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解譯法
地下室中,輕柔地旋律在少年的指尖響起。
琴弦震顫時帶起了柔和的音調,那種旋律宛如陽光中飛揚的細碎塵埃,靜謐而悠揚……
隨著葉清玄的彈奏,絲絲縷縷的水汽從空氣中緩緩地凝結而來,附著在他的身上,向著四面八方漫無目的的飄揚而出。
在他對面,啃著水果的夏爾吹了聲口哨,嘴角挑起:「哎呀不錯,第三次就成功啦?」
葉清玄指揮著那絲絲縷縷的水線在空中飄蕩,口中回答:「很簡單的旋律,而且全都是基礎符文。雖然樂章本身有理解難度,但有解譯法幫忙解讀,上手也不會怎麼困難?」
「我還擔心你自滿呢,看來不用我多說了。」
夏爾嘟噥著,從地上撿起一顆螺絲,屈指彈向了葉清玄身後的白牆。螺絲砸在牆壁上,被彈開,直直地向著葉清玄地後腦勺上落去!
半空中,一根飄舞的水汽之線被螺絲擦過,瞬間葉清玄反手伸向腦後,就像是身後長了眼睛,輕巧地接住了那一枚螺絲。
「哦?」
夏爾笑起來:「熟練的不錯嘛。」
葉清玄攤手,將螺絲丟回了地上的盒子裡。
在周身,那些幾乎微不可察的水汽之線僵硬地舞動,他在熟悉這種感覺。
現在,這幾根水汽凝結成的細線就像是他肢體的延伸一樣,只要些微的觸碰都能夠被葉清玄迅速察覺。
漸漸地,那幾根水汽細線的飄動靈活起來,令葉清玄滿意地點頭:「目前看來,《波萊羅》的第一小節還是很輕鬆的。今天一下午就能掌握了。」
「有一點不要搞錯啊,葉子。」
夏爾搖頭,拍著少年的肩膀:「《波萊羅》最難的地方不在於演奏。而在於……」
「——應用!」
一瞬間,葉清玄眼前一花,撲騰倒地,幾乎摔了個狗啃泥
「不好意思,偷襲了。」
夏爾展開了手腕,給他看緩緩消散的『音符.氣』。挑釁一樣地搖頭,嘖嘖有聲:
「要不,咱哥倆練練?輸了的人要穿女裝去買晚飯!」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確定他是認真之後,眼神就變得危險起來:「也就是說我能隨便暴揍你了?」
「沒錯,快來嘛~英雄!」
夏爾勾了勾小拇指頭:「讓我看看名震下城區的復仇惡靈有什麼本事。」
「雖然知道你是在激我,但我還是會很生氣的啊,師兄。」
葉清玄從地上爬起,捏著自己的指節。扭了一下脖子,便咧嘴笑起來:「我可是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嘿嘿。」
夏爾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手中卻毫無預兆地迸射出一團刺目的亮光,照得葉清玄眼前一花。
緊接著,他感覺到有人欺入自己的懷中,手掌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將軍。」
夏爾微笑,五指收緊。
嘭!
音符.氣爆發。劇烈的風壓將少年掀起,砸上了牆壁。最後落在一堆防塵布上。
濺起一灘塵埃。
「忘記跟你說規則了。」
夏爾嫻熟地耍著賴:「只要你站起來就算開始了。也就是說,你想要認輸的話,只要老老實實地躺下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太貼心了啊。」
葉清玄劇烈地咳嗽著,從濃厚地塵埃中爬起來:「不過,我可不會給你躺下去的機會的。」
下一瞬間,他彈指。清脆的音符從指尖迸發,宛如冰霜破裂的聲音。
霜結射線飛射而出。
夏爾宛如未卜先知,橫跨了一步,緊接著向後大跳,躲過了少年偷襲下盤的招數。
還沒等他站穩。葉清玄就欺上身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音符.氣。
嘭!
葉清玄錯愕地瞪大眼睛,倒飛而出。
「所以才說,走路要看腳下啊。」
夏爾搖頭,低頭地上消散的符文,那是他在躍起之前在地上留下的音符,延時釋放的技巧。
輕而易舉地,引誘著某個人踩上了陷阱。
「看起來你好像除了首席生挑戰之外,完全沒有樂師對決的經驗嘛。」
夏爾搖頭感嘆,滿臉熱誠地向著少年招手:「快來快來,讓師兄幫你補上這一課。」
「嘖。」
葉清玄吐掉了飄進嘴裡的塵埃,再次撲上。
三秒鐘過後,夏爾收回按在葉清玄後心上的手掌。少年失去力氣,跪地喘息,汗水從毛孔中源源不斷地滲出來,在地上留下了**的印子。
那是他最擅長的音符.流動!
「休息好了麼?」
夏爾在他周圍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悠閒又愜意:「沒事兒,多休息會兒,拖延到晚飯的時候就不用打了。」
這個混蛋還在激他,葉清玄心知肚明。
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原本煩躁的眼神,漸漸地冷靜下來。
不對,有哪裡不對,完全不對了……自己完全在被壓著打!就好像在向一個沒有任何形體的怪物挑戰。所以每次輸的地方都莫名其妙。
不是對方戰略高明,也不是對方力量強大,不是自己太過魯莽,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弱小。
那麼不對的地方在哪裡?這個傢伙簡直就像是已經預知到自己會出什麼招數了一樣!
預知……
葉清玄眼神一亮,抬起頭,眼睛眯起。
在微弱的燈光裡,被兩人掀起的塵埃依舊飄揚著,將燈光折射地碎散起來。可是當少年定睛看去的時候,就發現了夏爾周身的異常。
在他身上,有十幾條纖細而又隱秘的水汽之線在飄蕩著,從他的身上發出,然後在空中延伸,最後……
他順著細線看去。終於恍然大悟。
——那些線,纏繞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波萊羅》的『應用』?」
他恍然大悟。
「不錯,才五分鐘就想明白了。本來我還打算先虐菜半個小時再說,真可惜。」夏爾聳肩:
「還要繼續麼?少年。」
葉清玄從地上爬起,這一次,他嚴陣以待。死死地盯著夏爾:「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預知』?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夏爾豎起一根手指:「我所知道的所有東西,全部都來自於你。仔細想想,再仔細想想,我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波萊羅》第一小節的所製造的『念線』?」
「有點靠譜了,但還不夠。」
夏爾搖動著手指:「只靠念線,充其量也只能探明你的位置而已。
想要單方面想要將你吊打的話,還需要其他的東西配合,靠一些你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思考,葉子。不要停止思考!繼續想……向下挖掘!在對決的時候永遠不要停止思考,停止思考就是選擇認輸。
認輸,就等於死亡!」
下一瞬間,他欺身而進,葉清玄下意識地向後躲閃,給自己施加了一個聊勝於無的『壁障』效果。
可是他卻看到那個正面向自己衝來的影子……消散了?
音符.鏡!
夏爾的手刀從後面砍在他的脖子根上,將他輕鬆撂倒。在少年困惑的眼神中,他吹了聲口哨。彈動手指。
在指尖,幾根連接著葉清玄的念線散發著微光。隨生隨滅。
「——只是消極抵抗的話可沒有什麼卵用的。」他說:「你所有的想法,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回答他的是少年指尖燃起的火焰。
在地上,葉清玄面無表情地點火燒斷了連接在自己身上的『念線』,從地上爬起:
「再來。」
「好的。」
下一瞬間,兩人手掌同時按在了自己的樂器上,別無二致的旋律從兩個人手下同時響起。
《波萊羅》.第一小節!
在那種輕柔又靜謐的旋律中。數道水汽念線從葉清玄周身憑空湧現,纏繞向了夏爾。
在夏爾的手中,同樣地念線也纏繞而來,兩個人的念線彼此束縛在對方的身上,糾葛成了一團亂麻。
當水汽念線纏繞在夏爾身上的一瞬間。葉清玄的眼神就變了。
變得錯愕又驚奇起來。
他竟然……感知到了在夏爾控制中的以太?
「怎麼了?感應到了別人的以太是這麼值得驚奇的事情麼?」
夏爾毫不在意自己的以太波動被葉清玄察覺,淡淡地說道:「現在明白了吧?
念線可不是觸覺的替代品,它是感知的延伸!這才是它的功用,它是『樂師』的眼睛。
一雙讓敵人的每一個意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音符的波動都無處可藏的眼睛。
——恭喜你,終於入門了。」
下一瞬,一聲脆響。
夏爾抬起手,毫無預兆地釋放了一道霜結射線——施展迅速消耗低,所有樂師學徒都愛它。
葉清玄面色一變,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明明已經能夠感知到對方的以太波動,可在那一片雜亂的波動中,葉清玄卻完全沒有發現他正在演奏音符。
理所當然的,他被削弱了之後的霜結射線糊臉,滿臉白霜,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怎麼了?我這裡可都空門打開了。」
夏爾歪頭看著他:「你竟然連我要施展什麼符文都沒看出來?」
「瞬發音符那麼短的時間,你總要給我反應時間。」葉清玄伸手抹掉了臉上的白霜:「以太變化太混亂了,我找不到規律。」
「動動腦子,讓它轉起來。」
夏爾恨鐵不成鋼地嘆氣:「解譯法呢,解譯法呢,你這些日子裡裡學到的東西呢。」
「解譯法?」
葉清玄一愣,像是忽然抓到了一星半點的頭緒,不由自主地順著夏爾的引導向下思考而去:
「解譯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對決
「沒錯,就是解譯法。」
夏爾吹了聲口哨:「你該不會以為老師教的那一套東西只是用來解譯樂章和古代語言的吧?
那可是教你如何『閱讀』的方法!它既然能夠幫助你理解樂章和音符,為何不能解讀以太的變化?」
葉清玄沉默,神情變化著,陷入沉思。很快他的眉頭就重新皺起。
「師兄你放個音符給我看看。」
夏爾依言,依舊是一個霜結糊臉。
葉清玄這一次一動不動,像是完全石化了一樣,任由整個霜結射線砸在臉上,刺痛無比。
「有點感覺了。」
葉清玄低聲呢喃,抬頭:「再來。」
「好的。」
霜結糊臉!
啪!
這一次,葉清玄終於有了動作,可是卻完全來不及,手才剛剛抬起來,霜結就又一次糊在臉上。
痛覺火辣。
可他卻忍不住笑起來。
就像是在黑暗中奔跑許久之後,終於推開了一扇門,門後的光照在了臉上,雖然光芒微弱,但整個世界卻已經完全不同。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解譯法中有那麼多省略步驟只為了快速求得一個模糊結果的方法。
那是為了將自己的理解時間壓縮到極限才創作出來的技巧。省略了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信息,只為了提前那麼0.1秒。
「再來!」
「好的。」
夏爾正待抬手,就看到葉清玄面色大變,擺手道:「別照臉,我臉疼!」
「晚了。」
夏爾抬手,依舊打算霜結糊臉。
葉清玄嚇了一跳,顧不上求饒。連忙吟誦音節,下意識地控制著以太在胸前形成了一個護盾。
護盾光滑,宛如銅鑑。
音符.鏡。
啪!
冰藍色射線落在鏡面上,被偏轉折射開來,和鏡面一起消散無蹤。寒意擴散,飛揚的塵埃被凍結成了冰粉。紛紛揚揚地飄落。
可葉清玄卻愣住了,夏爾的笑容也僵硬起來。
「你不是說要糊臉麼?」
葉青玄幽幽地問:「怎麼改打胸口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師兄。」
「啊哈哈哈……我這不是心疼師弟你,換了個皮厚肉糙的地方麼?」夏爾乾笑:
「沒想到師弟你解譯法真是進步飛速,連為兄瞄準哪裡都解出來了。」
少年地表情抽搐了一下:「我要是沒解出來,就又要白吃你一發霜節射線對吧?」
「怎麼能叫白吃呢!吃一塹長一智嘛!」
夏爾厚顏無恥地誇耀著自己:「師兄也是為你好!」
「……」
對於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的反應,葉青玄也暗呼僥倖。
沒有想到危機之間,自己的反應速度竟然飆升了一大截。
在下意識解讀了夏爾的以太波動之後,身體便做出了本能的反應而已。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進入防禦狀態。
「師弟你好似頓悟了一般啊!」
夏爾笑眯眯地問:「是不是摸到門道了?」
「差不多。總而易言之。只要把你當做活的樂譜來解譯就可以了吧?」
「大體上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我可不像會是樂譜一樣站在原地不動!」
夏爾話音一落,口中的音節吟誦就已經結束,在他的周圍,那些裝著細碎螺絲的盒子紛紛顫抖起來。
以太形成的磁場拉扯著那些螺絲和螺帽向著夏爾的手中匯聚而去,在他的食指之間滴溜溜的旋轉著,尖嘯聲層疊而起,蓄勢待發!。
到現在,葉青玄才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夏爾身上那種幾乎荒謬的可怕天賦……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夠以一個音符控制數百顆螺絲。而且不做任何準備,揮手就來。動作是如此的輕鬆寫意。
「既然你已經掌握方法了,那我也沒必要再留手。」
在層層疊疊的螺絲之後,夏爾的聲音傳來:「接下來為兄就要進入虐菜模式了,你要小心。」
「等等,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眼看著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彈幕,葉青玄嚇得頭髮都要豎起。
「那好啊。我等等你。」
夏爾的話讓葉青玄鬆了口氣,可緊接著螺絲就發出了接二連三的尖嘯,它們被磁場彈射而出,衝著他的四肢和胸口飛去,沒有絲毫任何等待的意思。
哪怕對夏爾的人品早已經不抱有任何期待。可看他這麼喪心病狂,葉青玄還是感覺到一陣心塞: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都沒有了!
「你至於嗎?」
他抱頭鼠竄:「我今天才學完《波萊羅》的第一節!」
「你以為老師今天教你的只是波萊羅的第一節?」
夏爾操控著螺絲不斷地飛迸而出,猶有閒情逸致聊天:「他已經將整首樂章全部教給你了。」
「天底下哪裡有樂章這麼短的!」
「恰恰相反,世界上再沒有比波萊羅更長的樂譜了。」
夏爾大笑:「因為接下來,它所有的旋律都是針對這一小節進行的循環!
每一次循環,你需要付出的控制力都是上一次循環的一倍,念線的數量和長度也會倍增。
也就是說:你可以無止境地將旋律疊加上去。只要你的控制力足夠,它的長度是無限的。」
艱難躲閃中,葉青玄迅速地解讀著以太的規律,預判螺絲的落點,可另一邊卻下意識地計算了每一次循環所需要的控制力。
「你開玩笑?」
他目瞪口呆,「這種幾何倍數的增長,第八小節需要的控制力已經是第一小節的128倍了!鬼才能控制的住啊!」
夏爾只用一句話,就讓他乖乖閉嘴了:
「——老師的極限是第十七小節。」
這樣單方面挨揍下去不行。
在狼狽躲閃中,葉清玄已經感覺到了渾身被暴揍一頓的痛苦:他在解析夏爾的時候,夏爾也在解析著他。
他清楚夏爾的一舉一動。反過來說,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完全瞞不過對方。
這是他特意為自己準備的特訓。自己大可以切斷念線,然後直接調動黑色星期五的旋律打他可措手不及。
但這和認輸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躺下認輸,然後穿上女裝去給這混蛋買晚飯。
要麼。堂堂正正地把這個混蛋暴打一頓!
「我跟你拼了!」
在飛迸的螺絲攢射中,葉清玄從障礙後跳了出來,眼神決絕。
「終於忍不住了嗎?」
在無數懸浮的螺絲之後,夏爾搖頭。
他凝視著少年,可感知卻比雙眼更加靈敏,他能夠感覺到一切:在這昏暗的室內,無數塵埃在飛揚。
無需念線的探測,他也能感知到以太的波動。
在腳下,石板之下。泥土之下,更深的地方,以太匯聚成了河流奔湧……在頭頂,層層建築之外,天空中的以太捲起了暴風。
在這廣闊的世界上,以太自在地變化著,追逐著聲音匯聚而來,又因聲音而消散而去。無以數計的瑰麗光芒蕩漾在這個世界之上。映襯著這一切,將整個世界變得無與倫比的美麗!
那是常人哪怕借助念線也決計無法觀察到的美麗風景。可對夏爾來說,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常態而已。
只憑著本能的感覺,他便將葉清玄的以太徹底解讀。
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惋惜。
「怎麼還是老樣子?」
他輕聲嘆氣——可惜,這一套你用在埃德蒙那種蠢貨身上還有用,可在這裡。便行不通。
「師弟,」
他的五指微轉,螺絲在磁力的牽引之下在面前匯聚成屏障,屏障旋即震顫了一下,彈開了葉清玄用相同的音符.磁所射來的螺絲。
緊接著。他摀住了眼睛,做好防禦準備。因為葉清玄抓住了他防禦的空隙,又打算用那一套無往不利的閃光彈戰術了。
隨著一聲宛如冰凌增殖的聲響,數十張鏡面從虛空中浮現,緊接著,一點爆裂的光芒從少年的手中透出,刺目的光芒瞬間吞沒了夏爾的身上。
哪怕是摀住眼睛,也能夠感覺到凌厲的光刺穿了手背,映的眼前一亮
夏爾心中微微一驚:這種亮度,如果直接被照到,恐怕會暴盲吧?才成為學徒一個月而已,就已經能夠將音符的效果強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能小看啊……
他心中一聲嘆息:現在,葉清玄已經成功地佔據了先機。
可惜,這個遊戲的精髓並不在於所謂的先機,而在於謀定而後動的『反制』,甚至是……『欺騙』!
這是比樂師對決更加講究策略的遊戲,可不是快打猛攻就能解決的問題。
當雙方同樣使用了波萊羅之後,便置身於同樣平等的環境之下,共享同樣的訊息,彼此知根知底。
就像是對弈。
當彼此都對敵人的『下一步』一清二楚的時候,就意味著難度的飆升。因為要將對手的反應算到第二步,第三步甚至第四步才能獲勝。
以『解讀』瞭解對手的策略,以『反制』作為克敵制勝的手段。這是糅合了『啟示學派』和『禁絕學派』的策略之後形成的作戰方法。可不是靠著變化系的狂轟亂炸就可以贏得勝利的!
憑著念線的連接,夏爾已經將葉清玄的戰術瞭解的一清二楚。
「抱歉吶,師弟。」
他搖頭嘆氣:「今天的女裝,你穿定了!」
先是憑著鏡和光令自己目盲,然後是『音符.磁』……等等,這是雙重釋放?
緊接著,夏爾感覺到念線之中傳來了詭異的波動,那是兩枚音符被強行合併在同一處時產生的混亂波瀾。
喂,不會吧?
他微微一愣:你這是從哪兒學會?這可是變化系所特有的應用方法,那群痴迷於破壞的瘋子所研究出的技巧!
隨著葉清玄的雙手合攏,當手掌緩緩拉開的時候,便迸射出一縷刺目的電弧。
在閃爍的電光中,葉清玄微微一笑,向著夏爾咧嘴一笑:
「別著急……誰穿女裝,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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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誰是怪物?
就在夏爾驚愕的瞬間,電流已經在磁的引導之下脫手而出,甚至無需刻意控制。它們就如同長鞭一般抽打在最接近的鐵製品——懸浮在夏爾周圍的螺絲之上!
一聲刺啦的脆響,原本在夏爾控制中有如臂使的螺絲頓時脫離了控制,向著四周劈啪彈射而出。
幸好夏爾已經早先一瞬脫離了濺射的範圍,毫髮無傷。可緊接著冷汗從後腦勺上滲出來,連忙一個翻滾。
一道電流宛如鞭子一般抽打在他原本立足的地方。
「等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多音符瞬發?」
「今天早上。」
少年的聲音隱約傳來:「你能解讀也沒關係,反正我放的快!」
「你這一手就毫無技術含量了啊!」
「要什麼技術含量,能打贏你就行!」
緊接著,一道熾熱的火光從他的身邊掃過,撞在『氣』形成的屏障上,消散無蹤。夏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身影猛然一陣模糊。
音符.朧。
緊接著,霜結射線就擦身而過。就在他踉蹌後退之中,葉清玄步步緊逼,令夏爾險象環生,他的神情終於略微的嚴肅起來。
哪怕是早有預料,也令他忍不住嚇出冷汗:這麼窮追猛打的風格,如果自己真的一味防守,說不定會被他逮住機會給翻盤。
他解讀著少年的攻勢,在躲閃中後退,在腳下留下了一連串『音符.桎梏』組成的陷阱。
葉清玄的腳步在陷阱的邊緣戛然而止,夏爾『嘖』了一聲:和這種學的飛快的傢伙打起來,真是不爽。可惜,憑著師兄多年的經驗也能碾壓你!
緊接著他的面色一變:「又是這一套?還來?」
「有用就行!」
陷阱之後的少年隨手丟過來一團烈光,緊接著鏡面矩陣展開。劇烈的光芒將夏爾的眼前覆蓋了。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讀取著葉清玄的以太,便露出了笑容:果然,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師弟你還是太嫩了……
在強攻之中,葉清玄的動作一滯延緩了一個瞬間,身上的以太開始消散了?
抓住了這一空隙。夏爾不退反進,哪怕雙眼還什麼都看不清,可手中的音符直直地印向了少年的胸膛上!
一瞬間,『氣』和『流動』的碰撞,掀起了澎湃的氣浪!
嘭!
等等,這手感好像不太對?
他睜大被晃花的眼睛,看到倒飛而出的葉清玄……在半空中,葉清玄的身上就開裂了,化作了碎裂的鏡片。
那是音符.鏡所制作出的幻影。
就在幻影被吹飛了之後。露出的是在原地紮下馬步,站樁完畢的少年。他凝視著夏爾錯愕的神情,便露出笑容。
「喲!」
中計了……
夏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緊接著,眼前一花,只看到一個拳頭的影子在不斷地放大……
嘭!
夏爾仰天倒下,眼前一片漆黑。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鍋裡燉牛肉。咕嘟咕嘟地散發著肉香。他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嚕的聲音。
餓了。
他從沙發上艱難地爬起來,揉著發疼的腮幫子:「哇。都是師兄弟,要不要這麼狠?
竟然故意勾引我過去,然後擺好架子動拳頭?你還有沒有樂師的尊嚴!」
葉清玄翻了個白眼:「明知道你的感應力和控制力都是我的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還我的戰略一清二楚……我幹嘛還傻乎乎地跟你較量音符?我是弱智麼?」
「能力就是在磨礪中提高的!」
「這樣的磨礪就免了吧。」
葉清玄將一碗燉牛肉拍在他的面前,一臉關切地說道:「趕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
夏爾頓時一陣感動:「難得師弟你還關心為兄。」
「不。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
葉清玄微笑著舉起了一套粉紅色的女裝:「畢竟,吃完了你還有小裙子要穿呢……」
-
半天之前,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
鐘錶店中依舊泛著滴滴答答的聲響,安寧又靜謐——理所當然的,今天又是沒有什麼生意的一天。
不過老闆似乎絲毫不心急。依舊在優哉游哉地喝著下午茶。有時會抬起頭,跟櫃檯後面埋頭讀書的小女孩兒說兩句話。
大多是不咸不淡的內容,諸如今天賣冰淇淋的推車有沒有出攤,活該那個老頭兒賺不到錢之類的。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有個一隻手帶著黑色手套的老頭兒推門進來,和他聊了一段時間,彼此之間談話似乎介於愉快和不愉快之間。
很快,他就離開了。
目送著他離去,赫爾墨斯搖頭,嘖嘖有聲:「薩滿那個老傢伙,看來是動真格的啦,是我小看他了。
這個傢伙是真不怕皇家被惹急了將他再趕出去呢,還是吃準了那位陛下最近詛咒纏身,無暇他顧呢?
不過,他的宣戰已經逼得那群傢伙狗急跳牆啦。現在,恐怕他們已經到了不惜借用外援的程度了。這種時候,哪怕是邪神的力量,那群輸紅了眼的傢伙也會捏著鼻子灌下去吧?」
「吵死了。」
櫃檯後面的女孩兒面無表情地抬頭:「我在讀書。」
「……幾天不見,你就變成熱愛學習的樂師預備役了?真是讓老師欣慰!」
赫爾墨斯裝模作樣地感動起來,揮手加油:「一定要珍惜生活,好好學習,可不要像你的怪物表哥那樣。」
「嗯?」
「嘿嘿,偶有失言,請不要在意。」赫爾墨斯聳肩。
「要說話,就全部說完。」
白汐皺起眉頭:「要麼就乾脆別說。」
赫爾墨斯嘆了口氣,舉手投降:「白汐,你有沒有覺得。你對自己的表哥缺乏瞭解?」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赫爾墨斯聳肩:「雖然同樣是白頭髮,同樣的年齡,說著同樣的語言,連笑起來都很相像。
但你有沒有在哪個瞬間覺得,你從來沒有瞭解過他?」
「沒有。」
「是沒有覺得、沒有發現,還是根本沒有想過呢?」
赫爾墨斯抬起眼睛:「你應該察覺到了的。比誰都接近的察覺到了——那個傢伙的不正常。」
白汐沉默了。
鐘錶店恢復了寂靜。
在微弱地滴答聲中,赫爾墨斯低頭凝視著手中的茶杯。
在午後地陽光裡,精緻地骨瓷茶杯中蕩漾著暗紅色的茶水,映照出的折光像是血一樣。
明明是如此精緻而美麗的下午茶,卻不知為何令人產生了如此陰森的聯想。或許這種陰暗地氣息來自於它的主人,那個看似微笑地少年。
櫥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長發上,映襯地宛如金絲鍛造,說不出的華貴和美麗。可他的眼神是漆黑的,如同地獄中徘徊的雲。縈繞在那綠寶石一般的眼瞳中。
他問:「白汐,有沒有那一瞬間,你覺得自己瞭解了『死亡』呢?」
「什麼意思?」
「如果勉強形容的話,那大概是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就像是你明白了什麼是火,什麼是鐵一樣,人終究有一刻會真正明白,『死亡』代表什麼。
這種體驗或許來自於一場葬禮,一具屍體。一個悲傷的故事。或者來自於親人的逝去,再或者……來自於自己的親身經歷。
回答我。你有過這樣的感受麼?」
白汐沉默地點頭。
赫爾墨斯就笑了。
「那你就會知道,人類這種東西,究竟有多麼脆弱。」
他端詳著窗外的行人,看著那一張張面孔,便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嘲弄:
「不論是善人也好。惡人也罷,當人真正地領會到『何為死亡』時,就會產生一種明悟——你會看到自己的恐懼和渺小、自己的孤獨和無力,也會看到真正的自己。
像是野獸凝視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樣。
只有切實的體會,人類才會發現:自己所信奉的道理、準則和底線。和它相比,只不過是連塵埃都算不上的東西。
再沒有什麼是比『死亡』更好的老師了。
它比所有的星空和所有的道德加起來都更加的偉大,比美食和愛意更加不可辜負,比宿命和仇恨更加不可逃脫……
——倘若這世間對人類來說,真的存在永恆不變的真理的話,那麼我相信它一定是『死亡』。
所以,最初的三王才會將它寫入了誓約之中,你不是已經見到過了麼」
「——萬物由生至死,唯有大源永恆。」
白汐喃喃自語。
「沒錯,沒有任何東西是能夠逃脫死亡的,這是人類注定的宿命。」
赫爾墨斯讚賞地打了個響指:「為了迴避它的到來,人類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做出任何殘忍的事情。
自古至今,人類所犯下的絕大多數罪都來源於此:在有些人看來,為了活下去,犯下罄竹難書的惡業也不為過。
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就算是犯下整個世界都不能容忍的錯誤,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白汐沒有說話,可赫爾墨斯卻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那個回答。
他輕聲說:
「——這就是葉清玄最可怕的地方啊。」
沉默裡,白汐愣住了:
「你究竟在說什麼?」
「你是聽不懂,還是不想去明白呢?」
赫爾墨斯嗤笑:「你不是已經見到過了麼?
一直以來,你的那位表哥有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遭遇,哪怕是來到阿瓦隆之後,也從不缺乏瀕死的經歷。
甚至可以說,他的生命是和死神跳著貼面舞度過的,他比誰都更加貼近過死亡,更加深入過死亡的本質。
可讓人害怕的是,他卻對那些東西視而不見。
如果他成為殺人如魔的瘋子就好了,如果他成為冷血無情的屠夫也理所當然,但是……
——那些恐懼和死亡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他一分一毫!
哪怕是無數人手持著利刃想要威脅他的生命,被怪物們接二連三的追殺,闖入血路之後從人間踏入地獄……他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多痛苦沒有改變他,那麼多幸福也沒有改變他。他沒有向上飄起,也沒有向下墜落……他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呢?」
赫爾墨斯的眼神漆黑,像是凝視著深淵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光溫柔
「白汐,你知道麼?在我的生命中目睹過眾多的奇蹟。
我看到過聖徒墮落成了魔鬼,我也見過魔鬼獲得了天堂的救贖,這都很簡單,因為愛和恨都是突如其來的東西。
可當這些東西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成為他的阻礙麼?
是他頭頂的星空?還是他心中的道德?還是對人類來說最不容忤逆的死亡?
這樣的怪物,我只見過一個,就已經讓我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感覺到絕望。他是第二個讓我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人。
幸好,當我知道他的身份時,便已經對此有了心理準備。」
他看著白汐,輕聲嘆氣:「他的異常之處,你不是已經親身領會過了嗎?
當他被整個城市追殺,自己的寬容遭到了恥笑,自己的善良被人踐踏時,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任何的想法,也沒有放棄過任何自己信奉的道理。
哪怕對那些垃圾大施報復時候,他也依舊堅持著心裡的準則,只是將自己曾經遭受過的恐懼原數奉還……他甚至完全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存在。
——只要將那裡垃圾全都幹掉就好!」
「那只能說明,他是個好人!」
聽到白汐的反駁,赫爾墨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絕好地笑話,所以樂不可支。
「好人?別開玩笑了,白汐,他簡直天生就應該是個黑樂師!
既然他是個好人,為什麼他能學會《黑色星期五》那種東西?它的瘋狂程度,就算在黑暗樂章裡也屈指可數。
樂章是有靈魂的啊,白汐。它其中包含的靈性會為自己篩選出最合適的主人。
它選擇了葉清玄,那就證明他有著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黑暗本能!
你難道沒有看到麼?他『播撒恐懼』時的可怕氣息,那種簡直行雲流水一般的手腕和安排……簡直就像是藝術一樣!
對於他來說,殺人簡直是一件在輕鬆不過的事情了。」
他凝視著白汐,一字一頓地說:
「他之所以沒有下殺手,不是仁慈。也不是善良,他只是單純的……看不起他們而已。
他只是覺得這些東西不值得自己去改變。當他發現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馳時,他沒有改變自己,卻想要將世界改造成自己所認知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的怪物!」
白汐沉默著,無言以對。
在漫長的寂靜裡,赫爾墨斯端起了茶杯,優雅而恬淡地飲盡了杯中殷紅。
「不好意思,說了這麼難聽的話。你就當沒聽過算了,忘了吧。」
他輕柔地規勸:「回去之後就好好讀書,不要在陪著他胡鬧了,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庇護所裡。
下城區現在已經是怪物們的遊樂場,不是你鬧小孩子脾氣的地方。如果不願意放手的話,你早晚會因為他而死去,死在痛苦之中……」
「赫爾墨斯!」
少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白汐凝視著他,她的眼瞳漆黑。像是浩蕩黑暗。黑暗中有雷雲震盪,帶著要將人焚燒成灰燼的盛怒。
像是發出最後的警告。她一字一頓地說:
「——你可以住口了。」
「好的,好的。」
赫爾墨斯無奈地微笑著,舉手投降。
白汐沉默地收回視線,繼續閱讀著手中的樂章,恢復了原本的摸樣。
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在這個漫長的午後,她時而抬頭問一些思考中遇到的問題。赫爾墨斯則詳盡為她解答,就像是一個無比盡責地老師,以淺顯地話語闡述著樂譜中的精髓。
直到最後,夕陽即將落下天空,在最後的餘光裡。白汐將赫爾墨斯交給自己的樂章塞進背包裡,手指觸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便猶豫了一下。
她抬頭問:「你是很厲害的煉金術師,對吧?」
「不止厲害。」
赫爾墨斯指了指自己:「你應該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白汐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幫我把這個改一下。」
在桌子上,一把被人矬去了編號的軍用手弩倒映著夕陽的餘光,沉默地凶器此刻分外靜謐。
赫爾墨斯愣了一下,看向白汐,微妙地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露出憐憫地笑容:
「好的,我的怪物公主。」
他拿起了手弩,走向了自己的工坊。
在白汐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便憐憫起來,滿是寬容,就像是看著一個固執地孩子想要撈起井中的月亮。
——可哪怕不惜髒了自己的手,你又能陪著他玩這場遊戲多久?
-
雖然到最後,在夏爾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之下,終究還是逃過了穿女裝的可怕懲罰,但葉清玄已經通過這個東西勒索到了一大堆的把柄在手中,想必以後和賤貨師兄溝通起來也會更順暢些。
畢竟為了不穿女裝,夏爾已經保證隨時隨地隨叫隨到的當陪練了,而且保證只挨打不還手,給葉清玄刷樂譜的熟練度。
有賤貨師兄這種只靠著本能都能解讀樂譜的傢伙隨時指點,想必自己能夠飛快地將最後的經驗短板補上。
到時候,將剩下的符石消化的他,就能夠順理成章的重新再造出一個月之內踏入節律級的可怕記錄。
當然,相對夏爾那種對外宣稱一個月,其實上只用了兩天的變態來說,這種記錄也算不了什麼,但至少聽著美啊!
說不定還能再從校委會那群王八蛋裡再騙一次預算來呢!
深夜,地下室中,單方面挨揍的夏爾衣衫襤褸地蹲在牆角嚶嚶哭泣,已經基本掌握了《波萊羅》的葉清玄神清氣爽地推門而出。回頭看著夏爾的慘樣,便忍不住仰天長笑三聲。
你也有今天!
他哼著曲調,輕鬆愉悅地向著樓上的臥室走去,那裡還有一大堆符石等著他去共鳴呢。
只是在路過客廳時,他回頭,卻注意到沙發上孤單坐著的女孩兒。
像是終於從外面玩完了回來。她洗了澡之後就蜷在沙發上,托著下巴看著門外的夜色,專注地思索著什麼。
夜色裡,月光落在台階上,留下一片銀白,像是她留長了的頭髮一樣。
安靜的不像是她了。
葉清玄愣了一下,小聲問:「白汐?」
白汐終於回過神來了,回頭看了葉清玄許久,就低下了頭。有些悶悶不樂:
「表哥你還沒睡啊。」
「你這是怎麼了?」
葉清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燒了?」
白汐沒好氣兒的拍開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呢。」
「那你這是怎麼了?這麼嚴肅深沉,我都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我在思考。」
白汐沒好氣地說:「思考。」
「……」
葉清玄一陣無語,這個時候他不知道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他只是很想說:表妹你只要沒心沒肺地到處玩就可以了,『思考』這種事情委實不適合你。
但說出來之後肯定會被白汐暴打,而且還不能還手。
算了吧……
「咳咳,思考什麼呢?」葉清玄努力地擠出了知心哥哥的樣子。咧嘴微笑著湊上來:「不如說出來,表哥幫你參考一下?」
「……表哥你笑的好噁心。」白汐一臉嫌棄地向後挪了一點。
葉清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白汐坐在他的身邊,托著下巴繼續發呆,陷入沉默。
在寂靜裡,只有窗外夏蟲鳴叫的聲音,月光透過窗戶招進來,照在女孩兒的頭髮上。就分不清哪裡才是月光哪裡才是她的頭髮了。
他沉默地注視了許久,移開了視線。
「表哥。」
「嗯?」
「被人追殺,其實是很值得生氣的一件事吧?」白汐忽然輕聲問。
「對啊。」
「所以,你也很生氣嗎?」
葉清玄想了想,點頭:「沒錯。很生氣。」
「可是……」白汐猶豫了一下,低聲嘟噥:「在墓地裡和在甘露城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干掉那些傢伙呢?」
「……」
葉清玄一怔,有些迷惑起來:「難道你在糾結這個?」
「對啊,不行?」白汐的眼神危險起來。
「行行行,當然行!」葉清玄舉手求饒,有些無奈:「你想什麼我又沒法管。」
「那你為什麼不干掉那些傢伙?」
白汐湊上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像是要看清楚他所有的偽裝和謊言。
那一雙眼瞳那麼接近,澄澈的眼瞳中滿是專注,葉清玄忍不住後仰了一些,有些緊張。
白汐捏著下巴打量著他,低聲呢喃:「難道你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還是童年有什麼陰影?或者是什麼誓約?還是其他人的影響?」
「……」
葉清玄一陣無語,無奈搖頭:「哪裡又那麼複雜?你想得太多啦。」
他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她惱怒的樣子,便笑起來了:「你只是想問我這個?」
「嗯。」白汐講視線挪開,低聲嘟噥:「反正你也可以不說,就當我沒問過唄。」
「這種事情沒什麼不可說的。」
葉清玄躺在沙發上,眼神凝視著窗外的月光,神情便溫柔起來:「因為我答應我的母親,要做一個好人。」
「哦……」
白汐愣了許久,最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就開心起來了,什麼都不擔心了。
或許是蜷成一團太累了,她就趴在了沙發上,身體舒展開來,腳丫子踩著沙發的副手,小小的腳趾展開又合攏,像是在專注地玩著什麼遊戲。
她的頭髮披撒在少年的身上,像是月光,將葉清玄覆蓋了。
「你的媽媽……她是什麼樣的人呢?」
白汐忽然問,悄悄地抬起眼睛看著少年的側臉。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但是又沒有選擇的人。」
「嗯,和我的媽媽一樣啊。」
白汐贊同的點頭:「那你爸爸呢?」
「一個混賬。」
聽到葉清玄毫不猶豫地評價,白汐也笑起來:「嗯,和我爸爸也一樣。」
「對啊,大家都一樣,誰和誰又有什麼不同呢?」
葉清玄輕聲呢喃,緩緩起身:「快去睡吧,已經不早了。」
他踏上階梯,向著自己的臥室走去,可背後卻傳來白汐的聲音。
「表哥!」
「嗯?」他回頭。
白汐盤腿坐在沙發上,抬頭凝視著他,認真地問:「以後你出去玩會帶上我的,對吧?」
葉清玄想了想,笑了。
「嗯,一定帶著你。」
女孩兒便開心起來了,興高采烈,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汲著拖鞋,小跑著回房去了。
在重新到來的寂靜中,葉清玄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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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字的研究(上)
清晨,下城區,黎明尚未到來,拂曉之前的黑暗裡。
「昨天晚上,警察廳收到了一個消息。」
雷斯垂德站在路口,對著身旁的人說:「那個背叛了教授,將教授行蹤出賣的人被我們找到了。
他是主動聯絡我們的。
出賣了教授之後,本來他應該昨晚秘密地乘船離開阿瓦隆的。可惜教授不知為何,忽然掌握了所有走私航路的渠道。那個傢伙上船之前留了一個心眼,排了一個手下代替自己去察看,五分鐘後手下沒有回來,他就溜了。
他幕後的買主已經放棄了他,他走投無路,只能向警察廳求助。
那個傢伙在消息中說自己知道一個有關教授的大秘密,一個絕對令人不敢置信的秘密。想要知道那個秘密的話,就要來救他。
警察廳收到消息,飛快地組織了一隊騎警前去支援,廳長親自為他們申請了『靜默權限』,用來對付樂師。
可惜,太晚了。」
雷斯垂德嘆了口氣:「當騎警們趕到的時候,只找到了一具屍體。」
就像是被丟進了焚化爐一樣,那一具的上半身被焚燒成了焦炭,可下半身依舊保持著原樣。
根據法醫報告,被點燃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他是被燒死的,連血液都被蒸發了大半,死在了絕望的焦熱地獄中。
唯一找到的線索,就是那個人臨死之前留下的一行血字。」
「血字在哪裡?」
陰影中,名為『福爾摩斯』的男人淡淡地問道。
雷斯垂德指了指背後,那一棟幾乎被燒焦了一半的房子:「就在裡面,案發現場被保護的很好。
我知道你關注教授,就從巡查科接……」
「在這裡等著。」
福爾摩斯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冷聲吩咐。雷斯垂德諂媚地笑容僵硬了一下,訕訕地站在了路口,老老實實地等在了原地。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個小包丟進了他的懷裡,沙啞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做的很好,這是你的獎勵。」
雷斯垂德一愣。打開小包,看清楚那一疊紙上寫的密集字跡,旋即狂喜,再不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實實地守在了路口。
「你給了他什麼?」走進房間之後,白汐低聲問。
「鼠王筆記的另一部分,他的幾條銷贓渠道。」葉清玄聳肩:「反正剩下的部分還夠用個十來次的。
那個傢伙還挺有意思的,就當逗著玩也不錯。」
「……」
白汐撇了撇嘴,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環顧四周。看著幾乎遍地狼藉的狹窄房間,還有各種被燒焦了的東西:「我們來這裡,究竟是干什麼?」
「找個大秘密,教授的大秘密。」
葉清玄打量著四周,仔細地搜尋著。
「直接打上門去不就是了?」
「本來力量對比就已經很懸殊了,如果你連自己的敵人都不瞭解的話,那打上門只是送菜了。
我們的目的是逼著教授退出對血路的爭奪,至少也要讓他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東方小鬼才對……」
正在搜尋中,葉清玄的動作一頓。看向了牆壁的正中央:
「——也就是這個了!」
-
就在破敗地房間中,葉清玄抬起頭,凝視著牆壁上模糊的字跡。
已經過去兩天了,案發現場的血字已經變得暗淡了,但依舊能夠看出原本的摸樣。
牆壁上原本粉刷著白粉,可現在已經被被火焰撩至焦黑。可依稀能夠看出暗淡乾涸的血跡。
那是叛徒臨死之前留下的印記。
可看起來卻倏無章法,也沒有任何的含義,哪怕葉清玄窮搜了自己所知道的任何文字,都和那個奇怪的字跡對不上號。
就算是音符也一樣,那個字跡完全就像是小孩子塗鴉一樣。隨便寫出來的。
如果硬要去套的話,可以理解為某種變體的書法,可那些筆法寫起來無一不是耗時費力,一個臨死之前的人,而且還被點燃了,怎麼可能有心思去寫這種東西?
「真是奇怪啊。」
葉清玄凝視著牆壁上的血漬,緩緩搖頭。
在旁邊,白汐無聊到翻起眼睛:「他不會是亂抹的吧?」
「一個人被活活燒死,痛苦到那種程度,竟然還想要寫東西,怎麼可能會去亂塗?
葉清玄明白,這是那個傢伙的報復:哪怕是被殺掉,他也要留下教授的致命弱點,讓其他人幹掉他,為自己報仇……」
可是教授會什麼會出現呢?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報復的話,那就太魯莽了。如果他是教授的話,絕對會暫時忍下這口氣,另覓良機。
可以斷定,那個叛徒一定是原本教授的心腹,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東西。
其中就包括那個有關教授的大秘密!
要知道,教授目前正是深受重創,需要養傷的時候,他所有的盟友都已經棄他而去,在『議院』的追殺之下,眾叛親離。
可以說前所未有的脆弱。
究竟有多要緊的秘密,需要教授親自出動,冒著被騎警圍攻的風險去幹掉他呢?
那些騎警的戰鬥力雖然只是聊勝於無,但不要忘了,他們背後是阿瓦隆的警視廳:只要他們只要獲得了靜默權限,便隨時可以用銅哨發出信號,調用籠罩了整個阿瓦隆的靜默結界。
到時候原本就被壓制到無害的以太會變得更加充滿惰性,就算是樂師想要調用力量也會舉步維艱。
況且,只要稍加阻攔,那些鎮守在總局內部的樂師就會隨時趕到。
如果鬧大了的話,還會引起戍衛軍團的注意。
如果運氣再糟糕一點,當天統領戍衛軍團的是一位圓桌騎士……恐怕教授也只能飲恨當場。
圓桌騎士。騎士之德的維護者,安格魯的至上之武力。
當年亞瑟王臨死之前,將自己所創造的幻獸封印在了十二具神聖甲冑之中,將它們分賜給自己麾下的騎士,命他們永恆守護自己所創立的帝國。
那些騎士立誓以自己的生命守衛安格魯,獲得了當年圓桌騎士團十二具神聖甲冑的認可。從而具有種種超凡異能。
甲冑之中蘊藏著堪比聖徒的恐怖力量,哪怕以人身能發揮出萬一,就足夠任何樂師退避三舍。
那麼……究竟是什麼秘密,值得教授冒著被圍攻的風險,親自出手殺死那個叛徒呢?
葉清玄陷入了沉思。
「表哥你為什麼對教授這麼感興趣?」白汐問:「難道是因為他和你惺惺相惜?」
「別開玩笑了,那個傢伙還惦記著我的腦袋呢。」
葉清玄翻了個白眼:「我可是莫名其妙地攤上了這一大堆破事兒,總要將背後那個散播流言的傢伙給找出來。
而且,我也很好奇,究竟是誰盯上我?」
「你懷疑是教授?」
「很有可能。在所有人將信將疑的時候。是他先放出話來,說他對那個身懷重寶的小鬼志在必得。
除非他有確定的消息源頭證明我真的和阿瓦隆之影有某種關係,否則難道他是看我帥想要招募到麾下給他當打手麼?」
「……表哥你剛才那句自誇很有夏爾那種不要臉的風範啊。」
「過獎過獎。」
葉清玄厚著臉皮拱手道謝,結果被白汐沒好氣的一腳踢在脛骨上:
「那你倒是看出什麼東西來了麼?」
「快了,快了。」
葉清玄揉了揉吃痛地小腿:「等我再看看。」
白汐撇了撇嘴,環顧著這個一片狼藉的小屋,搖頭:「都已經毀成這個樣子啦,鬼才能看得出什麼東西。」
「不一定。」
葉清玄喃喃自語:「有時候。被破壞的現場會說明更多的東西。
在沉默中,葉清玄環顧著四周。忽然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
「這是一樁謀殺!」
旋即他被白汐踢了一腳:「廢話!鬼都能看得出來是謀殺好麼?!我連凶手都知道是誰你信不信?」
葉清玄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整個過程,其實都是教授計畫好的,包括叛徒的逃跑。」
「你是說,教授是故意放縱那個叛徒逃走的?」白汐一愣:「你怎麼看出來的?」
「很簡單,你看整個房間。」
葉清玄站在門口:「如果我心裡有鬼。為自己選擇一個隱秘的藏身之處,一定會做好一切準備。最起碼的隱蔽和封閉是肯定要做到的,對吧?」
「廢話。」
「那麼,問題就來了。」
葉清玄環顧著四周:「教授是怎麼進來的呢?」
白汐想了想,看向破碎的大門:「很明顯啊。門都被砸碎了,不是從正門麼?」
少年搖頭:「踢門永遠是最野蠻的行為,以教授這種自詡腦力派的傢伙,怎麼可能踢門進來?」
「那門是怎麼碎的?」
「很簡單。」
葉清玄拿手掌撥弄著地上門板的碎片,簡單地將它們拼起來,看著上面放射狀的裂痕,就笑了起來。
「果然跟我想得一樣,門是被用『破門錘』給砸開的,騎警的制式裝備……恐怕是騎警看到之後發現了屋內的異狀,所以直接衝了進來吧?」
他說:「那種可以手持的錘子內置了機簧和動力,別說是木門,就算是鐵門也能夠瞬間砸碎。」
「你怎麼知道是破門錘了?」女孩兒翻了個白眼:「你又沒見過。」
「我見過。」
葉清玄淡淡地說:「如果誰家也被破門錘砸過一次的話,我覺得那個人一輩子也忘不掉。」
「……」
白汐愣了一下,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話題:「為什麼不是從窗戶?窗戶也碎了不是麼?」
「那就更簡單了,窗戶如果從外面被砸破的話,玻璃渣應該掉在裡面才對。可現在玻璃渣全都掉在了外面,還帶著煙燻的痕跡。
那是教授使用樂章將那個人點燃的時候,火焰讓空氣膨脹,炸碎的。」
「不是窗戶不是門,這裡也沒有其他的入口,連個天窗都沒有,原來越像是密室殺人的小說了。
教授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很簡單,有兩種可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字的研究(中)
「很簡單,有兩種可能。」
葉清玄豎起兩根手指:「第一種,教授一直跟在臥底身後,就像是鬼影一樣。而臥底完全就沒有察覺,結果在一路逃亡時將自己的同黨和渠道全都暴露了出來,反而為教授接下來的報復提供了線索和證據。
最後,教授跟著臥底走進了這個安全屋裡,然後現身,將他殺死。」
「第二種呢?」
「第二種更可怕:教授早就知道那個傢伙要藏在這裡的。」
葉清玄嘆了口氣:「說不定那個傢伙向警察廳求救之後,一路狼狽逃命,終於跑進這個藏身處,然後一轉身……絕望地發現教授早就在那裡,等著他自投羅網了。」
「兩種可能,究竟是那種?」
「不知道。」
葉清玄聳肩:「我又不是教授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不過,不論是哪一種都很可怕了。」
白汐一陣沮喪:「雖然你發現了這麼多,但並沒有什麼卵用啊表哥。知道了這些又怎麼樣?」
「一切線索都不是無價值的。」
葉清玄蹲在了屋子的中央,環顧著四周:「有了前提之後,後面的反而好推斷了。我們可以知道,不論是教授如何進入這裡的。
那一瞬間,那個臥底肯定相當驚恐……」
面對著一個叛徒,一個背叛了自己,險些將自己殺死的下屬,教授會如何對待他呢?
凌遲?不,太血腥,不符合教授的『風度』。
恐嚇?太過簡單了,恐嚇帶來的痛苦遠遠不如**上的懲罰。
威脅家人?會做臥底的。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吧?而且除非是把他的家人帶到這裡,讓他親眼目睹家人的死去,否則談不上懲戒吧?
那麼,以教授陰沉如毒蛇的『性格』,究竟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裡,對那個傢伙做了什麼呢?
僅僅是燒焦麼?太缺乏美感了。而且騎警趕到的時候。那個人還在燃燒……可現在看起,動手滅口的成分反而更多一些!
那麼,問題來了。
在兩人獨處的那麼短短的幾分鐘內,教授究竟做了什麼,才能夠回報對方的給予自己的『背叛』呢?
葉清玄思索起來。
很快,他就彎下腰,在遍地殘骸中翻找。
可惜在這個早就被搜索過的現場中,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殘留下來了……不過,至少留下了蛛絲馬跡。
到最後。他終於勉強算是將現場還原成原本的樣子……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團亂糟糟。
他蹲在地上,凝視著面前那一塊滿是碎片的空地,然後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比劃了兩下動作之後終於確定。
這裡是那個人被點燃時站立的地方。
真可笑啊。
出賣了教授,抱著求生的希望一路逃亡,逃到了誰都不知道的藏身之處裡,關上門,回過頭……看到那張帶來過無數恐懼的面孔。
是教授。教授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背叛了我!」
教授,一定這麼說了吧?
葉清玄閉上眼睛。專注於自己的假想之中,一遍遍地思索著。
那個人就站在這裡,看到了教授,或許他慌了,跪地求饒,但是沒用。於是他絕望了。在最後的時間裡痛斥著這個雙手上沾滿了鮮血的犯罪者。
或許,還說了更難聽的話?
教授生氣了麼?這時候的教授……
葉清玄回頭,看向身後那一張倒在地上的破椅子,或許教授就是坐在那裡的,靜靜地聽。
以他表現在外的鎮定和城府。還有一貫儒雅溫和的『面孔』,或許他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因為他早就被激怒了。
不論是求饒,還是怒罵,都改變不了教授的決心,還有即將賜予他的懲罰。
接受著教授的懲罰到來了……
懲罰究竟是什麼呢?
葉清玄閉上眼睛,專注地思索。
在黑暗中,他彷彿變成了一個絕望的囚徒,等待著教授地裁決。那個黑影一點一點地走過來,他……他做了什麼?
緊接著,是無盡的痛苦。
很快,痛苦戛然而止,有什麼東西驚動了教授……沒錯,是騎警的聲音。
這是教授唯一錯算的事情,他估計錯了騎警趕到的時間,所以他結束了這一場折磨,飛快地殺死了那個還有一口氣的內鬼。
但是,用刀不更好麼?根本不會留下任何調動以太的痕跡。為什麼要用火呢?將他的整個身體燒焦了……
為什麼那個人臨死之前還要留下這種血字?那一行血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血字,血字……
葉清玄的腦門上冒出汗水,在絞盡腦汁地對比著大腦中的記錄,卻找不到任何血字圖紋的線索。
不論是從字體構成還是內部邏輯上來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個字體!
可為什麼,那個臥底要留下那樣的印記?
「血字,血字……」
葉清玄喃喃自語:「那個血字,解釋不通啊!」
「本來就是解釋不通的東西啊。」白汐冷眼看著他:「我早說過是那個傢伙亂塗的。」
「亂塗?」
葉清玄愣住了。
一瞬間,他腦中閃過了一道飄忽不定的靈光。就像是黑夜中亮起的閃電,稍縱即逝,卻照亮了那個秘密的隱約輪廓。
葉清玄心中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想。
那種可能令他忍不住想要笑,可是除了這種可能之外,卻再無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
「我大概猜到了。」
在角落裡,低頭玩彈珠的白汐回頭:「你猜到了什麼?」
「大概是那個所謂的『大秘密』吧?以及,教授究竟對那個叛徒做了什麼……」
葉清玄從地上捻起一撮灰燼,端詳上指尖地灰燼,便露出愉悅地笑容:「雖然還只是一個猜想。但教授真是一個出乎預料的傢伙呀。」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了,走吧。」
「又在故弄玄虛……」
白汐撇嘴,「接下來做什麼?」
葉清玄想了想,歪頭看向守在路口的雷斯垂德,便輕聲笑起來:「接下來就要擺脫那位警探先生幫個忙。送我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阿瓦隆警察廳總部。」
-
正午,天氣陰沉,陰雲覆蓋了天空。
街道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在阿瓦隆警察廳的門口,雷斯垂德披著一件防雨的斗篷,面色陰沉,時而不安地環顧著四周。
人來人往中,穿著制服的警察有時會向著這位重新崛起的大紅人發出問候,雷斯垂德牽強地擠出笑容,一一回應。
終於。焦躁地等待終於結束了,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門緩緩敞開。
馬車中,穿著禮服的年輕人翹著腳,無比放鬆地陷入鬆軟的椅子中,他沒有穿那一套怪異的禮服,而是換了一套嶄新的衣裳,看上去衣冠楚楚。更加的和藹可親。
察覺到車門前等待的雷斯垂德,他就自上而下地投來了俯瞰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便露出笑意:
「看來您最近的不錯。」
「托您的福。」
雷斯垂德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都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他轉身帶路,可扭過頭之後,臉色迅速陰沉起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是這個世道不正常了。
一個前途無量的警探。竟然堂而皇之地將一個來歷不明的黑樂師帶入了阿瓦隆警察廳?
被人發現的話,他就完了!
他的心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懊悔。
可是他無從抵抗,也沒有選擇的餘地。自從他和這個魔鬼做交易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注定身不由己。
「不要在愣著了。快走吧。」
他身邊,一個充滿了驚奇的聲音在他耳邊感嘆感嘆:「平日裡這裡戒備森嚴的,沒有人帶路還真不好進來呢。
你們這裡有食堂麼?伙食怎麼樣?不介意我來蹭一頓飯吧?」
名為福爾摩斯的男人這麼說著,環顧著四周,帶著友善又無害的笑容,向著來來往往的警員們揮手示意,十足地像是一個觀光客。
守門的門衛想要攔下他,可是他的一隻手親密地搭在雷斯垂德的肩膀上,門衛猶豫了一下,選擇了視而不見。
就這樣,經過了一層層的哨卡,他們直入核心……深入整個阿瓦隆最『正義』的地方。
層層大門之後的廣場上,葉清玄抬頭,凝視著面前高聳的灰白色建築還有高懸的徽章。
一列集結完畢的騎警配著警棍和刀劍,受命出發,從他們的身旁經過。
擦肩而過時,福爾摩斯便抬起手,友善地向他們擺手示意,目送著他們遠去。
「你瘋了麼?」
雷斯垂德低下頭,面目扭曲:「只要這裡任何一個人發現了你的身份,你就完了!」
福爾摩斯笑了起來。
「別緊張,我是信任著你的啊。」他拍了拍的肩膀:「你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對不對?」
雷斯垂德的肩膀抖了一下,不再說話,可遠處,卻傳來了一個不妙的聲音。
「嗯?是雷斯垂德麼?」
一個撐著傘的男人向著大門走來,看到了他。
雷斯垂德愣住了,葉清玄能夠感覺到他在散發著驚慌失措的感覺。
那個男人走進了,他穿著復古的樂師長衣,看起來像是個教士,胸前佩著代表皇家樂師的赤龍徽章。
明明樣貌是只有三四十歲,可鬚髮卻已經盡數斑白。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湛藍的眼瞳中像是倒映著星空一樣,說不出的深邃。在那一雙眼睛的俯瞰之下,令人覺得自己毫無秘密可言。
那是『星見之眼』,啟示派系的樂師突破了知見之障,與世界進行共鳴之後,大源所賜予的異能。
在那一雙眼睛之下,萬物顯現真實。
誰都不知道,皇家樂師團的人為何今天出現在這裡!如果是旁人倒罷了,可雷斯垂德最為恐懼的是克勞德那一雙眼睛。
啟示派系的樂師最擅長分辨人的氣息,黑樂師的存在,絕對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克、克勞德先生,好久不見,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您。」
雷斯垂德有些結巴的打了個招呼。
克勞德微微頷首,視線看向他身旁的年輕人,表情微變,彷彿察覺到他身上的陰暗氣息。
完了。
雷斯垂德心中閃過了絕望的念頭和深深的懊悔:自己將黑樂師帶入警察廳總部的事情,要暴露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字的研究(下)
「您好,克勞德先生。」
面對著克勞德的凝視,葉清玄主動的打了一個招呼,神情鎮定自若。
而雷斯垂德的面色慘白,嘴唇囁嚅著,幾乎想要奪路而逃。察覺到他的異樣,克勞德微微地皺起眉,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他看向葉清玄,眉頭微微皺起:「你是警察廳的人麼?為什麼沒有帶徽章?」
「這個……其實是在下的錯。」
葉清玄猶豫了一下,露出了尷尬地神情:「是我拜託雷斯垂德先生帶我來這裡的,請不要怪他——因為我一直很想加入警察廳,成為一名除暴安良的驚嘆。奈何家裡人實在不同意,所以每一次報名都無疾而終。
過幾天我就要回鄉下的領地去了,但心裡還是割捨不下這一份執念。所以,拜託雷斯垂德先生帶我來這裡看一看,這樣也好讓自己有一分安慰。」
看著葉清玄彬彬有禮的樣子,還有嫻熟的禮儀,克勞德彷彿明白了什麼,贊同的點頭:
「你的家人也是為你的將來打算,不論從事什麼行業,在哪裡也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不必惋惜。」
「感謝您的指導。」
葉清玄眼中顯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寬慰,克勞德滿意地點了點頭。
「雷斯垂德,不必緊張。」
克勞德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我只是來訪友而已,並不是你的上級,也沒有其他人那麼刻板。況且對於局長他們來說,小小的違規也無傷大雅,放鬆些。」
「是……是。」
雷斯垂德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微笑的葉清玄,有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克勞德,心裡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沒有被發現?
這個傢伙,究竟是多可怕的黑樂師,連啟示派系的星見之瞳都能玩弄在鼓掌之中?
許久之後。他終於回過神來,克勞德早就走了。
在淡淡地小雨中,剛才彷彿如同一個貴族晚輩的少年笑吟吟地看著他,可眼神卻令他不寒而慄。
「剛才。差點暴露了啊。」葉清玄輕聲感嘆:「真是好緊張,緊張得都快掉頭跑掉了。」
雷斯垂德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不知道在說什麼好。
「這種事情。不要有下一次。」
沙啞的聲音傳來,令他如蒙大赦,瘋狂點頭:「我保證,先生,我保證。」
「那麼,就繼續吧。」
葉清玄率先走在了前面,宛如最熟悉這裡的應該是他一樣:「時間寶貴,最好不要耽擱太久。」
-
阿瓦隆警察廳,停屍房。
寂靜的地窖中漂浮著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在頭頂昏暗燈光的照射之下。一切都顯得充滿死氣。
在這裡,哪怕牆角的苔蘚都在消毒水的折磨之下變得乾枯起來。
哪怕是正常的人在這裡呆久了,都會覺得自己已經躺進了棺材裡,孤獨和靜謐變成永恆。
雷斯垂德給看守停屍間的人低聲說了句什麼,那麼看起來腿腳不靈便的老警員就拖著一條跛腳乖乖地出去了。
「就在這裡了。」
雷斯垂德慇勤的為葉清玄開來了藏屍櫃的門,不顧冷氣,將那一具燒成焦炭的屍首給拉出來。
葉清玄點頭,「出去。」
雷斯垂德想要說什麼,可是在他的注視之下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得乖溜溜地走出去了。
大門轟然關閉。
葉清玄將自己的獵鹿帽摘下來。放在屍體旁邊,然後有些生澀地為自己戴上了手套。
他低頭,看著那一具焦黑的屍首,露出笑容:
「既然你留下了那個信號的話。就代表著身上一定還有其他痕跡存在。你的那個可笑復仇究竟能不能完成,就開始是否爭氣了。」
他伸出手,撈起了死者的手腕。
在那一具上半身變成焦炭的屍體上,手臂部分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握在手中,除了沒有脈搏的冰冷觸感之外,和生人似乎無二。
可惜。死掉的就是死掉的,只需要觸碰便可以分辨出兩者的不同。
葉清玄並沒有大動干戈的卻解刨屍體,只是出神地端詳著死者的四肢,屍體的四肢蒼白,理所應當的毫無血色,但卻太過乾癟了。
簡直皮包骨頭。
是烈火幾乎將這個傢伙的血液蒸發了一大半麼?太殘忍了。
葉清玄越發的肯定了心中那個推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圓珠筆,擰開了筆帽,將內芯取出。
「得罪了。」
他向著屍體抱歉,然後手中空心的筆管筆直地刺入了屍體的心臟中,噗,如中敗革。
他抽出了筆管,看著他幾乎被燒焦的心臟,滿意地笑起來:「接下來就差最後一部分了。」
他伸出手,探向了屍體的脖子,摸索著那一片焦炭化的皮膚,許久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果然,這個世界真小啊。」
他摘下手套,毫無興趣地將它丟在了屍體上,喃喃自語:「教授先生,算上你的話,我就和大部分阿瓦隆傳說打過交道啦。
真是想不到,自詡為教授的人也曾經像是妖魔一樣……」
雖然不知道教授目前究竟藏身何處,但他已經知道了:教授是如何懲罰那個叛徒,那個牆壁上的血字究竟是什麼意思,以及……
——教授的那個大秘密!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了屍首上發出的『卡啪』聲。
他錯愕回頭,看到在屍體的焦炭部分,自己觸碰過的地方紛紛碎裂,塌陷了下去……
-
-
在停屍房的鐵門之外,雷斯垂德低頭靜靜等待著。
他有時會悄悄地窺視一眼身旁的鐵門,面色變化,有時候又會沮喪地收回視線,恢復沉默。
這裡是阿瓦隆警察廳,整個阿瓦隆所有警員的總部……只要自己發出一個微不足道的信號,立刻就會有成百上千的武裝力量將這裡層層包圍。
哪怕是黑樂師,哪怕是福爾摩斯……也插翅難逃!
而且。只要自己下手快一些,當場擊斃的話,就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只會留下一重新的光環!
到時候,他的履歷上不止是那些瑣碎的案例。最近這個名聲大震、隱隱成為所有人心頭噩夢的黑樂師,就會變成他濃墨重彩的一筆。
就在他的猶豫中,鐵門忽然打開。
門後,福爾摩斯的影子從其中走出。
雷斯垂德連忙神情一肅,追了上去。擠出了諂笑:「先生,您有何發現?」
「一個小秘密而已。」
葉清玄淡淡地說:「過一段時間,你的履歷上又會增加新的一筆了,恭喜你。」
得到了葉清玄的保證,雷斯垂德旋即大喜:「謝謝先生!」
「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
葉清玄走在前面,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雷斯垂德先生,您知道人最大的患害來自於何處麼?」
「嗯?」
本能的,雷斯垂德的心臟抽動了一下。有些慌亂。他努力的擠出了微笑,艱難搖頭。
就像是窺破了他心中最深處的想法,福爾摩斯沙啞地笑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
「——來自於『自作聰明』!」
一瞬間,雷斯垂德如墜冰窟,顫顫巍巍地說不出話來。
略微地敲打了一下雷斯垂德之後,葉清玄便換了個話題:「在我來之前,還有誰來過了?」
「沒有。」雷斯垂德下意識地搖頭,察覺到福爾摩斯眼中隱約地凶光之後。連忙解釋:
「所有進入停屍房的人都必須登記才行,我剛剛已經問過看門的人了,我們來之前沒有人進入過這裡!」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想要進入那裡。不被那個老頭兒發現,也有很多的辦法。
如果是樂師的話,騙過一個老頭兒的眼睛,很簡單。」
「警察廳一共有六名樂師,他們除了局長的辦公室和極秘檔案庫之外,可以隨意去任何地方。沒必要瞞著這個老頭兒。」
「如果是外來的呢?」
葉清玄淡淡地笑起來:「就像是剛才我們碰巧遇到的……『克勞德』先生一樣。」
他已經知道了:剛才來這裡的究竟是誰。
以及,教授為什麼會故意將屍體弄成那個樣子!
-
就在剛才,屍體的焦炭部分不正常破碎、隱約粉化的時候,葉清玄便下意識地察覺到了異常。
在經過檢查之後,發現如他所料——那是以太『蝕化』的現象。
曾經有大量的以太,在屍體失去活性之後,湧入了其中,那種力量雖然沒有將屍體破壞的千瘡百孔,但卻將其強度給削弱了,以至於葉清玄稍加觸碰,焦炭部分就碎裂成粉。
如果使用波萊羅仔細分辨,甚至可以根據以太散逸的程度,推斷出時間是在半個小時前左右。
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前,有人來到了這裡,對著這一具屍體使用了樂譜。
正巧,有一位和阿瓦隆警察廳沒有任何關係的皇家樂師團的樂師,在半個小時之前來到這裡『訪友』。
如果這都能說是巧合的話,葉清玄乾脆把自己的腦子摳出來摔地上算了。
那麼,一位擁有『星見之眼』,最擅長的分辨萬物痕跡的啟示樂師,突如其來的來到了停屍間,對著一具被教授燒焦的屍體使用了樂譜,然後又匆匆離去……
他做了什麼?
顯然是從屍體上提取出了教授殘留下來的氣息,並且尋找到了教授的蹤跡!
但,真的是這樣麼?
葉清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只是,教授那個傢伙一路之上徹底將那個叛徒玩弄在鼓掌之中,真的會故意留下這種能夠讓人追溯的痕跡?
那個傢伙,之所以將叛徒點燃,除了本身的目的之外,恐怕也是為了故意留下一條線索吧?
留下一條可以讓議院來繼續追殺自己的線索。
然後佈置好埋伏,靜靜地等待議院聘請的殺手送上門來……
——在被所有人背叛之後,教授的逆襲,要開始了!
「那麼,我也來熱熱鬧鬧地參一腳吧。」
葉清玄輕聲呢喃著,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阿瓦隆,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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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雨夜凶機
深夜,天空中籠罩著陰雲,隱有雷聲。
星辰和月光消失了之後,整個城市裡只剩下了昏黃的路燈。
從清晨開始的小雨沒有消失,反而越發的大了,一層層密集的雨幕覆蓋了這個城市,雨水充斥在每個角落中。
就在上城區,街道上的路燈之下。
有一個披著厚重雨衣的身影坐在長椅上,沉靜如石。一層層的雨水從他的身上落下來,滴答落進水泊中,泛起叮咚的聲音。
他就像是融入了整個陰暗中,隨著雨幕的扭曲,越發地不起眼。或許只有在兜帽下冒出的隱隱白氣,才能證明他還有著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頂著雨傘的白汐回來了,將一個鼓鼓的皮囊丟進了他的懷中:
「諾,你要的東西,我找了好幾家鋪子才湊齊這麼多。」
葉青玄伸手探入皮囊中,抓了兩把,感受到沙礫一般粗糙的質感,滿意地點頭,將手拔出,在雨水中洗淨。
於是,點點銀光就在雨水的潑灑中從指尖落下,隨著水流湧入下水道裡。
「你還要等多久?」
白汐有些覺得麻煩了。
「等到午夜,正好十二個小時。」
葉青玄淡淡地說:「從屍體中提取到的教授氣息只能保持這麼久,過了這個時間,就失效了,教授重新消失在黑暗裡,議院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如果議院真的忍得住的話,那我們也無妨再等等。」
「還有一個多小時呢。」
「也就一個小時而已。」
葉青玄淡淡地回應,雨衣下的肩膀一震:
「——來了。」
他聽見遠處傳來了馬車的聲音,深夜,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從一棟別墅的後門中開出,沿著街道馳騁而去。
「不要抬頭,看著腳下。啟示樂師的感應可是很敏銳的,就連想都不要想。」
葉青玄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水泊,水泊中隱隱倒映著模糊的影響。一輛漆黑的馬車由遠及近,輪子碾過雨水,濺起了一大片的水花,疾馳而去。
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在厚重雨水中,有一根模糊的水線悄無聲息地粘在了馬車的車廂上,極細微的旋律和淡薄的以太波動被鋪天蓋地的雨聲和水汽覆蓋了,無人察覺。
目送著那一輛馬車走遠,葉青玄起身。向著白汐伸出手:
「走吧,我們跟上。」
-
在馬車中,克勞德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安。
他端坐在車廂中,優越地隔音層將馬車外厚重的雨聲隔絕起來,他低下頭,閉目沉思起來。
在他的心中,一片星空隱隱浮現,星辰運轉,彷彿映照著命運。在和以太的溝通中,他隱隱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這種微弱的不安是從何處而來。
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掌中的骨笛,骨笛入手沉重,如同金鐵。雖然看上去是骨制,但觸感卻類似於某種極為堅硬的鋼鐵,落入手中,那種冰涼就擴散開來了,心湖中的微亂被撫平,一片澄淨。
他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極為靜謐又隨時可以爆發出全部力量的安逸境界之中,微皺的神情也消失不見了。
「真是讓人羨慕,這可是根據百年前傳說中的神匠所留下的圖紙所打造而成的名器。十二黃道中的『白銀室女』。
最適合啟示派系的樂師,只要手握白銀室女,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處於最完美的備戰狀態,能夠驅散心神上的干擾和影響。沒有恐懼,也沒有驚慌……有了他,克勞德先生您的能力起碼能夠暴漲五成吧?」
車廂中,一個淡淡地聲音響起,克勞德微微皺眉,睜開眼睛。就在他面前,懸浮著一隻知更鳥的虛影。
「啟示學派本身就不擅長戰鬥,按照約定,我為你們找到了教授的蹤跡。但為什麼連我也要去參加行動?」
克勞德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難道你們連幹粗活兒的手下都找不到了麼?」
「事關教授,總要慎重一些。況且那個傢伙的來歷非常神秘,如果稍有不慎,恐怕就會讓他再次逃走。到時候想要找他就更加困難了。」
知更鳥淡淡地說:「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教授最擅長的就是幻術和心相派系,有你的星見之眼能夠看破幻象,驅除影響,他就不足為懼。」
「說好的,我只負責輔助和觀察,絕不會接近現場,如果失敗了的話我就掉頭走人。別想著讓我給你們賣命。」
「這是自然,樂師的性命寶貴,自然不能和殺手相提並論。況且你已經成為了皇家樂師,前途遠大。」
知更鳥掃了一眼他手中的骨笛,淡淡地說道:「不過,白銀室女本身就是萬中無一的珍貴樂器,圖紙和材料都價格不菲,我們付出了那麼多代價,你總要保證物有所值。」
「我會的。」
克勞德頷首,重新閉目冥思,在開始之前,他要保證最完美的狀態。
知更鳥滿意地頷首,虛影消散了。
-
五分鐘之後,馬車停了。
車門開啟,一個消瘦的影子撐開傘,是一個面目蒼白的女人,她穿著黑色的長袍,蓋著自己的妙曼身軀,可那種美好的曲線卻讓人忍不住流連忘返:
「克勞德先生?我們等你很久了。」
她將克勞德迎入了一件空屋中,在空屋裡,地上的油桶中燃燒著火焰,充當了唯一的光源。
就在火光旁邊,一個棱角尖銳的魁梧身影吸引了克勞德的目光,他看著那個蒼老男人臉上的經文刺青,還有手指上帶著得戒指,戒指上是一枚齒輪骷髏,看起來粗糲而模糊,已經飽經歲月。
「鏈鋸修士會?」
他低聲呢喃,老者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在他的喉嚨上,殘留著一道鐵鏽,輪廓詭異。像是有什麼東西植入血肉中。令他發不出聲音。
克勞德想起了什麼,眼神一震,不再去看他的喉嚨了,下意識地距離他遠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白臉女人:「只有你們兩個?」
「還有我。」
角落裡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令他的身體頓時僵硬住了:作為一個以洞見和探索為專長領域的啟示樂師,這個世界上能夠瞞過他的感知的東西寥寥可數,更何況他還在突破了知見之障,和世界共鳴時覺醒了自己的心音,號稱看破任何尋常幻術的力量——星見之眼!
可就這個狹窄的房間內。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在角落的陰影中,一個盤膝而坐的男子裂開嘴,向著他露出了笑容,一個毫無溫度,盡顯猙獰的笑容。
宛如蛇一般,他的嘴角一直開到了耳邊,裂開的口中隱約顯露出了兩條細長的舌頭,如蛇芯一般吞吐著。
「你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啊。」
那個男人喃喃自語。獸性豎瞳死死地瞪著克勞德,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黑樂師!
也只有黑樂師才會為了力量,違背樂師誓言,向邪神換取禁忌知識,並且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妖魔的樣子。
「你是……青齒?」克勞德認出了他的臉,後頸滲出一絲冷汗。
青齒、黃足還有赤眼,這三兄弟是自從十年前開始就已經名列通緝的黑樂師,最出名的事蹟就是德阿城的人口失蹤案件。
當他們離開那一座城市半年之後,負責催繳稅費的稅務官才發現地下室中多級的纍纍白骨。
據說光是當時市政廳的法醫拼湊出得全副骨骼就有七十餘具,而數年以來。整個城市的失蹤人口足足是這數目的數倍之多。
為了完成自己的改造試驗,這三名兄弟悍然將平民當做了試驗素材,最終完成了最後一部分異化,成為了邪神的眷屬。
只是克勞德沒有想到。他真的膽大包天,竟然秘密地進入了阿瓦隆。
他吸了一口冷氣,「阿瓦隆的樂師協會隨時接監控著整個城市的結界,你就不怕被發現麼?」
「不用擔心。」
青齒搖頭:「,最近這裡也不是還有一個大搖大擺的傢伙在嗎?既然知更鳥說你沒問題,接下來。動手的時候,就交給你來掩護咯。」
克勞德的手抖了一下,勉強自己移開了視線。
在星見之眼的視線中,這個傢伙渾身纏繞著濃郁到化不開的血氣和怨念,如果不是某種東西屏蔽了結界的感應,恐怕稍微接近阿瓦隆的邊緣,都會引起警報吧?
他終於知道知更鳥為何要堅持讓自己來這裡了……就是為了讓他替這個該死的傢伙掩蓋行跡啊!
要不然他一動手,不止是結界,恐怕連戍衛軍團都會被驚動!
「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在午夜之前結束,否則拖延到那個時候的話,就不好脫身了。」
白臉女人看向了克勞德。
克勞德強迫無視了青齒口中咀嚼的眼珠,手握白銀室女,恢復了鎮定。隨著骨笛宛如風嘯的旋律,以太變化,為幾個人構築起了心靈連線。
他吹奏無聲的旋律,身體微微顫動著,臉上一陣青紅不定之後,變成了慘白,像是失血過多。
可是眼神卻彷彿亮起來了,倒映著陰暗天穹之後的燦爛星空,浩蕩而威嚴。
——心音催發!
心音.星見之眼被喚醒了,在那一雙眼瞳的面前,物質的阻礙不過是薄紙,牆壁只能讓視距變得模糊,一切色彩都徹底消失了,變成了黑白。
取而代之的是以太的燦爛輝光。
那種奇異的視覺被心靈連線共享給了其他三人,青齒吹了聲口哨,眼中閃過一絲垂涎:
啟示派系的以太之眼,真是方便的能力,不知道摘下來給自己換上的話還有沒有用呢?
「教授就藏身在這個街區的羅德拉沃教堂中。」
克勞德揮手,讓以太在面前形成了街區俯瞰的倒影,倒影放大,最後定格在教堂之上,隨著銀輝的變化,隱約顯露出其中層層疊疊的警報結界。
就算躲在自己的藏身處,教授也依舊沒有放鬆警戒。
「我幫你們屏蔽阿瓦隆大結界,但注意,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到了午夜,阿瓦隆大結界就會開始重新搜查所有的街區,如果你們到時候被發現了的話,我也愛莫能助。」
克勞德淡淡地說道:「有了以太之眼的輔助,大部分警報都構不成威脅,可以輕鬆潛入。
教授的幻術和心靈干涉我也會破解,你們只要負責動手就行了。。」
白面女人頷首,和蒼老的男人一起走進雨中,消失在黑暗裡。
青齒的身影一陣蠕動,在腥臭的風中消失了。
克勞德端坐在空屋中,專注地為他們屏蔽掉了結界的掃瞄。
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裡越來越不安了。
-
在這個暴雨之夜中,有一個影子靜靜地站在遠處的房頂上,凝視著他們的身影走向教堂。
雲層中倏爾一陣閃電亮起,帶來慘烈的白光。稍縱即逝中,便照亮了他的黑色眼瞳。
復仇惡靈——夏洛克.福爾摩斯,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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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警報
天空中的暴雨無止境的,雨聲覆蓋了一切。
在暴雨之中,白面女子和蒼老的男人並肩走在街道上,雨水潑灑在他們的黑衣上。
就在行走之中,女子低頭,扯掉了腰間的絲帶,於是寬鬆的黑袍滑落。
隨著黑袍的褪下,那毫無遮掩的軀體便如此地裸露在暴雨中。蒼白的肌膚被雨水沖刷,雨滴順著修長的脖頸流過了胸前,沿著隱約的疤痕向下滑落,最後順著修長的雙腿滴落在水泊中。
黑袍被狂風捲起,在風中翻滾著,最後飛上了天空。
最後,不著寸縷的女人從飄飛的黑袍內襯中拔出了細長的鋼鐵造物。
一長一短,兩柄配套的雙劍在她手中如同擁有了生命,劍刃遊走,輕而易舉地切裂雨水,掀起了一片水汽。
在造型奇異的劍刃上,有一片片細微的翹起,如某種冷血生物的鱗片。隨著她血液的灌注,鱗片就換換地顫動,切裂風聲,發出蛇信吞吐的聲響。
——煉金雙劍.蛇鱗
這是煉金術師以百年前著名刺客的骸骨所鍛造出來的煉金武器,上面附著著那位刺客的魂靈和殺意。
死者的骨灰賦予了鋼鐵生命,令它們鋒銳無比,也封存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就在雨水潑灑之中,白面女子的身影驟然一黯,緊接著,迅速地消失了。起初還能看到一個隱約的水跡輪廓,可隨著雙劍的舞動,就連那個隱約的輪廓都消失了。
暴雨之中,再無白面女子的蹤跡。
「注意以太之眼的視覺,小心破解警報機關,不要驚動教授。」
克勞德在心靈連線中叮囑。
在暴雨中。蒼老男子的腳步一頓,一道閃電從天空中橫過,照亮了面前的建築。
就在羅德拉沃街區的教堂中。此刻已經全無燈火,像是整個街區一樣。都陷入了沉睡。
白面女子的腳步輕點,翻過了柵欄,全然沒有驚動上面的警報措施。
蒼老男子的腳步卻停在了門前。
在以太之眼的視覺中,門鎖上纏繞著一個複雜的封禁,不論是撬開還是正常打開都會發出信號。
兩人在心靈連線中交流了幾句之後開始行動。
很快,厚重的大門微微一震,竟然整個地向著前方倒下來……蛇鱗之劍切開了大門的門樞,直接將門從建築上拆了出來。
蒼老男子向前走了兩步。握緊了沉重的大門,魁梧的身軀中有怪力在醞釀,竟然如同揮舞稻草一把,輕柔而緩慢地將整個門拔了出來,丟在了草地上。
兩人破門而入。
在門後,半夜巡邏的守夜人一愣,看到了整個大門無聲倒塌,瞪大了眼睛,正待張口喊什麼,一道鋒刃就從脖子上抹了過去。鮮血噴湧。
血色匯聚在雨水中,很快就滲透在草地裡。
男子跨過了屍體,筆直地向著庭院之後的教堂走去。一路上。潛行中的女子在克勞德的指導之下解開了一個個隱藏的警報措施和陷阱。
一片細碎的劈啪聲過後,就可以看到草地被翻開了,或者是牆壁上的石獸碎裂成兩半。
「該死的,教授究竟是哪個派系的樂師?!」
哪怕是最擅長探測洞察的啟示樂師,克勞德也被教授架設的陷阱給逼出每一分心力。
這種環環相扣的陷阱,哪怕是他有時候也需要長時間思考才能解開,稍有不慎就會陰溝裡翻船。
幸好,白面的蛇鱗雙劍是最好的拆解工具。這兩把煉金武器在最開始鍛造時便兼顧了破解和殺敵的功能。
在無聲之中,兩人在雨聲的掩蓋之下悄悄地接近了門外。在以太視覺中,隱約能夠看到教堂的大廳中有十幾個人影坐著。看守在四周。
這個時候在教堂裡,還把守住所有出入口……很明顯。也不是什麼來睡前做個禮拜然後回家睡覺的信徒。
「都是教授的手下,小心他們發警報。」
克勞德的話停頓了一下,瞬間變得有些錯愕:「等等,先別動手!」
他眯起眼睛,星見之瞳穿透了牆壁,注視到了那一片代表著危險的紅光。隨著他順藤摸瓜的探查,很快,一片又一片的刺目紅光就從大廳的內部亮起。
幾乎將整個大廳都囊括在其中!
「小心……陷阱。」
克勞德吞了口吐沫,一滴冷汗從額角滲透出來:「這個大廳裡到處是陷阱,教授把自己的手下也當成了誘餌。
裡面沒有樂師,但有兩件煉金裝備,等一下我準備靜音結界,然後……」
「哪裡有那麼麻煩?」
青齒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瞬息間,黑樂師從陰影中走出,雙手按在了教堂中廳的沉重大門之上。他的口中,兩根舌頭隨著嘴唇的開闔,吟唱出了截然不同的旋律。
沙啞的旋律在雨聲中隱現,召來了一道灰色的氣息。
那一道灰氣從他雙手中散發開來,落在了沉重的鐵門之上。一瞬間,上面複雜的花紋、鐵鑄的聖母和鎏金的紋路都模糊了起來。
就像是千萬年的風化發生了一瞬間,鐵門無聲地碎裂成了滿地的砂,在飽含水汽的風中潰散,落如了廳內。
青齒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大廳裡,環顧著那些紛紛色變,目瞪口呆的暴徒們,便裂開嘴,口中的旋律一變,驟然噴出了一道黑煙。
黑煙脫口,便迅速擴散,一瞬間吞沒了整個大廳。黑煙過處,一切都陷入了絕對的漆黑中,就連警報的聲音都消失了,內外隔絕。
克勞德的面色一變,眼神忌憚:這是黑樂師最常用的魘霧,以邪神的力量改造以太,吞噬一切光亮和聲音,壓制敵方的發揮。
白面女子和蒼老男人走進煙霧中,黑色的煙霧氤氳著。不斷動盪,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看不清裡面的一切。
很快,黑煙消散。遍地的血污和殘肢斷骸顯露了出來。
就在遍地鮮血中,魁梧的蒼老男人站立在鮮血之中。手掌從厚重的防雨斗篷中伸出,握緊了一個倖存者的頭顱。
那個倖存者驚恐地看著他,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來,隨著五指的合攏,頭顱爆裂!
嘭!
「真浪費。」
青齒撇了一眼蒼老男人:「你們這些鏈鋸修士一點都不懂的珍惜素材麼?」
蒼老男子沉默著,只是看了他一眼。
「抓緊時間,趕快離開這裡,陷阱隨時可能被觸發!」
克勞德催促著。凝視著教授所在的方向:「趁著他還沒有準備,趕快干掉他。他已經開始療傷了,大量的以太正在祈禱室裡聚集!」
他的話音未落,面色忽然變了。
「小心!」
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驟然迸發,警報被觸動了!
在星見之眼中,整個大廳忽然顫動了一下。那些凝固著的紅光動盪起來,震顫著,到最後轟然爆裂!
整個大廳都爆發出一陣刺目的以太靈光——數十個陷阱在瞬間啟動!
一瞬間,無形的精神衝擊便率先迸發。
克勞德的腰間,有一個小娃娃在瞬間碎裂。他臉色一陣慘白。鼻孔中滲出了鮮血,落在地上,分外淒慘。
他代替了所有人承受了精神穿刺的傷害!
「*。我早就說過了!要小心!」
克勞德看著因此而碎裂的珍貴秘寶,頓時怒不可遏:「——究竟是哪個混蛋觸動了陷阱?!」
-
在刺耳的警報中,教堂之外,某個樓頂上,白汐收起了手中的弓弩,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悄悄上門太沒意思了,不如讓我幫你們弄的熱鬧一些好了。」
感受著教堂中得混亂以太,葉青玄便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不主動搗個亂,他到哪裡去享受幕後黑手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感覺太贊。
-
就在大廳之中,空氣中驟然響起了刺耳的旋律。如火焰一般狂躁的旋律迴蕩在上了廊柱之間,在靜默的以太中掀起狂潮。
牆壁、石雕、廊柱之上。處處有音符的閃光亮起,那是敘述地獄之景的宏偉樂章!
平白無故地,有狂風拔地而起,烈風如刃,帶著焦灼的氣息。只是瞬間的掃過,便令人的頭髮捲曲起來。
「焚風!」
克勞德尖叫,呆滯地凝視著被激發的陷阱,遍體生寒:「這個是……火窖!」
下一瞬間,虛空中打開了破口,一點赤色的紅光如流水一般落下,緊接著是觸目驚心的赤潮。
那數之不盡的鐵水與熔岩!
瞬息之間,像是瀑布席捲而來,赤色之潮鼓蕩著,輕而易舉地將大廳中的一切擺設都化為了焦炭。
在火焰之中,有模糊的人形緩緩站起。半融化的岩漿從它們的身上滴落,面目猙獰。
隨著席捲的火光,那些火焰妖靈從四面八方緩緩地合圍而來。
「我們被發現了。」
克勞德高聲喊:「不要在留手了,全力進攻!打破這個籠子,否則會被困死!」
在火光震盪中,青齒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次慘痛。
迎著席捲而來的火焰,他張開了裂到嘴邊的大口,口中的利齒之後,兩根舌頭瘋狂地頌唱起來。
極其刺耳和古怪的旋律從他的口中發出,詭異的曲調勾動著以太,瞬息間化作了磅礡的吸力。
席捲而來的火焰被那恐怖的吸引力拉扯著,化作一道洪流投入了他的口中。那一張黑暗的巨口像是沒有窮盡一般,瘋狂地吞吸著火焰。
哪怕是站在他的身旁,散逸的熱度也快要將蒼老男人的頭髮點燃了。只是瞬息之間,厚重的防雨斗篷也被火焰燒燬,報廢!
在虛無的火焰中,那些熔岩和鐵水所幻化的巨大妖靈們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向著青齒衝來。
那是從火焰中誕生出的妖魔,以太賦予了它們異類的生命——迦南地的吟遊行者們稱其為『伊夫利特』。
只有英雄和魔鬼才能夠駕馭,才能夠戰勝的力量!
就在嘶鳴之中,蒼老的男人跨前一步,臉上刺著的經文熠熠生輝。
他身上的厚重雨披被從內部撕裂。
一把宛如黑曜石雕琢而成的重劍抬起。
隨著男子的手臂揮舞,毫無鋒芒可言的劍刃斬裂空氣,向著前方橫掃而出。
首當其衝的伊夫利特在瞬息間就被腰斬,原本聚散無形的妖靈驟然一邊,正待合攏,可是可怕的震盪卻從裂口中傳來,將它的結構徹底撕碎。
一聲尖嘯過後,伊夫利特寸寸潰散,化作鐵水落地,嗤嗤作響。
「撕裂以太的嘆息之劍?」
克勞德喃喃自語:「果然是鏈鋸修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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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教授之死
如果說手持蛇鱗雙劍的白面女子是為暗殺而來的話,那麼此時此刻,這個臉上刺滿了經文的蒼老男人便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什麼才是正面硬撼的強攻!
轟!轟!轟!轟!轟!
就在大廳之中,數十名火魔伊夫利特的包圍裡,嘆息之劍縱橫劈斬,掀起凌厲的狂風。
明明看起來已經是七十餘歲的老頭,可是那種狂暴的力量簡直像是妖魔一樣,無堅不摧!
植入身體內部的鋼鐵機械會他提供了無止境的強大力量,隨著以太爐的啟動,蒼老男子的軀殼再度暴漲,肌肉鼓脹,通紅的皮膚滾燙,彷彿連血液都在力量的煎熬裡沸騰。
只是一記暴戾的劈斬,嘆息之劍便斬碎了兩名撲上來的火魔。鏈鋸修士腳踏著火焰,揮灑著漆黑重劍。只是重劍的烈風掃過,那些妖靈的身體便不安地震顫起來,一陣黯淡。
為了獵殺教授,知更鳥已經做好了一切詳細安排,嘆息之劍便是這群虛體妖靈的天敵!
這是鏈鋸修士會中的秘傳鍛造技術,與懲戒鏈鋸齊名的力量!
在那一把重劍周圍,就連空氣都扭曲了起來,若是仔細看的話,樸實無華的駑鈍鋒刃其實是在無時不刻的震顫著,彈指之間千百次的震顫足以撕裂一切以太結構,將殺不死的妖魔斬成灰燼!
數秒之內,數十名伊夫利特便被嘆息之劍斬碎,熄滅。
火焰漸漸消散被青齒徹底吞入口中,這個黑樂師的上半身都被燒焦了,可從試驗品那裡掠奪來的畸形生命力在迅速地修復著他,將他焦爛的軀殼迅速地恢復。
就在他被燒燬的衣服下面,渾身的毛孔都噴出了熾熱的氣體,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
「不要戀戰!」
青齒嘶啞地大吼:「克勞德,教授在哪兒?」
「中廳的後面,距離你們四十米,他就藏在祈禱室中!」
話音未落。鏈鋸修士扛起重劍,向著大廳盡頭的牆壁狂奔而出。當他狂奔的時候,整個大廳都迴蕩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鋼鐵傀儡踏碎了地板,向前狂奔。
在嘆息之劍的劈斬之下。那一排聖徒的雕像應聲而碎,而他的拳頭高高舉起,向下猛砸!
轟!
混入了鋼筋的厚重牆壁之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在鏈鋸修士的重拳之下,牆壁如薄紙一般被撕裂。在牆壁後面有什麼東西想要撲上來,卻被旁邊的嘆息之劍切裂成粉碎。
無需言語。隱遁中的白面女子在瞬間跟上,青齒斷後。
既然偷襲已經失敗,那就乾脆強攻,在力量的對比中,他們佔有絕對的優勢!
越是接近,以太視覺中的靈光就越是刺眼。
他們能夠清晰感覺到海量的以太在柔和地動盪著,空氣中迴蕩著輕柔而隱約的頌唱聲。
那種歌聲彷彿來自於天堂,無數天使沐浴在聖光中讚頌。
「再生儀式?!」
克勞德分辨出了旋律的變化,面色一變:「教授在進行再生儀式,他確實受了重傷!」
再生儀式是聖詠派系中相當高階的治療儀式。幾乎能夠將一個渾身碎裂的人重新給拼湊完整,哪怕是身體都碎了,只要腦袋還在,就能夠重獲新生。
當然,重獲新生的代價也是無比高昂的,光是儀式的材料和耗費就足以令多少人傾家蕩產。
看來知更鳥的第一次襲擊,真得是令教授受到了徹底的重創!
隨著最後一堵牆壁的碎裂,祈禱室中醞釀的聖潔白光如流水一般從裂口中湧出。
僅僅是照在身上,便令他們身上的小傷開始蠕動癒合。
就在祈禱室之中,地板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音符。無數材料鑲嵌在其中,演奏出了天使頌唱的旋律。
聖潔的白光從天而降,落在正中央的教授身上。教授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嘔出了腥臭地鮮血還有壞死破碎的內臟。
整個儀式已經進行到了重要關頭。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教授猛然抬頭,兜帽下的面容震怒變化。
隨著他的動作,無形的壁障從虛空中湧現,將內外隔絕!
就在聖光的照耀之下,他身上的以太波動在迅速地恢復著。
從孱弱的漣漪。蛻變向了滔天的海潮,即將重新踏入共鳴級的領域!
而且隱隱有再度蛻變的趨勢!
這個傢伙原本在沒有受傷的時候……究竟是什麼級別的樂師?!
共鳴?干涉……還是僅次於權杖的『歪曲級』?!
「他現在沒有反抗能力!抓緊時間!」
克勞德的面色慘白:「先打斷儀式!要不然等他恢復的話,我們都不是……」
話音未落,蛇鱗雙劍閃過一道尖嘯,鋒刃的劍刃直接刺入了奔騰的水銀之中,切裂了上面的音符。
叮!
熾熱的力量從儀式之紋中迸射而出,燒爛了白面一半的臉,可是她卻一步不退,肌肉如蛇一般顫動起來,蛇鱗雙劍交錯,切裂了閃爍的白光。
整個儀式停滯了一瞬,白光也閃爍起來,明滅不定。
砰!
一個魁梧的身影撞在了壁障上,在他的手中,嘆息之劍倒轉,劍柄如錘一般砸在了結界上,那顆鑲嵌在劍柄末尾的金剛石無聲的碎裂成粉,可隨著金剛石的碎裂,其中所封印的恐怖動盪在瞬間傳遞到了屏障之上。
砰!
第二聲巨響,屏障破碎了。
「不!!!」
儀式中心的教授猛然抬起頭,眼瞳血紅,向著前方舉起了雙手,破碎得音律響起,攪動了狂亂的以太,熾熱的火焰從虛空中浮現,由赤轉青,由青化白。熔爐核心的恐怖溫度匯聚在他的手中,向著前方橫掃。
鏈鋸修士嘶吼,高舉嘆息之劍,向下斬落!
那一柄漆黑的石劍顫動著,煥發出凌冽的光,光芒如刃,切裂了火焰,將火焰浪潮分作兩半。
緊接著,在他的背後,一個身影高高躍起,向著教授落下!
在半空中,青齒的手臂之上就裂開了六個大洞。十二個渾圓的裂口宛如長笛的按孔。烈風捲入暗孔,在空蕩蕩的臂骨內腔迴蕩著,發出淒厲的尖嘯!
這就是青齒的樂器,通過邪神的技術和無數次試驗之後,將自己的手臂改造而成得煉金武裝。
——屍骨風笛!
宛如獸哮的尖嘯在半空中迴蕩著,組織成了狂躁的旋律,演奏出了百年前的樂師聖-桑的創作的宿命之章——《骷髏之舞》
隨著旋律的迸發,他的渾身一陣變化,尖銳的骨殖從脊椎中刺出,密集的鱗片取代了皮膚,面容一陣扭曲,整個人的輪廓都瞬間畸形了起來。
就像是一具幼龍的骸骨強行被塞入了他的身體之內,整個人都被那種暴漲的力量所撐碎了。
這是被邪神污染了之後的墮落聖詠,操縱血肉強行向著妖魔進化的——龍骸!
隨著他的墜落,在他的雙手之上,指骨暴漲,如手術刀片一般的利刃向下刺出!
教授踉蹌後退,可是背後悄然浮現了白面女子的身影,此刻她依舊渾身**,醜陋如惡鬼,但手中的蛇鱗雙劍卻無聲刺出,刺破了教授的護盾,擋住了他的退路。
下一瞬間,龍骸之刃便從天而降,在那獸性的狂舞中,教授的雙臂齊根而斷,胸前被切裂出一道交錯的傷痕,內臟和胸腔都被徹底剖開!
鮮血泉湧噴出,落在青齒的臉上,令他沉醉在這一片血腥的氣息中。
緊接著,渾身被火焰燒至焦黑的鏈鋸修士大步向前,高舉起了嘆息之劍,劈斬!
劍刃裂頂而下,均勻地將頭骨和頸椎拋成兩半,血漿飛迸。
月光下,教授的死狀分外淒慘。
-
寂靜裡,誰都沒有說話。
「是真的麼?」
青齒率先低聲問。
「是真的。」
仔細分辨過那一縷氣息之後,克勞德緩緩點頭,凝視著血泊在月光裡蜿蜒流淌,留下一片淒厲的紅。
一代梟雄教授,就這麼死在了……
等等,月光?
克勞德的一愣:今天晚上黑雲萬里,暴雨傾盆,哪裡來的月光?
藉著心靈連線,克勞德看到了場中的場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月光照亮了地上的屍首,還有潑灑的鮮血……
瞬息之間,他如遭雷擊。
「幻術!小心!是幻術!」
克勞德嘶吼:「我們中了幻術!」
他瞪大了星見之瞳,努力的分辨著蛛絲馬跡,卻到最後都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因為他早以深陷入這個幻術之中。
直到最後,他猛然去看地上破碎的共鳴之環,眼前一花,原本的再生儀式的紋路猛然一變,整個祈禱室的地下、牆壁和天花板上,都印滿了樂譜,將這裡改造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幻境。
當他們被再生儀式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誰都沒有懷疑那一道閃爍著的聖潔白光究竟代表著什麼。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治療的聖光,而是催眠他們,將他們拉入幻境的媒介!
嘭!
他的眼瞳一陣昏暗,倒影的星空鏡像驟然破碎。
克勞德的面目慘白,隱隱的血絲從口鼻之中滲出,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宛如受到重創一般,劇痛無比。
星見之眼,碎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箭
「我的星見之眼!我的心音……」
克勞德一聲哀鳴,踉蹌後退,昏沉的眼中是無盡的恐懼。
就連交手都沒有,僅僅是憑藉著幻術中的微末交鋒,他的心音便已經被教授摧垮了!
失去了心音,五臟受創,他的境界驟然被教授打落了共鳴級,重新回到了三階樂師的範疇。
如果不趕快去找到聖詠樂師為自己醫治的話,不僅可能永遠無法回到共鳴級,甚至內臟都有壞死的危險!
「嘔!」
他的面色忽青忽白,驟然嘔出了一口鮮血,身受重創!
在遠處的天空中,葉清玄感應著他的情況,便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表妹,準備好,我們飆他冷箭。」
這個姿勢這麼正點,不來一發的話,虧得有點大啊!
-
-
就在場中,整個畫面陡然一變。
原本死無全屍的教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被青齒整個切開了胸膛的鏈鋸修士,鏈鋸修士的頭顱已經被青齒的龍骸之刃撕碎了,可是他手中的嘆息之劍卻卻深深地沒入了白面女子的胸膛。
在她的手中,蛇鱗雙劍已經不翼而飛。
青齒呆滯地低下頭,看到了胸前,兩把交錯而出的劍刃。
在他背後,手握著雙劍的影子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感謝議院的熱情問候,還有這幾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教授緩緩地拔出了雙劍,在手中嫻熟地舞動著,擺出了標準的皇家劍術的迎擊姿態。
在幻覺月光的映照之下,他的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我已經等候多時!」
青齒的面色驟然猙獰,胸前兩個被貫穿的劍創一陣蠕動,收緊了!
對於黑樂師來說。區區*的破壞,根本無關大局!曾經的布雨師在被樂器反噬,整個人炸到血肉模糊之後。還尤有翻盤的可能!
他不言不語,手臂上的屍骨風笛再度尖嘯。身體向著妖魔的範圍變化,狂暴的龍骸之刃上亮起了符文的光芒。
一瞬間,他如同閃現一般出現在了教授的背後,龍骸之刃橫掃,切裂了教授的頭顱。
可教授的身影卻一陣晃動之後消失不見。
他面色一變,本能的仰頭。
噗!
蛇鱗之劍再次從他的下頜刺入,顴骨部分刺出,留下了一個貫穿的血口。
他本能地橫掃。逼退了教授,急速向後退出,大吼:「克勞德!快幫我解除幻術!」
心靈連線的那頭悄無聲息。
「克勞德!」他的面色一變:「克勞德你去哪兒了?!」
克勞德沒有說話。
不知何時,心靈連線,斷了。
最後他聽到的,是一聲慘叫。
-
半秒鐘之前,克勞德面色一變。
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閃現了一股濃郁的不安,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想要察覺危機的來處。
可緊接著。在濃厚雨聲裡就響起一聲壓抑地呼嘯,牆壁一震,冰冷的弩箭穿牆而入。像是毒蛇一樣釘向了他的胸口。
崩!
一聲脆響。
他的手臂上浮現出一個隱約的護盾,將弩箭彈開。可巨大的衝擊力卻幾乎令他的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瞬息間,冷汗從後背滲出,刺骨的殺機令他頭皮發麻。
「是誰!」
黑暗中,克勞德驚恐地捂著自己的右臂,蜷縮在角落裡:「是誰在外面!?」
無人回應,緊接著,牆壁又是一震。又是強烈的危機感泛起,他連風度都不顧了。在塵埃中奮力翻滾。
一支弩箭擦著他的小腿射入牆壁裡,穿口而過。只留下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窟窿,觸目驚心!
在空屋之外。某個屋頂上,暴雨中,葉青玄閉目接收著念線傳來的感應,暴雨的天氣,水汽瀰漫,正是波萊羅的絕佳天時!
在他身旁,白汐半跪在地上,肩膀上頂了一具沉重地弩,已經摸樣大變的弩對準了下方的空屋,雨水潑灑在上面,水花迸射中,有種透徹心扉的寒意。
「向右偏一分,稍微壓低一些……」
葉青玄報:
「——射!」
白汐的身體一震,掀起一層雨水,弩箭無聲的彈射而出,在層層雨幕中鑽出了一個筆直大洞。
所過之處,雨水飛迸。
銀色的弩箭宛如閃電,瞬息間掠過了漫長的距離,穿入了牆壁之後,再無聲息。
只有葉青玄感應到敵人狼狽的樣子。
「現在軍弩的威力實在太離譜了吧?精準過頭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我這把質量好呢!」
白汐哼哼了兩聲,胳膊肘頂了他一下:「別墨跡了,快點快點,我剛找到手感,他又躲哪兒去了?」
「向左兩分,保持高度,他藏在牆角了……」
-
在破敗的空屋裡,克勞德的危機預感接連不斷的閃現。
不假思索的,他從牆角翻滾而出,緊接著,一隻弩箭擦著他的耳朵釘在了牆壁上,嗡嗡震動著。
那種尖銳又冰冷的聲音刺痛了耳膜,令他渾身浮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被教授正面擊潰了心音,身受重創,可是啟示樂師那種強到不講道理的直覺還在他身上。
本能對一切殺意和危機充滿了敏銳感知。
據說啟示派系的『窺視者』在達到權杖級之後,甚至連別人說出自己的名字都能夠感應到,並且知曉前後相關的內容。
殺傷性和武力還在其次,感知和洞察就是啟示樂師安身立命的能力!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
克勞德的面容扭曲:一個啟示樂師被憋在牆角打!連敵人的位置都找不到!在這麼下去,他只會在被動中被耗死。
那些該死的殺手,是教授的安排麼?躲在自己的感應範圍之外,要讓自己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憋屈的死掉。
「你做夢!」
他的雙眼血紅。深吸了一口氣,五臟六腑一陣劇痛。可眼瞳中,破碎的星象卻重新匯聚起來。
宛如風中殘燭一般的星光照耀中。他暫時地恢復了星見之眼的力量,可代價卻是傷勢的進一步加深!
就在行將熄滅的星光裡。他環顧著四周,瞬間恍然大悟:「是因為這個?!」
就在星光照耀裡,一根根黯淡的水汽念線在空屋中縱橫交錯,形成了密集的網絡。
他就置身於這羅網之中,像是蟲子一樣,無法逃脫。
他的眼瞳順著念線向著外面延伸而去,視線穿透了牆壁,瞬間掠過了狂風暴雨。鎖定在了兩個人影身上。
當看清他們身上的以太波動之後,原本惶恐的眼神就瞬間安定了,輕蔑起來:
「雖然我已經受了重傷,但兩個節律就想要殺我?教授你做夢!」
他的神情陰狠,握緊了手中的白銀室女——就算是身受重創,卻並不意味著他無法調動以太的力量!
這就是真正的樂師和節律級的差別,只要有一把上好的樂器在手,戰鬥力便有質的差距!
他們在施展樂章的時候,甚至無需現場演奏,也不需要任何時間的醞釀。只要提前將整章樂譜封印在樂器之中,便可以隨時喚醒!
甚至只要打個響指,便能引發出浩蕩洪流!
「倘若我有天國的錦緞——」
他低聲吟誦秘語。在他的手中,骨笛『白銀室女』卻發出了一聲尖嘯響應呼喚!
封存在其中的樂章被喚醒了
宛如有風呼嘯穿過了笛腔,帶來了悠遠又寒冷的聲音。在漸漸響起的聲音中,似是有寒風呼嘯,冬雪凜凜!
無聲的,水汽念線凝固在半空中,被凍結了,無聲碎裂!
一瞬間,葉青玄失去了感應。
而就在空屋之中。白霜從克勞德的腳下蔓延開來,瞬間覆蓋了四周。將一切都變成了純白。
彷彿有風洞開啟了,如刀一般的寒風捲著巴掌大小的雪片呼嘯而出。環繞著他得周身迴旋,散發著凜凜寒意。
鋒銳的雪片輕而易舉的切裂了牆壁,更將另一發再次射來的弩箭絞成了粉碎。
這不是變化系所釋放出的純粹能量變化,這是召喚派系的暴風雪組曲!
當年創造它的樂師是一個別出心裁的天才,在腦中並沒有豢養妖魔,而是模擬了天象——將龐大的天象裝入了腦中,以以太賦予其力量,到最後,幾乎將其衍化成了天災。
雖然在最後的嘗試中,他被自己所釋放出來的狂想所毀滅,但他已經在召喚派系中開出了一條嶄新的道路,更在後人的增添和補完之下,形成了體系。
雖然是啟示樂師,但大多數啟示樂師都會兼修一些其他派系的樂譜用以在危急關頭自保。
這就是克勞德在進入共鳴級之後從皇家那裡兌換到的珍貴樂章。
在旋律的調動之下,以太將會在樂師周身形成冰雪領域,如同一個超大型的護盾。
在領域之中,外來的能量攻擊都會被層層疊疊的暴風雪稀釋,冰凍。而貿然接近的敵人會在風雪的侵蝕和切割之下變成一堆碎裂的冰塊
而其最大的力量,則是……
——飛翔!
轟!
空屋的屋頂驟然被龐大的力量掀起了,他的身體竟然拔地而起,飛上了天空!
風雪逆卷,散發著漫天的冰寒,凍裂切碎了無數水珠,一瞬間便已經到了十數米的高度。
倘若克勞德還是共鳴級的話,通過和世界的共鳴,整個街區的氣候都會被他所改變!
現在,在天空之上,他已經進入了不敗之地。
「飛起來了啊,表哥。」
白汐喃喃自語:「跟你說得一樣……」
葉青玄笑而不語,緩緩地抬起了手杖,波萊羅的念線重新從他身上延伸而出,擴散向四面八方。
哀鳴的旋律隱約響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威號角
天空中,當克勞德俯瞰著遠處屋頂上的兩人,猙獰地神情浮現出一絲惡毒。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青玄的反抗,可他神情卻忍不住輕蔑:螳臂當車。
他再次喚醒了骨笛中的樂章,演奏旋律!
一瞬間,宛如銅像怒吼,雄獅咆哮。
那是浩蕩而巨大的轟鳴!
如同成百上千的號角在一瞬間被吹響,就在宛如山崩地裂的宏偉旋律中,以太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如潮湧現,虹光動盪。
那種恐怖的旋律砸在耳膜上,震耳欲聾,令漫天雨水倒捲,化作水汽,飛上了天空……
暴雨竟然在那旋律的威懾之下被遏制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
《神威號角》:那是數百年的教團藝術時代,聖徒們為了稱頌神明而創造的樂曲。所讚頌的乃是神力運行在大地之上時所湧現的浩大聲威!
——過不多時,我必再一次震動天地滄海與旱地,我必震動萬國!
那是極盡威嚴的轟鳴,它從虛無一點之中所醞釀出了爆裂震動,強行懾服了萬物,令它們隨著自己一起動盪。
它的力量所過之處,萬物都要在狂亂的震動中碎裂成齏粉!
下一瞬間,號角之聲迸發!
有一道細密的漣漪憑空蕩起,從克勞德的指尖擴散而出!
以太的暴亂向前席捲,瞬間將大片的雨水都震碎成濃厚的水汽,形成濃厚的大霧。
錐形的漣漪無聲的向著葉青玄擴散而去。
漣漪所過之處,牆壁震顫化作了粉塵,水汽震顫蒸發虛無,塵埃震顫也為止碎裂。
就連空氣都要炸裂了,發出琉璃破碎的尖銳聲音。就在那一道錐形潰散的軌跡之上。一切潰散成沙。
慘白的霧氣鼓蕩著,毀滅降臨。
天空中,克勞德獰笑著。專注地控制著毀滅的漣漪,將那兩個該死的蟲子包圍。然後一點一點地合攏,撕扯成粉碎的泥!
這樣的話,教授的最後安排就徹底失敗了!如同驚弓之鳥的他也能找到了一絲心理安慰,因自己對教授的的絕妙反擊而狂喜亂舞。
只是不知為何,心中油然有一種愧疚感升起。
他活下來了,但是他的隊友恐怕都會死在教授的手中……就算是青齒那個怪物恐怕很難和教授對抗吧?
在他們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竟然什麼都沒有做到!這種愧疚和屈辱的情緒此起彼伏,不可抑制膨脹起來。
當他察覺之時。已經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就連對神威號角的控制也不自覺的出現了漏洞。
在雨聲中,有哀鳴的旋律響起,宛如死者在耳邊的咆哮!
不知何時,那陰暗的旋律已經地鑽入了他的心中。
那種旋律就像是無孔不入的水銀,在他情緒混亂,從恐懼到興奮的劇烈變化中,已經悄悄地潛伏進了他的心裡,然後一點一點地勾起了他心中的混亂。
在那狂躁而絕望的旋律之中,靈魂中的黑暗被喚醒了。令深深地陷入了茫然和痛苦之中。
倘若他還是共鳴級的啟示樂師,對一切以太變化都瞭如指掌的話,肯定不會忽略掉這一條潛入內心中的毒蛇。
可是他的心音已經被徹底擊潰。整個人的心防已經滿是漏洞,情緒在大起大落之中,已經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空隙……
可惡!可惡!可惡!
在半空中,克勞德的眼神掙扎,殘留的星光無聲熄滅,神情不斷地變化著,時而無辜、時而猙獰,時而狂笑。
他已經深深地陷入了靈魂的黑暗面。
就像是即將被溺死在漆黑的河流之中。
痛苦、孤獨,還有……絕望!
就在他即將崩潰的瞬間。白銀室女散發出一陣冷意,令他的神智一陣。艱難地保持著清醒。
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錯愕地環顧著四周,卻發現。在他失神得時候,神威號角的力量已經消散一空。
暴雨重新從天上降落,驅散了濃厚的水霧,也隱約顯露出那個漆黑的身影。
他在靜靜地凝視著自己,察覺到他回過神來,便露出了嘲弄地笑容。
一瞬間,雨聲中的哀鳴旋律驟然拔升,從耳邊的呢喃變成了絕望魂靈的咆哮。
雨水狂亂的擾動起來,發瘋了!
在空中,他幾乎維持不住平衡。
暴風雪的領域劇烈的震盪起來,行將消散。
有無形的力量在爭奪著他身體。那種黑暗的旋律已經滲透進他得軀殼中,要動搖他的意志,令他墜向地面!
一瞬間,狂喜的心靈瞬間落入了深淵之中。
他終於恍然大悟。
黑樂師!
竟然又是黑樂師!
那個偷襲自己的人竟然只是幌子,那兩個節律級的樂師中,竟然隱藏了一個黑樂師……
一個絲毫不顧忌阿瓦隆大結界,膽敢堂而皇之出手的黑樂師!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結界對那麼絕望癲狂的旋律毫無反應?!那個傢伙究竟從邪神那裡換取到了什麼東西,連大結界的感應都能夠屏蔽!
他的眼神慌亂又絕望,完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不能拖延下去了,必須離開這裡……
他不假思索地駕馭著風雪,想要逃離這個該死的鬼地方。這裡畢竟是阿瓦隆,只要自己逃走,他就一定不敢追上來的……
沒有黑樂師膽敢在王都中升上天空,不論是如何屏蔽結界的感應,膽敢升上天空的黑樂師一定會引發最高級的警報,到時候傾巢出動的圓桌騎士團會將他殺到連渣都不剩!
沒錯,只有這樣……
他加快了速度,身體隨著狂風向著遠方飛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扭頭之後,那個肅冷的黑影瞬間抽搐了一下。險些坐倒在地。
暴雨潑灑中,筋疲力盡的少年凝視著他遠去的身影,緩緩搖頭:廢了這麼大功夫。怎麼能讓你跑了呢?
「今晚的天氣真不錯。」
他微笑著,舉起了手杖。在手杖之上,因陀羅之眼倒映著黑雲之中的狂亂電光:
「——勿使三界化為灰燼!」
就像是按下了致命的開關。
一瞬間,雲層一震,刺目的亮光從亮起,就像是黑紙之後有狂怒的火焰在燃燒。
有那麼一瞬間,黑雲被熾熱的閃光照亮了。
天地之間,一片慘白!
宛如有雲端之上的神靈震怒,於是三界六道都為止震動。煥發出令萬物寂滅的鼓聲!
就在浩蕩的雷鳴中,一道刺破眼簾的狂烈電光撕裂了雲層,從天而降!
哪怕是用手掌擋住,可眼瞳也被那種穿過血肉的熾熱光明給刺痛了。
雷帝.因陀羅的狂怒之電如同鐵錘,將暴風雪的領域徹底撕碎,並且一連洞穿了數道護盾和防身的煉金武裝,最後湧入了克勞德的身體中。
就在無數遊走的電光中,克勞德一聲慘叫,渾身被燒灼至焦黑,墜落向了地面。
砰!
他落在爛泥之中。
在樓頂之上。再次失血過多的葉青玄一陣眩暈,幾乎一頭栽下樓去,幸好白汐連忙抓住他。給他灌下去一管治療藥劑。
「抓緊時間,後面還有大魚要抓呢。那個傢伙只是小魚小蝦。」
很快,葉青玄就強行振奮精神,低頭看著手中黯淡下去的因陀羅之眼,輕聲感嘆:
「只不過,這個東西果然威力驚人啊。」
如果是常人動用這個東西的話,恐怕第一次就被徹底抽空了。哪怕葉青玄身具龍脈之血,也幾乎快要失血過多,陷入暈厥。
只不過。它的威力絕對對得起它的代價!
在這樣的暴雨天,因陀羅之眼能夠隨時引動雲層之中的雷電。就像是共鳴級的樂師借助世界的力量一樣。因陀羅之眼消耗同樣的血液,可威力卻幾乎暴漲了數十倍。
這才是他的依仗。
有它在手。哪怕是和三階樂師正面對決,葉青玄都有把握獲得勝利。
更何況對手是克勞德這種不但被從共鳴級打落,而且身受重創,只能憑藉樂器逞威的傢伙?
一切如同計畫預料。
先是用冷箭將他吸引過來,然後故意引他發現自己的所在,讓他因為兩個節律級放鬆警惕,走出屋來。
從他狂笑著沖上天空開始,這一場戰鬥就注定是葉青玄的勝利了。
-
-
原本的空屋中,一片狼藉。
經過了暴風雪的席捲,所有東西都變成了冰塊。在狂暴雷犁的餘波衝擊之下,一切東西都變成了灰燼。
那是雷帝.因陀羅的狂怒之火,所過之處,一切都要支離破碎!
克勞德被葉清玄拖進了屋中,丟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雷暴擊穿了暴風雪領域,落在他的身上,所有煉金物品都在那一瞬間被燒至崩潰。
葉清玄的估算有些略微的失誤,威力還是過大了,只差一點點就徹底把這個傢伙形神俱滅,在雷暴中燒成灰燼了。
就算是這樣,他也已經奄奄一息。
幸好,樂師長時間接觸以太,在經年累月的滲透和增強之下,骨骼肌肉也會被不斷強化。更何況樂師在和世界共鳴之後,身體素質還會再暴漲一截,生命力堪比蟑螂。
否則葉清玄就真要瘋了:費了這麼多勁,不就是為了留個活口麼?
就在一管治療藥劑灌下去給他吊命之後,克勞德發出一聲痛苦**,再度張口吐出烏血。
「是誰……」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滿是困惑和怨毒:「究竟是誰!」
「哎呀,還能說話!真是太好了。」
有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身上,那個黑影露出了歉疚的笑容:「抱歉,第一次用這一招,沒把握好。再說你這麼厲害,萬一打不死你被你反搞回來怎麼辦?」
「誰在哪裡?」
克勞德的面色慘白,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可是一片模糊不清。
「看不清楚麼?」
那個撐著手杖的少年彎下腰湊近,彬彬有禮地摘下了獵鹿帽:「又見面了,皇家樂師——克勞德先生。」
「竟然……是你!」
當終於看清那張含笑的面孔時,克勞德整個人都被恐懼所吞沒了。他還記得這個白天怯懦而徬徨的年輕人,可現在那張笑臉卻充滿了令他不寒而慄的詭異。
他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只能劇烈的咳嗽:
「你究竟、究竟是……什麼人?!」
「差點忘記了,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您可以稱我為福爾摩斯。復仇惡靈:夏洛克.福爾摩斯。」
少年咧嘴一笑:
「——沒錯,我就是最近那個略有薄名的黑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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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月光
「——沒錯,我就是最近那個略有薄名的黑樂師。」
克勞德眼前一黑,如墜冰窟,險些驚駭死去。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除了死之外,還有生不如死,大部分時候落進黑樂師手裡的人都會徘徊在這兩者之間,享受到雙重的體驗。
生不如死的煎熬,和求死不能的絕望!
「原來你和教授對立是假的!」
此時此刻,他終於恍然大悟,絕望的呢喃:「你們已經聯手了。」
「智商不夠就不要亂猜,我只是順手坑你們一把而已。」
葉清玄聳肩:「畢竟你們傻傻地往坑裡跳,攔都攔不住,我總不能讓教授一個人把果子全摘了吧?」
「你!」
「我勸你不要妄動。」
少年凝視著他的眼睛,忽然出聲提醒:「——我們之間就沒得談了,明白麼?」
克勞德的小動作一僵,眼中閃過一線驚慌。
「如果你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不論你是死是活,我保證:你背著皇家樂師團給『議院』當走狗的消息明天就會傳遍大街小巷!你不想哪怕死了之後都被釘在背叛者的恥辱柱上吧?」
克勞德一愣,咳出一口黑血,嘶啞地怒斥:「卑鄙!」
「害怕被人抓住軟肋的話,一開始就不如不做。」
葉清玄冷笑:「不過,放棄萬丈光明的前途,給人做狗腿子的感覺更不好受,對吧?」
「你懂什麼……」
克勞德滿是怨恨地擠出聲音:「我廢了多少心血才從平民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如果我不靠議院,我連皇家樂師都當不上!」
「出人頭地不是為虎作倀的理由,連藉口都算不上!」
葉清玄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來這裡可不是聽你有多不容易,如果你不想被逐出皇家樂師團的話。恐怕你得跟我好好聊聊才行。」
「……你想要知道什麼?」
「知更鳥是誰?」葉清玄問。
「不知道。」
克勞德冷笑,像是譏諷,又像是自嘲:「你打錯注意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本人……我對議院一無所知。」
「你覺得我會相信?」少年冷笑。
克勞德的眼瞳轉動著。視線遊走不定:「如果我還沒有受傷的話,我可以和世界共鳴。對大源發誓……嘿嘿,但如果我沒有受傷的話,又何必和你妥協?」
「看來你賊心不死?」
葉清玄凝視著他的眼瞳,忽然伸手鉗住了他的下巴,手指伸的嘴裡,嘎嘣一聲,竟然掰斷了牙齒,強行拔出了一顆假牙。
在葉青玄的手中。薄瓷假牙被捏碎了,露出其中隱藏的血色結晶——眼看那一枚結晶落入葉青玄手中,克勞德的臉色便頓時變得慘白,眼神灰敗。
「『賢者結晶』?十年了,你們藏藥的地方還沒是沒變麼?」
葉青玄伸手,用指甲從血色結晶上刮下一層粉末來,彈入口中。粉末在唾液中融化,頓時化作熱流擴散開來。
葉青玄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原本因為使用因陀羅之眼而貧血的慘白臉色頓時紅潤起來,而且隱隱有虛不受補的跡象。幾乎流出鼻血。
賢者結晶,這可是號稱第二條性命的珍貴藥劑,只有發誓永遠效忠於皇室。加入皇家樂師團才能夠獲得一枚。
活死人肉白骨雖然有些誇張,但只要不當場死亡,十有八九是能夠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
「好東西啊。」
葉青玄嘖嘖感嘆,毫不猶豫地塞進口袋裡:「——我收下了。」
眼看著最後的希望被葉青玄奪走,克勞德狂怒地尖叫,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將它奪回。
可是除了憤怒和怨恨之外,他心中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泛起。
為什麼,他對皇家樂師這麼瞭解?為什麼自己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中?這個傢伙。難道也擁有星見之眼的心音麼?!
不是說在墮落之後,心音也會被邪神的力量扭曲嗎?為什麼這個傢伙敢堂而皇之的在阿瓦隆動手?
葉青玄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念頭。眼神嘲弄。在那種輕蔑眼神之下,就連魚死網破的掙扎都變的可笑了。
這是所有念頭都被人瞭如指掌的俯瞰。赤身*行走在冰雪烈日之下的恐懼。
「老實一些,告訴我議會的消息,我送你去看醫生。有聖詠樂師的治療,你還有重回共鳴級的可能性。
否則,你知道你對黑樂師來說,是多寶貴的材料吧?」
克勞德沉默了,焦黑的臉上滿是絕望,終於下定決心。
「我說。」
他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只知道如何和『知更鳥』聯繫。」
「每次我要聯繫他的時候會、會……」
莫名的,他的話語一滯,焦黑破爛的臉忽然鼓脹起來。
葉清玄愣住了,很快就反應過來,震怒地拉起了克勞德的領子:「你給他種了詛咒你都不知道?!快說,時間不多了!」
因為觸動了不應該言語的禁忌,克勞德的身體正在迅速地膨脹,一瞬間就大了一倍。
如同一個可笑的氣球。
「……我這是……什麼時候!」
感覺到身體內迅速發作的詛咒,他驚慌地掙紮著:「知更鳥、你……我的身體裡……」
「說完!把話說完!我替你報仇!」
葉青玄面色驟變,死死地盯著那一雙絕望的眼睛:「知更鳥究竟在哪裡?!議會和當年的葉蘭舟究竟有什麼聯繫?!」
「我、我……」
克勞德快要被沸騰的血液成炸了,神情絕望:「葉蘭……」
「說啊!說出來!」
葉青玄的面色猙獰,像是瘋了一樣看著他。可是有一隻手猛然將他拽了起來,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他拖出了屋子。
緊接著,白汐撲倒在他得身上。
砰!
葉青玄只感覺到背後的大地猛然震動了一下。
焦熱的血氣和火光從牆壁的裂痕中噴湧而出!克勞德被隱藏在身體中的詛咒引爆了……
「你瘋啦!」
白汐瞪著他。像是看著一個神經病:「他都快爆炸了,你還待在那裡!要不是我把你拖出來,你想跟他陪葬麼?!」
葉青玄從地上爬起來。沉默了,他愣愣地看著血色被雨水沖刷消失。沮喪的低下頭:
「抱歉,我本來有話想要問他的。」
「那個傢伙很明顯什麼都不知道。」
白汐撇了他一眼:「這種人我見多了,就是自作聰明的傻蛋而已,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那種。」
「……」
葉青玄愣了一下,無奈地苦笑:「表妹,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藉著這個傢伙罵我?」
「呵呵。」
白汐給了他一個後腦勺:「還愣著幹什麼,說不定還有東西能剩下來。」
葉青玄無奈搖頭,走進一片狼藉的房間。一陣翻翻撿撿之後,只到最後只找到幾份常用的演奏耗材。
其他的所有煉金裝備,不是碎裂了,就是被衝擊弄壞了,再沒有什麼其他的線索。
倒是白汐一聲歡呼,發現了一個相當高級的以太球,令毫不猶豫地中飽私囊了!
啟示學派專用的超高精度以太球,這玩意要找特殊煉金術師定做,而且價格不菲呢。
丟了可惜,撿回去廢物利用一下好了!
「哎。可惜啦。」
到最後,白汐搜索完畢之後,還是忍不住有些遺憾:這個混蛋怎麼就不學學那些渾身是寶的天竺人呢!
就在惋惜之中。她腳下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在灰塵中,有一支慘白的骨笛從碎片中滾出來。
白汐眼神一亮,將它從地上撿起,在暴雨中洗乾淨血跡之後,仔細的大量著,神情驚喜起來。
就連剛才葉青玄自己作死的事情也不計較了。
「表哥你快過來看。」
她喊來了葉青玄,展示自己的發現,驚奇感嘆:「竟然是黃道樂器!而且還是相當高級的仿製品啊。估計那個傢伙全副身家都在這上面啦!
在黑市裡,這可是號稱百倍等重的青金都換不來的好東西!」
「你認識這個?」葉青玄疑惑地接過。拿在手裡端詳著。
「那是當然!」
白汐掰著指頭說道:「你看它的材質雖然是骨骼,但能夠製作成黃道樂器。肯定是從什麼天災的遺骸上取下來的珍貴材料,效果反而比金屬要更好。
雖然還不知道煉金術師在上面附加了什麼樣的能力,但只要流入市面,一定會有不知道多少共鳴級樂師打破頭來搶!」
「誒?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
就在白汐心裡打著小算盤,靈活換算著黑市裡的各種售價時候,卻忽然忽然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從葉青玄手中傳來。
她錯愕的回頭,卻看到同樣呆滯的葉青玄。
在他的手中,骨笛崩裂出一道裂痕……
等等!裂了是鬧那樣?!這可是罕見的黃道樂器啊!遠超青金的堅硬度,就連以太的力量都能夠承受,沒道理被玩一下就壞了吧?!
崩裂並沒有停止,就像是大限已至,一道又一道的裂隙從骨笛上浮現,骨笛顫動著,緩緩裂開了一個缺口。
脫落的骨質瞬間化為粉末,落盡了水泊裡。透過裂口,能夠看到內腔中所銘刻的密集音符和複雜紋路。
那是需要放大數百倍才能夠看清楚的細密痕跡。
可現在,所有的音符和樂譜都在飛快消散,就像是劣質墨水一樣的褪色……消失無蹤。
嘎嘣!嘎嘣!嘎嘣!
白銀室女不斷地顫動著,像是恐懼滅亡,卻無從抵抗,到最後……徹底被一道裂痕貫穿。
宛如容器被打破了口子,星星點點的光點從裂口中飄出,如塵埃一般飄飛在空氣裡,然後湧向了罪魁禍首……
「這是怎麼回事兒?」白汐瞪大了眼睛。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葉青玄也有些頭暈:「我一直都不知道,它還有這功能……」
在他的指尖,『九霄環珮』散發出濛濛亮光,源源不斷地將白銀室女的精髓吸收,就像是貪得無厭的猛獸一樣,一丁點都不放過。
它散發出隱隱的琴聲,輕巧又嫻熟地將白銀室女一點點的拆碎,直到它整個都化為塵埃為止,才恢復了原本的摸樣。
葉青玄翻來覆去地看著『九霄環珮』,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汐湊過來,仔細端詳著,許久之後抬起頭:「它不會出什麼事兒吧?壞掉了怎麼辦?」
「不會吧?」
葉青玄大驚失色,這可是祖傳的東西,具父親說,打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輩兒就流傳下來的東西。
這麼壞了,他將來掛點之後也沒辦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他連忙展開九霄環珮,試探性的彈奏了幾個小節之後,臉色就變得無比怪異起來。
「呃……」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記憶裡的樂譜忽然多了一個小節。」
他的面色古怪的看著白汐:「就是《黑色星期五》,本來有五段,現在忽然多了一段,而且順序也完全不同了。」
「多了一段?」
「嗯。」葉青玄點頭:「好像連名字都換了。」
「換成什麼了?」白汐沒反應過來。
「《月光》。」
葉青玄低聲呢喃:「它的名字叫做《月光》。」
「……表哥。」
「嗯?」
「你爸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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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復仇樂師
祈禱室中,已經被血色覆蓋。
此時此刻的青齒,整個人已經遍體鱗傷,可相比他身上的傷口,他的摸樣卻更加令人害怕。
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畸形進化的骨骼幾乎將他的血肉撐破了,尖銳的骨刺從皮膚下面穿出來,宛如刀鋒一般銳利。
他的軀殼已經被血色的鱗片覆蓋,青色的牙齒從咧開的牙齒中伸出,帶著如鐵的質感。
整個人就像是孵化了一半之後被人強行從蛋里拉扯出來的龍雛,醜陋、猙獰,又可怕!
蛇鱗雙劍就在他的利齒咀嚼中碎裂了,變成了一地的鐵渣。
在他的對面,教授冷冷地凝視著他的扭曲摸樣,緩緩點頭:「原來你締結契約的天災是『黑暗地母』?」
青齒狂嘯,那嘯聲中帶著兩條舌頭的嘈雜吟誦。緊接著,豎瞳中亮起了危險的光,目光所過之處,萬物都發狂地生長起來,瞬間成熟、老化、衰朽成塵埃。
衰朽之眼!
在那一道視線的侵襲之下,哪怕是教授也要暫退鋒芒,周圍的幻境不攻自破!
就在剛才,被教授逼到極限的青齒忽然張開巨口,將白面女子和鏈鋸修士的半截身體都吞吃進腹中之後,就開始發狂的生長,變成這一副摸樣。
絲毫不顧及阿瓦隆結界的感應,整個人已經開始龍化,向著妖魔蛻變。
可即便如此,他狂亂的意志中也沒有絲毫贏的把握。
他的速度已經快到了眼睛都看不過來,緊追著教授,接連撞破了好幾堵牆壁。
教授架設下的陷阱都在那發狂的進攻和強韌的肉體之下失去效果。強酸也好、勁弩也罷,或者是從地板上戳刺而出的長矛。統統在那一具強到不講道理的半龍軀殼之下宣告報廢。
第一次的,他佔據了上風,可卻倏無把握。
他想要逃走。可是卻害怕將後背暴露給教授之後,瞬間敗亡。
「怎麼了?害怕了?想要逃走了?」
教授洞察了他眼中的恐懼。兜帽之下的黑暗中傳來了嘲笑的聲音:「別害怕,我儘量不會破壞你的身體完整的。
畢竟,被黑暗地母改造過的黑樂師,可是相當有價值的研究材料呢。」
「你做夢!」
青齒狂嘯,背後的骨質長尾忽然向前戳刺而出。一瞬間,急速生長的骨質長尾宛如勁弩一般刺破了教授的長袍,將他的袍子撕裂大半。
於是,深受重創的軀殼便從裂口之後顯現。
並非向外袍輪廓那樣威嚴可怕。教授的肩膀和手臂消瘦又纖細,帶著病態的蒼白,隱隱能夠見到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流動。
就在肩膀之後,隱隱可見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慘烈傷口。那麼多密集的傷痕之上,有血色流動著。
流動的鮮血在他的傷口和軀殼上交織成了層層紋路,宛如針線一樣從血肉中穿梭,密集的交織著,最後匯聚成鎖鏈的摸樣,纏繞在他的身體之上。
——誓縛之咒!
「復仇誓約?!」
青齒的聲音嘶啞。
如同見了鬼一樣,他踉蹌後退。再看向教授時。便像是看向一個比自己更加瘋狂的怪物,滿是不安、敬畏和……恐懼!
「你這個瘋子,竟然將自己的靈魂抵押給了蒼藍之月?!」
「如果我真的有靈魂這種東西的話。為什麼不呢?」
教授低頭,欣賞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可惜了,本來還想要再從你嘴裡套出一點東西來的,但既然你看到了這個,就不能再留你了。」
說著,他正色向著青齒道謝:
「謝謝你,為我提供了那麼多議院的消息。」
青齒踉蹌後退,獸化的面孔上滿是驚慌。
復仇誓約,那是只有對這個世界再無留戀、滿懷瘋狂和絕望的瘋子才會選擇的力量。
通過禁決派系的複雜儀式。和世界共鳴,向冥冥之中代表著絕對死寂和災厄的蒼藍之月立下誓約。抵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杜絕一切享受和一切慾望。成為了蒼藍之月的使徒,將自身的能力和職業轉化成復仇樂師。
從那一瞬間開始,生命中的一切意義都會被剝奪。
活著,只為了復仇。
就算是死了,也會轉化成妖魔,追索仇敵的線索。
自此一生,所擁有的只剩下災厄和虛無。
在青齒的恐懼喘息中,教授微笑著,將銀色的長笛舉至唇邊:絲絲縷縷的旋律從長笛中飄逸而出。
輕巧而美好,帶著一絲優雅和一絲夢幻的氣息,令人沉醉。
可正是在這美好的旋律中,青齒的面目卻扭曲起來,嘶啞地咆哮。
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渾身血肉鼓脹,近乎沸騰一般地生長這,軀殼在不斷地增長、增長……直到最後,徹底從人類的軀殼中掙脫而出,化作了一頭血肉模糊的醜陋龍型。
他已經顧不上去顧忌阿瓦隆大結界了,當笛聲吹響的時候,整個教堂已經被隔絕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月光遍照。
蒼藍之月高懸在天穹之中,普照寂滅之光!
月光鳴奏!
冰冷的蒼藍月光透過了教堂的頂穹,照了下來,平等而仁慈的灑落輝光,覆蓋了猙獰突變的血龍。
於是,血龍便凝固了,像是被這孤冷的月光所凍結。
在萬物的黯淡中,月光蒼藍,血色殷紅,彼此映襯著,散發著頹敗而荒涼的氣息。
旋律飄蕩在天空之中,如絲如縷的散發著夢境的淒清。
而在地上,凝固的血龍卻發出了痛苦的哀鳴,青齒嘶啞的哀鳴中,他的血肉寸寸的碎裂、消融在月光裡。
此時此世,唯有月光真實不虛。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過是彈指便可驅散的幻影裡。
恰如看似溫柔的冷漠,不論美麗、醜陋、高尚或者低賤。在月光之下都被輕而易舉的抹除。
毀滅將至。
青齒終於放棄抵抗了,就在那一具飛快崩塌、消散的血龍之上。浮現了一張猙獰的面孔。
那一張面孔在迅速的崩潰著,可面孔上的笑容卻如此的瘋狂和惡意。
「嘿、嘿嘿……你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如同地獄中的惡靈詛咒,青齒狂笑著,癲狂地咆哮:
「成為蒼藍之月的使徒的,沒有一個會有好結果!
——你的未來只會比我更悲慘,更絕望,更黑暗!你會比我墮進更深的地獄裡!不,像你這樣的東西。連死後都無處可去。你注定了一輩子都是蒼藍之月的傀儡,一個微不足道的工具!」
教授沉默地凝視著他,眼神無悲無喜,眼瞳深處似是有月光流淌,如此的冷漠和如此的決絕。
「那又如何?」
他虛握手掌,消散的血龍便潰散成一團殘渣,屍骨無存,只留下了匯聚了那龐大而精粹的生命精華。
-
當蒼藍月光消失的瞬間,那個寂靜孤冷的世界也隨之消散了。
教授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教堂之中。
像是已經筋疲力盡,他半跪在地上。竭力喘息著,汗如雨下。引動蒼藍之月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將借用了邪神之力的青齒抹殺。可對他自己來說一個極強的負擔。
『蒼藍之月』可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力量!
明明已經虛弱如此,可就在他的手臂、他的後背上,還有長袍之下,那些複雜的傷痕卻在迅速的彌合,如同服用了什麼珍貴之極的藥物。
不,藥物的話只是治癒而已,可他身上的傷痕卻如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就連一點殘留和暗傷都沒有留下。
唯有血色的咒誓在軀殼上游動著,彷彿已經深深地引入了骨髓之中。
他彈指。將破碎的長袍修補完畢,揮手。將地上殘留下來的痕跡全部抹除。就像是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一樣。
只是就在他即將轉身,走出教堂的時候。卻驟然轉身。
手中長笛一聲尖鳴,一道墨綠色的射線驟然迸射而出,穿透了黑暗,最後落在一具殘破的聖徒石雕上。
瞬息間,那一具石雕便飛灰湮滅,坍塌成粉末。
就在石雕之後,佇立著一個撐著手杖的身影。
他的身上還穿著漆黑的禮服,帶著獸性的猙獰,像是從妖魔的聚會上赴宴回來。
在射線消散的瞬間,碎散的光亮照亮了他的側臉,還有嘴角譏誚的笑容。
「剛剛見面就打打殺殺,不好吧?教授先生。」
他發出聲音。
教授沉默地站在大廳中,冷冷地凝視著這位不速之客,口中不冷不淡地感嘆道:
「哦?福爾摩斯先生?真巧啊。」
「嗯,真巧。」
葉清玄含笑點頭,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笛:「能把您手裡的樂器放下麼?我只是來想要找您談談而已。」
教授不為所動:「請別客氣,面對不請自來的惡客,這只是基本的待客禮儀而已。」
「嘖,真是無情。」葉清玄搖頭感嘆。
「無情總好過魯莽,不是嗎?」
教授緩步接近,聲音越發的陰冷:「上一次您不是逃走了麼?為何又有勇氣回到我的面前了?
這一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你要清楚:這裡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讓你叫。」
葉清玄笑了起來。
「就算沒有人也沒關係。」
他緩緩聳肩:「我還有更寶貴的東西,比如正義的心靈,和沸騰的熱血,再比如……它。」
一瞬間,教授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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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教授的本體
一瞬間,教授止步。
在他的面前的空氣中有銀亮的粉塵懸浮著,像是柳絮一樣,隨風飄散,聚散無形。
在黯淡的閃光照耀下,它們就發出了微微的閃光。
清澈而透亮。
可那塵埃落在教授的身上,便如同燃燒起來了,嗤嗤作響!
葉清玄微笑著,將右手緩緩抬起,在手中,提著一個沉重又厚實的皮囊。
隨著五指的鬆開,皮囊就砸落在地上,海量的銀砂從其中流了出來——那是白汐花了一天的時間,翻光了整個阿瓦隆的首飾加工鋪才湊齊的東西。
皮囊中全部都是,純銀磨製成的細沙。
「怎麼了?教授先生。」
葉清玄蹲下身,從皮囊中撈起一把銀砂,握在手中,看著銀亮的金屬粉塵從自己的指尖露出,落下。
在黯淡的月光中,便泛起了美麗的虹光。
「這些小東西是我特地為您帶來的,怎麼樣?還喜歡麼?」
教授沉默了,他站在了原地,不再靠近。可他眼神中,卻飽含著令葉清玄觸目驚心的狂怒!
看到他的樣子,葉清玄便笑了。
看來教授很喜歡。
真是太好了。
「教授先生……」
在寂靜裡,少年凝視著教授兜帽下的隱約面孔,神情肅冷又譏誚,「或許,我應該稱呼您為阿瓦隆傳說之一的……
——『吸血鬼』先生。」
教授沉默不語。
可葉清玄的聲音卻從黑暗中傳來,不急不緩,不冷不淡,帶著十足令人討厭的傲慢和優雅:
「這麼多年了,恐怕誰都沒有想到,您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鬼』。一隻潛伏在阿瓦隆的種族『月靈』。
不過這也難怪,您一直神神秘秘,晝伏夜出。連臉都不敢露……話說你們真的有尖耳朵麼?」
他話鋒一轉,好奇地看向教授的兜帽。想要看清楚下面的摸樣。
教授終於發出聲音了,無比的肅冷。
「福爾摩斯。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
「是嗎?」
葉清玄玩弄著指尖的銀沙:「可我鍾愛這種感覺呀!如果這是罪的話,我可恨不得把牢底坐穿才行。」
教授凝視著他,冷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概是因為……對『血字』的研究吧?這還要多虧您那位叛徒手下。」
葉清玄緩緩起身,撐著手杖,懶洋洋地靠在牆上:
「你是想用他的死,將議會的人引入陷阱。然後大施報復?這是精妙的手段。」
「現場我去看了。」
葉清玄搖頭感嘆:「真是慘烈啊,整個人都被燒焦了。但這究竟是為了滅口,還是掩飾你對他的懲罰?」
教授一愣。
葉清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動脈:「他的脖子,這裡,被燒焦的地方,有兩個很小的孔……如果帶著專門的目的去看的話,根本不會察覺到吧?
當看摸索到那兩個小孔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所謂的『教授』,究竟是什麼東西。」
「法醫說你的手段很殘忍。那種溫度已經把血都被蒸發了,但其實血早就全都被你吸乾了,對吧?
你背叛了你。你就吸乾了他的血,為了療傷,或者純粹為了懲罰他。
最後焚燒他,為了毀屍滅跡,滅口,順帶留下了自己的氣息,引導議院追上門來,將為你療傷的血包送到嘴邊……簡直一舉三得!」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笑起來:「只不過。你低估了他對你的報復心。」
教授的氣息越發陰冷,可葉清玄卻興高采烈:「讓我猜猜看。當你察覺到有人接近之後,便點燃了他。冷眼看著他尖叫著死去,轉身離開,對不對?
可毒蛇馴養的也只能是毒蛇,他用自己最後的時間報復了你。」
「——他在牆上留下了血字,留下了你的『大秘密』。」
「我開始還很疑惑,因為那種字體我從未見過,還曾經以為那是一種我沒有見過的文字或者字體。
到最後,我才反應過來,他想要留下的不是字,只是血而已。」
他緩緩眯起眼睛,凝視著這個沉默的『傳說』:
「這就是他想要告訴別人的秘密——阿瓦隆的犯罪智囊,一直隱居幕後的神秘人,令人聞風喪膽的教授……是之族的月靈,吸血的妖魔!
『教授』莫利亞帝就是阿瓦隆傳說中的『吸血鬼』!」
他指著教授,冷聲說道:「以上,就是在下對血字的研究,如果有不周到之處,還望斧正!」
良久,良久。
教授發出了沙啞的笑聲:「沒有什麼可糾正的,你的推論很正確。只憑著這個,你就斷定了我的身份?」
「大概是因為我的腦洞夠大吧?」
葉清玄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我其實最近才發現了一件事情,不管我願不願意,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跟阿瓦隆的傳說扯上關係。哪怕是繞路走,也會被莫名其妙的碰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如果你是我的話,你在碰到這種事情時,絕對會想一想……這一次*不會又碰上什麼見鬼的東西了吧?!」
「你的猜測很正確,推論也非常精巧。老實說,這麼多年了,沒有薩滿的阿瓦隆令人乏味。
如果早有你這麼一個敵人的話,我的日子恐怕也不用過的那麼乏味。」
教授的身體上散發著隱隱的殺意,死死地鎖定了葉清玄:
「可惜了……」
「呵呵。」
回應他的是葉清玄的冷笑聲:
「別裝模作樣了,莫利亞帝!不管你是什麼鬼東西,就算是吸光了那幾個傢伙的血療傷,傷勢痊癒,現在也完全處於衰弱狀態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月靈就算是能夠通過血液汲取別人的生命。可對自己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敵人的生命力越是濃厚,越是強大。融合起來就越困難!
這無關你在樂師上的造詣,是月靈種族的天賦限制!現在。重創了那麼久,光是汲取那個黑樂師的全部生命就已經讓你筋疲力盡了吧?」
葉清玄一腳踢開腳下的皮囊,讓銀砂潑灑,橫流遍地。
當他凝視著教授的時候,神情便無比冷酷:「你究竟是什麼鬼東西,說實話我完全不在意。
為你保守秘密也不是可以,但是,你現在最好和我談談。否則。我就帶著這些純銀來和你『好好談一談』!」
他握緊手杖,看著沉默地教授,冷聲發問:
「告訴我,那個東方小鬼究竟是不是阿瓦隆之影的鑰匙?你是從哪裡得到了這個消息……為什麼你對他志在必得!」
教授依舊沉默,充耳未聞。
哪怕軟肋在別人手中,也依舊不動聲色,也沒有任何服軟的意思。
像是在沉思。
漫長的沉思。
直到最後,他抬起眼睛,多少思緒,多少決絕和衡量。都化作一聲嘆息。
「可惜了。」
葉清玄眼神一變。
劍光,撲面而來!
-
中廳中,天頂破碎。一線黯淡月光順著缺口流下,照亮了滿地的銀塵,輝光閃亮。
可就在這一片交織的輝光中,驟然有兩道刺目的冷光從教授的袖口中彈出,切裂了空氣,卻毫無聲息。
宛如沙礫堆積成的人體,教授的身影一陣虛化,像是隨風坍塌了,可下一瞬卻踏著銀塵無聲而來。
在他的手中。兩道劍刃交織,向著少年的喉嚨刺出。
不同於鏈鋸修士那種大開大和。宛如熔岩奔流的劍術,教授在決心動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徵兆。就連任何肢體動作都沒有看出來。
兩道長劍融入了月光中,無聲而來,沒有絲毫的殺意和暴戾,只是帶著靜美與淒清的氣息,震人心魄!
可少年像是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肌肉有動作的一瞬間,面色就變了,腳下的皮囊提起,銀砂劈頭蓋臉的灑出,化作一道綺麗銀輝撲向了那一片月光之劍。
只聽到嗤的一聲,劍刃斬開銀輝,令它們從身旁流過,殘留的銀輝落在教授的身上,便驟然一變,亮起一點赤紅。
火焰憑空生出。
赤色的火光亂舞。
瞬息間,教授便被這恐怖的火焰籠罩,烈火覆蓋了身體,焚燒著他的軀殼。幾天之前他用來處理叛徒的方法,卻再一次的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就是月靈一族的天生缺陷,背棄了人類,背棄了銀白之月之後,便染上了銀毒之咒。
哪怕能夠通過血液汲取他人的生命力,但在銀白之月的照耀之下,依然會失控,意志混亂。並且,一切白銀和他們觸碰時都會變成*蝕骨的猛毒,將它們焚燒成灰燼!
可葉清玄沒有想到,教授竟然拼著同歸於盡也要跟自己動手。
他竟然動手了?!
他踉蹌後退,手中以音符.氣捲起遍地銀砂,抵擋著教授的猛攻,可哪怕佔據了天時地利,抓住了教授無法動用以太的關鍵時刻,他也依舊發現,自己竟然無法佔據上風。
火焰中,被焚燒的教授露出了模糊又猙獰的笑容,嗓音沙啞:「你不會以為,月靈的天賦之中,只有吸血這麼一樣吧?」
葉清玄旋即反應了過來,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月靈,善劍術,善射之族……他們是之族中最令人忌憚的刺殺者!
可教授這個,不僅在樂師之道上卓有成就,竟然在劍術上的天賦也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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