊盡就吻住她了,如果艾菊沒有突然想起要去試鏡的話。

  「呃……試鏡的時間到了。」艾菊從他身邊溜開去。

  她的心跳得好快,全身都熱得很奇怪,好像生了什麼怪病似的。

  她生了怪病,當然要跟他保持距離,否則若傳染給他,就糟了。艾菊想。

  他嚇著她了?齊盡悵然若失。

  「快點,再不快走,就趕不上欣賞第一號的演技了。」艾菊回頭來催他。

  「好。」齊盡一掃心中的陰霾,快步跟上,繼續扮演弱智的哥哥。

  他相信她不是討厭他,而是他太心急,總有一天,她會願意讓他吻她、抱她。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5 PM


第五章


  劇本很爛,但演員很好。

  試鏡過程很順利,每個人都很努力在爭取這個角色。

  艾菊是個佼佼者,她出眾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齊盡是這齣戲的導演,他一定二話不說的用她,再把劇本大幅修改。

  只可惜他不是,所有人都還要回去等候通知。

  齊盡一直在注意齊亮和他身邊的人,暗中思索用什麼方法,把他的東西和權責奪回來。

  他們的桌上有名牌,除了齊亮之外,其他都是陪襯角色,齊盡想不到齊氏居然淪落到一人獨裁的境地。

  一直到最後,齊亮都沒認出齊盡像某些雜誌封面上的人,這令他鬆了口氣。

  「記得,妳對我有所虧欠。」臨走前,齊亮在艾菊耳邊提醒。

  「您的大人大量,一定會有好報的。」艾菊感激得只差沒跪地膜拜。

  她只當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一點也沒察覺齊亮話中的玄機。

  「好了,他走了。」艾菊還百般感激的不敢抬頭,齊盡冷冷地開口。

  難道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甕中之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那該死的齊亮,歪主意敢打到艾菊身上,他得有相當的覺悟。

  「走了?那我們也走吧。」艾菊一掃感激涕零的態度,拉起齊盡就走。

  「變得這麼快?」齊盡咋舌。

  能把情緒和表情轉換得這麼快,他懷疑她天生就是要來當演員的。

  「快點,快點,棚外還在錄影。」艾菊連跑帶跳的。

  但願她現在過去,還能撈到幾百塊臨時演出費。

  當替身和臨時演員有個好處,就是時間很自由,只要有空,就可以去碰碰機會。

  「現在已經是吃飯時間了。」齊盡提醒。

  晚上七點鐘,她還想去哪裡錄影?

  「晚一點再吃,沒關係的。」艾菊稍稍拎起裙擺,以百米之速衝向捷運。

  「喂,妳不餓,我餓了。」齊盡相信這能拗她去吃飯。

  才吃兩個麵包,她想撐到什麼時候?

  「是喔?我不該虐待你喔。」艾菊為難的跑回來。

  「知道就好。」她更不該虐待她自己。

  「喏,那裡有家店……」艾菊掏出身上僅剩的錢,只夠叫半碗肉燥飯。

  她一臉尷尬。

  「對不起,我太窮,如果你被有錢人撿到,就好了。」害他跟她餓肚子,她好內疚。

  「沒關係。」齊盡掏掏口袋,掏出幾個銅板來,「這樣夠不夠?」

  湊一湊,剛好夠買一碗麵。

  「可以買一碗湯麵,你快去吃吧。」艾菊把錢全放到齊盡手上。

  「妳一定也餓了,我們一起去。」齊盡勾走艾菊。

  「我不餓,真的。」如果她也吃的話,他一定吃不飽。

  齊盡不理會艾菊的違心之論,進了店,就叫了一碗湯麵。

  「就算妳陪我吃吧。」齊盡拉她並排坐在長桌旁。

  「好吧。」艾菊只好答應。

  她的肚子其實早就咕嚕咕嚕叫得沒力氣了。

  麵來了,齊盡替她掰開一雙筷子,還替她拿一支湯匙。

  「別客氣,盡量吃,我肯定這裡頭沒毒。」齊盡先喝一口湯,才告訴艾菊。

  「那你可別後悔,我要跟你搶麵吃。」說著,艾菊開始夾麵來吃。

  「如果妳搶得贏我,就試試看。」齊盡也不落後,開始和艾菊搶。

  「我一定會吃得比你快。哈,好燙。」艾菊邊搶邊喊燙,伸出燙紅的小舌出來搧風。

  這天真無邪的動作,對齊盡構成難以言喻的誘惑,同時也威脅他的理智。

  不行,她像不知防備的小紅帽,他不能變成大野狼。

  「我不會認輸的。」只好大口吃麵來分散注意力。

  只是天不從人願,就算他想好好把持自己,老天也不合作。

  最後一根麵,被他們各咬住一端。

  齊盡心裡的感覺很詭異,這到底該當作超甜蜜,還是超尷尬?

  艾菊沒有想那麼多,全心全意把最後那根麵吸進嘴裡,一點也沒發現她與齊盡的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曖昧。

  當麵咬到盡頭,觸碰到那薄薄軟軟的唇,艾菊心中驚愕,一把火隨即燒上臉頰。

  而齊盡辛苦壓抑的理性,像根脆弱的弦,登地應聲而斷。

  齊盡的唇反被動為主動地壓在那柔嫩的唇上,大手壓在艾菊的後腦,不容許她有任何退縮。

  「唔……」艾菊覺得她快死了。

  她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她的血,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狂奔,身體,也以前所未有的高熱發燒,而且,呼吸困難。

  她一定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

  「哈。」她深吸一口氣。

  迷濛的眼眸,忘情地看著不怕被傳染的他,還有那兩片薄唇。

  「妳真好。」齊盡的大手撫過她困惑的表情。

  她太甜,只是輕輕一觸,就嚴重威脅他的理智,他不敢相信若加深那個吻,會變得如何狂亂。

  「我,我想我生病了,你不要太接近我。」她的心到現在還是跳得非常厲害。

  好奇怪,她變得不敢面對他了。

  「喝喝湯,病就會好。」他把湯捧到她面前。

  以為她生病了?若這是某種徵兆,他肯定病得更嚴重。

  「嗯。」艾菊相信他的話,捧起碗公來暍一口。

  果然,她的心沒再跳得那麼快了。

  「換我喝。」齊盡也捧起湯來喝。

  「你也生病了嗎?不然為什麼也喝?」艾菊天真的問。

  「我在想,也許妳的病,是我傳染給妳的。」齊盡若有所思的說。

  「沒關係,我頭好壯壯,生什麼病都很快就會好,不怕被傳染。」艾菊露出打氣的神情,要他別擔心。

  「艾菊。」齊盡大手一伸,就把她勾到懷中來。

  這個隨時替人著想、為人打氣的小妮子,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他弄不清楚,只知道她惹他又愛又憐,喚起他心裡某種情感,同時填補長久以來的空虛。

  「你病得很難過嗎?」艾菊悶著聲問。

  他摟得她好緊,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嗯。」他並不是病重難過,只是很想要她。

  她的心,溫暖他孤寂的靈魂;她的體溫,溫暖他孤寒的生命,讓他一輩子也不想放開。

  「那我帶你去看醫生。」艾菊很擔心的說。

  生病真的很難過,快看醫生比較好。

  「不……不用,我很快就好了。」齊盡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好了。」付了帳,艾菊與齊盡一同走向捷運。

  「不,妳幾點回去,我就幾點回去。」他堅定的回答。

  「你的身體,真的受得了嗎?」艾菊擔心的確認。

  「妳會照顧我,對不對?」齊盡反問。

  「對喔,放你一個人在家,反而沒人照顧……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去外景地吧。」艾菊沉吟了一下,很高興自己終於想通了。

  齊盡露出微笑,很高興她的不堅持。

  他握著她的手,希望可以握一輩子。

  艾菊任他握,因為他生病,也因為他的體溫由掌心傳入她的身子,很暖和。

  好像他們是男女朋友似的。艾菊心中悄悄浮起這個想法,耳根也隨之燃燒。

  「快走吧,如果動作快點,就可以多領幾百塊。」

  艾菊飛快的衝上捷運,在捷運的交會站換回了牛仔褲,再跳上公車。

  齊盡也緊跟其後,覺得這小妮子把車站的置物箱當衣櫃用,很聰明。

  捷運上頭的鐘,顯示現在是七點四十分。

  他每看一次鐘,就感覺到他和艾菊的生命是重疊的,他們正一起走在同一條軌道上,心裡就會有淡淡的甜蜜和幸福。

  ※※※※

  今天的外景地在基隆的夜市。

  夜市裡人多攤販多,艾菊和齊盡擠了很久才擠到拍攝現場。

  移動性攝影器材,正準備運作,副導演正在和女主角——潘美女溝通。

  「現在在演哪一場?」艾菊朝一旁相熟的劇務人員問。

  「第三百九十場,女主角和男配角逛夜市,引起男主角誤會的戲,NG七十五次了。」劇務人員無奈的說。

  如果不快點,今天就拍不到海邊那場,副導已經快捉狂了。

  「卡,一點都沒有『讓人以為在戀愛』的感覺!」副導演大喊NG。

  這個戲是齊亮的,所以女主角是潘美女。

  但是齊亮很少出現,所有事幾乎由副導演一手負責,副導演對潘美女的演技很不以為然,再加上潘美女恃寵而驕,常常氣得他摔導演椅。

  「妳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戀愛中的女人?」副導氣歪了。

  「這種人長這種臉,叫我怎麼跟他談戀愛?」潘美女當場指著男配角開罵。「要罵,就罵他呀。」

  這場戰爭,眼看有擴大的趨勢,最可憐的就是男配角。

  「妳碰到齊亮時,替我問問他,他到底用哪隻眼,選妳當主角,不拍了,全部收工!」副導氣得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東西全摔壞。如果不是他倒楣,才不會拍齊亮的片,更不會被這囂張女人氣成這樣。

  在齊氏,他跟齊亮本來就不合,只因為他剛好有空,就被派來接下副導的職務,簡直倒楣透頂。

  副導也是齊氏的人,只是氣候仍不足,所以到處當副導,以增加經驗。

  「我會替你問的,到時就怕你吃不完兜著走。哼!」潘美女也不示弱。有齊亮替她撐腰,她誰也不怕。

  現場所有工作人員叫苦連天,前置作業很累人,收拾工作也不輕鬆,這還沒關係,他們最恨的是白忙一場。

  既然來了,艾菊打算逛逛夜市,沒錢可花,看著乾過癮也好,正當她和齊盡想舉步離開,劇務人員把她拉到副導面前。

  「副導、副導,她可以拍潘美女的戲,只要不拍到臉就好。」劇務把艾菊推到副導面前。

  所有正忍氣吞聲收工的工作人員,聽見事情也許有轉機,全停下手邊的工作,充滿期望地看著能讓他們免於「連夜訐譙」的艾菊。

  「她當潘美女的替身很有經驗,體型差不多,側臉也很像,她一定可以很快就拍好副導要的感覺。」劇務大力推薦。

  開一幕戲很不容易,誰也不想無功而返。

  「好,就給她一次機會。」副導一聲令下,所有工作人員興高采烈的開工。反正替身的酬勞從潘美女的酬勞扣。

  「她叫包艾菊,我跟她合作過很多次,配合度很高,保證很快就Ok。」所有和艾菊工作過的人,都有同樣的心得。

  「為什麼要用她?找別人來,不要用她,我不要把酬勞分給她!」一見副導要用艾菊,潘美女跳起腳來。

  剛才在試鏡時,她正式將艾菊視為眼中釘,因為齊亮的眼光全在她身上,在說明她即將失寵。

  「吵什麼?要滾快滾,這裡是我作主,不是妳!」副導不勝其煩,大吼。

  「你……你們給我記住。」潘美女咆哮著,離開夜市。

  「副導,沒關係,我不領酬勞也沒關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如果妳表現好的話,酬勞我一毛錢也不會少。化妝師,替她化妝。」

  幾經波折,這場戲在眾人的期盼下,終於又開始拍了。

  「妳演十八歲的少女,跟男配角是青梅竹馬,在夜市偶遇,就一起聊天吃東西……要有很談得來的感覺。這場戲沒有對白,即使你們有交談,也不會收進戲裡。」

  艾菊讓化妝師化妝,副導在一旁簡單的提示。

  「好,這我會。」艾菊很有自信的點頭。

  「好!準備好了沒?開麥拉。」副導一聲令下,所有機器開始運轉。

  艾菊和男配角在夜市散步,雖然沒有手牽手的程度,但也有說有笑。

  艾菊演得很好,幾乎要讓人以為她與男配角,根本就是好朋友。

  她演得愈好,齊盡心中就愈不是滋味。

  那眼神的投射、微笑的角度、說話的聲音,幾欲使他發狂!

  他不要她把視線投到別的男人身上,不要她對別的男人笑,更不要她對別的男人說話!

  他必須極力壓抑自己,才能壓下那股衝上去把那男人撕碎的衝動。

  「把聲音收進來看看。」副導覺得艾菊很入戲,不知不覺就多拍了幾分鐘,同時也考慮加入對白的可行性。

  「OK,演得很好。」副導對艾菊的表現很滿意,「接下來,我們移到海邊去。」

  於是,這群人往海邊出發,一想到今晚可以完成兩場外景,每個人都精神抖擻。

  一下戲,齊盡就緊緊抱住艾菊,她與男配角太接近,讓他非常不安。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艾菊擔心的問。

  不只是他,連她也變得怪怪的了,這是只有他接近才會有的現象。

  「嗯。」他是心裡不舒服,他的心病,愈來愈嚴重。

  「那……要去看醫生嗎?」也許她該去看看診,問問醫生為什麼會突然心跳加快、全身發熱。

  「醫生治不好,只要妳在我身邊,就夠了。」這是齊盡的由衷之言。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在乎一個女人到這程度。

  「我變成你的醫生了喔?我從來沒有學過急救耶。」艾菊覺得他變得很奇怪。搞不好他真是個怪人。

  「快上車了,我們往海邊出發。」劇組人員朝他們招手。

  現在,艾菊可是他們重要的替身女主角。

  「接下來這場戲,是男女主角發生爭執後,女主角心灰意冷,想投海的戲,海水浸到妳的腰之前,男主角會把妳救下來……這場戲只用背影就夠了。」

  副導把握時間替艾菊解說劇情內容。

  髮型師則利用機會替她整髮,服裝師還給了她一套無袖白洋裝。

  「要她穿短袖?」齊盡寒著臉問。

  這麼冷的天,下水已經夠殘忍了,居然還要她穿短袖?有沒有天良?

  「沒關係,當演員就是要敬業。」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艾菊連忙解釋。

  「咦?你……」那眼神和表情……副導看著齊盡呆愣了一下。

  他很像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副導絞盡腦汁,用力思索眼前這個人是誰。

  「在開拍之前,要先做好保暖。」齊盡把車上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齊盡狠狠地瞪副導一眼。雖然知道那是沒辦法的事,就是無法不在意。

  「不要生氣啦。」艾菊連忙安撫齊盡。

  他怕她感冒,是令她很高興啦,可是如果因此害副導又生氣她可會變成全劇組的罪人。

  「哼。」齊盡哼一聲,把艾菊拉到懷中來,不許任何男人再與她說話。

  副導和髮型師也摸著鼻子回自己坐位,不想當不識相的電燈泡。

  「你還很不舒服嗎?」艾菊伸手碰碰他的額,再碰碰自己的,明明沒有發燒的。

  「妳跟別的男人太接近,我就不舒服。」齊盡抵著她的額低喃。

  「我好像被你傳染了耶,心跳得好快,身體也突然熱起來。」他的懷抱是很溫暖啦,可是會令她全身不自在說。

  「那是因為妳也喜歡我。」他在她的耳畔低語。

  柔軟的黑髮在他的手掌中發亮,他悄悄地握緊。

  「啊?」艾菊驚訝地抬起頭。

  他……他怎麼比她還明白自己的心情?而且,他說「也」是什麼意思?他喜歡她嗎?

  可是他是失憶人士耶,說不定他早就有妻小,如此一來她就算第三者。

  當第三者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艾菊的腦袋瓜自動衍生出一堆情況來,然後……打結了。

  「沒錯,妳聽到的是事實。」他微低下頭,吻上那驚訝得忘了闔上的唇。

  艾菊又覺得自己可能會死掉了。

  他的唇貼著她時,她全身暖烘烘的,完全無法思考。

  當他試探地把舌頭伸入她口中,身子彷彿被灌入了沸水,滾燙得令她全身軟酥酥,好像要蒸發掉似的。

  她害怕得想逃,卻只能無力地攀住他,任他吸吮、糾纏她敏感的舌。

  「當我的人吧。」

  這句話傳入艾菊耳中時,她心裡的答案是萬般肯定的。

  但考量到現實,卻使她有所猶豫。

  如果有一天,他恢復記憶、想起妻小,結果他回家團圓,她遭天打雷劈……怎麼想都好慘喔。

  「人家不要……」艾菊低咽。

  齊盡忽略她的回答,重新吻上她。

  他知道她心裡是答應的,不容許她找推拖的藉口。

  「我知道妳是願意的,我知道。」齊盡極盡耐心的誘哄她,直到得到她的回應。

  「哼。」艾菊發出一聲埋怨的輕哼。

  他……他又說中了。

  他到底是不是蛔蟲轉世呀?怎麼老是說中她的心事?

  齊盡的吻,曾讓她以為自己生重病,但現在她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覺得那是世間最好的享受。

  ※※※※

  目的地到了,劇組人員盡速量角度、架設備,忙得不亦樂乎。

  艾菊穿著一襲白紗洋裝,黑亮的長髮在月亮、燈光下飄蕩,替黑夜的海邊蒙上迷離的面紗,在攝影師的協助下,尋找適合的角度。

  天這麼冷,風這麼大,浪這麼猛,她穿得這麼單薄下水……受得了嗎?齊盡怎樣都不放心。

  安全措施做得怎樣呢?萬一她跌跤怎麼辦?被浪捲走怎麼辦?他不放心地在沙灘上奔走,檢查該有的安全措施。

  「救生人員呢?有準備救生設施嗎?我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他兇悍地質問副導,氣勢無人能擋。

  「有……我們都會游泳,她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副導有幾分膽寒。

  老天,這種氣勢簡直是……鐵腕作風!

  鐵腕?他想起來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齊氏各派勢力在找的——齊盡!

  想不到他讓自己變了個樣子,還給他碰著了!

  「你是不是……齊盡?」副導顫巍巍的問。

  齊盡這兩個字在齊氏人心中,簡直和神齊名。

  可是,眼前這個人的外表,似乎有點潦倒和落魄。

  齊盡火速轉過身來,冷厲地瞪著副導,不用他伸手掐死他,副導強壯的心臟就少跳好幾拍。

  「如果你想狙擊我們,相信我,你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吐出的話像利刺,直刺向敵人心坎。

  「有人狙擊你?」他真的是齊盡?副導不敢置信。

  難道這就是遲遲等不到他的原因?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齊盡不發一言地瞪著他,全身蓄滿龐大力量——如果他敢輕舉妄動,先倒下的就是他自己。

  「呃……我不是……」副導趕緊做出投降手勢,「我是屬於等你回來那一派。」

  「說清楚。」齊盡絲毫沒有鬆懈。

  「現在齊氏分為三派,由齊雄父子帶領的反對派、齊英叔帶領的支持派,另一派是無所謂派,我是支持派。」副導非常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然後呢?」這麼複雜?

  「齊英叔叔一直在等你,他希望你快回來接管理權,以免龐大的事業落入不肖之徒手中。」副導不知道他的「然後」是指什麼,只好說些自己知道的事。

  「齊亮是哪一派?」太複雜了,他只打算盯住齊亮。

  「他是齊雄叔叔的兒子。」事實上,他身負監視齊亮的秘密任務。

  齊盡沉吟了一會兒。

  「其他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不准告訴任何人你遇到我。」齊盡嚴重警告。

  「是……」副導縮著頭答應。

  老天爺,他這麼強,哪個向天借膽的人敢狙擊他?

  「副導,大家都準備好了。」遠處,艾菊邊喊邊跑過來。

  「我現在是艾菊撿到的失憶棄嬰,不准洩露我的身份。」趁艾菊還沒跑到這裡,齊盡威言命令。

  「好。」副導渾身打個寒顫。

  看來,比起齊氏的管理權,他更在乎那替身女主角。

  「這些……你拿著吧,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吩咐,還有,我們都希望你趕快回來。」副導把一疊鈔票和一支手機,塞給齊盡。

  他是齊氏的希望,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會還你。齊亮口袋中那個皮夾是我的,裡頭有我的證件。」那正是他需要的,齊盡接過東西。

  齊亮的好日子不多了。犯到他這個謀略家手裡,他得有相當的覺悟。

  「我知道了。」副導有幾分興奮。光是這個,就可以把齊雄派整得雞飛狗跳。

  此時,艾菊已跑到眼前。

  「穿成這樣不冷嗎?」見艾菊穿得單薄,齊盡立即伸出雙手環抱她。

  那神情是世上少見的溫柔。

  「放開人家啦。」艾菊紅著臉掙開。副導在看說……

  她是掙開了他的手臂,但小手還是被他握著。

  「副導,大家都準備好了。」這才是正事。

  「好,馬上開始。」副導拔腿走去勘查場地。

  能得到齊盡的寵愛和呵護,包艾菊是個幸運的女人。副導心裡想著。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6 PM


第六章


  冷風颼颼的寒夜,衣袂飄飄的艾菊,一步步往漆黑的海裡走去。

  她很絕望,日月星辰似乎也因此滅絕了。

  水很冷,浪很猛,她沒有退縮,堅定地走入大海,決定要在海底長眠。

  一步一步,她愈走愈深,海水要將她滅頂,黑暗要將她吞噬……

  畫面很美,外型和簡單的肢體動作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渾然天成。

  艾菊走得愈深,齊盡的心臟就揪得愈緊。

  而震懾在這完美畫面下的工作人員,全部靜心屏息,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更忘了指示接下來的動作。

  直到幾乎看不見艾菊,齊盡氣急敗壞的跳起來,男主角才知道自己忘了最重要的動作。

  「男主角!男主角為什麼不快去救她?該死的,不是說水只會淹到腰部以下!?現在人都要不見了!」

  男主角這才慌亂地跑進海裡,但齊盡已不管那麼多,搶先一步脫掉衣服,下水去救她。

  「艾菊!」齊盡使勁把那小小的身子撈起來。

  海水已經超過她的胸部,只要一個大浪,就足以將她滅頂。

  「棄……嬰……」凍僵的艾菊,全身顫抖、臉色蒼白,神志已呈恍惚狀態。

  敬業又單純的她,以為臨時改了劇本,不敢貿然停下腳步,誰知一直沒有下個指示。而當想停下來時,她已經神思恍惚、雙腳麻痺得不知如何使喚。

  「別怕,我來救妳,不用怕。」齊盡使勁把她抱在懷裡。

  這時,一個大浪朝他們兜頭罩下,兩個人就在黑夜的海上失去了蹤影。

  「快,快下去救人!」副導大聲吆暍。齊盡是齊氏最重要的人,絕對不能死。

  全劇組兵荒馬亂,完全驚慌失措。

  幸好,浪退了後,齊盡仍抱著艾菊巍然立在原處。

  「毯子呢?毯子到哪裡去了?快拿來!」副導沒命的喊。

  齊盡和艾菊一上岸,所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替他們擦身體、換衣服,取出所有毛毯裹在他們身上。

  「呼呼呼……」艾菊一直抖個不停,齊盡脫掉夾服,用胸口溫暖她。

  這才使艾菊的身子暖了點。

  「去找薑湯,給我快去找!」副導河東獅吼。

  「我們有帶參茶。」

  「快去拿。」

  「齊……」副導的話還沒落,就挨了齊盡一個大白眼。「喝熱參茶,可以恢復元氣。」

  齊盡接過茶,又白了副導一眼,怪他把艾菊害成這樣。

  「拍……拍好了嗎?」艾菊仍掛心那場戲。

  「可以了,其他的,我們會找潘美女來補。」副導連忙回答。

  「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再拍一次……」艾菊努力地從齊盡懷裡爬起來。

  「不……不用,已經可以了,妳安心休息。」副導趕緊阻止艾菊。

  讓她再拍一次?他又不是想被齊盡打死。

  艾菊這才安心地窩入齊盡懷裡。

  副導走出車外,指揮所有工作人員。

  「好了,把該補的鏡頭補一補,男主角,把你該做的動作做一遍,回去做技術處理。」

  於是,所有人又開始忙起來。

  齊盡讓艾菊喝了參茶,又萬分心疼地擁緊她。

  「覺得怎樣?頭痛嗎?頭暈嗎?」他叨叨的低問。

  「我沒有那麼虛弱啦,只是手腳很冷而已。」喝了熱參後,艾菊的元氣果然恢復不少。

  「妳的額頭是熱的,」儘管她這麼說,齊盡怎樣都覺得她的體溫高了些。

  他把她的手拉到他赤裸的胸前,又用雙掌握住她的小腳,溫暖那血液不易流通的末梢神經。

  「我很冰,這樣你會冷。」艾菊縮回手,捨不得讓他被自己冷著。

  「沒關係,我變冷了,還會再回復體溫。這樣我們兩個才會一起暖和起來。」他執意讓她的手貼在胸前。

  「你真是好人。」艾菊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覺得有他在身邊,真好。

  「不,我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齊盡溫柔的黑眸望進她驚訝的明眸。「只有妳才有。」

  艾菊的小臉就那樣浮上紅暈。

  「你這樣講,人家會不好意思。」把發燙的臉埋入他的胸口。

  「我要妳明白、相信我的心意。」他希望他們叮以永遠在一起。

  「這麼說,你很喜歡我嘍?為什麼?」艾菊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有哪裡讓他這麼喜歡。

  「沒有為什麼,我喜歡妳的一切。」他愛全部的她。

  「那我也說我喜歡你好了。」艾菊把臉埋得更深。

  乍聽這句話,齊盡的心臟差點因驚喜而罷工。

  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對他意義非凡。

  「艾菊!」齊盡激動地吻住她。

  艾菊也熱烈的回應。

  寒冷被兩顆熱烘烘的心隔絕在外,甜蜜的相屬讓他們足以抵擋任何霜風雪雨。

  ※※※※

  齊盡以為拍完了海邊的戲,艾菊的一天終於結束了,誰知跟著她,他又來到PUB。

  「來這種地方做什麼?」齊盡無端不悅。

  演藝圈已經夠亂了,她又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

  況且她還微微發燒。

  「打工啊。」艾菊把長髮朝上綁,還在置物櫃裡找來一套牛仔裝,搖身變成個搖滾女王。

  小晶他們還沒來,她先在休息室等他們。

  「白天已經那麼辛苦了,為什麼晚上還要來這種地方打工?」齊盡心疼地暴吼。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那麼忙、那麼累?

  「小聲一點啦,牆壁都要裂開了。」體溫尚高的艾菊摀住發痛的頭。

  「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拚命?」齊盡見她擰眉,音量忍不住壓低。

  「因為……」如果說是替艾蘭代班的話,就讓她變成罪人了,善良的艾菊怎麼也說不出那種話,「因為我要當億萬富婆呀。」

  艾菊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本來就是她們四姊妹的偉大願望。

  「億萬富婆?」齊盡瞇起眼來,「為什麼?」

  好奇特的願望。

  「如果每個人都努力以成為億萬富婆為目標的話,就沒人有空作奸犯科,國家社會就會富強了耶。」艾菊理所當然的回答。

  「達成願望之後呢?」這算什麼答案?齊盡換個問法。

  「到處去宣導這個偉大志向!」艾菊很快的回答。

  她都想好了,等她成為億萬富婆,報章雜誌都會來採訪,也曾有人找她去演講,她要用力把這個理念傳出去。

  齊盡啼笑皆非,這果然像她會想的事,

  「那我呢?妳的計劃裡沒有我?」齊盡板著臉。

  「你……」艾菊愣了一下,隨即甜甜的挽住他的手,「你就努力當個億萬富翁啊。」

  億萬富翁跟億萬富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然後呢?」齊盡沒告訴她,他早就是了。

  「然後……我們就一起去宣導這偉大志向。」艾菊豈不知他想聽什麼,她嘴裡不說,耳根卻紅起來了。

  齊盡佯怒地瞪她一眼,「身體重要,如果倒下來,志向多偉大都沒用。」

  「嘻。」艾菊輕笑一聲,伸手抱住他的腰。

  他總是像老媽子般掛心她,令她的心暖暖的。

  「別讓我擔心。」齊盡輕嘆口氣。

  艾菊點點頭。

  沒多久,小晶和其他人都來了。

  當現場演唱順利的開始,座位上的齊盡體驗了艾菊野性的一曲。

  她在臺上揮灑熱情、傳遞奔放,那股赤忱很快就渲染了每個人的心。

  她的貝斯彈得還不錯,舉手撥弦都充滿迷人的韻律感。

  直到演唱結束,齊盡的視線都無法移開。

  「好了,回家了?」一下臺,齊盡就想拉她回家。

  「還沒,等一下下。」

  於是,齊盡被艾菊拉著趕去第二場。

  「十二點了,該回家了?」第二場結束後,齊盡想把艾菊綁回家。

  「還沒,再等一下下。」

  然後,第三場,第四場,都在「等一下下」中結束了。

  「半夜兩點了,該回家了?」齊盡臉色敗壞。

  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那麼晚回家,又那麼累了。

  「再等一下。」艾菊小心的安撫。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回家!」齊盡用力拉起艾菊就想走。

  可惡,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

  「等一下啦,我們還有兩場要唱,我不要回家。」艾菊沒命的掙扎。

  「放開她,雖然你是她的男朋友,也不可以這麼粗暴。」小晶極力搶救艾菊。

  「妳讓她這麼累,還算是她的朋友嗎?她還在發燒,妳知不知道?只曉得趕場、趕場,難道連性命都不顧了!?」齊盡朝小晶吼。

  「艾菊在發燒嗎?」不知情的小晶摸摸艾菊的額頭,「真的耶。妳怎麼不早說啦?」

  「告訴妳,妳們要當朋友可以,但我絕不會再讓她來駐唱。」齊盡極盡霸道之能事的把艾菊從小晶手中拉走。

  「不可以啦,這樣他們就不能再唱下去了,會害他們餓肚子的。」艾菊掙開齊盡的手,跑到小晶身邊,「我還可以再表演下去。」

  「過來,不准妳再唱!」齊盡伸手去拉。

  「不要。」艾菊更往後躲。

  「可惡!快過來。」齊盡氣翻了,欺身去捉人。

  「我答應要幫助他們的,不可以言而無信啦。」艾菊緊張的又躲又逃,但怎樣也逃不掉。

  「他們會自己想辦法,不用妳拿命來幫!每天一早就出門,半夜三、四點才進門,超人也不是這樣。」齊盡氣憤地將她一手扛起,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

  「放我下來,你不放,我就……就再也不理你!」艾菊氣呼呼的大嚷。

  「我不怕。」就算她生天大的氣,他也要把她綁回去。

  「你……你怎麼這麼惡霸啦?」想不到這招居然無效。艾菊無計可施,只好嚷嚷。

  看著小晶無奈無助的表情,艾菊心生歉疚。

  她不可以這樣被帶回去,那太對不起小晶了。

  「妳不愛惜自己,我只好當惡霸。」齊盡打算直接把她扛回家。

  「不可以這樣啦,我已經答應小晶了,起碼要唱完今天的場次,好不好,好不好啦?」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也是做人最起碼的信用。

  齊盡萬般不情願的停下腳步。

  「只有今天?」他嚴肅的問。

  「以後,我有空才來幫……」艾菊囁囁嚅嚅。

  她無法棄小晶於不顧。

  「別得寸進尺。」齊盡不悅。

  「好……好啦。」艾菊只好很委屈的答應。

  雖然口頭上答應,她還是會偷偷跑來的,畢竟她們姊妹對小晶有虧欠。

  明知她不是真的答應,齊盡也只好不情願的把她放下來。

  「妳還在發燒,別太辛苦。」他不放心的叮嚀。

  「這點小感冒,唱唱跳跳就好了。」艾菊把兩手舉高,做出頭好壯壯的動作。

  「別老是讓我擔心。」齊盡無奈的笑笑。

  她有精神是好事,只希望不是逞強。

  「我們快去趕場吧,觀眾恐怕等不及了。」說著,艾菊領著他們,擠上小貨車。

  小晶鬆了口氣。幸好艾菊心腸這麼好,否則,她若半途被綁走,接下來那兩場,對商家和觀眾都很難交代。

  包家的姊妹都有半途被綁走的危險,看來,她得另外找人才行。

  ※※※※

  齊盡強忍一肚子不放心,等艾菊表演完最後一場,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艾菊在表演中完全沒有出錯,但表演一結束,整個人鬆懈下來,就變得疲憊不堪,連走路都有點顛,表情也很恍惚。

  「妳還好吧?」連小晶也沒見過她要人扶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感冒的關係。」整個世界都在晃,艾菊覺得很不舒服。

  「艾菊!」齊盡連忙接過她,「怎麼了,怎麼這麼燙?」她全身都在發燙。

  「好難過。」艾菊發出淺淺的呻吟。

  「別怕,我帶妳去看醫生,很快就好了。」齊盡抱起艾菊,往外狂奔。

  「我也去,對街就有一家醫院。」小晶在後頭追。

  艾菊是她同學的妹妹,她不看著,難道等著被K?

  跑過一條街,齊盡用力按下急診室的鈴,駐院醫師替艾菊做一連串的檢查。

  「發高燒,外加營養不良、操勞過度,剛注射退燒劑,現在補充的是營養齊,最好住院觀察一天。」半晌後,辛苦的醫生做出結論。

  「謝謝你。」齊盡心懷感激。

  一想到艾菊會有閃失,就好像有千萬把刀在割剮他的心似的,讓他生不如死。幸好她沒事。

  一會兒後,艾菊被推往普通病房,小晶隨護士小姐去辦住院手續。

  看艾匊嬌小的身子陷在白色的病床中,無比瘦弱蒼白,手腕上還著點滴,齊盡的一顆心,像被什麼凌遲著。

  「我會另外找人,不會再找她幫忙了,畢竟這不是她的本業。」辦好住院手續的小晶說。

  剛才聽醫生說艾菊操勞過度,她覺得自己是最直接的罪人。

  「但我跟她們姊妹都還是好朋友,結婚的時候,別忘了找我當伴娘。話再說回來,如果你欺負她的話,我一定會『落兄弟』去砍你。」小晶面露兇光。

  艾匊的眼光不錯,這男人看起來雖不怎麼體面,但有股難以形容的氣質和氣勢,看樣子不是等閒之輩,就算目前失憶,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

  齊盡看看她,勉強扯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讓艾菊駐唱了,小晶的主動讓步,無非使這件事和平落幕。

  「我先回去了,記得讓她多休息幾天。」這裡不需要電燈泡,還是閃人比較識相。

  目送小晶離去後,齊盡把頭轉回艾菊昏睡的身上。

  「營養不良,操勞過度?妳還自稱沒那麼虛弱。」他苦苦的嘲笑她。

  無法相信,若沒有自己在身邊,她會把自己弄成什麼德性。

  「別再這樣了,不准妳再讓自己那麼虛弱。」他忍不住對床上的她命令。

  翻出上衣口袋裡的鈔票,共有兩萬塊之多。

  他決定,在這筆錢花完之前,奪回屬於他的財產和權利,然後,把艾菊養得白白胖胖。

  他不准同樣的情況再發生了。

  ※※※※

  副導一收工回家,就火速給「齊盡支持派」的領袖——齊英撥了電話。

  「叔叔,你猜我遇到了誰?你絕對猜不到。」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萬分雀躍。

  「這麼晚打電話來,就是要我玩這種遊戲?」齊英不悅的反問。

  半夜兩點?想討罵挨?

  「不是,叔叔,我告訴你,我遇到了齊盡,所有人都急著在找的齊盡,遺囑中的齊氏管理者,齊盡!」副導一再強調「齊盡」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重大意義。

  「什麼?你遇到他?在哪裡?」齊英的不悅之意,瞬間轉為狂喜和關切。

  「他跟一個替身演員在一起。」副導把他和齊盡相遇的經過和對話敘述一遍。

  「原來如此,難怪這段時間來,我們怎樣也找不到人。」這樣一想,連齊雄、齊亮的跋扈也很合理了。齊英心中有個點子成形。

  「但是他似乎不急著回來。」這是令副導傷腦筋的一點。

  「他在乎那個女替身,對不對?」齊英有個再好不過的點子。

  「看起來是那樣。」副導的感覺很敏銳。

  「我要你把她簽下來,密集培訓,提供最好的待遇……相信只要掌握她,就同時擁有了齊盡。」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對啊,這是很好的方法。而且那個女孩很有天分,肯定會是明日之星。」副導很贊成,卻沒想到齊盡是否會答應。

  「另外,我要你找機會刺探齊亮,給他一點精神上的壓力,讓他知道心虛跟良心譴責是怎麼回事。」齊英派和齊雄派的爭鬥由來已久。

  對於齊雄那對心狠手辣的父子,最好的報復就是讓他膽顫心驚、夜夜惡夢。

  「好。」一想到齊亮會被自己整得很慘,副導就很興奮。

  「還有,這件事別走漏風聲。」為了齊盡的安全,這絕對要保密。

  「我知道。」

  「去辦吧。」

  齊英掛斷電話。

  齊盡回來了呀?他就知道他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齊英期待看見他的一番作為。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6 PM


第七章


  艾菊睡睡醒醒。

  不知是什麼原因,每次她一醒,就有人拿流質食物或水果給她吃,有時候她會被一些動作吵醒,但很快又沉沉睡去。

  雖然在睡夢中,她仍能感覺到自己很想醒來,想去做很多事。

  「沒關係,再睡一會兒。」

  每次聽到這溫柔的嗓音後,就有一隻大手柔柔地撫著她的頰畔,她就會被催眠,再次安安穩穩地睡去。

  有時她感覺到這個人躺在她身邊,用雙大手摟著她,讓她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她深知這個人是誰,但有時又似乎不認識。

  不知這樣睡睡醒醒了多久,一個冷酷激烈的怒吼灌入她的耳膜。

  「這種事我不會答應的,別把主意動到她頭上!」

  齊盡氣急敗壞的對副導塞給他的手機怒吼。

  那傢夥居然想以培訓之名,把艾菊捲入他們的紛爭!

  那會令她有生命危險,他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對戲劇的熱忱和天分,但不急於這一時。」他說什麼都不會答應。

  「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齊盡怒吼一聲,把手機丟入垃圾桶。

  該死的,居然想把腦筋動到艾菊頭上!

  「你在生氣嗎?」艾菊細細的聲音傳來。

  她就是被他兇惡的聲音吵醒的。

  窗外太陽很大,桌上的鬧鐘指著一點,她的肚子好像在叫。

  「妳醒了?」齊盡趕緊到床前去。

  為她的昏睡不醒,他去問過醫生,醫生說「對長期睡眠不足的人來說,這種情況是正常的,等睡夠了,她自然會醒」,可見他說得沒錯。

  「不要生氣嘛。」艾菊一骨碌地坐起來,又活力十足。

  「覺得怎樣?還虛弱嗎?」齊盡不放心的碰碰她的額、她的手。

  「我已經好了唷。」艾菊又高舉雙手,做出頭好壯壯的姿勢。

  她活潑的跳下床,很靈巧的在齊盡眼前轉了一圈。

  「別逞強。」齊盡把她懸空撈起。

  她以為他會相信一個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人,能劈腿大跳扭扭舞?

  「呵呵。」艾菊傻笑著抱緊他。

  一覺醒來能聽見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臉,真是太令人開心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醫生說妳太虛弱了,我要把妳養胖一點。」齊盡抱著她走到廚房。

  「嘩,好多東西。」打從她們住進來後,這張餐桌從來沒擺過這麼豐盛的菜餚。

  「蔬菜湯可以喝了,蒸魚、燻肉也差不多了,只要再炒個青菜就可以吃飯了。」

  艾菊坐在餐桌旁,望著他不斷端來的魚、肉,驚訝得愣在那兒。

  菜很香,湯看起來很可口,很新鮮的魚還在冒煙,肉的顏色也好漂亮……

  她知道他會做家事,但不知手藝這麼好。

  「添飯呀,在發什麼呆?」齊盡見她兩眼發直地盯著桌上的菜,心中發噱。

  「喔,好。」艾菊動手去打開電鍋,香噴噴的飯香立時衝進嗅覺,莫大的感動打心底湧上來。

  他對她好好喔,連她的姊妹都沒對她這麼好過,她要怎樣才能報答?

  面對滿桌好菜,聞著撲鼻飯香,聽著青菜下鍋的聲音,看著忙進忙出的身影,一陣水霧迷濛她的雙眼。

  「飯很燙嗎?」端出青菜的齊盡看艾菊久久不動,過來詢問。

  「沒……不是。」艾菊趕緊吸吸鼻子,動手盛飯。

  「怎麼啦?怎麼鼻音那麼重?」齊盡不放心的低下頭來,仰視她低垂的小臉。

  「人家只是太感動而已。」見到他擔心的表情,想用力收回的眼淚,反而不聽使喚地掉下來。

  「小傻瓜。」齊盡的大手把她的頭按進懷裡,「這樣就感動嗎?」

  這個小傻瓜,他還唯恐自己做得不夠好呢。

  「你對我太好,讓人家感動嘛。」他居然嘲笑她,好缺德喔。

  「我還會對妳更好、更好,到時妳怎麼辦?」他愛憐地揉揉她的髮。

  「我不知道。」艾菊覺得這是個惹人煩惱的問題,「不要對人家太好,不然人家不知道怎麼報答。」

  她心中有些不安,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大事?

  「我不要妳報答,小傻瓜。」齊盡捏捏她的鼻子,「別想那麼多,吃飯了。」

  齊盡把艾菊推回餐桌旁,盛起一大碗飯,推到她面前。

  「別客氣,多吃點。」他替她夾菜。

  艾菊看著碗裡滿滿的魚肉,感動的眼淚猛掉不停。

  「噓,別哭,再哭下去,我就要動手餵妳了。」齊盡心疼的說。

  這個小丫頭,再苦再累,也沒一句抱怨,卻看著滿桌菜餚哭成這樣。

  艾菊努力擦眼淚,卻不管怎麼擦,眼淚還是一直湧出來。

  「妳碗裡的菜都在抗議了,『我很難吃嗎?不然妳怎麼一邊吃一邊哭?』妳再哭下去,它們恐怕要咬舌自盡了。」齊盡壓低嗓子,裝出很可愛的聲音。

  艾菊的眼淚還沒乾,卻噗哧一聲笑出來。

  「它不會咬舌自盡啦。」他怎麼說得這麼好笑?

  「如果妳再不快吃,說不定它真的會表演這項世界奇觀。」齊盡很高興她終於笑了。

  「好啦好啦。」艾菊開心的吃起飯來。

  聞著久違的飯菜香,她覺得好幸幅。

  「我要把妳養得又白又胖。」齊盡夾菜往她碗裡放。

  「你也快吃呀。」光只顧著她,自己都沒吃一口,像話嗎?

  「嗯。」齊盡應一聲,扒兩口飯。

  看著自己愛的人,津津有味地吃自己做的飯,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

  齊盡看著看著,就失神了。

  「對了,你怎麼有錢買這堆食物?」艾菊突然想到這件事。

  他失憶、她很窮,哪來的大魚大肉?

  「呃……」齊盡微微吃驚,「副導借我的,因為我說妳要休養很久。」

  他該先把她可能會問的問題想好,才不會穿幫。希望他的神色不會太奇怪。

  「這樣噢。那個副導人真不錯。」她以前都只演路人甲,拿了錢就走,不知道他是這麼好的人。

  「我也這麼覺得。」她的沒心機和信任,讓齊盡有安全上壘之感。

  「借錢要還的,我要更努力的打工才行。」艾菊順理成章地想到這一層。

  齊盡聽她這麼說,雙眉立時不悅地擰起。

  「對了,今天是星期幾?」她看見日曆上的數字是紅色。

  星期日是去電台主持節目的日子。

  「妳昏睡了三天,所以今天是星期天。」齊盡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反應。

  就怕她又有什麼累死自己的念頭。

  「什麼?真的是星期天!?」艾菊火速丟下筷子跳起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已經兩點了,再不去電台,我會死得很慘。」

  「去哪裡?飯還沒吃完。」齊盡拉住她,沒想到居然被他料中了。

  難道除了攝影棚和PUB外,還有別的工作?齊盡的臉色非常難看。

  「我在電台,每個星期天有四個小時的節目,今天我還答應替下個節目代班,共有六個小時,現在已經遲到了,再不快去,會被炒魷魚啦。」

  艾菊連珠炮似的說完,想掙脫齊盡,進房去換衣服,只可惜怎樣都掙不脫。

  「不准去。」齊盡的口氣毫無商量餘地。

  「不可以不去啦,做人要敬業,要守信用,要……」反正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快出門。

  「才剛有點元氣,就要出去把自己累死嗎?我、不、准!」齊盡再三強調。

  「不要再不准了啦,小晶那裡已經不准了,電台不可以再不准!」艾菊非常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又沒有人要請我當正式演員,如果沒有別的工作,我就當不了億萬富婆,甚至連欠副導的錢也不能還了,說不定還會餓死……不要再不准了!」

  艾菊愈說愈急,音量愈升愈高。

  「這些我會想辦法,總之妳給我好好休息。」齊盡異常堅持。

  他知道,她這一出門,除了去電台外,還會去攝影棚,最後順便去PUB,回家時又是凌晨三、四點。

  這種事,他不允許再發生了。

  「你連自已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找工作?又怎麼想辦法?」她不願讓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這是最實際的情況。

  「我……妳……」齊盡為之氣結。他明明養得起她的!

  想不到當初助他一臂之力的方法,現在變成了砸中他腦門的大石,弄得他又氣又恨。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你不要生氣……讓我去嘛,好不好?」艾菊因為說得太直接而心生內疚。

  「不要讓我擔心。」齊盡撫著她柔嫩的臉,萬般不情願的漸漸把手放開。

  鈴——

  就在艾菊跑去換衣服時,桌上的電話響起。

  「我來接。」艾菊說。「喂?齊亮導演?您好、您好。」

  齊亮這兩個字,令齊盡豎起全身防備。

  「什麼!?您打算讓我演那個角色,只要我好好表現?願意,我當然願意,現在嗎?」艾菊很為難。

  雖然她一直對正式演員有份濃厚的憧憬,但一旦時間相衝突,她還是覺得守信用比較重要。

  齊盡一聽,就大致猜到齊亮用的不外是「雖然妳對我有所虧欠,但我還是給了妳機會,不過真正的結果,還是要看妳的表現……」這種誘魚上餌的話。

  齊亮那畜牲,誰不知他打著什麼淫穢主意!

  事情過了三天,難道他沒有被整得雞飛狗跳嗎?齊英派的效率也不過爾爾。

  「只有幾分鐘的戲嗎?也許我可以排出時間……第一場在飯店喔?917號房?好,我馬上……」艾菊不疑有他,當下就想答應。

  齊盡一言不發地按下通話鍵,談話中的艾菊,只聽到嘟嘟嘟的斷訊聲。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還沒講完耶!」艾菊不敢置信地怔了一下。

  知道是齊盡切斷通訊,她氣翻了!怎麼有人這麼沒風度、沒禮貌、沒規矩!這關係到她夢寐以求的正式演員,他知不知道?

  「你怎麼可以……人家好不容易……」她又急又氣,兩汪眼淚泡在眼眶中。

  齊盡看了心疼,把她的頭按入懷中。

  艾菊氣得想掙扎,卻掙扎不開。

  「我忘了告訴妳,副導曾打電話來,想邊讓妳演戲,邊培訓妳當一線演員。」他淡淡的說。

  與其目睹她走入齊亮的狼穴,他寧可賠上自己的性命安全。

  一切都要重新盤算,因為他要把艾菊的安全做為第一考量。

  「啊?」艾菊驚訝的仰起頭來,「真的嗎?」他為什麼不早說?

  「嗯。」齊盡點點頭。

  「誰當導演?」艾菊認真的問。

  「齊盡。」齊盡回答,只想讓她演他的戲。

  「齊盡?」艾菊發出一聲驚呼,「他是我的偶像,從很久以前,我就好喜歡他,他演的戲、導的戲,我一部都沒錯過!」

  又帥又有才華的「齊盡」,在艾菊的心目中,是完美的化身,更是高不可攀的夢想,如今有機會跟他合作,她興奮得好想告訴全世界。

  咦?看著她撿來的棄嬰,艾菊突然覺得他很像電影中的齊盡。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齊盡?」她盯著他猛瞧。

  如果頭髮再長一點,笑容再多一點,再加一把鬍子……簡直就是齊盡的翻版。

  「也許我就是。」齊盡忐忑地回答。

  她會不會察覺到他其實是騙她的?

  「喔,對喔,你失憶了。」艾菊一臉歉然。

  無意中看到時鐘,艾菊又跳起來。

  「哇,真的不能再遲到下去了!」快跳進房間去換衣服。

  齊盡撿回被丟到垃圾桶的手機,決定答應副導的提議。

  「我要走了。」艾菊急驚風似的奪門而出。

  「我跟妳去。」齊盡也全力追去。

  他說過,要時時刻刻守著她。

  ※※※※

  艾菊在播音室裡頭主持節目,齊盡坐在一層玻璃之隔的會客沙發上。

  謝謝替她延長時間的上個節目主持人,艾菊接下工作,一切自己來。

  電台裡空無一人,平常班的主持人和助理都放假去了。

  雖然大多數是自言自語,但輕快的語調、甜美的笑聲、生活化的內容、突發奇想的話題,再加上適當的音樂,令節目既生動又活潑。

  聽得出艾菊的心情很不錯,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個消息。齊盡心想。

  透過玻璃,他看出她對時間、音效、音質的控制都很熟練,知道她做這工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

  對於什麼都一把罩的她,播音室外的齊盡,不知該心疼還是欽佩。

  但他還是決定讓艾菊專心走演藝這條路,於她,那是她的夢想;在私心上,他想把她帶在身邊。

  利用回撥鍵,他撥給了副導。

  「喂?是……」副導從電話號碼判斷出是誰來電,但可能因某些因素,他沒有說出齊盡的名字。

  「沒錯。」電話那端有點吵,副導的機靈使齊盡對他的觀感加分。

  「早上的事,你答應了?」副導說出他的期盼。

  「要把艾菊的安全當作第一考量。」

  「在這幾天的撥弄下,齊亮已經近乎捉狂。」

  「很好。替我整理他們的帳務資料,給個地址,我們明天過去。」收訊比較沒那麼吵了,也許副導找到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

  「就你老家,那裡沒人會起疑,我待會兒暗中派人過去整理。」這是他們昨晚預先想好的。

  「可以。」說起老家,齊盡有些近鄉情怯。

  離開已經十多年了,他要以什麼心情回去面對原本溫情熱鬧,現在卻孤寂荒涼的家園?至親之人都死了,就算他回去,也什麼都沒有了。

  想起過去,深藏在靈魂中的孤寒,今他激動得無法自己。

  「棄嬰……你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艾菊透過玻璃看見齊盡怪怪的,連忙設定連續播歌,跑出來。

  細細的手捧起他的臉,那寂寞失落的表情令她心疼。

  「乖,不難受,很快就好了。」她淺淺地啄他深邃的眼、高挺的鼻,然後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裡。

  齊盡用力擁緊她,善體人意又溫柔的她,是他唯一的安慰。

  「噓,好乖、好乖。」她的雙手像安撫小孩子般,在他的背上輕拍。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他埋在她的髮中脆弱地低語。

  「我答應,怎樣都不離開。」艾菊連忙答應。

  她想永遠待在他身邊,被他擔心、被他疼、被他愛,也竭盡所能地守護他、安慰他。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他凝視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無比真摯。

  「嗯。」艾菊也無比認真的點頭。

  「我已經不能沒有妳了。」他親暱地用臉摩蹭著她細緻的臉頰,最後將熾熱又溫柔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他吻得又深又重,像瀕死的人用盡全力捉住浮木。

  他想把她揉進心坎裡,讓他們沒有任何離散、爭執與危險。

  「唔……」艾菊全身的力氣在那熾熱的吻中消逝無蹤,只能緊緊地攀住他。

  她的身子好熱,心跳得好狂,心裡、身子裡,都好像有什麼要滿出來。

  「我要妳。」他瘖啞的請求,再也無法壓抑心中濃烈的愛和渴望。

  「唔……」艾菊意亂情迷。

  他在咬她的耳垂、在吻她的脖子,讓她的身子湧起一股不尋常的熱流。

  「可以嗎?」在聲聲殷切的詢問中,齊盡小心地讓艾菊在長沙發上躺下,「把妳給我,好不好?」

  催眠般的嗓音在艾菊的耳畔飄蕩,迷人的吻在唇邊誘哄。

  「好。」艾菊雙眼迷濛地吻住他遊移的唇,心中有著熱情的渴望。

  「我一定會很小心,很溫柔……」再次溫柔的吻她。

  方才設定的廣播中,正播著醉人的爵士樂,慵懶的唱調,動人迷離的薩克斯風,使彼此的吻更香醇。

  「妳好美……」齊盡緩緩褪去了她的衣裳,讓熱熱的吻落在她柔嫩的身上。

  這幾天以來,他替她更衣、擦拭身子,早就知道她有多麼完美無瑕,但那時他只有膜拜的心情,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然而此時此刻,在他心目中地位高如女神的她,願意將一切給他,怎不令他心懷感激?

  艾菊對他的讚美露出動人的微笑。

  他很溫柔,每個動作都既小心又謹慎,每個眼神都充滿崇敬和愛意。

  他擔心她,心疼她,她一直都知道,然而此時,她每個細胞所感受到的,是被珍惜的幸福。

  齊盡的大手,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她誘人的身子,甚至連火熱的唇舌,也加入膜拜的行列。

  「嘻,會癢……」在暖烘烘之餘,艾菊感覺到陣陣癢意,尤其當他的手遊移到腰腹、小腿跟。

  「很好。」齊盡輕笑著,吻上那些敏感的地方。

  她的每寸肌膚柔細、白皙、光滑而充滿彈性,令他愛不釋手。

  「咯咯,都說會癢嘛。」艾菊蠕動不休,閃躲著他的唇舌。

  「這兒呢?」唇舌覆上胸前的凝脂,靈活的舌尖逗舔頂端的蓓蕾。

  「呃。」艾菊的身子顫了下、身子變得又酥又軟,意識忽遠忽近、飄忽不定。

  「這樣呢?」他頑皮地以齒咬囓小巧可愛的乳尖。

  「啊……」艾菊全身一僵,唇角逸出煽情的呻吟。

  身子變得更奇怪了,好像有什麼往下腹衝去似的,她想擋也擋不住。

  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心跳變快了,喘息加深了,意識在狂亂邊緣。

  「舒服嗎?」他輕問一聲,繼續逗弄另一個蓓蕾。

  隨著她的表情愈來愈性感,他心中的慾望就愈強烈,體內的亢奮就愈激昂。

  「好奇怪……」艾菊半睜迷濛的星眸,裡頭盛滿單純和不解。

  小手虛軟地搭他的髮上,無力地推拒。原本濕熱的下腹,又泌出了熱液,她羞得滿臉通紅。

  「沒關係,我也很奇怪。」他親吻她,安撫那份不安。

  「我好熱,心跳得好快,你也跟我一樣嗎?」她輕問。

  「嗯,我也是。」他拉她的手到心臟位置,讓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為她蠢動著。

  「跳得好快。為什麼你還穿著衣服?」艾菊伸手解開襯衫,觸摸他汗濕的身體。

  齊盡激動地吻上她的唇,心中好感動,這個小女人,是真心真意打算把自己交給他。

  他又激狂地把她全身吻了一遍。

  艾菊陶醉在那醺然醉人的熱吻中,隱隱覺得身子更熱、下面更濕了。

  「我可以碰這裡嗎?」輕吻她乾涸的唇,大手覆上那濕潤的三角地帶。

  「喔。」艾菊倒抽一口氣,體內的熱氣全聚集在那裡,臉也一下子通紅。

  「可以嗎?我會很小心的。」邊咬囓那硬挺的蓓蕾,指尖小心地撥開黑色叢林,小心地深入水源地。

  「嗯……」艾菊的集中力很快就流失了。

  不管他再怎麼小心,都帶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指尖愈來愈深入,異物入侵的感覺愈強烈。

  「難受嗎?」他小心的觀察她的神情,唇舌持續不斷地愛撫她的身子。

  她太緊、太熱、太美好,他極力壓抑的結果,已使全身佈滿汗珠。

  「哈……」艾菊驚喘著。

  說不上來是不是難受,只覺得身子好像被撐開了,有些水液正不斷地流出來。

  「我可以這樣做嗎?」小心地抽動長指,藉著熱液的潤滑,在她體內緩緩進出。

  「啊……」艾菊發出低微的驚呼。

  他的長指一動,她的身子就熾熱起來,心上也跟著一陣難言的騷癢。

  「感覺怎樣?可以嗎?」他停下手指的動作,卻看見她玫瑰色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蠕動著。

  「不知道……」他的問題很難回答,艾菊又迷惑又為難。

  「這樣舒服嗎?還是這樣?」長指時而輕勾時而慢旋,沾引出更多熱潮。

  「嗯……啊……」她的身子因承受不住這麼多刺激而輕顫著,下腹的緊張感愈形膨脹。

  「可以再多一點嗎?」他試探著,再探入一指。

  「嗯……」她發出一聲嚶嚀,覺得身子被撐得更開了。

  「輕輕的……」他的氣息濃濁,亢奮在褲襠裡叫囂著釋放。

  「喔……」身子湧出更多汁液,害羞的感覺更甚。

  在齊盡技巧的誘導下,她很快就習慣了指尖的存在,身子情不自禁地自動需索,在飢渴中釋放一種快感。

  「舒服嗎?」齊盡輕聲問,他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找到理智。

  她迷亂的神情太美,沉醉在快感中的表情太誘人,就連那份飢渴,也動人極了。

  「舒服……」艾菊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可是……我想要你……」她拉下他的頭,激情的親吻著。

  「妳確定嗎?我的艾菊?妳確定嗎?」齊盡欣喜欲狂。

  「確定。」艾菊堅定地點頭,從他的眼中看見深情眷戀和疼惜。

  為了這雙眼神,不管未來變成怎樣,她都不會後悔。

  齊盡邊感激地吻她,邊褪去身上剩餘的衣物。

  艾菊的小手輕撫他糾勁的肌肉,想著即將與他結為一體,整顆心都在狂燒。

  「會很好,對不對?」她企盼的問。

  看到他的巨大,她驚訝又擔心。

  「會很好,我保證。」齊盡纏綿地親吻她,熾熱如烙鐵的亢奮輕輕地在她的敏感部位摩擦。

  「我相信。」艾菊露出嬌柔而羞赧的微笑。

  他比她更珍惜她自己,她早就相信了。

  齊盡跪坐在她的兩腿之間,輕輕地扶起她的臀,激賞而熾熱地看著她赤裸的身子。

  「不要看……」艾菊害羞地遮起雙眼。

  「艾菊,妳好美,妳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齊盡不斷地讚美著,並用熾熱的亢奮,輕扣她柔嫩的門扉。

  「而你是全世界最愛我的人?」她心裡是肯定的。

  「我很高興妳明白這一點。」一句話,就讓齊盡感到付出沒有白費。

  「我好高興。嗯……」

  艾菊說著,意識逐漸恍惚,因為身下的刺激幾欲使她瘋狂。

  「我保證,一定很輕、很好……」他告訴最愛的她,也提醒自己好好把持。

  輕輕地,他將幾乎逼瘋自己的亢奮,推入那熱情為他開放的窄小甬道。

  她好熱、好緊,令他費力把持的自制力,岌岌可危。

  「喔……」她覺得那燃燒的窄穴被慢慢撐開,身子漸漸被一種奇特的感覺充滿。

  「疼嗎?很疼嗎?」他喘息著問。

  理智在這時候,支撐得異常困難。

  「不疼,呃,不疼……」那並不是疼,而是一種渴望,渴望更多,更熱。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他不放心的邊親吻邊問。

  「多一點……多一點……」她的身子熱起來了,好熱、好熱,腰肢不自覺地款擺。

  聽見那悅耳銷魂的懇求,齊盡辛苦把持的理智兵敗如山倒,被不人道壓抑的慾望,狂猛地衝入那甜美的禁地。

  「啊!」禁不住那猛烈的力道,艾菊發出一句驚呼,兩顆豆大的眼淚隨即翻滾而下。

  這突來的衝刺固然難以承受,但讓她更高興的是——她終於擁有全部的他了。

  「艾菊!」齊盡的理智在那聲驚呼中被逮回來,「很疼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我退出來。」說著,就要退出她體內。

  「不,不用!」艾菊驚慌地用雙腳夾住他的腰,「這很好,你不要動。」

  她想擁有他,也被他擁有。

  「艾菊……」齊盡為之動容,傾身親吻她,「我勇敢的寶貝。」

  他盡情的親吻她,傾盡一生溫柔。

  「你對我好,我也要對你好;你疼我,我也要疼你……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對不對?」她伸手抹去他額上的汗珠。

  隱隱感覺到他埋在她體內的部位,有某種衝動,牽動著她,而他的神情壓抑痛苦。

  「我已經不疼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她的意識迷離,下意識地抱住他。

  「我愛妳,我的小艾菊,我好愛妳。」他的心被她佔滿。

  不用大腦下令,壓抑過久的慾望一得到釋放的機會,身體自動激狂的運作。

  他想讓自己慢一點,可是不受控制的身體,已經開始往那甜美動人的嬌柔身子衝刺,一次又一次地撞擊出銷魂的快感。

  「我也是、我也是。」他又狂又猛,她喘息地承受著,身子底卻掀起了更大的渴望,迫使腰肢配合著他的撞擊。

  「說愛我、說愛我!」他殷殷渴求。

  他要她愛他,要她只愛他一個。

  「我愛你,好愛你,非常、非常愛你。」艾菊狂亂的吶喊,身子裡的快感一波接一波,他濃烈的愛也源源不絕。

  就在此起彼落的吶喊中,艾菊被數次推上高潮,齊盡也在她體內,釋放了灼熱的種子。

  高潮過後,齊盡擁著嬌弱無力的艾菊,遲遲不肯放。

  「我是不是太快、太急了?妳受得住嗎?」他怕自己粗暴,弄疼她。

  「不,沒關係,我很高興我們成了最親密的人。」艾菊面露甜美微笑。

  「我愛妳,艾菊。」齊盡感動的親吻她。

  「我也愛你……」艾菊的嘴形僵了僵。

  他的名字呢?她也好想親暱地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表情變得太突然,齊盡不放心的問。

  「你可以叫我艾菊,可是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艾菊好憂傷。

  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沒有實感,好像他隨時會像泡沫般消失似的。

  她不要他突然消失。

  「也許我就是大導演齊盡呢,不如妳就喊我『盡』。」這是她的專利。

  艾菊看了看他認真的表情,淘氣的笑開來。

  「好耶,人類因夢想而偉大,說不定你會變得像齊盡那麼厲害,就算沒那麼厲害也沒關係,反正齊盡也不知道你盜用他的名。」

  「這樣我就有名字了,來,喊一次。」齊盡微笑的等她喊。

  「盡,盡,盡……」艾菊愈喊愈開心,「我好高興,你終於有個稱呼了。」

  「再多叫幾次,我喜歡聽妳叫,好甜、好醉人。」他把她深深擁入懷中。

  「盡、盡、盡、盡……」艾菊愈喊,愈覺得自己幸福。

  齊盡擁她在懷中,覺得此生足矣。

  「咦?是不是少了什麼聲音?」艾菊覺得有一絲不對勁,「唉呀,糟糕了,歌曲放完了,我的節目開天窗了。」

  艾菊趕緊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穿上,跑進播音室去放唱碟。

  「幸虧發現得早。」歌曲繼續播放,艾菊走出來,齊盡也穿好了衣服。

  「告訴所有打工的單位,妳不能再去工作,因為妳要進齊氏演藝公司。」齊盡提醒她。

  艾菊聽著,俏臉慢慢浮起笑容。

  「你是我的幸運之神,因為遇見你,運氣就變好了。」遇上他,真的很幸運。

  「是妳自己的努力。」齊盡細心地用指尖梳理她的髮。

  她就是這樣,對誰都謙遜,心懷感激。

  「是因為有你愛我,我才有力量和運氣。」艾菊抱住他。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這也是因為妳愛我。」他感激她,替他的生命,找到實在感和希望。

  「盡,我覺得好幸福。」艾菊在他的懷中蹭了蹭。

  「我也是。」他想把她揉進懷裡,永世不離。

  ※※※※

  大導演齊亮在飯店房間內空等。

  他以為包艾菊接到他恩賜的電話,會火速衝到他的懷裡,飢渴地等他攻城掠地,誰知他等了大半天,仍沒半個人來敲門。

  「搞什麼!?」再次撥她的電話,已經沒人接。

  他發現他這個「齊亮大導演」第一次被女人放鴿子!

  「該死的!」他氣急敗壞地把所有東西全掃到地上。

  他最近諸事不順,倒楣透頂就算了,想找個女人來玩一下,居然被放鴿子!

  在片場,老有人向他的背後打招呼,回過頭去,卻什麼都沒看見,好像他撞了鬼似的,讓他愈想愈毛。

  走在路上,會被人撞到、被不明物體砸到,在家裡還會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

  「你好嗎?」對方就陰森森地說出這三個字,讓他整夜疑神疑鬼。

  他實在不願承認,那聲音很像慘死在他刀下的齊盡!

  難道真是齊盡陰魂不散,一直跟在他背後?

  一想到這裡,他就背脊生涼。

  「該死的!」

  也許齊盡的鬼魂,正在這房間的某一處看著他……他立時覺得整個房間全籠罩在一片陰森的魅影中。

  他愈想會覺恐怖,連忙撥出一個號碼。

  「潘美女,妳過來。」

  雖然早已對她煩膩不堪,但也只能找來這隻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哈巴狗。

  該死的,她怎麼還不快來?

  他覺得室內氣氛愈來愈可怖。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7 PM


第八章


  草草整理一下,齊盡和艾菊搬進了齊盡的老家。

  那是一棟有小木屋外觀和歐式內部裝潢的別墅,看起來雅致,住起來舒適。裡裡外外因有人清掃而一塵不染,仍維持著以往的風貌。

  「哇,接受培訓就能住這麼好的房子喔?」艾菊走走看看,以為自己走入夢境。

  水晶燈、迴旋梯、進口沙發、超大電視、舞蹈室、內景室、健身室……果然專業。

  「這裡是您的私人住宅,課程的話,就要到齊氏大樓去上課。」管家說。

  齊氏大樓,指的當然是齊英主導的那棟。

  管家是以前那位,但齊盡要他假裝不認識。

  「哇,這麼大,只住我們三個喔?」艾菊咋舌,這也未免太禮遇她了。

  「僕人住後頭的洋樓,這全是你們的私人空間。」齊盡一家人,待人向來不薄。

  艾菊愈看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實,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成為億萬富婆前,住進這幢豪華住宅。

  「小姐若要出入,有司機開車、三餐有廚師準備、健身還有專業老師、游泳有教練……」管家暗暗對齊盡露出善意的笑容,告訴他,這些都是以前的夥伴。

  「謝謝你的介紹,我們累了。」齊盡暗示管家停止,以免嚇到艾菊。

  他知道齊英為他準備了這一切,還給了他所有最新型的通訊器材——電腦、電話、手機、傳真機,還替他準備了代步工具。

  至於這些,就沒讓艾菊知道的必要了。

  「喔,那,請跟我上樓,我帶你們去房間,」

  管家很俐落地把艾菊和齊盡的行李,提到二樓。

  二樓有好多房間,管家開了其中一間。

  「這是小姐的房間。」

  燈一開,富麗堂皇的擺飾,讓艾菊以為自己搖身變成尊貴的公主。

  「這邊是少爺……先生的房間。」管家稱呼慣了,差點就穿幫,「你們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說著,管家下樓去。

  那是他自己的房間,齊盡走進去,感覺到一絲苦澀的懷念氣息。

  指尖輕輕拂過他生日時,父親送的音響、母親織的毛衣、妹妹送的卡片、他們在劇場拍的合照……

  親密的天倫樂依稀還在眼前,一回頭,他卻只剩孤伶伶一個人。

  比身處異鄉更巨大的孤獨感襲來,一再逼他面對生離死別的殘酷事實。

  一直以來壓抑的痛楚襲上心頭,令他心痛如絞。

  眼尾餘光處,艾菊在房門外探頭探腦。

  「我可以進來嗎?」難得她這麼有禮貌。

  但她也只是表現口頭上的禮貌而已,未等齊盡應允,她已經把行李,甩在齊盡的大床上,自己也跟著跳上床。

  「盡,我要跟你睡。」她說得不容反對。

  「為什麼?」她那霸道的神氣,令齊盡好奇,無法繼續沉溺在傷痛中。

  「因為棄嬰到陌生的環境會不安,不敢自己睡,也不喜歡身邊沒有人。」她跪在床上,從背後抱住他,「你放心,我不會放你一個人的。」

  「是是是。」齊盡連連點頭。

  說得煞有其事,誰不知是她自己害怕?愛面子!

  不過她來得正好,正好將他從黑暗的漩渦中拉出來——她提醒了自己:無論如何,他還有她。

  「那你要答應我,不會自己先睡著,也不會自己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更不會不理我。」艾菊任性地嘟著嘴,追討服從和陪伴。

  「我答應。」齊盡把她拉到懷中來。

  她說出了所有他所擔心、所有想對她說的話。

  她的任性適時遮掩了他的脆弱。

  「那你要謝謝我替你想這麼多。」艾菊指著自己的唇,得寸進尺地追討報答。雖然他答應會陪她,但她更希望他多吻吻她。

  「是,謝謝妳。」齊盡濃情蜜意地親吻了她。

  於是,他們就在齊盡的老家,安安心心地住下來。

  ※※※※

  艾菊的工作項目減少了,但量可沒減少,日子依舊忙碌。

  「齊氏」所送來的初級培訓表上,寫明她在課業之餘,必須接受美姿美儀、咬字發音、舞蹈訓練。

  等這些達到標準,才能接受情緒表達、肢體語言、走步等等專業訓練。

  在與課表兩相對照下,結果是她一有空堂,就得到齊氏大樓去上課,一直到晚上十點。

  而奇特的是,除了所有課程免費之外,她每個月居然還能領車馬費、生活津貼!

  艾菊覺得,齊氏真是太厚愛她了。

  雖然天面對的都是壓力沉重的課程,但艾菊一點也不以為苦,因為有齊盡陪在她身邊。

  齊盡每天會和她一起上課,她現在很少睡覺了,更多的時間在和他討論問題。齊盡某些方面的實際知識,比教授還豐富。

  上完了課就一起去齊氏,有時,他會在外頭,有時雖然走開,但很快就會回來。

  像現在有人來找他的情況,比較少。

  齊盡正和一名長者在外面談話,那熟稔的態度,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似的。

  難道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如果真是如此,他應該很快就會回家去,然後會把她忘記了吧?

  艾菊突然覺得心好痛。她是不是漸漸疏遠他比較好?

  「我不會現在回去的,這句話我不想再重複了。」齊盡很不悅。

  來找齊盡的是齊英,談的仍是要他回去繼承管理權一事。

  「起碼你必須有點表示和作為,否則大權就要漸漸落到齊雄手中了。」

  這段時間來,齊雄暗中鯨吞蠶食齊氏的股份,只怕不必老太爺的遺囑,最後他也會因持股最多,而變成齊氏管理者。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處理。」齊盡回答。

  事實上,他已經知道齊氏所有的股份流向,只要稍加用計,要收購並不難。

  齊雄目前也許很壯大,但那全在他的掌控中。

  「股東大會快到了,你起碼去亮亮相……」齊英不知如何才能說服他。

  「現在還不是我出場的時機……這些事我自有打算,你走吧。」

  艾菊快下課了,他不要她看見他與別人交談。

  「好吧,有什麼計劃,打電話給我。」

  說著,齊英走人。他得想另一個法子,讓他快點盡他的權利和義務。

  齊英前腳才走,艾菊後腳就跑出來。

  「咦?剛才和你講話的那個人呢?」她東張西望。

  她後來想了想,與其自己胡思亂想,還不如當面把事情問清楚,說不定他根本還沒娶妻生子。

  「那個人……」她看到了?齊盡心中呼聲不妙。

  他一開始就欺騙她,她會原諒嗎?

  「是啊,我想問他,你以前是不是結過婚,還是你已經想起來了?」艾菊很老實的說。

  「我想這點妳不用擔心,我還沒結婚。」原來她擔心這個。

  齊盡鬆了口氣,把她摟到懷中來。

  「咦?你恢復記憶了?」艾菊且喜且憂。

  「看我的手上沒有婚戒就知道啦。」齊盡把沒有任何飾品的十指亮給她看。「難不成妳希望我快點想起來,好和妳分道揚鑣?」

  果真如此,他寧可永遠不恢復記憶。

  「才不是!」艾菊像被刺到似的跳起來,「人家只是擔心你恢復記憶後,會忘記現在的事,又怕你其實有妻子、小孩……」這令她很不安。

  說不定,他有一天出去,突然恢復記憶,忘了她,也忘了來找她的路。

  「別擔心,不會有那種事的。」他心疼她的不安,「也許我永遠也不會恢復記憶。」

  他並不那麼想回到「齊盡」的世界。等在他面前的,是難以預料的危險,在確定危機解除之前,他不會讓她暴露在敵人面前。

  「就算你恢復記憶,忘了回來的路,我也會去找到你,跟你永遠在一起。」艾菊任性的決定。

  「到時,我一定會泡壺好茶請妳暍。」齊盡吻吻她。

  她使他明白,想永遠在一起的,不只他一個。

  「那我就要唱——想不到我特來叨擾……茶一杯……」艾菊搖擺身段,唱起梁祝來。

  「想不到妳也能唱黃梅調。」齊盡笑著鼓掌。

  這段時間下來,不管在美姿、美儀還是咬字上,她都有進步,令人很難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呵呵,覺得我很有潛力吧?」艾菊好得意。

  「是,妳是全世界最有潛力的女孩。」齊盡揉揉她的髮,眼神中的寵溺表露無遺。

  「啊,下堂課的時間到了,我得快去舞蹈教室。」艾菊急驚風似的拉著齊盡快跑。

  「跑慢點。」齊盡一把將她打上肩,艾菊咯咯的笑聲在走廊上久久不歇。

  身後,來辦事的齊亮,看見曾放他鴿子的艾菊和曾裝瘋賣傻,害他丟人現眼的男人背影,眼中露出殘酷的冷芒。

  ※※※※

  齊亮是因為最近錯誤百出,才被找到齊英所屬的大樓來的。

  齊英和齊雄向來不合,若不是齊亮手上有一部齊英的片子,他們根本不會有往來。

  而齊亮失常的原因,則是因為心病。

  「亮導,你是怎麼了?連NG了都不知道,難道你背後的『齊盡』沒有告訴你?」

  是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不少人繪聲繪影地告訴他,他背後跟著一個人影,看起來就像齊盡。

  就連靈媒、法師也都說,那個陰魂不散的人,是來討債的,會吸光他的精氣。

  從此以後,他白天疑神疑鬼、夜裡不能睡,連和潘美女翻雲覆雨,也空前的腎虧、不舉。連談命理的老師,都警告他印堂發黑,大限將至。

  「該死的,別再跟我提到那兩個字!」齊亮歇靳底里的大吼。

  他齊亮才不怕鬼,「齊盡」來一個,他就打一個,來兩個,就打一雙,他已經殺他一次,不在乎殺他第二次!

  即使已嚇得坐立不安,他還是執迷不悟地告訴自己。

  「我聽說最近你身邊有很多裝神弄鬼的事?」這件事後來也傳到齊雄耳裡。

  「只是一些無聊人編造的故事,爸,你放心,我一點都沒看在眼裡。」齊亮回答。他當然不能讓父親以為他這麼沒用。

  「你最近臉色不太好,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齊雄叮嚀。

  「爸,我知道我們最近的投資一直不太順,您也別太累。」

  「我知道。」齊雄心煩的揮揮手。

  說也奇怪,這陣子不管他投資什麼,都像被兇神惡煞盯上一樣,沒幾天就被啃得屍骨無存,真是見鬼了!

  現在,連想暗中吞併齊英的股份,也變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樣吧,我把從齊盡那裡挖來的錢,撥出來用。」五千三百億,被他揮霍得只剩一半。

  於是,齊亮把齊盡的錢用在齊雄的事業上。

  父子倆一樣不信邪,相信老天永遠眷顧他們,也一定會助他們扭轉情勢。

  整個情況的發展,對他們非常不利,這對父子卻執迷不悟地愈陷愈深。

  ※※※※

  也許因為這些日子來,工作量沒那麼多的關係,向來一覺到天亮的艾菊,破天荒地在深夜裡醒來。

  伸出手沒摸到齊盡,她驚得睡意全消。

  坐起身,看見半掩的門外,有燈光透進來。

  披件睡袍,她赤著腳走出房間。

  書房的門半掩著,有個聲音從裡頭飄出來,聲音很熟悉,正是齊盡的,但所使用的語言卻平常陌生,不是英文,不是日文,更不是中文。

  「繼續緊追不放,直到對方宣佈破產。」齊盡打電話給他的特助,說的是拉丁語,「另外,把所有明細傳真過來,我要知道過程。」

  「除此之外,嚴密注意他們的動作,海內外投資和藝文活動的投資,更要格外小心……」

  「另外,匯一千億到拍片資金戶頭,找出最好的原創劇本,我要用最好的女主角,拍一支最好的片……我會把相關細節E-MAIL給你……」

  齊盡很雀躍,齊亮快崩潰了,齊雄也快被掏空,他可以重見天日,更可以和艾菊一起拍片……她很努力用功,在各方面都進步神速,令他非常欣慰也很期待。

  「沒人察覺是我動的手腳吧?很好,要讓他們完全摸不著頭緒……」

  齊盡仍忙著用拉丁語和地球另一端的特助交談,一點也沒發現艾菊悄悄探頭進來,又悄悄縮出去。

  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艾菊覺得這個打擊比她想像中更重。

  即使只是一根電話線,她也看得出他在他的世界裡,是個統馭一方、呼風喚雨的王者,根本不是個一無所有的棄嬰。

  他現在應是在部署回他世界的事了?

  到後來,不管是情勢所逼,還是自然而然,他們都只能漸行漸遠。

  他的王國,在連她都不知道的國度,即使真要去「叨擾茶一杯」,也不知從何去起……

  艾菊愈想愈傷心不安,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來,被枕頭吸去。

  難怪他白天精神沒以前好,原來是等她睡著後,又爬起來講電話。她想著想著,就心疼不已。

  她這樣要他陪,要他送,是不是太任性、不懂事?

  他好不容易才恢復記憶,想起他的語言、他的一切,她要替他開心,給他時間處理自己的事,不可以再霸佔他的時間。艾菊很懂事的告訴自己。

  明明是該高興的事,眼淚卻不停地掉下來。

  他什麼時候會告訴她,他要回家了呢?還是,他根本不會告訴她?

  「不准,不准不告訴我!」她忍不住喃喃低語,淚水塞住鼻子,令她的呼吸聲濃濁。

  他如果一聲不響的走掉,她一定會傷心而死的!

  「怎麼了?艾菊?」齊盡幾乎是同時衝進來抱住她,「作惡夢了嗎?不怕、不怕,」輕拍她的背。

  艾菊像做壞事怕被發現的小孩,吭也不敢吭的繼續裝睡。

  「不怕,不怕。」他低喃,就像媽媽對小孩唱搖籃曲。

  艾菊的淚水一直止不住。

  他對她愈好,她就愈離不開他,到時,她該怎麼辦?

  只怕他們兩個都會很難過。

  如果只是她很難過就算了,她不要他也很難過。

  「別哭、別哭,我的寶貝。」齊盡當是有人在夢裡欺負艾菊,恨不得能殺到夢裡去,教訓那該死的傢夥。

  「不哭、不哭,誰欺負妳,就把他欺負回來。」望著她在夢中淚如泉湧,齊盡恨自己束手無策。

  「乖,妳一哭,我就心疼呢,乖。」齊盡輕輕搖著她。

  「盡……」齊盡愈說,她就愈難過,索性睜開眼睛。

  「夢到傷心事了嗎?」齊盡把她抱到懷中來。

  「嗯。」艾菊埋在他懷中。

  也許這麼靠近他的機會不多了。

  「要不要告訴我呢?」他輕吻她的額。

  艾菊搖搖頭,「只要維持這樣就好。」

  「那麼,再睡一會兒吧,我抱著妳。」他在她耳邊,輕哼著她喜歡的歌曲。

  艾菊嗅聞他的氣味、感覺他的體溫、聆聽他的心跳,希望上天能將這一刻變成永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12:58 PM


第九章


  這幾天來,齊盡一直覺得很不對勁。

  起先是他起床時,艾菊已經去了學校;後來,他跟她說話時,她剛好想起有事要忙;最後,他根本找不到她的教室。

  「怎麼了?妳有心事,對不對?而且是不想讓我知道的事。」齊盡終於忍無可忍的拉住她。

  「沒有,只是很忙,你也去忙你自己的事吧。」艾菊回頭給他一個微笑,拔腿跑開。

  齊盡望著她的背影,對這突然的轉變毫無頭緒。

  「是妳想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嗎?」他追上去問。

  若是這個理由,他可以接受,也許他們之間該容許一點自我空間。

  「要這麼說也可以。」艾菊回答。臉上那抹苦笑,沒讓他看見。

  她巴不得整天跟他膩在一起,才不想要自己的空間!

  只是,一想到不知還能膩多久,她就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但不准距離太遙遠。」於是,齊盡退居為被動,盡量尊重她。

  本以為這件事會這樣結束,誰知卻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後來的幾天,早餐時,艾菊自己先吃,然後找司機載她去學校。

  下課時和同學聊天去,把他甩在一旁。

  吃午餐了,她和同學去福利社。

  放學了,她無視他存在的和同學一起走。

  而晚上,她上完訓練課程回來,就自己上床去!

  雖然每天在一起,心靈的距離卻愈來愈遠,他真是受夠了!

  「艾菊,等一下。」齊盡在校園裡拉住急步快走的她。

  「齊氏的第一堂課快趕不上了。」艾菊趕緊跑開,好像他是毒蛇猛獸。

  齊盡傷心極了,為什麼她要刻意躲他?

  「艾菊!」他拉住她,才不管什麼齊氏的課。

  艾菊想不到他會動手,嚇了一跳。

  「為什麼要刻意忽略我?」他非常不悅。

  「放手啦,真的要遲到了。」艾菊不回答。

  她怎麼能回答呢?只怕一說破,一切會結束得更快。

  「我不放!」他執拗地把她按在樹幹上,「除非妳說清楚。」堅持的黑眸鎖定她。

  她是不是瘦了?為什麼下巴好像變尖削了?手腕也細了?

  「我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她把頭轉向一旁,不敢直視他。

  「我不信,妳一定有事瞞著我,快說!」他已經忍到極限了,她再這樣躲下去,他真會瘋掉。

  「才沒有!」艾菊絕不說,也絕不會問他是否已經打算回去他的世界。

  「說謊!」他大吼。

  「不相信就不要問啊,也不要跟我在一起!」艾菊反駁。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怎麼能輕易地說出這種話?

  萬一他真的頭也不回的走掉,她怎麼辦?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不准說這種話,我不准!」齊盡狂吼一句,激烈的吻住她。

  他的吻好激烈,令艾菊喘不過氣來,濃烈的受傷情緒,更令她心疼。

  她捨不得他受傷,很捨不得。

  可是,如果不學著自己生活,他離開時,她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只能用力抵住他火熱的胸膛,承受他所有的痛苦。

  「不准說『不要在一起』這種話,不准說。」他抵著她的額頭,沉痛的命令。

  「我……我要走了。」艾菊勉強擠出一句話。

  她必須趁眼淚掉下來之前走開,否則,她辛苦構築的城牆,就要分崩離析。

  齊盡深吸一口氣,又把她拉回來。

  「有任何事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痛苦,好不好?」他凝視她的明眸,請求。

  艾菊點點頭,心裡好疼、好疼。

  如此一來,她就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有一天離開了,也是身不由己。

  「記住一句話,」他傾身在她的耳邊低語,「我愛妳。」

  熱淚衝上了眼眶,艾菊垂著頭,從他的手臂間逃開。

  淚水迷濛了視線,她還是一直往前走,頭也不敢回。

  齊盡望著她的背影,心好慌、好痛,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正在漸漸失去她的心嗎?

  ※※※※

  齊盡一如往常,守在艾菊身畔,彼此的交談卻還是一樣少。

  艾菊什麼都不肯說,他也就什麼都不問,只是耐心地守著她。

  問題是:艾菊居然跟他玩捉迷藏!

  像現在,晚上八點,齊氏的走位課程告一段落,她人卻不見了。

  「艾菊在哪裡?你們知道她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我等不到她?」在外頭等了十多分鐘後,齊盡衝進教室,抓起人就問。

  「她……她從另一個門走了。」負責整理教室的員工,嚇得膽子都要破了。

  「可惡!」齊盡奪門而出。

  太可惡了,她怎麼可以這麼惡劣?他已經拿出最大的耐心和寬容,難道她還不滿意?她到底在想什麼!?

  齊盡拔腿追去。

  「齊盡,英叔在找你。」副導攔住他的去路。

  「沒空!」齊盡與他錯身而過。

  「英叔交代,不管你在忙什麼,都要我幫忙,然後帶你去見他。」副導跟在他的後頭,說明他的任務。

  「少囉嗦,有本事就替我把艾菊找出來。」齊盡加快腳步。

  該死的,這棟建築物是怎麼回事?造那麼多通道幹嘛?

  「是的,我會幫你。」於是副導撥出一通電話,「她往東走廊去了。」

  這樓大棟設有攝影機,不管人在何處,都能被找出來。

  副導指向東邊的通道。齊盡趕緊追去。

  可惡,艾菊這傢夥居然亂跑,被他逮到,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非把她綁起來不可。

  可惡,可惡至極!

  ※※※※

  上完走位課,艾菊探頭探腦的,自沒有齊盡等候的另一扇門溜出來。

  她愈來愈不敢見他,因為每見他一次,心就更痛一分。

  也不敢和他多說話,就怕一聽到他關心的話語,眼淚會自作主張地掉滿地。

  在學校時,她故意和同學在一起,現在在齊氏大樓,沒人可以擋,她只好從另一扇門溜。

  他一定覺得很難過,可是沒辦法呀,她就是不敢見他,也不敢和他說話。

  艾菊覺得這麼膽小和逃避,一點都不像她。

  「包艾菊。」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突然響起這個聲音時,艾菊嚇了一跳。

  「咦?導演?你怎麼在這裡?」一看到是齊亮,艾菊的心倒是放下來。

  「我怎麼能不在這裡?」齊亮笑得居心叵測。

  早在前些時候,在這棟大樓裡發現艾菊,他就暗中鎖定她。

  現在,終於找到下手的機會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倒楣到最高點,撞邪不說,投資連連失利,在人際關係上也烏煙瘴氣,好像他是什麼衰人似的,搞到必須去精神科看診。

  追根究底,都是她和那個白癡哥哥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他那天把髒東西塗在他身上,帶給他一身穢氣,也不會所有倒楣事都來找他。

  他把一切歸咎於怪力亂神。

  「您應該在出外景吧?」能和列為偶像的導演級人物說話,艾菊興奮得忽略了他不懷好意的表情。

  「妳該不會忘了,因為那個白癡哥哥,妳欠我一些東西吧?」齊亮笑得奸險。

  「呵。」艾菊想了想,「對呵。」幸好有他提醒,不然她都忘記了。

  「妳打算怎麼補償?」他朝她逼近。

  她害他幾乎失去了全部,信譽、聲名、財富、自信、女人,現在,他要全部討回來!

  「呃……我請你吃飯……好了。」迎上那可怖的表情,艾菊這才感到害怕。

  「吃飯?」齊亮的表情愈來愈險惡。

  「不然……」艾菊倒抽一口氣,轉身就往後頭逃。

  雖然不能確定他到底要做什麼,但氣氛那麼可怕,還是先逃再說。

  「想逃!?」齊亮一個箭步就逮住了她。

  「放開,放手!」艾菊害怕的大喊,手和身子也死命掙扎著,但是無濟於事,她已經被那具噁心的軀體抱住。

  「你們弄得我一身穢氣,我就要弄髒妳,把所有穢氣物歸原主。」齊亮雙手一掰,艾菊襯衫的扣子應聲而落,雪白的胸脯就那樣裸露出來。

  「啊——你要做什麼!?」艾菊嚇得心臟都要停了,雙手更是死命地推著那隻粗暴地扯她衣服的魔手。

  「要做什麼?這樣妳還不懂嗎?要把一切還給妳,『齊盡』的鬼魂、不說話的電話、崩盤的股市,全還給妳!」他猙獰地把艾菊壓在牆上,大手剝下她的長褲。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艾菊害怕得不得了,用盡吃奶的力氣,卻半點用也沒有,「盡,快來救我,快來……」

  她好後悔執意和齊盡保持距離,好後悔把他獨自丟開,好後悔,好後悔!

  「這裡是沒人會來的,除非是鬼……該死的,別吵!」他揚手甩了她一巴掌。

  鬼這個字,令他心底發毛,也令他更惱羞成怒。

  「嗚……」艾菊被甩得頭部暈眩,整片臉頰疼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哼,討打!」他抬起她的腿,手指探向那隱密的地帶。

  「不要……阿盡、阿盡……」她再怎麼用力,也掙不開他的魔掌。

  「該死的,你在對她做什麼!?」一隻大手解除了艾菊身上的壓迫感,艾菊在淚眼中看到那個解救她的英雄。

  「該死的齊亮,你做的壞事還不夠多嗎!?」齊盡把艾菊護在身後,氣勢驚人的指著被摔到牆角去的齊亮。

  齊盡身後跟著副導找來幫忙的幫手。

  「齊……齊盡……」齊亮見到齊盡那張應該「早就死掉」的臉,臉色大變,「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活著!」

  他惶然心驚,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認出這張臉?不,不可能,他應該已經死了!

  「不相信?你不相信的事還多著!」齊盡冷厲地瞪著他。

  「鬼就該死到地獄去!」齊亮像頭蠻牛般衝上來。

  「我是來討回公道的。」齊盡身形一讓,齊亮居然一頭撞到牆上去。

  齊盡撲過去,用盡全力把他海扁一頓。

  該死的,居然敢碰艾菊!他恨得巴不得當場把他千刀萬剮。

  「不可能,我明明用這雙手殺死了你,你怎麼可能還活著?一定是你們裝神弄鬼!」齊亮仍相信齊盡已經死在自己手下。

  「你殺死了齊盡?」旁觀者不斷發出驚愕之聲。

  「沒錯,就是我,我拿刀朝他的心臟一直捅、一直捅,他根本不可能活回來!你這個鬼魂,快滾回地獄去!」傷痕纍纍的齊亮又衝過來。

  「現在是你下地獄的時候了!」齊盡踹他一腳,他滾回牆角去,副導率領幫手趁機把他制伏住。

  「不可能,齊盡是我親手殺死的,他不可能活過來!」即使奄奄一息,他仍不相信齊盡仍活著的事實。

  「告訴你,齊盡一開始就沒有死,至於那些法師、靈煤,都是我買通的,怪力亂神則是我編造出來的!」副導跟他合作拍片,進行滲透活動,簡直輕而易舉。

  得到這樣的結果,所有人都滿意極了。

  「你……」齊亮不敢置信地指著副導。

  想不到不是他撞邪,而是有人暗中搞鬼。

  「至於你的財產,是我掏空的,用來報復你捅我那幾刀、侵佔我的私人物品和盜領我的財產,一點都不為過。」齊盡明白告訴他。

  「你……」齊亮惶惶不知所措,終於知道自己犯下了多麼致命的錯誤。

  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心生作惡的念頭,到頭來不但沒獲得好處,還弄得傾家蕩產。

  「警察先生,就是他。」

  這時守衛帶來了警察,作惡多端的齊亮被扣上手銬帶走。

  「你再和英叔聯絡吧。我們先走了。」副導留下一句,和其他人一起散去,把時間留給小倆口獨處。

  ※※※※

  人走光了,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

  「艾菊,妳有沒有受傷?」齊盡這才有時間檢視一直護在身後的艾菊。

  老天,她的衣服破了,身上好多瘀紫、抓痕,受驚的小臉慘白不已……

  他趕緊把衣服脫下來,裹住她裸露寒冷的身子。

  艾菊縮在他的衣服中,那上頭有他的餘溫,好溫暖。

  「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妳,對不起……」齊盡自責不已,他應該更小心的跟著她,不該讓齊亮那禽獸有機可乘。

  他為什麼要道歉?擅自跑掉的是她、錯的是她呀,他為什麼要一直道歉?艾菊望著他,只有眼淚猛掉不停。

  他其實就是享譽國際的齊盡大導演,對不對?

  他其實很快就會回去,對不對?

  他們其實沒有未來,也沒有永遠,對不對?

  她很高興他來救他,可是,她的心好亂,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別怕、別怕,齊亮已經被警察捉走了,別怕。」齊盡不斷拍撫著她的身子,安撫她受驚的心。

  看著這個為她擔心的男人,艾菊不知該說什麼,該說出心中的話嗎?還是繼續承受內心的前熬?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畢竟要離開她的,她應該成熟點,告訴他,即使只有一個人,她也會活得很好。

  「冷嗎?我們回家去,接下來的課不要上了。」他想帶她回家。

  艾菊搖搖頭,拒絕他想抱她的手。是該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了。

  「你就是大導演齊盡,對不對?」艾菊以為她可以很冷靜、理智,誰知話一出口,連眼淚也一湧出來。

  從齊亮的話,她知道了事實,也知道他早就在暗示她。

  齊盡深吸一口氣,「妳知道了?」

  他要怎麼對她解釋這些日子來的欺騙?

  「不要擔心,即使只有一個人,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她故作勇敢,眼淚卻使她的話毫無說服力。

  他是大鵬鳥,天空有多大,他飛翔的世界就有多大,她卻只是一隻青蛙,整個世界,只有一口井那麼大。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一隻大鵬鳥關在小小的井裡。

  「在說什麼傻話?誰說妳只有自己一個人?」齊盡無比心慌。

  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決定?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不會永遠留在台灣,更不會永遠留在我身邊。」艾菊的冷靜和理智撐不了多久,就衝動得把所有心事說出來。

  齊盡無言以對,她說得沒錯,他的事業在國外,不可能永遠留在台灣,但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所以,你別擔心,就算現在不能,未來的某一天,我一定能自己過活……」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艾菊很勇敢的抬手擦掉眼淚。

  「為了這個原因,妳就私自決定疏遠我?」他板著臉,氣得要命。

  這個傻女孩,不是說好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找他商量的嗎?自己做什麼爛決定。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是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事實證明,光是不和他說話,不看見他的笑臉,就讓她痛苦得要死。

  「結果呢?妳習慣得了嗎?不准培養這個爛習慣!」氣死人,說什麼要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我知道一定也造成你的痛苦,可是,現在不培養,等你走後,我就更無法習慣了。」艾菊半嚷。

  現在他在身邊,受不了的時候,還可以偷看一下,他走了,她去哪裡偷看?

  「我說的話,妳沒在聽嗎?」齊盡氣炸了,「我說——不准妳培養那個習慣!」

  「可是……可是……」艾菊的眼淚又出來了。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她寂寞傷心而死?

  連想要習慣自己生活都不可以嗎?她怎麼這麼悲慘啦?

  「你恢復記憶我很替你高興,可是……你不可以這麼壞……這件事好難耶……人家努力了那麼久,都還無法習慣……」她愈想愈傷心。

  「愈難表示妳愈愛我,對不對?」齊盡心疼地親吻她的淚痕。

  這個小慢瓜,給自己想一堆問題來煩惱,又把自己哭得這麼憔悴,全是因為太愛他。

  「那還用說嗎?難道你一點都不難過?」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就心痛得要碎了,他怎麼都無動於衷?

  「當然,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會分開。」齊盡無比篤定。

  艾菊怔住,連眼淚都忘了掉。他耀眼的自信從何而來?

  「而且,我決定了,我去哪裡,妳就去哪裡,除非……」他睨她一眼,「除非妳不願意。」

  「我……」她當然願意,可是,他們之間天差地遠。

  他是個大導演、大編劇,跟個神差不多,她卻連個正式演員都不是……

  一想到自己要努力幾十年才能追上他,她就覺得好氣餒。

  「看來,妳真的不願意。」齊盡嘆口氣,她到底還有什麼顧慮?

  「願意,我當然願意,」艾菊急著回答,「可是……你那麼厲害,我這麼笨;你接觸的美女那麼多,我這麼醜;你成就那麼輝煌,我什麼都沒有……」

  艾菊愈想愈自卑,他的成就為什麼要那麼顯赫呀?

  「大傻瓜,我再問一次,妳願不願意跟我到天涯海角?」齊盡佯怒地豎起雙眉。

  「願意!」艾菊趕緊回答。

  「好,那我們明天就先去登記結婚。」齊盡背起她,有大事底定之態。

  「什麼?」艾菊這一驚,非同小可。

  棄嬰轉眼變成偶像齊盡,已經是不小的驚嚇了,結婚這兩個字,更令她手足無措。

  「什麼『什麼』?不跟妳結婚,難道放妳自己亂想、亂決定、亂哭?這件事換我決定,不准有異議。」這女人,難道不想和他長相廝守?

  「嗚……」艾菊感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讓欣喜的熱淚灑在他背上。

  她以為他一恢復記憶,就會棄她而去,想不到……想不到……

  「怎麼哭了?難道妳不想當我的新娘?」她一哭,他就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是;不是……」她只是太驚喜了。

  「不是就別哭了。」難道太高興也哭嗎?真是。

  「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都愛你。」艾菊只能說出這一句。

  能遇上他,已經夠幸運了,想不到還能延續一輩子。

  「這句子是我要說的。」齊盡抗議她搶他的詞。

  「嗯。」艾菊含淚,甜甜地笑開來。

  她愛他,他也愛她,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如果我說,我一開始就沒有失憶,妳會氣我騙妳嗎?」他低聲問。

  久久沒聽見回答,才知道哭得太累的艾菊,已經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真像個小孩。」齊盡背著艾菊走出齊氏大樓。

  她是他最甜蜜的負荷。

  ※※※※

  晚上,艾菊睡了後,齊盡為了不讓副導為難,破天荒地主動和齊英聯絡。

  「我想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齊盡直截了當的問。

  「我想知道齊雄的財產變成赤字,是不是你的傑作?」

  「沒錯。」

  「那,現在的結果會變成齊雄破產、齊亮入獄。」這件事告訴齊英,沒事盡量別得罪齊盡。

  「意料中。」

  「你幾時回來?繼承時限到下個禮拜。」這才是重點。

  「在那之前我會回去。」

  老實說,他自己的事業已經很忙了,實在無意再把整個齊氏攬上身。

  更何況,他壓根兒懷疑老太爺是真的要把管理權交給極少往來的他。

  他相信這其中必定有詐。

  「我們會舉行繼承儀式。」

  「不要鋪張。」齊盡決定先去律師那裡看看,看有沒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繼承權。

  他現在只想要艾菊而已,把齊氏攬上身做什麼?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3-1 01:03 PM


第十章


  齊亮以殺人未遂、強暴未遂、侵佔他人財產、竊盜罪被起訴。

  齊雄以教唆殺人被移送法辦,但在這之前,他已經宣告破產。

  這對父子的下半輩子,註定只能在牢裡度過。

  而齊盡繼承了齊老太爺的遺囑。

  完成了繼承儀式,齊盡照例要在一堆遠親面前發表感言。

  「在此我要代替老太爺,感謝各位長輩的愛護和成全,讓老太爺的臨終心願得以完成,但在同時,我想閱讀一封信,這封信是老太爺鎖在保險箱裡的。

  齊盡:

  也許在你看到這封信時,已經歷了生死之劫,幸好你終不負我所望。

  相信你已經知道我的兩個兒子,長子齊英正直無私、宅心仁厚,次子齊雄野心勃勃、不擇手段。

  照理說,管理權理當交由長子繼承,而我深知若依循往例,必有一番殘忍爭鬥,那是誰也不忍見的。

  因此,我特立遺囑拖你下水,祈盼能有一番新局面。

  我屬意的繼承人,仍是長子齊英,因我相信仁者無敵,在他的帶領下,齊氏必能鞏固根基,繼而將此宣揚文化的事業發揚光大。

  錢,齊氏已經夠多了,如今要做的,是在這忙祿、寂寞、苦難的世界,尋找愛與希望。

  但願我們齊心向這條光明大道邁進。

  我只能說,老太爺的權謀,真是穿越時空,無遠弗屆。」齊盡笑著結語。

  台下一陣漫天喧嘩。

  搞了半天,繼承權仍是齊英,齊盡豈不是白玩了?

  「這一切我都沒有異議,因為我得到的,要比我失去的多更多。老太爺完成了遺願,齊氏得到齊英,而我得到生命中最珍貴的愛人,這豈不是三贏?」

  他的眼神充滿溫柔。

  「現在我希望當場將管理權交還給齊英叔叔,希望各位鼎力相助,讓齊氏演藝王國如日中天,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齊英驚異地上臺接任,台下掌聲雷動。

  「另外,我要宣佈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與我最珍愛的人,決定下個月舉行結婚典禮,屆時歡迎大家一起來祝福我們。」

  台下歡聲雷動。齊氏的遠景是一片光明。

  至於那封信的真假,並沒有人想去追究。

  ※※※※

  齊盡與艾菊的喜宴,使麗晶酒店車水馬龍。

  一身純白的艾菊被齊盡挽著,在門口迎客。

  男的俊,女的俏,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門外,加長型勞斯萊斯送來一批又一批的貴客,艾菊緊張得忘了呼吸。

  老天爺!那些人每個都是國際當紅影星,個個艷光四射、明媚動人,相形之下,她像隻穿著白紗禮服的醜小鴨。

  他們和齊盡用她聽不懂的話交談,令她覺得自己是局外人,有些熱情的人還會上來抱她、親她,而她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又慌又亂。

  嗚……她好想逃去躲起來。

  「我的新娘很害羞,你們別逗她。」齊盡用拉丁語告訴他的朋友。

  「她非常漂亮,你很有眼光。」他們笑著回答。

  「謝謝。」齊盡露出驕傲的微笑。

  「啊!多麼完美的新娘!」女影星們驚呼,對艾菊又抱又嚷。

  在她們看來,新娘所表現出來的純淨氣質,在這世上已不可多得。

  艾菊對愈來愈多聽不懂的話、奇怪的舉止和美女如雲,愈來愈不能適應。

  「她們……好漂亮。」艾菊低語。

  面對明艷照人的國際巨星,她自慚形穢,好怕自己會臨時被換下來……

  「嗚……我不要結婚了。」艾菊抽出被齊盡緊握的手,拖著婚紗走進休息室。

  齊盡吃了一驚,趕緊追進去。

  「怎麼?累了嗎?」齊盡心疼地替她倒杯溫水。

  「人家不想結婚了。」艾菊苦著臉。

  「告訴我,為什麼突然這麼說。」齊盡緊張極了,是什麼讓她這麼不安?

  「她們那麼漂亮,她們都用我不懂的話跟你交談,她們比我認識你更久……」艾菊愈想愈難過。

  嗚……她和他為什麼不是青梅竹馬啦。

  「聽我說,」齊盡細心地用面紙拭去她的淚痕,「她們很漂亮沒錯,她們也認識我有一段時間,這點也沒錯,她們還是首屈一指的名人。」

  他不安慰她就算了,怎麼還講這種話?艾菊哭得更慘了。

  「但是,我選擇了妳,而沒有選擇她們。」

  艾菊吸吸鼻子,腦袋瓜因這句話而運轉。

  「她們搭了十幾小時的飛機來這裡,但是,如果她們惹妳不高興,我會把她們全趕回去。」說著,他站起身,打算付諸行動。

  「不要啦。」艾菊趕緊把他拉住。

  「她們不是惹妳不高興嗎?」齊盡回頭問。

  「沒有啦。她們沒有惹我不高興……你選擇了我,對不對?」她依稀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沒錯,除了妳,我不會再有別的選擇。」齊盡宣示。

  「那……那我們還是結婚吧。」眼眶中還有水波流轉,艾菊就拉著齊盡到門口繼續迎客。

  他選擇她,而沒有選擇別人,是她的定心丸。

  「對自己有信心點,其實每個人都在讚美妳,說妳是最完美的新娘。」齊盡在她耳邊低語。

  「真的嗎?」艾菊嬌羞的低下頭。

  「嗯,連我都覺得很驕傲。」他肯定地告訴她。

  她今天真是迷人極了。

  「我也為你感到驕傲。」艾菊低語,在他的薄唇上,輕啄了一下。

  齊盡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光鮮亮麗的名人一直湧進來,其中摻雜著幾個熟人。

  「包艾菊!棄嬰!」

  這個咬牙切齒的人,正是小晶。

  「我說我要當伴娘,你們忘了!?」小晶頻頻跳腳。她氣翻了。

  「啊?」艾菊這才記起有這回事,「可是我們沒有請伴娘耶。」

  「我不管,你們不可以言而無信。」

  齊盡和艾菊好為難,這怎麼辦?

  「喂,小晶,妳在鬧場呀?」來的正是艾蘭和她老公。

  後面還有艾梅夫婦和艾竹。

  「包艾蘭,妳來評評理,妳被妳老公擄走就算了,連艾菊也被擄走,這也算了,她居然忘了找我當伴娘!」小晶拚命數落她們姊妹的不是。

  包家這兩個姊妹,都唱到一半就被擄走,害她要對老闆和客人解釋,真是把她氣死了。

  「妳們儘管去當『億萬富翁的老婆』,就不肯造福我嗎?萬一我嫁不出去,怎麼辦?」這才是重點。

  「不然,妳也以當億萬富婆為志呀。」艾菊與艾蘭異口同聲。

  「小晶,別看人家幸福,就心理不平衡嘛。」艾竹探出頭來。

  「我不會捉妳去唱歌的。」小晶啐艾竹一句,她五音不全。

  「那我還真要感激妳的大恩大德呢。」艾竹反諷。

  「說來說去,如果不是我硬拉艾菊去駐唱,她有可能救起這名億萬棄嬰嗎?所以,我的功勞可不小。」這可是很重要的。

  「小晶,妳別生氣了,我們把最好的位置留給妳,讓妳有機會認識國際名人,說不定明年就換妳披婚紗。」艾菊笑著說。

  扯了這麼久,原來她是這點不平衡。

  「真的?」小晶兩眼燦亮,「那我回去換換衣服、化化妝。」

  「好啊,記得動作快一點。」艾竹讓身給小晶過。

  「艾竹,我等一下要把新娘捧花給妳,讓妳早日釣到金龜婿。」艾菊說。

  「我還是朝我的億萬富婆努力比較實際。」艾竹撇撇嘴。

  「放心吧,我們都會幸福的。」她們四姊妹,對這件事都非常有信心。

  後頭,包家的三十六親七十二戚、齊氏的親戚演員職工,全都來了。

  「恭喜、恭喜。」

  婚禮沸沸揚惕,直到賓主盡歡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

  艾菊結婚後,繼續過著接受訓練和上課的生活。

  學校畢業後,齊盡籌備多時的片子隨即開拍,夫妻倆隨著外景隊拍片去。

  齊盡與眾不同的美學、一流的演技,再加上艾菊渾然天成的技巧,使這支片叫好又叫座,在世界各地獲得很大的迴響,影迷的信件如雪片般飛來。

  「瞧,已經過半年多了,還每天收到這麼多信。」艾菊躺在信件堆裡,幾乎被淹沒。

  「足見妳的魅力無法擋。」齊盡說。

  伸手理理她頰邊的一綹髮絲,嘴邊噙著滿足的笑意,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滿足。

  「瞧,還有人寫情書給妳。我最心愛的艾菊……」齊盡調皮的拿起信念起來。

  「喂!」艾菊笑著制止他的胡鬧。

  「瞧瞧,才拍一支片,就有十位數的進帳,嘖,不得了。」齊盡拿起被埋在信件堆裡的存摺。

  「還不是因為你。」艾菊說得好像全是他的錯。

  「是是是,都是因為我。」齊盡笑著附和。

  「如果不是你,我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嗎?如果不是你,我哪會有這些成就?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變成紅星?都是你!」

  「說了這麼多『都是我』,妳不想有些行動嗎?」齊盡把她拉到眼前來。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最後,四片唇膠著在一起。

  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這麼幸福。

  「告訴我,你是何時愛上我的?」艾菊閒閒找話來問。

  「在我看見妳赤裸著身子的那一刻。那時候,我受重傷,恍恍惚惚中,以為自己見到了仙子。」那一幕牢牢地刻在他的腦海裡。

  「怎麼,現在你知道我不是,很失望?」艾菊翹著嘴。

  想不到他連重傷昏睡,還想當色狼!

  「不,妳的出浴圖,到現在仍令我非常著迷。」齊盡寵愛的抱著她,「妳呢?妳又是怎麼愛上我的?」

  「你莫名其妙學我尖叫的時候,因為你太奇怪,所以我的心就被你迷走了。」艾菊皺著鼻子告訴他。

  反正都是他的錯。

  「那我們算是一見鍾情嘍?」齊盡問。

  「嗯。每次見面都會鍾情。」艾菊甜甜的笑開來。

  她喜歡一見鍾情這四個字,很深情。

  「沒錯。」齊盡非常贊同這句話。

  只要眼神交會,就更鍾情。

【全書完】

  編註:
  欲知包艾梅和晏荊之情事,請翻閱魔鏡系列075《億萬美夢系列》四之一「傻愛美少女」。
  欲知包艾蘭和牧豐之情事,請翻閱魔鏡系列225《億萬美夢系列》四之二「藏愛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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